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宇颂:对了,我签的是析津的分公司,所以休息的时间能回家。我做了一个决定,开始 学做饭,这样等你春节回来的时候,说不定能给你做饭吃。你好好期待一下吧。
发的信息比较长,连发三条,几乎把整个聊天窗口全占满了。
遗憾的是,当乔宇颂在析津落地,打开手机的信号,依然没有收到宋雨樵的回复。
他吁了一口气。
乔宇颂万万没有想到,他才刚在信息里说到被子,回到家楼下,就遇到了提着一床羊绒被的顾老师——宋雨樵的邻居。
对方对他有印象,和初次见面一样,亲切地对他点头微笑,说:“你好。出差回来?”
乔宇颂的手里拖着行李箱,大概因此她这么猜测。他不便多解释,笑着点了点头。
“哦,宋教授他出差去了吧?我听老吴说,单位里好几个骨干都去了。”顾老师问,“羊绒被,你领了吗?”
乔宇颂不解,不禁看向她手中的那床被子。
“是单位发的,冬天到了嘛。在物业那里领取。既然宋教授不在家,你替他领回来呗,反正都要用的,屯在物业那儿也不方便。”顾老师道。
“我可以代领吗?”乔宇颂惊讶。
她微笑道:“没关系,好些人都是家属代领的。我侄子的,也是我家老吴领回来,现在还搁家里呢。”
乔宇颂知道她的侄子是顾晦之,想到他和宋雨樵都在西部城的基地里,乔宇颂不免有些膈应。无论如何,面对和蔼可亲的老人家,乔宇颂依旧感谢道:“好,我等会儿去看看。谢谢您。”
“甭客气。”她笑道。
望着老人家走进楼内,乔宇颂看看手里的行李箱,犹豫了一下,决定先去物业那里看看情况。
上一次到这里来,是和宋雨樵来录个人信息的时候。这回独自前来,乔宇颂在门口张望,门上没有关于领取职工秋冬福利的消息,也没有其他来领羊绒被的人。
乔宇颂正犹豫着该不该进去,被里面的工作人员发现了。
对方歪着脑袋打量他,隔着玻璃门问:“什么事?”
乔宇颂发窘,只好推门入内,问:“请问,是不是有羊绒被要领?”
“哦,是。”对方低头开始翻电脑里的文件,“你住哪栋楼,几号房?”
“3栋二单元2102室。”乔宇颂走向服务台,“呃,业主他出差去了,我和他住一起,之前来录过信息的。”
闻言,对方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翻电脑文件,确认道:“是宋雨樵的家人,对吧?”
乔宇颂的心头一紧,点头说:“嗯,是。”
“在本子上找,找到他的名字以后签一下字。我去把被子找出来。”说着,他起身往里走。
乔宇颂悄然松了一口气,在福利用品签认单上翻找宋雨樵的名字。SEE所,乔宇颂才知道,原来宋雨樵工作的部门叫SEE所。
“请问,是签我的名字还是他的?”乔宇颂朝里头喊。
很快,对方提着一床羊绒被出来,说:“签你的名字,后面写个’代’。你看看别人怎么写。”
乔宇颂往后翻,果真看见其他代领人的名字。他照着前例,签下自己的名字后,加了一个带了“代”字的括号。
“好了,谢谢您。”乔宇颂接过羊绒被,还挺沉。
“您客气。”对方说时,已经重新坐到电脑前。
明明在给宋雨樵发的信息里,说过不想换被子。但是,当乔宇颂把这床新的羊绒被搬回家,他萌生了把被子换上的念头。
不是因为天气凉了,没有暖气,而是因为那个打印着宋雨樵名字的单元格旁,他签了自己的 名字。
晚上,乔宇颂洗过澡,立刻把头发吹干。
他将原本那床空调被的被套拆除,连同床单、枕套一起塞进洗衣机里,然后找出干净的四件套,套上新的羊绒被。
原本的被子,他放回衣柜里。
宋雨樵走的时候,没把香水带走。
乔宇颂临睡前选了其中一款,喷在睡衣的领子上。
他钻进被窝,拉起被子,蒙住脑袋,漆黑的、闷热的空间里,他呼吸的空气中充满了宋雨樵的香味。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几近贪婪。
想到一整天里发生的开心事,还有发出去以后没有回复的信息,乔宇颂犹豫良久,最后把手伸进裤子里。
不料,他才扣起手指,便听见被子外的手机响了。
乔宇颂本无欲望,只是无聊和想念,闻声无奈地叹了口气,掀开被子找手机来接。
来电显示是陌生的电话号码,既没有来电人姓名,也没有电话号码归属地信息。什么都没有,只是数字,乔宇颂的心却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几乎确认,他迫不及待立即确认。
“喂?”乔宇颂抓着睡衣的襟口,屏住呼吸。
电话那头,传来轻轻微笑的气声,宋雨樵说:“看到信息了,恭喜你。”
听见他的声音,乔宇颂慌忙地捂住嘴巴,眼泪瞬间就盈满了眼眶。
大概是他没有回答,宋雨樵带着笑意问:“有那么激动吗?”
