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内,相机闪光灯不停的闪烁,痕检员正蹲在垃圾桶旁边翻找,贺沅在门口带好鞋套以后,一步跨进房间。
法医马南看了贺沅一眼,拿着相机朝他走了过来。
“怎么样?”
“可以肯定,这是第一凶杀现场,也是碎尸现场,不过目前没有提取到什么有用信息。”
说着马南又指了指那个皮质沙发:
“这个沙发是凶杀点,上面有抓痕和鞋印,抓痕应该是嫌疑人勒死周康明时候,周康明挣扎造成的,鞋印对比过了,不是周康明的尺码,应该是凶手的,屋内除了这沙发,没有其他明显打斗痕迹。卧室那个床是碎尸点,床垫都被染透了。死亡时间应该是前天晚上,十点到十一点之间,血都干里面了,作案工具也还没有找到。”
“周围监控调取了吗?”
葛东杰说:“调取了,案发当晚周康明到家后,那个市局门口穿着黑雨衣的人,随后进入周康明家里。”
贺沅皱了皱眉,听见背后苗邈“啧”的一声,他回头,看到苗邈在厨房柜子缝中,戴着手套伸出食指和拇指,十分嫌弃的拎出了一个避孕套,避孕套里还挂着干涸的白色物质。
周围的刑警法医痕检都围绕着卧室和沙发,只有苗邈一个人在厨房,并且找到了一个使用过的避孕套,贺沅喊着痕检赶快拿物证袋。
苗邈在厨房又打开了冰箱,冰箱里都是一些速冻食品和酒水,在苗邈打开第三层保鲜橱时,发现了一盒面膜,还是当红的补水面膜。
旁边的贺沅也看到了面膜,他闭上眼睛,几秒后睁开眼睛,说:
“给米月打电话,问她走访死者人际关系走访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交往密切的女性,年纪最小五岁,最大入土的都算,这都走访一上午了,连个消息都没有,要是没走访出来,实习报告不用交给我了。”
葛东杰接了命令,迅速转身打电话。
回市局路上,高晨被留在现场继续取证,车上只剩下贺沅和苗邈。
贺沅开车,眼神时不时的瞥向副驾驶的苗邈,窗外的雨打在玻璃上,苗邈正闭着眼睛靠在车窗上,随着苗邈的呼气,一层白雾在车玻璃上浮现。
“贺队,看路。”
黑色讴歌RLX在雨中打了个滑,贺沅迅速掰正方向盘,尴尬的看起路来。
红绿灯下,贺沅的手机响了起来,他随手点了免提:
“贺队,我我我……我调查……周康明的前女友胡艳,她说……她说她以前去周康明家……住过几天。”
“带到市局问话,给你魏副支队打电话,让他掏钱,好好治治结巴的毛病。”
中午的马路上,不知道是因为下雨还是什么原因,竟然堵起车来。贺沅侧头又看了一眼副驾驶的人,脸色似乎更惨白了,眉头也有些轻微的皱起,胳膊抱在胸口紧紧的压着衣服。
贺沅侧身向后排摸去,摸了半天摸到一条毯子,扔给苗邈:
“赶紧把你那湿透的风衣换下来吧,别调来临港第一天就感冒了,局里向来抠门,这可不能算工伤。”
苗邈没说话接过了毯子,解开安全带脱下风衣。
“滴——滴——”
后面的车不满的狂摁喇叭,贺沅才注意到刚刚回头找毯子时候,前面的车已经开出去五六米了,一脚油门正准备踩下去,旁边一辆国产之光面包车直接插在了前面,大摇大摆的开走了。贺沅低声骂了一句什么话,踩着油门追了上去。
市局门口,贺沅稳稳当当的把车停好后,旁边警车上,米月带着一名女子正从车里下来,应该就是周康明的前女友胡艳了。
冷空气还在不断的拍打贺沅的脸,他看向面前这个女人。
张扬的粉色长发,耳朵上累赘的带了一共五个耳环,眼窝深陷,皮肤暗黄,穿着短裙,露出光滑的大腿,脚上还套着一双过膝长靴,红肿的双眼告诉周围人,她已经痛哭过一场。
贺沅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湿了的长裤,心里想到自己是不是老了,随即裹紧了警服,向市局走去。
市局审讯室。
“胡艳,23岁,周康明前女友,是吗?”
“是。”
“什么工作?”
