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薛业假咳,怎么就让人看出自己是gay了呢,遮遮掩掩地摇头,“瞎说我揍你啊。我回宿舍了。”
“嗯,过几天见。”唐誉也不往下追问,只是两只手攥了攥。
又过几天冷空气来袭,北京正式降温。薛业按照疗程做理疗和针灸,下针的时候主动要求用束缚带。
身体本能反应太过激烈,下针时腰椎附近会有嚼脆骨的声音,特别疼就想回身还手,他怕自己把医生捶飞。
针还通电,薛业被束缚带绑着手,想和医生说我是叛徒,问我什么都说,不用严刑逼供。
被电完还要贴8小时膏药,腰椎发麻的感觉明显减轻不少。
明天就要随体院动身了,中午吃完饭他回宿舍开窗换气,顺便把上午的烟抽完。嗜睡症必须保持通风,屋里过暖不行。
杰哥就是杰哥,说给两根就只给两根。薛业把一根烟分两次抽,半根还未抽完412的门突然被人敲了敲。
谁?肯定不是那三个。他开门一看意料之外,张蓉。
“我能进屋吗?”张蓉两手拎着东西,很高很有气场,礼貌得无可挑剔。
“您……进。”薛业在衣服上干搓手,屋里的烟味还没放干净,“找杰哥?他中午不回来。”
张蓉把东西放下,薛业除了身高,其余的和高一没怎么变,仍旧不会和陌生人沟通,以前也是在校服上搓手。
“不找他,找你。”
“我?”薛业不明白。
“对啊,想问问你的病怎么样了。”张蓉笑眯眯的,丝毫不是叱咤球场的做派,“呦,脖子怎么了?”
“这个?”薛业挠挠喉结。“喝酒,过敏。”
“过敏?”张蓉愣过,随即笑得十分无奈,“小杰是不是老欺负你?”
薛业摇摇头,即便感谢张蓉帮自己找心理医生,高中带自己去过医院,仍旧没法热络起来。
这孩子,张蓉对他不合群的性格见怪不怪。“没事,他欺负你就跟我说,我直接修理死他。”
“没,杰哥对我挺好,宿舍……帮我找的。”
“嗯,是,帮你找宿舍。”张蓉把头发往后捋一捋,跨系跨院挪宿舍找床位,真以为你杰哥有那么大本事,还不是自己张罗。
国家队退役篮球队员多少还是有点人脉。虽然比不了他爸捐楼压处分。
“没什么事,就看看你们学校环境顺便送衣服,你挑挑。”张蓉看地上的纸袋,“明天出发,来不及回家了吧?”
“嗯。”薛业点头。
“你看合不合适,这个……在你们学校门口买了几个石榴。”张蓉把另一个袋子递过去,他却不接,“怎么了?”
薛业拧着眉头考虑自己和张蓉算不算熟,还是摇摇头。“杰哥不让我收别人东西。”
“什么?你杰哥是不是神经病啊?”张蓉意外,不让收还叫自己送,这孩子得去医院查查,“那这么着吧,东西我放下,你等他晚上回来问问。咱俩留个微信,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找我就行。”
薛业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更不习惯一下距离拉这么近。“我微信App叫杰哥删了,手机号行么?”
“行吧,行吧。”张蓉无话可说,看向那张最有小杰风格的桌面,俩孩子都得吃药。
晚上运动员回来很早,临近比赛晚训已经停了3天。薛业把中午张蓉来过的事说了,祝杰漫不经心地试衣服,最后全部扔给薛业。
“不合适,给你。”
“给我?”薛业抱着衣服裤子看,牌子眼熟但不认识。
祝杰打量上衣合适的肩线。“不要?不要扔了。”
“要,要。”薛业收下的原因是杰哥穿过,美得喜不胜收,“谢谢杰哥。”
陶文昌的白眼快翻到天花板,谢你妹,一个牌子你俩怎么不穿情侣装。
隔日早7点发车,三辆豪华大巴停在东校门的停车场等候。首都体育大学的参赛运动员整装出发按次序上车,薛业不是体院的人,志愿者坐最后一辆,3号车。
唐誉拉着小行李箱,很远认出薛业的一身纯白。“又见面了啊。”
“嗯。”薛业还在摸衣服,杰哥穿一次给自己了千万别弄脏,“你也去?”
“体育教育今年也有一个名额,没人愿意去受罪,我就争取了一下。”唐誉拿出两个随行人员挂证,其中一个交给薛业,“你的。咱俩一辆车。”
“谢谢。”薛业接过来看了看,体育新闻系薛业,照片是高考准考证上的资料扫描件。
不再是运动员,不正式参赛,连证件照这一步都省下了。
田径场和自己再也没有瓜葛。
兜里的手机这时候震了震,薛业打开看短信,杰哥的。
[1号车,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1号车?薛业往前遥望,很远啊,还要跑过2号车和3号车,杰哥叫自己过去干嘛?
