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德忙道:“你去你去,不用招呼我。”
赵单识向黎凭看去,黎凭默契地冲他一点头,赵单识便放心地进厨房了。
“爷爷,您干嘛让文德叔住家里,多不方便呐?”赵单识压低声音,“再说,您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干嘛先跟我商量一下啊?”
老爷子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脑袋,“我这不是临时起意?想着咱们家可以空一间屋子出来,就没来得及跟你说。”
“哪里空得出来了?”赵单识郁闷,“您让我出去住还是让师兄出去住啊?”
“你跟阿凭住同一间屋子就好了嘛。”老爷子见两人同进同出,和谐得很,就是不住同一个房间里,心里也有些着急了。
赵单识摸摸鼻子,倒没炸毛,嘀咕一句,“我要是跟师兄住同一间屋子,隔壁就更不能住人了。”
要不然未来弄出点什么动静来,隔壁总来敲门,谁受得住啊?
“什么?”老爷子年纪大了,耳背没听清,“要不把我旁边的房间收拾出来怎么样?”
老爷子这间院子起得很大,正中间是个大客厅,客厅两旁各有两间房子,老爷子住在最右手边,隔壁是空房间,以前赵单识父亲在这间房里住过,哪怕赵父已经多年未回过老宅,老爷子还是舍不得改变这房间的摆设。
空房子隔壁是客厅,客厅再走过来则是赵单识房间,兜兜摇篮放在他房间里,同他一起睡,隔壁才是黎凭的房间。
赵单识摇头,“爷爷,这不好。我们一家人住着,文德叔人再好也是个外人,搬进来日夜相处着算怎么回事?何况我喜欢男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万一文德叔没听说过,以后才捅出来,他得多不舒服呀?”
和一个同性恋共事跟和一个同性恋住可不是同一回事。
“我确实忘了跟他提,我找机会跟他说说。”老爷子倒没想到这个问题,他往灶膛里丢一把火,“不合适就算了,让他每天骑自行车回去吧。”
“好,爷爷,以后您可千万别随便答应人家,我不习惯家里有外人。”
“行了行了,知道。”老爷子抬眼皮子看他一眼,揶揄道:“阿凭就不是外人了啊?”
赵单识差点没脱口而出,那是我孩子他爸,怎么会是外人?!
他忍住了,一本正经回道:“您不懂。我们还在努力当中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变成一家人了。”
老爷子呵呵笑了两声,“那你得赶紧抓紧,我看阿凭不是一般人,小心再墨迹下去他跟别人走了。”
老爷子人老眼不老,经历了几十年风霜,一看黎凭就知道此子非池中之物。
“知道了。”
一家人吃完早饭,赵单识跟赵文德谈待遇问题。
赵单识原本想让黎凭来,黎凭却选择了在一旁旁听,让赵单识上,他在一旁压阵,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他会及时开口。
几人转战客厅,坐在沙发上。
赵单识先给赵文德酾茶,赵文德忙并指点桌面,以示感谢。
赵单识见他实在,缓和语气道:“文德叔,我与您在商言商,也不说虚话,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您别跟我计较。”
“哎,你说。”赵文德侧耳倾听。
“是这样,我今年租了比较多田,忙不过来想请您过来帮忙。您放心,没有犁田割禾这样的重活,只是日常种种菜,喂喂鸡鸭。我这边能给的工资也不高,暂定一个月两千,包一餐中午饭,您早上七点半过来,下午五点半回去,中午休息三个小时,在这里休息或在家里休息都随您,怎么样?”
赵文德早听老爷子说了,对这条件也很满意,“行。”
“那如先在这里干几天,看看能不能适应。”
赵文德点头。
他们这雇佣关系比较随意,赵单识不想签合同,免得束缚彼此,便道:“叔,合同我们就不签了,您先试试,要是感觉不合适或者身体吃不消就跟我说,我们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哎。”
赵单识笑问:“那您还有什么疑问吗?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不用担心。”
赵文德摇摇头,“没有了。”
“好,您今天跟着我们去干活还是明天再说?”
“今天就跟你们去吧,小东家,我们今天要做什么?”