“花架酒吧的服务生。”
“分手多久了?”
“一个多月了。”
“为什么分手?”
“我我……他妈妈不同意,呜呜……我那么喜欢他,就因为我是酒吧服务生……他妈妈就不同意……呜呜呜……”
“前天晚上你十点在干什么?”
“呜呜呜……我在上班……”
……
审讯室外,贺沅摁住耳麦:“问她周康明家冰箱的面膜是她的吗。”
“周康明家冰箱里的面膜是你的吗?”
“是……分手之前我去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忘记拿走了。”
苗邈弯下腰,在贺沅耳麦旁边轻声的说了句:“避孕套。”
贺沅闻声侧脸,苗邈的鼻息扑在了贺沅的脸上,还带有一丝温度,他顿了顿手,摁住了耳麦:“问她避孕套。”
“那避孕套呢?”
审讯室里,哽咽声明显停顿了一下,继而开口:“也是我和周康明用的。”
“再问一遍。”贺沅开口。
“胡艳,那个避孕套是谁用的?”审讯室里刑警的问话带着一丝的压制性。
“我……”胡艳抬起头看了一眼刑警,眼线和睫毛膏混在一起,但是脸上的表情在细微的变化着,几秒后胡艳开口:
“是……是周康明上班时候,我和一个送外卖的用的……他说他把避孕套藏起来了,让我找……等找到了……他再来和我……”
“卧槽,这女人玩的够开啊,爷爷我单身33年,连女人都没碰过,这送外卖的上门就能搞一炮?”贺沅摘下耳机,发出了一条单身33年老狗的叹息。
贺沅看了看旁边不为所动的苗邈,戏谑的问:“我说苗邈啊,你也27了,谈过恋爱吗?”
苗邈用余光白了贺沅一眼,收回目光看了看胡艳的档案,说:“这个胡艳有个哥哥。”
审讯室内刑警:“你哥哥现在在哪?”
胡艳低下了头,粉色长发遮住表情:“我哥他中秋后就回老家了,前几日刚回来,好像在找工作,具体我也不知道啊。”
贺沅掏出手机,打给了葛东杰让他去查一下胡艳的哥哥。
审讯室里刑警刑警把笔录纸翻了一页,用手指扣了扣桌面,问到:
“你在周康明死前,打给他的那通电话说了什么?”
胡艳把头直接抵在了桌子上,不停的抽泣着,发出微弱的声音:
“我说我想他了,他说既然已经分手了,就不要再打电话来了,他还说……他说他要和他妈妈给他介绍的女孩结婚了,让我……以后不要再出现了。”
说完,胡艳抽泣的声音直接上升两格,变成了嚎啕大哭。
“老大!”门被推开,高晨快步走来:“我打电话给花架酒吧的老板核实过了,前天晚上胡艳确实在上班,而且工作期间没有离开过酒吧,工作结束时已经凌晨三点半。”
贺沅点了根烟,摁住耳麦:“就到这里吧,让她回去以后保持联络,不要离开临港市。”然后他摘下了耳麦,伸了一个懒腰。
手机响起,高晨拿着手机走向一边接起电话。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胡艳低着头从里面走出来,看了贺沅和苗邈一眼,两行眼泪又流了出来,苗邈掏了掏兜,没有掏到什么东西,只好作罢。倒是贺沅看到了他掏兜的动作,侧身在身后桌子上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了苗邈。
苗邈接过纸巾,迟疑了两秒,随后又递给了胡艳,胡艳轻声道了句谢,和刑警走出了审讯室。
一旁接电话的高晨,一个趔趄闪到贺沅面前,贺沅打趣道:“怎么,你也找好外卖小哥准备来一发了?”
高晨面色紧张的摇了摇头,指着手机开口:“周副局的电话,他说有个未知号码打给他,指出周康明的身体在南区一处建筑工地顶层。”
尽管空气有些凉爽,但贺沅还是有点犯倦,高晨的这番话让他直打了个激灵,抬脚把困意踹到了九霄云外。
“这孙子可以啊,早上扔个头在市局门口,现在直接打给周局报定位,过分嚣张了啊!当我贺尔摩斯是死人吗?”贺沅吐出一口烟,把手里的烟屁股当做凶手,狠狠的掐死在了烟灰缸里。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市局门口高晨刚准备做进贺沅的车里,贺沅一脚油门轰了起来,高晨直接退后两步,贺沅放下车窗:“局里没有公车了?我这一百万的车是你想坐就坐的?自己开公车过去。”
高晨发出了求包养的笑,指了指苗邈说:“那他呢?”
