啤酒是冰的,杰哥的手是烫的,酒有些苦。
“喝着了么?”祝杰在白毛巾上擦了擦手。
薛业全神贯注地咂摸这点酒味,受宠若惊又扫兴只有这么点。“喝着了,谢谢杰哥……好喝。”
“还喝么?”祝杰问。
薛业看看啤酒,又看看杰哥不像开玩笑的表情,有些迟疑。“还……给么?”
应该不会给了吧,毕竟自己酒精过敏,到时候满脸、满脖子红起来怪瘆人的。
杰哥以前就让尝一口,怎么了这是?
祝杰靠着柜门一脸平静,好像没什么反应,忽地冷不丁有了一点点的笑意。手抬起来,直接把易拉罐的封口处送到薛业鼻子底下,冰凉的金属压在他嘴上,小心地磕了他的牙一下。
“张嘴。”祝杰熟稔摸起他的下巴,给他喂酒。
“谢谢杰哥。”薛业咕哝一句像个不争气的馋猫。
啤酒真好喝,杰哥真他妈帅。
陶文昌和孔玉从浴室出来,惊得俩人一时没敢动。陶文昌侧身绕过去,妈的,这干嘛呢,野逼不是说薛业酒精过敏吗?
再一想,他连交女朋友都要copy自己的模式,还有什么干不出来。
等易拉罐抬到流不出一滴,祝杰看了一眼浴室门。“进去洗澡。”
“嗯,谢谢杰哥。”薛业回味舌头上残存的酒味,杰哥亲自喂酒,人生小巅峰了。
等陶文昌擦干头发,薛业扔在床上的手机响了。祝杰直接伸长手臂接了起来,毫不含糊。
“谁?”
唐誉第一反应是打错了。“你好,请问是薛业的手机吗?”
“不是。”
“不是?”唐誉晃了下手机,又对了一遍号码,“你是哪位?”
“祝杰。”
“祝杰?”唐誉错愕震惊,打给薛业结果打错了吗,直觉告诉他不可能,“请问薛业在吗?”
操,电话谁打的?陶文昌觉得这气氛有些古怪,很八卦地竖起耳朵听。再一看对面床,孔玉摆明了也在听。
祝杰不说话,晾了那边几秒。“在啊。”
唐誉想起薛业一边咬手指头一边看祝杰的眼神。“那薛业现在方便接我电话吗?”
“不方便。”祝杰抬了抬下巴,“接下来几天他也不和你吃饭。”
“为什么?”唐誉先是皱眉头而后试探关心,“薛业是不是病了?”
“酒精过敏,不方便。”祝杰面不改色挂断电话。陶文昌心里的震惊如同炸了个雷,野逼祝杰好他妈狠一男的。
谁喜欢他真是倒了血霉。
宿舍熄灯,薛业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他不知道自己酒量多少但半听不至于,主要还是过敏闹的。
倒是不难受,有些痒,过几个小时会起两天的红疹,要忌口不能见风。高中偷吃酒酿就是这么个过程。
脖子、胸口和后背一起发作,夜深室友都睡了,薛业一直在床上捣鼓折腾,翻过来转过去浑身燥热。忽然头顶打过来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他枕头上。
“能老实会儿么?”祝杰像被吵醒的起床怒发作,“翻来覆去俩小时,让不让我睡了?”
薛业昂着脸乖乖躺平,拉好薄被改为脚背轻轻蹭墙。“让睡,让睡,杰哥你睡吧,我不动了。”
“再动试试。”祝杰侧脸趴下了。薛业小心翼翼地抬头,起了色心,摸黑偷窥他一整片背肌。
又过一会儿后背实在痒得不行,薛业看头顶头睡的人没反应,用手轻轻地挠了挠,够不着的地方就在床单上蹭一蹭。
爽!
等再要挠,刚有那么个意思,头顶头的人突然一下子撑着胳膊起来了。
黑暗中一个结实的巨影,薛业惊讶之余先把杰哥胸前扫了个遍。
“杰哥我错了。”他马上承认错误,因为热,被子卷得跟花卷儿一样乱。
杰哥近在咫尺,他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杰哥?”薛业小声地问,床帘拉满空气稍微逼仄使人呼吸困难,但啤酒味真好闻。
“闭嘴。”祝杰先把枕头扔过来,一把捞起被子,长腿迈过两人的床栏交界往薛业这边跨,习惯性地往里推了推他,“往里滚。”
薛业反应过来的时候杰哥已经侧躺,刹那脑袋里全是杰哥今天穿的那条白色ck,趴向墙面连头都不敢回。
操,完了,真要收拾自己了。
“转过来。”祝杰压着嗓子说,“浑身痒痒是吧?”