第36章 Zhu Jie
三辆豪华双层大巴, 1号车最靠前,薛业不参赛连行李箱都没准备,背着高中用三年的棕书包一路跑。途径2号车看到了二层挨窗坐的陶文昌孙健他们。
二队成员, 大一新生, 首次代表大学打比赛斗志高昂。全车红白队服所向披靡, 干净帅气,女生穿上同样巾帼不让须眉。薛业从2号车的尾部跑至车头,众目睽睽下奔着1号车去,老远先看见穿队服的孙康和白洋。
薛业记得陶文昌说过, 白洋的体育部长身份让许多人经常忽视他的实力。领队只从一队里选拔。
俩人看到薛业的瞬间表情各异。
“怎么又是你?”孙康正核实三车名单共192人,眉头深皱。对薛业谈不上反感只是他一出现就意味着麻烦。
薛业不理会。
“薛业?你怎么来了啊, 座位安排好了吗?”白洋正安排队员往大巴车中空区域抬行李箱, 非常意外。
薛业仍旧不理会,莫名其妙再一次成为焦点,车体右侧两层整面的玻璃窗内坐满了人, 大二到大四的学姐学长们,同样是一车红白。
以前和区一中的队服是蓝白,和校服同系列。
队服象征着一个运动员的身家性命和荣耀,自己以前也有。薛业喉咙微涩如同灵魂出窍,这就是一队, 黄金年龄顶峰状态,体院夺冠希望最大的明星阵容都在这辆车里了, 牛逼。
他格格不入地站在1号车前门附近,胸口挂着的随行志愿者简易证件被冷风吹动, 安静得仿佛他谁也不需要。
白洋忙得顾不上他只是纳闷, 这时祝杰从车前门台阶的最高一节直接跳下来,薛业立马迎了上去。“杰哥。”
祝杰先和孙康打招呼敷衍一句。孙康不耐烦看表:“10分钟后发车, 别他妈磨磨叽叽。”
“嗯。”祝杰点了点头又扫过白洋一眼,面无表情地揽了一把薛业的脑袋,“过来。”
耳朵上多了一处热源,耳垂和杰哥手指的茧有摩擦,薛业盯着面前这身队服挪不开眼,唾液好像黏在口腔黏膜上吞咽失效。“杰哥你叫我过来干嘛啊?”
“唐誉来了?”祝杰双手插兜审视着3号车的方向,前门排起长队开始依次登车。
“嗯,他也是志愿者,同车。”薛业轻浅吸入正前方的空气,有柔软剂特有的清香,还有运动员特有的止汗剂的味道,再抬头目光相撞,顿时心跳加速,“杰哥你穿这个……帅。”(刚才就是因为这段被莫名锁上了,写了两种气味混合被小业吸进肺叶)
祝杰朝3号车的方向皱紧了眉头好像在和空气交流。
“真的,比咱们一中的队服还帅。”薛业的视线在正前方凝聚成焦点,想偷拍。
“你能有点出息么?”祝杰仍旧看3号车,不多时回正脸开始盯着薛业的新外套,“冷么?”
“啊?”薛业干搓着外兜,左胸和后领下方各一个圆形Logo,“不冷,这牌子我查了,特贵。”
祝杰苛刻地挑起一边眉毛。“再回答一次。”
“冷。”薛业背对着1号车丝毫不知被一队围观。
“嗯。”祝杰拉开拉链脱掉自己的外套递过去,“试试。”
操。薛业指尖有细微的震颤,运动员比赛队服,杰哥的,后面是Zhu Jie,给自己试试?他觊觎许久甚至想过趁杰哥比完赛偷穿试试,犹犹豫豫地接过来。
Zhu Jie,真他妈帅。
其实自己和杰哥就3厘米身高差,衣码是一个号,高中校服都订185XXL只不过裤长都要放出来一段。
祝杰队服里是一件短袖黑T,左胸口同样的圆形Logo。“合适么?”
“合适啊。”薛业不假思索地回答。
“穿着。”祝杰重新打量队服的肩线。
“啊?我穿?”薛业看向那张冷静自若的脸,“杰哥你没骗我吧?”
祝杰永远都是一副天生没表情的神色。“薛业,我骗过你么?”
