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光是谈论别罢了,可容君羡现在亲看到了评论区的污言秽语,暴脾气又上来了:“杜漫淮还没呼吁他的粉丝呢?明明就是他的粉丝先骂我的,我的粉丝不替我说话,难道谢谢他们咒我‘亲妈爆炸’?”
白惟明原还想劝着的,没想到容君羡忽然点了炸药包似的爆发了,那可挡也挡不住。记者如获至宝,已经奋笔疾书刷刷刷地把容君羡的“金玉良言”记下来了。
白惟明只说:“不必费神记了,刚刚君羡讲过的话不能发布。”
记者抬起头,只说:“容先生,您……”
容君羡却说:“你爱发就发,反正我说过的话,我是不会不承认的。”
白惟明颇有些头痛,却说:“好了,今天的访问就到这儿吧。”
等采访结束后,白惟明便让助理去给记者塞红包。第二天,记者发来了初稿,果然只字未提容君羡的“亲妈爆炸”不当言论。
白惟明便将初稿拿给了容君羡过目一遍。容君羡看了看,又说:“我的话给你‘公关’掉了?”
“这是我的工作。”白惟明回答。
容君羡却说:“其实我觉得我那句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全是我的心里话。”
“既然是心里话,那就放在心里。”白惟明道,“不必公之于众。”
容君羡被白惟明说倒了,但却气闷,只说:“我怎么觉得我这个代言拿得这么手短吃亏呢?每走一步,都得活在杜漫淮的‘阴影’之下。我可咽不下这口气,非得当众澄清不可!”
“品牌方已经澄清过了。”白惟明说,“大家都不肯听,你要澄清,那更无人信。反而又来一次双方‘亲妈爆炸’的激烈讨论。”
容君羡瞪大眼睛:“那就这样算了?天天让人指着我骂?要知道是这样,我当初就不接这个代言了。”
“原本也不知杜漫淮这样难缠。”白惟明也觉得这方面低估了杜漫淮的“韧劲儿”。
一开始,白惟明只说代言被截胡乃是“兵家常事”,杜漫淮入行这么多年,什么苦什么亏没吃过,应该能接受的。却不想杜漫淮根本不能接受,还施展计策让自己成了第一个被“官宣”的代言人,搞得容君羡“名不正言不顺”。这也罢了,白惟明只觉得低调处理这件新闻,自然就变作“旧闻”,慢慢大家就忘了。岂料杜漫淮不屈不挠,持续用公关营销的手段来维持这件事的热度,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
白惟明还真想不明白杜漫淮怎么会这么执着。明眼人都知道,就算杜漫淮再执着不放,TORT也不会弃用容君羡而改用杜漫淮的。相反的,杜漫淮如此操作下来,TORT以后见了他都得绕着走!
白惟明也觉得有些烦厌了,便打算结束这一场闹剧。
翌日,网上便开始流传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杜漫淮在几个不同场合说自己很喜欢TORT这个品牌。然而,视频中杜漫淮将TORT的发音念错了,他说的是tort的英文发音[t??t],而TORT这个品牌实际上是法国品牌,正确读音按法语发音[t?:r]。
传言沸沸扬扬,只说TORT原本敲定了杜漫淮为代言人,但CEO发现杜漫淮连牌子名都念错了,所以才选择了另一位。
这段视频其实在三年前,杜漫淮刚接触TORT这个品牌,确实是尴尬地读错了品牌名。当场的人都没有提醒他。他读错了四次,TORT的公关经理才跑来纠正他。但杜漫淮始终发不准法语里那个纠结万分的r音,以后便都只说TORT的中文译名。
因此,视频里说“杜漫淮每次说TORT的时候都读错”竟然是“实情”,因为杜漫淮就只说过四次TORT,这四次都是错的。却偏偏是这四次,被视频制作者揪出来了大造文章,而杜漫淮一瞬间也失去了“被抢代言的受害者”这个道德高位。视频发布不久就上了热门,杜漫淮也瞬间就被来自全网铺天盖地的嘲笑所淹没。
真是风水轮流转,杜漫淮在网上一直不俗的“为人低调、演技扎实”口碑也受到了伤害。
杜漫淮气得要死,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在家里砸花瓶泄愤。
屋里弄得叮叮当当的好久才消停。保姆来打扫好了房子,杜漫淮又跑到了卧室里找陈礼秉撒气。
陈礼秉笑问:“怎么这样生气?我以为你早知道会这样了。”
“我怎么就早知道了?”杜漫淮问。
陈礼秉却说:“白惟明一直在容君羡背后,你的失败不就是可以预见的?”
杜漫淮冷笑:“白惟明一直在容君羡背后,那你呢?你在我的背后吗?”