赵单识也不同他客气,立刻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堆肥您会不?地里菜长得快,肥料也用得快,我想去村子里买两车牛粪回来堆肥。”
“会,怎么不会?种了一辈子地,这可是我的看家本事。”
“我们上午先去给菜打顶,下午堆肥。”
赵文德人老实,干活不偷懒,几人一起下地干活,赵单识和黎凭速度还没人家快,果然术业有专攻。
经过一上午观察,赵单识隐隐知道自己拣着宝了。
中午赵单识特地做了一顿大餐,早上砍的猪脚丰腴美味,颤巍巍的肉吸饱了汁水,一放进嘴里骨肉分离,软嫩的肉能直接抿下来来。猪皮却还带着几分嚼劲,没有烂过头。
赵文德做了一辈子农民,还不知道猪脚能煮成这样的美味佳肴,他胃口大开,一连吃了三碗饭,直吃得打饱嗝,心下对这份活计越发感激。
吃完饭,他还抢着去洗碗。
赵单识忙轻轻推了推他,笑道:“不用,叔,您回去歇着吧。我师兄洗,您下午两点半左右过来就行,要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也不要紧,您别着急,打我电话告诉我一声就好。”
“哎。”赵文德拿上草帽,出了赵单识家的院门,沿着小路回去了。
中午三人休息,外面太阳大,他们得到差不多三点钟才会上工,下午六点多收工回家。
赵单识在房间里逗兜兜玩,黎凭洗完碗也过来了,两个傻爸爸又是做鬼脸又是捉迷藏,逗得兜兜脸转来转去,嘴里的哈哈声一直没停下,两粒小白牙被看得一清二楚。
赵单识手痒,老是想摸摸兜兜的牙,又怕不卫生,不敢碰。
倒是兜兜毫不顾忌,看见爸爸的手在眼前晃,一张嘴就咬上去。
“啊!”赵单识惊得差点没跳起来,看着兜兜欲哭无泪,“怎么又咬到了?”
兜兜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就是咬着他的手指不放。
黎凭轻轻捏捏兜兜胖乎乎的脸颊,无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儿子长牙了喜欢咬人,怎么还老去惹他?”
赵单识手指终于被解救出来,上面有两个浅浅的红色小坑,他抓过卫生纸把手指的口水擦干净。
“师兄,你不觉得兜兜张嘴巴的样子特别好玩么?”
黎凭轻轻拍了他的背一下,“好玩你也别老拿手指在他面前晃悠,引得他去咬,这样不卫生。”
“我知道了。”
兜兜生物钟很准,完了一会儿,小脑袋一点一点,眼看想睡觉,赵单识也不闹他了,给他裹好睡袋,轻轻放在小床上。
两人转移到书桌那边说话。
赵单识问:“师兄,你觉得我今天和文德叔谈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挺好的。”黎凭轻笑,“今天想表扬你,坚守住了底线,早上我还以为你会同意他住进来。”
赵单识脸忽然有些红。
黎凭好笑,扫他一眼,揶揄:“说起这个你脸红什么?”
赵单识瞪他师兄:那是因为你不明白我内心丰富的想法!
第43章 五味
进入五月以来, 赵单识家的作物陆陆续续有了动静,茄子和青瓜已经开始挂果,辣椒和豆角也开了花,估计要不了几天就能把蔬菜收回来。
玉米地里有新动静, 每杆玉米长出了两根玉米,只要再等一个来月,玉米就能收获。
下午两点多,黎凭和赵文德上山去砍木头。
他们要把池塘围起来养鸭子, 眼看鸭子已经大了, 现在得着手把篱笆弄好,免得再过一段时间, 鸭子大了会乱跑。没有围栏, 也怕人偷。
他们围篱笆有讲究,得先上山去砍木头, 直径五厘米左右的木头,统一削成上粗下尖模样,如同一杆枪。背回来之后再把木棍钉入泥土中, 至少钉入四分之一的长度,摇晃一下,确定钉稳了才行。
等把木棍均匀钉好后, 再把竹子破开, 弄成一条条竹条, 然后围着订好的木桶编一圈, 篱笆就出来了。
他们砍的树木都来自他们后山, 赵单识想把后山收拾出来,杂木全清掉,等明年春天种一批果树进去,也不求多,种好了,以后自家吃水果就不成问题了。
赵单识哄好兜兜后准备上工,他站在院子里给水壶灌满凉茶,“爷爷,玉米是要去掉下面这根,只保留上面那根对吧?”
“嗯,要是两根都留着,两根都长不大,还不如摘掉一根,只保留一根。”老爷子抱着兜兜问:“玉米笋已经长出来啦?”
“长出来了,我看这周就可以摘了。”
“那么多玉米笋,你摘下来要干什么呀?”
“留点自家吃,剩下的都腌好它吧。”赵单识沉吟,“我看我们这里也没有多少人家喜欢吃玉米笋,这批玉米笋就不卖了。爷爷,您问这个干嘛?”