“新人特殊待遇,你都干了五年刑警了,车都买不起每天就想蹭你领导的车。”
“老大,你这话就伤我心了,你爸妈当红影帝影后,我能一样吗,我每个月还完房贷吃饭都得靠食堂,别说车了,我那破电驴都快生锈了。”
苗邈坐在副驾驶,熟练的把后排的毯子拽过来裹在身上,轻声道:“走吧。”
“别贫了,开局里公车去。”
贺沅说完一脚油门踩下去,把高晨孤独的留在了市局门口。
抛尸地在临港市局二十多公里外的一个工地上,开车过去算上红绿灯都要将近一个小时,半夜穿着包身黑雨衣的男人,跑了二十多公里,扛着一个没有头的尸体,一层层的爬上楼顶,贺沅想想就觉得后背冰凉。
市区主道上,贺沅把暖气又开大了点,看了旁边苗邈一眼,开口问:“为什么来刑侦?”
苗邈想了许久自己为什么执意要来刑警队,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正对着苗邈咧着嘴笑,九岁的他坐在地上哭的昏天黑地。
“家族遗传。”
当天晚上,贺沅悄咪咪的爬进了公安内网,仔细的查看了苗邈的档案。
第4章 第 4 章
“那你呢?条件这么好,为什么当刑警。”苗邈睁开眼,看了一眼窗外问到。
“你别看我长了一副明星脸,身材又好又多金,可是我不喜欢演戏,就喜欢当刑警真枪实弹的上战场,这才是男人本色!”
苗邈这才侧过脸,仔细的看了看开车的男人。
不长不短的头发擦了发胶先后梳去,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凌冽的气息,嘴唇轻抿着目光在紧紧的看着路。应该是多年刑侦工作锻炼出的身体,脖颈的线条流畅衬出了整个人的气质,警服穿在身上也很合身,不像苗邈永远穿出一种偷穿别人衣服的感觉。
苗邈的目光最后停留在手腕上的表,乍一看像一个普通的表,可是表盘上的LOGO直接报出了价格。
“果然多金。”苗邈低声吐槽了句,转过头又闭上了眼。
贺沅感受到苗邈刚才打量自己的目光,打趣的开口:
“叫我一声老大,以后我罩你,吃穿不愁。”
“您本来就是我领导。”苗邈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嘴角,眼皮都没抬。
贺沅就被苗邈的话逗笑了,他甚至都不知道一句“您本来就是我领导。”为什么会戳中他的笑点。
贺沅这个人气质从小就奇特,板着脸正经工作时,表情严肃冷酷生人勿近气场八米开外,可是笑的时候满脸春风,像是一个傻狍子在笑,让人一点威胁感都没有。
可能是车里暖风开的太足,也可能是贺沅的笑声让苗邈不自在,他伸手把车窗放下来几公分,空气中的桂花香一下钻进了车里。
“有烟吗?”苗邈开口。
“我还以为你不抽,一天了也没见你抽过。不过也是,你在贩毒集团内部卧底三年,不会抽烟我才奇怪。”
“那贩毒那伙人,是不是没有我好看啊,能干这活的,估计都是没啥出路的,但凡有点姿色的下海也能赚钱,何必去干违法的事,你说是不是?”
贺沅自顾自的念叨了半天,苗邈都没再接话,他接过贺沅递过来的烟盒,熟练的在手背嗑了几下,取出一根叼在嘴里,又从贺沅手里接过火机点燃了烟。
抽了几口后,苗邈抬手揉了揉眉心问还有多久到现场,话音刚落车身拐了一个弯,一片建筑工地出现在视野里,贺沅关了导航:“到了。”
建筑工地四周已经拉好了警戒线,几辆警车把建筑工地围在里面,工人们被几个警员拦在外面问话,他们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不停的摇着头。
贺沅停好车后,下车的脚迟疑了几秒。由于这几天一直在下雨,建筑工地的地面泥泞不堪。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工定制皮鞋,犹豫了……
副驾驶的苗邈直接推开车门,一脚踏在泥里,向警戒线走去。
贺沅受到了刺激,身为一线刑警,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不愿意下车?随后贺沅也关了车门,挺直了腰板也朝警戒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