乔宇颂捂住话筒,做了几次深呼吸,才能开口说:“你今天怎么能打电话?”
“申请就行了,虽然麻烦。”宋雨樵说,“何况,我也来快半个月了。”
是,半个月,六分之一的时间过去了。乔宇颂有些恍惚地想,开玩笑道:“幸好我还没去报到,没在飞。”
“嗯。把被子换了吧,析津挺冷的。”他说。
听罢,乔宇颂不好意思地笑,说:“我今晚换了。你们单位发了羊绒被,我换上了。很暖和。”
宋雨樵打趣道:“哎呀,羡慕。新的羊绒被。”
乔宇颂好笑道:“什么哄小孩的语气?”
“这怎么是哄小孩?我确实挺羡慕那床被子的。”宋雨樵说。
乔宇颂微微一怔,随即贴着手机的耳朵热了。他想了想,问:“哎,你想我吗?”
宋雨樵回答:“当然,不然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乔宇颂努了努嘴巴,过了一会儿,又问:“你怎么没问我有没有想你?”
“这还用问?你当然想我。”宋雨樵理所当然地说。
他哑然,默默在心里翻白眼,问:“这么自信?那你说,我什么时候想你了?
宋雨樵答:“你问我有没有想你的时候。”
闻言,他的喉咙发紧,刚才忍住的眼泪忽然间又漫上眼角。半晌,他忍不住说:“小樵,我很想、很想你了。”
第121章 秋冬春-6
录音电话那个闪烁的红点像是析津的某一盏霓虹灯,被水光隔开以后,变得阑珊。宋雨樵眼前的字也是模糊的,直到乔宇颂在电话那头发出声音。
他问:“小樵?你还在吗?”
“我在。”宋雨樵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当然在。”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半晌,宋雨樵重新戴上眼镜,淡淡一笑,说:“对了,既然你签了明航,还能留在析津的分公司。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也能送出去了。”
“给我准备的礼物?”乔宇颂惊讶极了,问,“可是,怎么送呢?难不成,你还能网购?”
听他竟然不关心是什么礼物,反而问怎么送,宋雨樵讶然之余,不免觉得他可爱,笑说:“好吧。确实,礼物不能送到你的面前,得你自己去取。”
“嗯?”他更不明白了。
宋雨樵反复确认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法律条文,最后关闭了文档。他不再卖关子,说:“之前,买了辆车给你。”
话毕,过了一段时间,电话那头良久没有声音。但宋雨樵知道他还在,继续说:“是一辆进口的三厢,我感觉你开会挺合适。原本计划来出差前就送你的,可当时车还没送到店里。刚才看消息,是已经在了。就在崇仁路东的4s店,你去了把车开回家就行,我都安排好了。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把我的车开到小区的公用停车场里,我办了月卡,放在那儿没事。以后,我要是没时间送你去上班,你就自己开车去,这样方便些。”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乔宇颂先说出口的不是感谢,而是问:“以后,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送我去上班呢?”
听出他的委屈,宋雨樵轻轻蹙眉,苦笑道:“总会有时间的。”
“好吧。”他不情不愿地说道。
这不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宋雨樵对此很清楚。不过,与其说一些不可能实现的肯定句,还不如模棱两可更好些。他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知道通话时间所剩无几,想到这次联系不知是什么时候,他说:“小颂,我有一件事,想问问你的想法。”
面对他的郑重其事,乔宇颂的语气变得严肃许多,道:“你说。”
想到自己将说的话,宋雨樵想乔宇颂也大可不必这么肃然起敬,不由得笑了,问:“你愿意结婚吗?和我。”他顿了顿,“如果不能享受婚姻带来的权利,只是要承担义务的话,也愿意吗?”
乔宇颂的心正为他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强烈地跳动,却在听见接下来的问题后,变得哭笑不得。他撇撇嘴,道:“哦,你就这么先确认我愿意了?”
