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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望着季靖闲的侧脸出神,还在锲而不舍试图找出什么破绽,然而他早已恢复了往日的神情,就连他刚才的激动仿佛都只是我的幻觉。
看来,真的是小张情报有误。
从死刑不经过度直接跳至大赦,我一时百感交集,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
回我房子拿行李的时候,季靖闲也跟着上了楼,他站在门口看着我家具都没买全的三室一厅,哼笑了一声:“你这种房子住的有什么意思?还没有锦绣那边一半好。”
“……”
他说的是一开始他给我安排的那个公寓。
我扯了个有些牵强的笑容,这已经不是季靖闲第一次对我的经济能力进行嘲讽了,这一点他倒是从不会吝啬于我。被喜欢的人几次三番质疑经济能力,是个人都会感到难堪和失落,只是他不太在意我的感受罢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故作轻松地说了一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嘛”。
其实我能在菱北市拥有一套这样的房子,已经在同龄人中相当不错了,毕竟不是谁都能像季靖闲那样年少有为,之后又有家族势力锦上添花。
我转身往卧室走去,硬扯的笑容也终于坍塌下来。
从卧室打包好行李出来,我看到季靖闲站在茶几边,手上拿着我神经衰弱的诊断报告和药物。
我心说一声“糟糕”,事发突然,我根本没来得及把这些藏好。
他眉心微蹙:“一月的诊断,为什么不说?”
“我怕……”我怕你会嫌弃我。后面的话我只敢在心里说出来。
“怕什么?”
我摇摇头:“没什么。”
“真是胡闹,明天上午跟我去医院。”他没有追问我,而是以一贯强势的态度对我下了指令。
我垂着头“嗯”了一声,没有反驳他。
折腾了半天,回到季靖闲家已经很晚了,我下车的时候,脚下还是虚浮的,使用过度的喉咙也开始微微发痛,在拘留所那个鬼地方蹲久了,好像浑身都变得不堪一击了起来。
而今晚发生的一切又太令我猝不及防,谁能想到,我几个小时前还在想离婚的事,恨不得撕心裂肺才好,现在却风平浪静地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和季靖闲一起。
离季靖闲的别墅越近,我越是有些没着没落,从地下停车场上来的一路,我都处于走神的状态,心中缠乱得抓不住重点。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季靖闲突然停在门前,我也心不在焉地跟着停了下来。
“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转身问我,语气带着些许不悦。
我像是被针戳了一样立刻抬起头来:“没有,没想什么。”
“过年那段时间,你去哪鬼混了?”
“我回虹榆市了。”
“没和那个X择路一起?他前段时间不是一直都是空档期么?”他皱着眉,看样子像是不信。
我摇摇头,突然反应过来,季靖闲这么问我,可能是找过我,就算不是找我,至少也对我的动向有关注。那日季雨珂说的话再次浮现在我心头,连带着小张的猜想一起……但我根本不敢多想。
“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偶像,我是他弟弟的武术教练。”这句话,我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我也不知道季靖闲究竟想要一个怎样的答案。
“在我这里,不允许想其他人。”
“靖闲,你很介意他吗?”
我是好不容易才想到“介意”这个形容的,因为只有“介意”是可以不包含在乎和爱的,它也可以是由控制欲或独占欲产生的,就像小孩子总爱霸占一大堆玩具一样。
季靖闲抬了抬下巴。
我笑了,拍着心口道:“靖闲,我这早就装不下别人了啊。”
“小尘,你千万不要骗我。”
季靖闲牢牢注视着我的双眼,不许我躲闪,但我本就没什么要掩饰的,只是他眼中锐利的目光让我有些心悸,让我再次想起他找X择路麻烦的事情。然而我就是这么怂,我连为了偶像和朋友质问他的勇气都没有。
最终,他没说信没信我,但还是放过了我,让我进了家门。
两个月后,我终于还是侥幸回到了这里,但经过了三天拘留所的折磨,我已然没有了最初在山里的兴奋,我的心脏就像一个漏了气的气球,根本躁动不起来,那种若有似无的疲惫感依然环绕着我,让我任何一处神经都无力牵动情绪。
进门的那一刹那,我脑海中甚至还浮现出了那一墙残破的海报和衣柜中消失不见的T恤,我没有生气,只是有些茫然的心痛。
“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行李搬上去。”
“哦,好。”
我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那个庙会求来的泥人:“那个,我有个东西想送给你。”
“什么东西?”