陈礼秉握住杜漫淮的手,说:“别气了。和这些达官贵人置气不值当,受苦的只是我们。”
杜漫淮冷笑答:“如今你也是个达官贵人了,只是你的显贵,从不分我一杯羹。”
“这是胡说。”陈礼秉温柔哄道,“你要资源,我给资源;你要钱,我给钱。我对你就算不上百求百应,也是百求九十九应了。若有一件不应的,那也是我力有不逮。并非无心帮忙。”
杜漫淮眼眉挑起:“哦!真是你力有不逮吗?还是你怕惹事?如今你上头罩着秦家。难道还不能替我争一口气?”
陈礼秉叹道:“我在秦家面前也是小心谨慎,哪敢求什么?”
杜漫淮见陈礼秉这样,也不好撕破脸的,便又柔声说:“好了,好了……你说得对,是我一时气昏了头。怎么竟这样说你。你对我怎么会不好呢?”
陈礼秉又说:“秦家的老大前些天从监狱里假释出来了,过两天,我得去一趟秦家庆祝。”
杜漫淮便道:“我也去吧。”
陈礼秉却说:“秦家那些人都不斯文,你去了倒怕……”
“怕什么?”杜漫淮道,“我也不是斯文人。”
陈礼秉还有些迟疑,杜漫淮却攀上陈礼秉的肩膀,竖着手指说:“刚刚还是百求九十九应的。”说着,杜漫淮又伸出一根手指:“现在就成了百求九十八应了。”
陈礼秉笑着握住杜漫淮的手指,说:“还是九十九。”
陈礼秉便依约带了杜漫淮到了秦家。这次家宴的主角是秦老大。这也是杜漫淮头一回见秦老大,却见这个秦老大生得是浓眉大眼、虎背熊腰,身上穿个貂,手腕一个黄金劳力士,派头很足。秦老大见了陈礼秉与杜漫淮,笑道:“老陈,这就是你的小情儿啦?”
陈礼秉笑道:“朋友、朋友。”
秦老大说:“朋友之间也干屁眼吗?”
陈礼秉笑道:“您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干屁眼了?”
秦老大哈哈大笑:“最好是没有干过,别又玩奸夫淫妇又装冰清玉洁,老子看不上那样的!”
陈礼秉只是笑着,杜漫淮站在他身旁,心里却闷闷的。
陈礼秉私下对杜漫淮是好,当明面上从未承认过什么。
秦老大却似乎觉得好玩,不依不饶地说:“到底是不是兔儿爷?”
杜漫淮心气是有些高的,着实心内是难受了,但仍笑着。陈礼秉也笑着,不说一句话。
却笑着尴尬着,可巧又见白惟明与容君羡来了。
秦老大见了二人,只说:“老白哟,你也带小情儿来啦?”
白惟明却和陈礼秉说了一样的话:“朋友、朋友。”
“哟,有趣!又来一朋友!”秦老大笑言,“是干屁眼的朋友吗?”
听了这话,容君羡的脸色都变了。
看着容君羡变了脸色,杜漫淮心内只觉快意无限:看着容君羡被白惟明捧得那么高,到底还不是个玩意儿。
白惟明却说:“秦老大,别说这些粗话,我家君羡是斯文人。”
秦老大却又来劲儿了,少不得要再说一遍同样的话:“到底是不是兔儿爷啊?”
“兔你妈!”容君羡习武多年的手又控制不住自己了。
话音未落,容君羡已使出一招双龙出海,几乎是同时,秦老大立即双脚开马,手腕翻转,破了容君羡这一招进击。秦四爷已看到这一幕了,拎着个干冰喷射器,骂道:“你们谁敢打架我就他娘的就喷谁!”
秦老大笑道:“谁打架呢?”说着,秦老大只对容君羡说:“是我错了,我看你绝不是白惟明的小情儿,你是他的保镖吧!”
秦老大又对白惟明说:“你果然气派啊,找个保镖都找个那么好看的。这里头谁能跟你比生活情趣啊?”
容君羡听这话奇怪,便说:“谁又说我是保镖了,我是个男艺人,演戏的。”
秦老大语气又轻佻起来:“哦,是个戏子?”
容君羡一听这话,又不乐意了,正要再来一招劈山掌劈他奶奶个腿,却不想白惟明先已夺过了秦四爷手里的干冰喷射器,朝着秦老大就是一顿喷。秦老大冷得直躲,一边又笑:“知道了!知道了!不敢惹你的人了!可行了么!”
秦老大穿着貂皮被喷了几下干冰,其实也不觉得有什么。倒是旁边看着的杜漫淮浑身都在发抖。杜漫淮心里自我折磨似地问自己:为何白惟明要替容君羡出头?那为何陈礼秉又不替自己出头?