薛业头顶墙只想吃后悔药,可后背挠不到的地方被杰哥的手轻轻刮蹭着,很熟悉的感觉。他不自觉往后靠去解痒,犹豫着转了过来。
“杰哥你真好闻,特别好闻,有酒味。我真他妈不动了,那个……你能别收拾我吗?我好好睡觉,晚安。”
“晚你大爷。”祝杰磨了磨牙,左手拍住墙面支在薛业耳边,把人困在胸口和墙体之间,“薛业,我让你随便给人手机号了么?”
第35章 出征
薛业顾忌另外两名熟睡的室友, 夹在中间小声地解释:“手机号?我没给谁啊……”
“是么?”祝杰的中指轻轻敲击着墙面,“那唐誉给你打?”
“唐誉?”薛业心脏失了一跳,不自觉地挠胸口。
“我让你挠自己了么?”祝杰把这只手拉下来, 红疹起得不多可是薛业下手重, 挠出各种交叉错落的红道。
再过几个小时后腰往上全都是红的, 一直斑驳地红到脖子。
“痒痒。”薛业试图忽视警告最后挠了一把,杰哥身上酒味太好闻了,他馋猫似的舔舔嘴,“杰哥我真不折腾了, 你回去睡吧。”
“你哪回过敏没折腾?”祝杰将他右手反扣到背后,“哪回没把自己挠破了?”
这倒是, 薛业偷偷用脖子蹭枕头。上学的时候喝酒酿解馋, 上课挠脖子就被杰哥用圆珠笔顶后背。集训时候被逮住更惨。
集训营两人一宿,白天的训练量都以超额计算来拔高身体机能,自己不舍得叫杰哥起夜陪上厕所, 就憋着,憋着,憋着……憋到天亮。第二天股沟附近酸疼到站不直,膀胱疼,被杰哥骂了一天。
从那以后集训都睡一张床, 杰哥在外侧,自己贴着墙睡, 夜里下床一跨他就醒了再骂骂咧咧把自己踹进厕所。偷吃一过敏就挨收拾。
不让挠,痒死也忍着。
“杰哥, 我觉得……”薛业想商量几句随即膝盖被狠狠地顶了一下, “杰哥,这么睡我胳膊容易麻。”
“麻就对了。”祝杰毫不客气。
“杰哥?”
“手。”
“哦。”薛业不情不愿左手背后, 这下好了,两只手什么都别挠直接睡吧。
第一次被杰哥收拾是高一。自己生日正巧情人节,2月14号,每年都在冬训放寒假。杰哥嫌弃自己从没送过生日礼物,连续三年都是把他收的巧克力当免费礼物扔给自己。
每年都是超大一盒Michel Cluizel,沉甸甸的。有的收就不错了,薛业知足,拿回宿舍慢慢吃。结果高一那年好死不死吃了两颗带酒精的,连夜挠痒痒抓到流血。
结果就……挨收拾了。
唉,不让挠就不挠了,忍一忍赶紧睡着就行。薛业是这么想的,可肩头痒痒,他试着挪一挪结果腕上的力道收得更紧。
“赶紧睡。”祝杰闭着眼。
“这么睡……睡不着。”薛业紧贴着墙,“杰哥,要不你回去吧,我不挠了,万一上铺禁不住咱俩的体重,床塌了就傻逼了。”
“睡不着是吧?”祝杰半眯着眼,“那咱俩算算账。”
“啊?什么账?”薛业右臂微微发麻。
祝杰危险地靠近他:“薛业,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老婆粉?嗯?”
操,薛业吞了口唾液,装睡保平安。
看他不吭声,祝杰将他整个儿往怀里拖。“姐弟是吧?送你礼物就笑,还有老婆粉,能耐啊。”
操,杰哥把自己和伍月直播的视频都看完了?薛业心虚到不敢搭腔。
“你老婆粉们……”祝杰声音低沉,“知道你对着男人才能硬么?还问你操粉么,你自己说你能操什么?”
