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红绿灯的时候,我终于把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最近有个怪事儿,总有人以我的名义往剧组送东西,我问了好多人,他们都说不知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季靖闲看了我一眼,眼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那个,我就是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我摸了摸鼻子,尴尬的不得了,我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却还要自取其辱。
“是我安排的。”
“是你?”
我震惊不已,第一反应却是去想唐玦,我随唐玦呆过那么多次剧组,说实话,从来没见季靖闲做过这么张扬的事情,唐玦甚至还跟我吐过槽,说季靖闲占有欲太强了,不允许他对除季靖闲之外的任何人好,给别人送个礼物都要背着季靖闲送……
我好像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季靖闲对我有哪怕一分好的地方,我都会事先联想一下唐玦。
“你不知道是我?”
我摇摇头。
别说知道了,我连想都不敢想,要不是今天他来的这么突然,我也绝对不会起意问他。
他表情有些不悦:“除了我,还可能是别人么?你以为人人都是慈善家?”
可能是我的错觉,他好像着重了“别人”这两个字。
从震惊中缓了过来,我轻声道:“靖闲,你没必要这么破费的……”
“我花我的钱,和你有关吗?”季靖闲的语气显然不高兴了起来。
我老老实实闭了嘴。
我怎么忘了,季靖闲是向来最讨厌扭扭捏捏推拒他的给予的,然而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始终也没学会像唐玦那样大方接受。
因为我不够心安理得。
******
《神偕》比较集中的动作戏基本上拍完了,我也就慢慢闲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否是这部剧本身投资大、要求高的缘故,这次指导完下来,我觉得格外疲惫,当然,这也和我近几个月精神状态不好有关。
这晚,我在家用健身房才做完几组基础运动,就已经困得不行了。我睡意丛生地冲了个澡,发现没拿睡衣,只好裸着上身进卧室,没想到季靖闲已经在床上了。
我背对着季靖闲穿衣服的时候,总觉得后背火辣辣的,一回头,正好撞上了季靖闲深邃的视线。
“接下来有什么工作安排。”
“问我吗?”我有点惊讶,因为他以前从来不关心我这些事情。
“这里还有第三个人?”他看向手上的平板,即便是睡前,他依旧放不下他的公司。
“我打算休息一阵子。”
季靖闲“嗯”了一声,拍了拍旁边,示意我过来。
我坐到床上,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知道吗靖闲,在山区那边拍戏的时候,颜骁居然跟我说想和我一起演戏,他还说他之所以有现在的成就,都是因为当初看了我的武打动作才茅塞顿开,你说是不是挺有趣的,我居然不知不觉中成了他的人生导师。”
季靖闲听罢,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住了,他看了我一眼,皱眉道:“不要想太多了,搞清楚自己的能力和定位,娱乐圈不适合你。”
“嗯,我知道啊,我就是随口一说,闲聊罢了。”我冲他笑了笑,心里却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尽管我确实没有要进演员这一行的打算。
“怎么,我这样说,你不高兴?”
“没有,没有。”我摸了摸鼻子,讪讪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季靖闲对我的洞察力居然变得这么强了,他以前很少关注我的想法……
我有意识地转移了话题:“明天我在家,好久不进厨房有点手痒,你愿意品尝一下吗?”
作为我唯一的食客,季靖闲点了下头。
“那太好了,我明天早上就去给李叔放假,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上次的清炒莲子还不错。”
“没问题,刚好炒莲子滋阴壮阳,对肾好。”我随口说了句从阿路直播里听来的话。
季靖闲听罢,直接将平板扣在了床头柜上,发出“砰”的一声,我吓了一跳,下一秒就被他压在了身下。
他粗糙的指腹蹭上我下巴新生的胡渣:“你刚才说什么?”