我脑子一热,想也没想就把那个泥人拿了出来,发现已经摔坏了。
我顿时有些尴尬:“我忘了,这个被我摔坏了。”
我讪讪地收回去,季靖闲却伸出手:“给我吧。”
“啊?哦……”
我把泥人放在季靖闲手上,包括那只断掉的胳膊。
我这才想起,这虽然不是我第一次想要送给他礼物,却是我第一次成功地送出去,居然会是这么个破玩意儿……我看了看那个碎泥人,又看了看季靖闲,越发觉得这个小礼物寒酸了起来。
“下次有机会,我带点好东西给你。”
季靖闲“嗯”了一声:“这个还不错。”
说罢,他随手把泥人放到一边,两步上来把我压在墙上,一只手从我裤腰伸了进去,隔着内裤捏了一下我的臀部。
“我们好久没做过了,你这里,想我没有?”
我大脑轰的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便是在床上,季靖闲也很少说这样露骨的话。
除此之外,我觉得他好像还有别的地方不大对劲,从拘留所出来的时候我就这样觉得了,但又说不上来,那种怪异感只好像根鱼刺一样梗在心里。
“靖闲,我那个,行李还没放呢。”
“不急。”
“我还没跟你解释打架的事情,而且我刚从拘留所出来,连澡都没洗……”
他不再搭理我,直接把我往一楼的浴室里推,另一只手也从后面伸进了我的毛衣里。
我被他推得踉踉跄跄,只能扶着墙壁一个劲儿往后退,其实我完全有能力制止住他,可我却在他身上使不出半点力气。
后脑和肩伤又开始隐隐作痛,提示我该换药了,但他好像并没有摸一下就放过我的打算,在他的强势之下,我的身体还是毫无自我地顺着他继续了下去……
章节目录 第47章 命运的玩笑
第47章 命运的玩笑
也许是我和季靖闲两个多月没见的缘故,我总觉得季靖闲有什么地方变了,这种改变让我觉得陌生,但又无迹可寻。
他对我的行踪依然抓得很死,我也对他言听计从向他汇报,尤其是外出和朋友吃饭的时候,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问我结束了没有,我要是回复不及时,回家之后他准会黑脸,搞得我只好把手机放在饭桌酒桌上,随时待命,其他不明真相的人还挤眉弄眼调侃这是家属查岗。
我偶尔会有感慨,季靖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闲了。
以前的我总是默默等候,期待着季靖闲能够屈尊看一眼我的世界,可当他真的赏脸来了,我却觉得不自在了,那种被掌控的生硬的窒息感也越来越强。
好在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过多干涉和贬低我的喜好,只是我已经不敢再把关于X择路的任何东西带进这个家了。
这段时间X择路约了我好几次,都被我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他也没有不高兴,毕竟剧组忙也是正常的。再过两个月,他配音的第一部国漫电影就要上映了,他提前邀请我去参加首映礼,我实在没法拒绝,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我不敢过多和X择路接触,我怕给他的事业造成困扰,毕竟季靖闲作为业界大佬,若是真的想下手整一个艺人,简直跟玩似的简单,X择路说他不怕,不代表我能够心安理得,我最怕的就是给别人带来麻烦。
《神偕》条件比较艰苦的几个实景都在外地拍完了,剩下影城的戏份就相对轻松不少,七叔到场的频率低了许多,主导权也渐渐回到了我手上,经过七叔这段时间手把手的调教,我也比较游刃有余了。
刚在正午的日头下指导完一场男女主角反目对打的戏,工作人员过来招呼大家吃饭。
“哎,今天的盒饭好像不太一样啊?”灯光助理伸长脖子往餐车上看。
“我的天,看这包装好像是那个什么什么饭店的高级菜吧,人均快一千的那个。”颜骁的化妆师首先认出来。
负责送餐的人说:“今天是时总请客,全组上下每个人都有份,这场的跟组群演都不要走了。”
负责人话音未落,正在一旁看动作回放的我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