老爷子走过来,“这不是你要卖的话,我就帮你去集市上看摊子嘛。”
“算了,反正也卖不了几个钱。不折腾了。”赵单识拿上草帽,“眼看茄子、辣椒等都要挂果了,我们得再多追次肥,也没空弄这个。爷爷我去干活了。”
“哎,去吧,要是看到长成了的茄子和青瓜,你别忘带几根回来。”
赵单识挥挥手。
赵文德的到来帮了他们大忙,有他指导和帮忙,两人干起活来,总算不至于手忙脚乱了。
赵单识和黎凭这段时间按部就班地除草、浇水、施肥、采摘,眼看就要迎来丰收季节。
他们的田多,赵单识打算只种春秋两季,夏季最热那段时间就等作物慢慢长,能收多少算多少,顶着大太阳去田里干活就算了。等夏天,他们可以考虑拍视频的事,再带兜兜出去玩玩。
赵单识去地里追完肥,在地里巡视一圈,摘了嫩茄子、嫩青瓜、嫩辣椒和嫩豆角回来,也不多,就凑了一盘左右,又去地里摘了嫩空心菜。
晚上做饭,赵单识做改良版的地三鲜——茄子、辣椒、嫩豆角,做豆豉空心菜,做凉拌青瓜、做啤酒鸭和鱼头汤,每一份菜都往大份里做。
黎凭和赵文德背完木头回来,赵单识已经差不多做好了饭,听到他们的动静,赵单识蹬蹬蹬跑出来,笑道:“文德叔,师兄,你们坐一下,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赵文德有些不好意思,他洗干净手脚,道:“要不我还是回家吃吧?我家里也有。”
“有什么呀,您就在这里吃,今天摘了茄子、青瓜和嫩豆角,您尝尝我们种的菜怎么样?看看合不合格。”
赵文德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你种的菜我不用尝都知道绝对错不了。”
“那您就尝尝我的手艺,这半年来我学了不少新菜式,您看看好不好吃?哎,不跟您说了,我菜快糊了。”赵单识说完又赶紧举着锅铲跑进去。
稍后,黎凭钻进厨房,“我过来帮你烧火。”
“不用不用,还有两个菜马上就好了。”赵单识看他大马金刀地坐在灶前,莫名地觉得有些好笑,便噗嗤笑出声来。
黎凭看他眉眼弯弯,问道:“有什么好笑的,笑成这模样?”
“没,就觉得你应该坐办公室,还是坐在总裁椅上。现在坐在这个小土灶前莫名地跟你十分不搭。”
“这有什么?我也不是一出生就坐在总裁椅上。”黎凭淡笑,从身后的柴垛里拿了一把干草塞进灶膛。
他只是简单的T恤休闲裤,衣服还因为背了一天的木头弄得脏兮兮,显得有些狼狈,尽管这样,也无损于他半分俊美,被灶膛里的火光映衬下,他活像穿越来的贵公子。
赵单识抿抿嘴,不再跟他调笑,转而问道:“怎么不陪兜兜玩了?”
“爷爷正在逗他,我们吃完饭再过去陪他。”
两人合作,一桌子菜很快就做好了,今天是新蔬菜收获的第一天,赵单识特地翻出点啤酒来,一人一杯以示庆祝。
兜兜照例看着他们的菜馋得不行。
赵单识酒意上来,把自家胖小子抱过来,放在膝盖上,“兜崽,想尝尝呀?”
兜兜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的脸,不知道赵单识在说什么,嘴里却配合地啊啊叫了两声,奶声奶气,勾得人心中发痒。
老爷子刚想让他不要胡闹,赵单识眼睛却看向黎凭,“师兄,我沾点菜汁给他尝尝,不要紧吧?就沾一点点。”
他打算使坏,眼睛亮晶晶,满脸鲜活,黎凭颔首。
赵单识用筷子放在炒三鲜的盘子里沾了一点点菜汁,然后搁兜兜嘴里。
兜兜舔到一点滋味,马上被辣味灼痛了,小脸立刻变了样,眉毛皱起,嘴角下撇,“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他踢蹬着小手小脚,白嫩脸上两行泪珠流下来,黑葡萄似的眼睛跟水洗了一般,鼻头甚至有些红,一直“哇哇”哭着。
老爷子见了心疼的不行,忙伸过手来抱兜兜,顺便拍打了赵单识的肩一下,怒道:“都多大人了还没一点分寸,兜兜哪里吃得了辣椒?”
“呃,这菜不辣啊。”赵单识反应过来,忙哄,“不哭不哭了,男子汉大丈夫,兜兜,我们不哭了啊。”
老爷子抱着兜兜,轻轻摇晃:“乖啊,兜兜不哭,我们下次不吃这个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