“对不起,我错了!”我一把捂住嘴,对着季靖闲眨了眨眼,模仿出唐玦式的无辜神态。
然而对于我模仿式的讨饶,他无动于衷,甚至连表情都变得有些不太明媚了起来。
他沉声道:“转过去,趴好。”
******
深夜,季靖闲的一条胳膊还搭在我腰上,我一动也不敢动,望着窗外的月光出神,困意也在一番激烈运动之后烟消云散。
说实话,这一切我接受得并不坦然,我总觉得季靖闲那些不易察觉的变化都和他在F国找寻唐玦无果有关。不过,我也算磨练出了相当清醒的自我认知了,他对我的好都是为了补偿唐玦平衡内心思念这一点,我永远不会忘记。
此时此刻,一切好像又恢复到了从前,那种看上去风平浪静的日子。
只是我心境变了,经历了这么多起起落落,我现在才明白,这样的状态才是最好的,才是最来之不易的。
但我绝不会再沉迷了,我甚至连心动都变得迟缓了起来。
不过迟缓最好,因为心一动,就会牵扯出太多不切实际的欲望……
然而,命运总爱跟我开各种各样的玩笑,一再地逗弄我,好像几次三番夺走那些它好不容易施舍给我的东西就能满足它的恶趣味一样。
而其中最可笑的,是当骆宇把季靖闲和唐玦一个多月前在F国拥抱的照片发给我看的时候,我正哼着小曲为季靖闲点的那道菜剥莲子。
章节目录 第48章 唐玦的忠告
第48章 唐玦的忠告
我站起身的时候,动作太大带翻了整个盘子,莲子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若说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
我震惊地看着屏幕上的两个人,连呼吸都变得颤抖了起来。我忐忑了那么久,又侥幸了那么久,到头来,唐玦还是没有死。
而且,照片上的他们还相拥在一起,看上去如此亲密……
看着手机上那死而复生的人,我双手颤抖地握着手机,几乎魂不附体,直到一滴水珠滴在了二人脸上,我才惊醒一般关掉了屏幕。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失望,而且给予希望之后的颠覆,那不再是失望,而是彻底绝望。
我大脑一片空白,脚步虚浮地往前走了两步,一脚踩在莲子上,脚下一滑摔坐在地上……
这一摔,我久久没能站起来。
******
墙上的挂钟就快走到十二点了,我仍然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季靖闲回家,尽管他早上留了纸条给我,说今晚有个应酬,会晚归。
直到听到开门的声音,我浑身僵硬的肌肉才条件反射地动了一下。
季靖闲进门的时候看到我,明显愣了半晌。
“怎么没去睡觉?”季靖闲一边脱西装外套,一边往楼梯走去。
“靖闲,你骗我。”我一开口,声音哑得吓人。
季靖闲解衬衫袖扣的手一顿,转过身来,眉头一下拧成了川字:“你怎么又开始了?”
我没有多言,直接把骆宇发给我的照片放到了季靖闲眼前,他看到照片的时候,瞳孔明显骤缩了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我定定地看着他,想看他还要怎样骗我。
“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然而,他居然是这样说的,一个全世界最敷衍、最容易被拆穿的谎言,他就算说这是PS合成的也比这样骗我要好。
我实在没忍住笑出声,心中却钝痛不已:“靖闲,你拿这种话骗我,是把我当弱智了吗?”
季靖闲沉默了几秒,突然不耐烦地低吼道:“时尘,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你以为我跟你结婚,是为了总看你这张丧气的臭脸吗?”
“我闹什么了?我只是想知道一个我该知道的真相!”
季靖闲脸色完全黑了下来,显然是在压抑着怒火,然而我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根本顾不上他可能会被我戳到痛处的心情。
“真相就是,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没有关系的人,怎么会这样抱在一起呢……”我低头看向手机屏幕,那张照片,我上午看过之后就一直没敢再正眼看,现在再看,依然如刀般切割着我的神经。
“别看了!”他大力握住我的手腕,夺过手机扔到一旁的桌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他狠狠地看着我:“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你就像个整天猜忌无理取闹的怨夫,你就这么想让我烦你吗?”