薛业在极度兴奋中严重走神了。“骗过。高二上半学期12月份月考,我历史没背完偷偷传纸条问了你一道选择。杰哥你说选BD肯定对,结果错了,选AC……”
“薛业你能有点脑子么?”祝杰咬牙切齿紧迫地盯人,“穿着,敢脱腿打折。现在回去上车,坐好给我发信息。”
“好,谢谢杰哥,我肯定不弄脏了。”
给自己穿了?薛业一扫方才的低落和阴霾,像踩着一路的云彩跑回来像个真正的运动员,途径2号车又被半车人围观。孙健壁虎似的趴在玻璃上看傻眼,一个劲问:“昌子,昌子,祝杰丫是不是对我男神有意见,上次串宿舍我火眼金睛就看出来了,丫欺负人!”
陶文昌烦得直扒拉他。“嗯嗯嗯,丫就是对你男神有意见,老欺负他,你丫能坐下了么?我他妈正要姑娘微信号呢!”
薛业回到3号车只剩自己没上车,原先还想着随行人员不多为什么单独弄出一辆大巴,上去才知道,操,啦啦队和校篮队整编都在。
想起来了,比赛开幕式有啦啦队入场表演,不仅是田径赛还有球赛。校篮队有自己的队服,女生还好,男生肯定和自己过不去,薛业粗粗地扫了一圈没见着王茂和他几个兄弟。
禁赛几个月还是伤没好?他再往前扫,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蛋。
毕芙,坐在几排男生中间拍合影。他再往毕芙旁边看,毕芙的孪生姐妹?她是双胞胎?
薛业想避开事端不想穿过啦啦队和校篮队的座位,轻声问眼前校友。
“不好意思,你旁边有人么?”
“有。”男生毫不客气地用水杯占了右座。
薛业只好再问旁边另一位:“不好意思,你旁边有人么?”
男生干脆往后指。“上去坐,底下没你地方。”
薛业打量他旁边的空位,这就很明显了,看来自己不仅和校篮队结梁子还把啦啦队整编给惹了。
挺牛逼啊。
“呦,同学上错车了吧?”司机拿着一本名单上来点人数,红白队服不该上3号车,“叫什么啊,自己找找。”
薛业转过身翻名单,半分钟后指着最后一页倒数第二个名字。“这个。”
“哦,薛业,行,找地方坐吧。”司机画了个对勾开始点名。薛业转身往车梯走,方才还叽叽喳喳的车厢骤降几十度似的,如同静音。
看他的眼神都有些警惕。
毕芙和她双胞胎姐妹也不笑了,也不自拍了,脸上的狂热直接降到冰点。
怎么了?薛业不解也不想解,看见唐誉在车梯前朝自己打手势。
[上来,给你留位置了。]
薛业在上层倒数第二排坐下,先给杰哥发信息。“谢了。”
“你和啦啦队有过节?”唐誉只是戴助听器又不是瞎子,能当学生会干事的人都是人精。
“可能吧。”薛业抱好书包等发车,两件外套捂出了汗,不舍得脱。
车安静平稳地开动了,薛业拿出体育新闻的工作行程默默看,直到旁边递过来一只耳机。
“一起听?”唐誉的咬字过分认真。
和妈妈很像,异常用力又不是特别清晰。
“谢了。”薛业接过,放进右耳,粤语歌。想起高中上课时杰哥会踢自己凳子,他习惯性往后靠,杰哥再偷偷往自己耳朵里塞耳机。
都是听不懂的小语种。
但更多的是快节奏的英文歌,用来分泌肾上腺素的,陪杰哥去打拳的时候偷着听过。
杰哥总说自己是野路子,碰上真会打的就傻逼了可是又不教自己。杰哥还有一副纯手工的真皮拳套,黑金的,自己偷着试过一次,抓满手汗。
“好听吗?”唐誉看薛业在走神。
“我听不懂粤语。”薛业实话实说也没认真听。
唐誉笑了笑。“没事,随便听听,你忙你的吧。”
一个半小时之后到达主办方规定酒店,豪华大巴停在六星酒店大堂正门,按发车次序放人。薛业遥望1号车的前门,杰哥的黑T在一车红白里格外好认。不一会儿轮到3号,薛业最后下还帮唐誉拿了一把行李。
因为他不是运动员又戴助听器。
一队二队分发房卡陆续上楼,酒店设施豪华只是电梯不够用,乌泱泱堆积了一大片运动员。薛业等房卡,看唐誉围着自己转了一圈。
“怎么了?”
“没事,走吧,我也2020。”唐誉再绕回前面,“志愿者都是一起住,每年都是这样。你和祝杰关系很近么?”
“不近,我给杰哥拎包。”薛业倍感满足地爱抚队服,站到等候电梯的队尾。
陶文昌倒在床上,看向几米之外正收拾洗漱用品的野逼,有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令其吃瓜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