宋雨樵不好意思地笑,打着圆场说:“因为如果你不愿意,我后面准备的话,就没法说了。”
听到这里,乔宇颂终于忍不住笑了。
可是,为什么宋雨樵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是因为分隔的时间太长、距离太远,太想念他?在乔宇颂的印象当中,宋雨樵不是这样一个会被感性冲昏头脑的人,他无法相信宋雨樵会因为仅仅是想念他而问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
结婚?怎么可能呢?换做在国外,或许可以,但宋雨樵是不可能出国的。只要他们一直生活在国内,是这个国家的公民,即使在国外登记结婚,那也只是给自己一种心理安慰而已。
思及此,乔宇颂更加好奇他为什么这么问了。总归,宋雨樵不是一个说大话的人,想到他之所以会问,肯定有某些切实的原因,乔宇颂不禁心跳加速。他故作矜持地说:“好吧。那你先把后面准备的话说说看,我再考虑愿不愿意。”
“那不行,你得先回答愿不愿意。”宋雨樵坚持说。
乔宇颂心中一堵,在床上翻来覆去,终于在听见宋雨樵偷笑时,哼声道:“行吧、行吧。我愿意,我愿意!”
“那就好。”宋雨樵笑说。
乔宇颂沉了沉气,坐起身道:“这真是我见过最差劲的求婚了。”
宋雨樵说:“不见得吧?你都答应了,这还不是成功的求婚吗?”
乔宇颂哑然无语,片刻,分不清是被自己还是被他气笑了,说:“这回不算,下回你得认真来。”
“为什么不算?”宋雨樵好像完全不打算说接下来的话了。
他理所当然地说:“哪儿有人在电话里求婚的?而且还胁迫。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不然哪儿能这么说话?”
“可是,你知道这通电话会被多少人听见吗?”宋雨樵微笑道。
听罢,乔宇颂愣了。
“这通电话的内容会被保存很长很长时间的。”宋雨樵说完,没等他反应,突然道,“我等会儿得挂电话了,先捡简单的说吧。还是刚才的话题。不是结婚,只是做个意定监护协议公证。你要是愿意,等我春节回去以后,咱们就去做。到时候,我们指定对方成为自己的监护人,遇到住院医疗和大病监护的时候,就可以给对方签字了。意定监护和婚姻有部分重合的地方,不过不享受财产和社会福利的待遇。但我们可以分几步来做,先做了这个公证,再做遗嘱公证。如果以后想领养小孩子,顶多是手续麻烦些,倒也不是办不下来。种种加起来,和结婚比当然差一点儿,不过不赖。看你愿不愿意……”
“我愿意!”乔宇颂激动得脱口而出。他之前根本不知道还有这样的途径。大多数时候,他当然认为只要能够在一起,结婚与否根本不重要,但是偶尔他会担心,万一出点儿什么事,他该怎么办呢?
他和宋雨樵生活在一起,住在尚仁里6号院,是宋雨樵的“家人”,在物业那里存着他的信息,他可以帮宋雨樵代签劳保和福利,可以把汽车停在宋雨樵的车位里。但是,如果有个三长两短,还有未来肯定会遇见的衰老病痛,他能为宋雨樵做些什么呢?他和宋雨樵朝夕相处,却在手术的时候,不能为宋雨樵签字吗?——这些是乔宇颂偶尔的、极度的担心,他甚至觉得,这是他唯一羡慕别人能结婚的原因。
但是,现在宋雨樵说,不要担心了。他们可以一点一点做,即便先行的规矩由不得他们,他们也可以向理想中的状态慢慢靠近。
乔宇颂当然只能说“我愿意”,因为他有千百个愿意,不吝惜说这么一两个而已。
宋雨樵听后,释然地笑道:“那就好,等我出差回去,我们就去办。我不会反悔,这儿有录音的。”
乔宇颂听得鼻子发酸,笑说:“我也不会反悔的。”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些,轻声问,“我一直挺担心这个的。不过,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做呢?”
“小颂哥哥真傻。”宋雨樵说得他愣住,而后道,“因为我也担心呀。”
第122章 秋冬春-7
仿佛只需要一夜的朔风,冬天就来了。
乔宇颂背诵默读了整夜的高高原飞行规章制度,听见闹钟响起时迅速起床,脑袋里似乎仍被睡前记下的东西填满着。他特意洗了一个冷水澡,哆哆嗦嗦地从浴室出来,发现没有想象中的冷。他摸了暖气片才发现,是开始供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