“操不了操不了,杰哥我困了……”薛业闭眼装困,汗湿的后背贴住冰凉的墙面。
别说,好像还真有些困意,果然自己不胜酒力。
杰哥真好闻,想吸。
“喜欢御姐是吧?”祝杰故意踩了下薛业脚背,“睁眼。”
脚背薄,祝杰从他入队就发现了,这是一双不适合跑步的脚。足弓肌肉不发达,跑多了容易疼。所以薛业不爱跑步。
但他优越惊人的弹跳力恰好和这双脚相悖,是个体育生都知道平足的人跳不稳当。他猜薛业不是天生的,他的骨密度和筋膜支撑力超出常人,这不是平足是出于某种原因造成的形态。
最大的可能性,这是慢性劳损造成的足纵弓轻微塌陷,薛业可能从身体还没发育好就练体育了。那天他说自己是体校出身,果真是。
薛业顶着一头桀骜不驯的乱发把眼睛睁大。“杰哥,直播的时候我都是瞎说……”说着说着打起了哈欠。
“睡吧。”祝杰紧皱着眉,“我困了。”
“哦……杰哥我能离你近点儿么?闻闻就睡。”
祝杰又皱了皱眉。“闻。”
“谢谢杰哥。”薛业往近靠了几厘米再闭上沉重的眼皮,酒劲儿上来好像没那么痒了。
不一会儿,祝杰紧闭的左眼微微开启了一条狭长的缝。他向下弯曲食指关节在薛业手腕上磨来磨去,人没醒。
他再睁眼,眼神在整张脸的五官上依次游移。他放开薛业手腕,小心翼翼试着感受真正的十指交缠。
试过一秒祝杰松开了手,调整肩膀的位置把人虚虚地环住感受。
环过几分钟他又松开手臂,盯着薛业额头上冒红的青春痘饶有兴致地研究。
冒痘了。祝杰将脸一偏压了压嘴角。他再扯回思绪,手指好奇地摁了那颗痘一下。
薛业条件反射式的动了动,身体往有酒味的这边紧簇地靠。失去控制的右手又一次挠向胸口,又一次被祝杰拉下来。
祝杰支起前身,手臂越过薛业头顶在自己床上摸东西。
地塞米松乳膏。他拿牙咬着盖帽旋转几次,将冰凉的抗过敏膏体挤在薛业快要发红疹的皮肤上,再均匀地涂开。
清晨6点全宿舍的闹钟准时响,薛业翻身旁边是空的,杰哥大概是自己睡着之后就回去了。他爬下床梯准备洗漱,睡对侧床的陶文昌表情像见了鬼。
“干嘛?”薛业问。
“妈啊,你……过敏啊?”陶文昌疑惑不已。
薛业举起两条红白相间的胳膊,颤颤地点头。“嗯,迟发型的,过两天就好。脸上也有了吧?”
“有了,挺他妈瘆人的。”陶文昌往自己喉咙指了指,“你脖子上的那个……自己抓的啊?”
“脖子?”薛业去照镜子,喉结附近挠得惨不忍睹,大概是杰哥回去之后自己睡着挠的,下手没轻重了,“嗯,夜里痒。”
太他妈惊悚了。陶文昌小心地瞟了一眼正在活动肩背的祝杰。“你以前也挠这么狠?”
薛业翻柜子找能穿的衣服。“嗯,有过,一礼拜就下去,不行……我得买个口罩。”
“买去呗,或者去医务室要几个,省的花钱了。”陶文昌赶紧转身跟着孔玉往外走,挠你妹,自己初一就给女朋友脖子上留那玩意儿了还能认错?
祝杰这个野逼够狠,完全避开危险的颈动脉窦和各种大血管全在喉结的中线安全区,医学知识很丰富嘛。
和自己有一拼,老手。
孔玉一向叽叽喳喳,今天快到田径场才说话。“昌子,昨晚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啊,又训练又打3V3,帅帅的我累虚脱了,怎么了?”陶文昌拉紧高领做高抬腿热身。
“没事。”孔玉也拉好高领开始高抬腿跑。陶文昌皱了皱眉追上去,笑着问怎么了怎么了,心里总觉得这人没看上去那么简单。
不知道为什么,就……直觉吧。
红疹发出来倒是不痒了,薛业戴着大口罩去上课,结果把班里和他关系不错的几个女生吓坏了。
她们说像皮肤病似的,看上去很疼。
薛业挨个解释迟发型酒精过敏的原因,中午下课在教室门口遇上了唐誉。
白天他头发梳得很整齐,助听器戴左耳里。
“你怎么了?”唐誉也不禁吓呆,没见过过敏这么严重的人。
“酒精过敏。”薛业把白色口罩拉起来再压了压黑色棒球帽,只露一双黑眼睛。
唐誉没再多问,薛业这个名字太好查了,昨晚随便一查就摸清他被成超公布过的手机号。还摸清他和祝杰走得很近,给人拎包的。
“我请你吃午饭?”唐誉陪着他往外走,薛业的存在像个灰色阴影令许多人敬而远之,“好吗?”
薛业缓慢地摇头。“我脸这样就不去食堂吓人了。还有你一个学生会的部长别和我走太近。”
“人言可畏,随他们说。”唐誉看向他被口罩勒红的耳背,“那明天呢?”
“我这一礼拜才好,见风不行还忌口。”薛业对这种和妈妈境遇相同的人有同情心,“晚上记得开助听器,不开你找死吧?”
“嫌吵,习惯小时候听不见了。”唐誉规矩地走在左侧,不小心瞥到几块接近紫色的斑驳。
“你……”他干脆换成手语。[你有女朋友?]
“我?”薛业指了指鼻子,“没有啊。”
唐誉露出匪夷所思的眼神。[你有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