“我请客?”我不确定地指着自己,不止大家,连我都一头雾水。
负责人肯定道:“是啊,饭店那边直接来沟通的,说是时总订的餐。”
“原来时老师是打算做好事不留名啊?”女主演乔露调侃了一句,大家纷纷笑了起来。
四处我还以为是负责人搞错了,结果从那天开始,隔三差五就有各种高级餐厅的东西送过来,正餐、下午茶、水果拼盘,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以我的名义送来的各种高档护肤品、保健品分发给大家,整个剧组从上到下都被哄得好好的。
“跟着时总有肉吃”的玩笑话也渐渐传开了,原本靠着季靖闲这层关系在剧组混的不错的我,地位更是被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谁见了我都要诚心实意地问声好,暗地里跟我拉关系,排场直逼总导演宋岭,毕竟没人会不喜欢一个花钱让大家好吃好喝还时常给大家小惊喜的人。
然而,在剧组的生活过得越滋润,我就越忐忑,君子无功不受禄,我想破脑袋也没想出这个匿名人士是谁,X择路、刘姐、颜骁还有餐厅那边我都问过了,我甚至还去问了小张,他之前因为情报有误的事情一直在给我道歉,我怕是他想表达歉意,但很显然,这种方式并非明智之举,毕竟我一无所知。
这样的事情仍在继续,我也一直没找出这个匿名人士。
这天拍摄接近尾声的时候,白天还晴空万里的天突然春雷阵阵,转眼下起暴雨,连天气预报都始料未及。
雨下了半天也没有停的架势,在附近酒店住宿的人都已经走了,我把随身携带的伞给了一个打算淋雨回学校的群演小姑娘,小姑娘是颜骁的粉丝,和我关系不错,大三课余时间一直在剧组里做义工,现在要趁着门禁之前赶回学校去。这里距她学校一公里路,不好打公交,网约车也一直排不上号,给她急坏了,只好准备淋雨跑回去。
虽说现在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但最近流感病毒肆虐,昼夜温差很大,对女孩子来说淋雨绝对够呛。
“时老师,我拿您的伞,您怎么回去?”
“没事儿,有人来接我,我拿伞也没用。”
小姑娘听罢,这才心安理得地撑伞走了,我目送她消失在灰蒙蒙的雨雾中,便一个猛子扎进了雨里,往地铁口的方向走去。
我骗了她,其实并没有人来接我。
从影视城打网约车回去几乎要横穿整座城市,路费不低,暴雨天搞不好还要加价,考虑到前些日子为了答谢小张开销巨大,我觉得这种时候还是能省则省比较好,淋点雨走到地铁站而已,我这个身体素质还不至于感冒。
我在雨里还没走两步,浑身就已经湿透了,狂乱的冷雨钻进衣领,着实带着些“春寒料峭”的感觉。
这时,一辆深色轿车缓缓停在我身边,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才看清眼前的车,以及车里的人。
上车之后,季靖闲扔了一条大毛巾给我。
“擦干净。”
我立刻擦掉身上的雨水,尽量不弄脏车子。
“靖闲,你是来接我的吗。”我把毛巾搭在湿淋淋的头上,露出一半的眼睛看他。
“嗯。”
我只是试探性地问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承认了。
“其实,其实不用专门麻烦啊,万一我叫车了呢?你岂不是白来一趟。”
“你不会叫车的。”季靖闲语气笃定,随即哼笑一声,“我不仅知道你不会叫车,还知道你肯定会把伞借给别人,你不是最喜欢关爱他人么?”
原来我借伞那会儿季靖闲就来了……
车内的抒情曲缓缓流淌,我看着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手心不由自主地冒了汗。
那次错过了他母亲的忌日,我还以为,我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坐他车子下班回家的机会。然而人就是得寸进尺的生物,我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