这正想不明白的,却又听见外头说契爷与大公子来了。
第54章
岁积云一进门,秦老大便上前去了,朗声说:“契爷!福如东海!长命百岁!”这话喊得震天响,跟开大炮似的轰隆。
岁积云笑道:“别,今天又不是我摆大寿。”
秦老大却道:“虽然不是,但我也只会这两句吉祥话。”
秦老大又朝宣会长说:“老宣,你也来啦?”
宣会长答:“契爷叫我来的。”
秦老大又问:“那是不是契爷不叫你,你就不来啦?”
宣会长答:“是。”
秦老大哈哈大笑,搭着宣会长的肩膀说:“几年没见,老宣讲话还是这么得意。”
“岁爷来了啊?”一把沙哑的女声响起。
这女声听着相当沙哑,却一听就知不是天生如此,只是年纪老迈,声音老化所致。
却见秦小爷搀扶着一个身形瘦小的老太太来了。老太太身穿香云纱的盘扣长衫,头发用老银簪挽起发髻,一双竹竿似的手戴着一双各一百克重的龙凤黄金镯,似要将她那细手腕折断似的厚重。
岁积云忙上前一手扶着秦老太,笑道:“老人家怎么还出来迎接我,真个不好意思。”
秦老太笑道:“贵客来了,我已经是有失远迎了!只是年纪大,腿脚不灵便,只迎到这儿。”
宣会长便也上前,招呼道:“秦老太,晚上好。”
秦老太笑道:“哎呀,这不是不凡吗?越长越高了。”
宣会长道:“亲老太,我是成年人,不会越长越高的。”
秦老太答:“呵呵。”
岁积云又说:“我家这傻孩子,不会说话,您多担待。”
秦老太却牵着秦老大,对岁积云说:“这老大也是您的契仔呢。您也要多担待他,别嫌弃他性格莽撞、老爱闯祸。”
岁积云笑道:“这是什么话?不凡和秦大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看待的。”
秦老太答:“呵呵。”
近年来,秦老太已很少露脸,如今出现在宴会上,也不过是为了帮秦老大撑场面。
这秦府设宴庆祝秦老大离开晦气地方,自然热闹。秦家为表示对秦老大的支持和厚爱,宴请了不少名人前来。席间自是灯火熠熠,衣香鬓影。
水晶灯下,秦小爷搂着个妞跳舞,耳鬓斯磨。
秦四爷在一旁只看着,暗骂:“死深柜,假直男。呕。”
正自恼怒,秦四爷便拎着个干冰喷射器满场喷射,只不慎喷到了容君羡那边。白惟明眼明手快,搂着容君羡躲开了。秦四爷见有误伤,忙道歉说:“对不起,这喷口坏了,在那儿他娘的乱喷。”
白惟明仍抱着容君羡,笑道:“无妨,喷口既然坏了,你就先拿去修吧。”
秦四爷便拎着根本没坏的喷射器走了。
容君羡挨着白惟明的胸膛,闻得他身上传来一阵温暖的香气,竟然有些神迷,良久才回过神来,方觉自己和白惟明的姿态过于亲密。容君羡退开一步,又没话找话地低头道:“你身上什么味道?怪好闻的。”
白惟明方认为不负自己天天喷香水喷个没完儿,跟农民喷农作物似的,天道酬勤,一分耕耘便有一分收获。
白惟明便说:“你喜欢这个味道,我送你一瓶。”
容君羡却笑了:“原来你也喷香水?”
白惟明说:“是的,淡淡的香味,倒不至于惹人烦厌。”
容君羡又说:“但要是气味太淡,也没什么意义了。”
“自然有意义的。”白惟明道,“香水是很私人的东西,只需要需要的人闻见便是了。”
这连续两个“需要”叠在一起,容君羡一时也未听明白,只懵懵的看着白惟明。白惟明却拉着容君羡到舞池中央,说:“我们一起跳舞吧。”
容君羡说道:“我们两个男人也能一起跳吗?”
白惟明指着另一边,说:“岁积云不也和宣不凡在跳吗?”
容君羡顺着白惟明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岁积云舞步翩翩,倒是宣不凡动作僵硬,跟着岁积云邯郸学步,颇有些好笑。但旁边的人都说:“好!跳得太好了!”
宣不凡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这不是慢了半拍吗?”
旁人便说:“每一步都慢半拍,这就叫做layback!这可是十分高超的跟拍方式啊!”
宣会长都信了,盯着那人问说:“当真吗?”
宣会长正盯着那个人,要看他表情是否认真,却不想下巴被岁积云拧了回来。宣会长的视线再次被迫落到了岁积云身上,只听见岁积云说:“专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