“难道只要我安安静静的,你就会变得喜欢我?你明知道,不做第三者是我的底线。”
我有些绝望地看着他,从内心深处冒出的绝望。
我从未料到,季靖闲居然是一个这么会反泼脏水的人,而我,仅仅想要一个我有权知道的真相罢了。
我突然想起骆宇当初在酒馆洗手间对我说的,他说我是第三者,是被人利用的第三者,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那个X择路出现,你就变了。”
面对他再三反客为主地攻击,我那颗疼的要死的心脏也终于麻木了下来。
我面无表情道:“我认识X择路,要比认识你早得多。”
我刚一说完,他紧握着我手腕的力道竟然松了不少,直到最后,他完全放开了我。
“不早了小尘,去睡觉吧。”
他哑声道,然后转身往楼梯走去,我立刻上去抓住了他的衣袖,他猛地推了我一把,险些将我推倒在地,还好我身手矫健撑住了桌子。
我看着他的背影急匆匆地消失在楼梯转角,好像有什么一直在我眼前却抓不住的东西突然破灭了。
我往后退了两步,重重坐在了沙发上……
心如枯木,大抵就是如此吧。
半夜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被人从沙发上抱了起来,睡梦中的我意识到了这是谁的怀抱,但却不愿醒来。
在梦里,理智是对抗不过本能的。
第二天,我果然是在季靖闲的床上醒的,旁边空了一块,他已经去公司了。
昨天的一切原封不动地闯进脑中,我狠狠地抓了一把头发,胸中似有一只困兽嘶吼冲撞,大清早的叫嚣得我不得安生。
我烦乱地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玻璃映出了一张胡子拉碴双眼布满血丝的颓废面孔,这完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该有的模样。
我对着自己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拉上窗帘,逃也似地远离了窗边。
在季靖闲身上寻求答案失败,我只得满心疲惫地给我最不想拜托的人发了一条消息:告所我吧,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像是料到了我会找他一样,骆宇很快就回复了我:你终于来找我了,我他妈以为你还要再多做一会儿缩头乌龟,不过有些事情,你还是去问当事人比较好。
紧接着,他发了一个国外号码给我,我直觉这个号码是唐玦的。
我几乎没有犹豫就拨了过去,直到等待音响起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万一对方接通了,我连说什么都不知道。
“是小尘吗?好久没联系了。”
三声之后,对面传来熟悉柔和的男声,却比从前少了几分清亮。
“唐玦!”听到唐玦久违的声音,我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大吼出声,“你根本没病危,没有死!你为什么要骗大家?还有那么多喜欢你的粉丝……”
唐玦沉默了一下,无奈道:“我没想要骗你们,我只是想骗季靖闲而已,而且,宣布我死亡是我姐的意思,但我很赞同她。”
“……”可我说的重点就是季靖闲,他想骗谁都可以,怎么能骗一个爱他至深的人呢?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的确是病危了,后来在F国又抢救了回来,昏迷了两年,醒来之后一直卧床调养身体,连手机都不让用,直到两个月前才被医生批准可以下地自由活动。”
我话语梗在喉头,连同因为过于激动而溢出的生理泪水一起硬生生被收住。
“他来找我的时候,提到过你。”
听到唐玦这样说,我没有任何惊讶,我完全猜得到季靖闲此举为何意。他无非是故意想让唐玦看看,没有唐玦自己也照样能过得很好,他五年前就是这样,在这方面,他一向幼稚。
但我还是问了唐玦:“他提我了什么?”
“他说他和你结婚了,婚礼是去年的七月底举办的,而且你们在一起了四年,从得知我死后之后不久开始。”
果然和我猜的一模一样,唐玦真不愧是科班出身,连季靖闲的语气都模仿得很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