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什么理由,骗人钱还是不对的。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于家傲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认真地看着眼前吸溜鼻子的二人,眼珠黑得发亮,“堂堂正正地赚钱,踏踏实实地做人。答应哥。”
没有回宿舍,拖着一身疲惫回了老屋。手机充上电,“叮”的一声提示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分外清晰。不出意料,屏幕上跳出了许多条未接来电以及未读消息的提醒,都来自左苏。
打开对话框,手指上下滑动几下,于家傲看到左苏给他写了很长的信息。
【我骗了你,不过并不是为了迁就你,是我自己的问题。那时候我犯的错误很小,可以很快圆回来,不过想到或许你会为了拿不到好名次郁闷,再者也能给其他新参加的选手一些机会,所以临时决定不拿第一名也不错。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重要比赛,至少远没有你重要。别生气了,好吗?我不会再对你说谎。】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又重新被于家傲按亮。左苏发来的信息,每一个字他都细细地读过。读着读着,眼睛变得十分疲累,还有一点酸疼。
喜欢左苏,真的好喜欢左苏。于家傲不明白,他不是同性恋,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一个男人?比喜欢Alex的时候还要喜欢。他竟然还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左苏,明明都已经这么喜欢了……
这么不成器的他,明明也没有什么被左苏喜欢的理由。
第二天早晨,左苏就像把昨天的事当做没有发生过一般,发来了问候早安的信息。于家傲定定地看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回复。
按照约定,于家傲该在这一天该把五倍赔偿打到黄毛指定的账号上,然后离开本市。黄毛现在风头正劲,手上还有枪……尽管憋屈得要命,恨不得豁出去了也要为尊严赌上一把,可是硬碰硬肯定会受伤,左苏说过不要这样。
恰好,这一天也是期末考试的第一天。
于家傲站在阶梯教室后门的玻璃处,向教室内张望。狭窄的玻璃使得视野受限,来回调整几番才看到了在窗边书写试卷的左苏。
左苏是真的生得好看,鹤立鸡群的好看。端坐在那里,就像是古代那些风度翩翩的温润公子。于家傲目不转睛地看的眼睛都刺痛了,越发想要拉开教室的门,不由分说地拽上左苏和自己走。
可是左苏和奶奶相依为命,奶奶又大病初愈……左苏有什么理由要抛下她和自己跑到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呢?更何况,曾经左苏和周旭,就是因为远距离才分的手吧?左苏会选择什么,不是早就一清二楚了吗?
不想分手,不想就这么结束。即使被那么多人放弃过,但唯独不想听左苏说不要他了。
眼前变得模糊。无法再忍耐,眨了一下眼睛,一滴不争气的眼泪落了下来,于家傲扭头就跑到卫生间洗脸。他一点也不想看到自己这样软弱的样子。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那一串数字令于家傲的太阳穴“突突”地跳——是黄毛的号码。
电话一接通,就听到了黄毛戏谑的声音,“钱怎么还没有打过来啊?大少爷是不是想尝一尝枪子儿的味道?”
于家傲狠狠地道:“我说了会打就会打!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哎呀稍安勿躁,我可知道你是个硬骨头,不怕死也不要命。不过我可是听说,你不仅有两个忠心耿耿的小跟班,在响当当的S大里可还有要好的朋友。我可算是搞明白了,难怪上回在餐馆,你那么急吼吼的要做正义的使者,原来那是你朋友……”
提到左苏,于家傲全然失了理智,对着听筒厉声喝道:“你敢碰他一根手指头!你敢动他?!你敢动,我就是下地狱也要拉着你垫背!我说到做到!你等着!”
汹涌的怒意像是要把手机攥碎。
电话那头顿了半晌,紧接着骂了几句难听的。黄毛气势汹汹地吼:“我操就提一句,你至于吗?和你讲话就是费劲!你快着点打钱!”
电话很快被挂断。
大口喘息,久久才恢复平静。于家傲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余额看了良久,然后把钱转给了黄毛。转款后,余额低到了一个不可能在异地维持一个星期生存的数字。
原本的自己,就算没有太多优点,好歹也有几个钱。可现在呢?
和父亲决裂了,断了经济来源。存款又都赔了出去。
买不了房了,他也没有家了。
临走时,才发觉对这个出生长大的城市有着不能言说的依恋。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像是脐带一样,把他和这座城紧密相连。
于家傲在车站前的粥铺买了一碗白粥。到了新的城市,有的是要用钱的地方,他不敢多花销。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没有钱带来的危机感,浑身都紧绷着。他突然开始想念近些日子以来习以为常的饭菜,每一道都是他爱吃的,每一道都是左苏的心思。
不能细想,不然就要不顾后果地回头了。自己种下的因,结下的果,闯了祸难道还要拖累左苏吗?
夏天的夜晚,临近凌晨时分,于家傲坐在站台旁的长椅上。夜风吹拂,他打了一个寒颤。仰起头,几颗星星有气无力地挂在城市的上空,看上去有些孤单。
于家傲想起,曾经他和左苏在郊外,也看到过耀眼的璀璨星空。或许在层层厚重的云层下,藏着它们的同伴。
于家傲笑了,很幼稚的,为星星感到开心。沉浸在快乐中的一瞬间,他感到有人坐到了他的身边。
左苏看着瞠目结舌的于家傲,笑道:“私奔不带上我吗?”
正文 左苏番外 喜欢的理由
番外 喜欢的理由
事情的起因,是一场完完全全的意外。
左苏无比后悔为什么要一时好奇戴上了假发。如果不是因为戴了假发,李想也就不会惊喜地发现“很合适,自己也不至于因为推不脱的朋友义气到漫展玩起了女装cospy。
“请问……可以合影吗?”
“好的,不过不要发到网上。”
如果被认出来,那简直是人生的一大污点。
照李想的设定,左苏扮成的女孩子是一个生长在国外的华裔留学生。在李想的刻板印象里,外国人茹毛饮血,营养丰盛,遍地都是一米八。左苏起初根本就没想过还有扮女装的一天,所以也没有试图纠正李想的错误观念,谁曾想李想还真是一个行动派,连伪造的学生证都给左苏的女装身份办好了。
李想撞了一下左苏的手肘,眉飞色舞地说:“你看,我就说你扮女孩子也很勾人吧。你平常招姑娘,现在惹男人。你瞅瞅那边的男的,一个劲儿拿相机拍你。”
被当成猎物的感觉很糟。比起猎物,左苏更擅于做一个谨慎观察的猎人。
既来之,则安之。假笑僵在脸上,左苏只想时间过得再快一点,早点结束这糟糕的一天。
正在左苏努力维持甜心少女的端庄笑容时,他突然感受到了一道目光。循着目光望去,有一个男孩正在直愣愣地看着他。
视线相触的瞬间,男孩怂了,即刻扭开了脑袋。显而易见的此处无银三百两。
左苏轻轻挑了一下眉。真有这么好看吗?
特地绕远去了距场地较远的卫生间,趁着没有人,在镜子前仔细端详自己的新面孔。即使自夸起来有王婆卖瓜的嫌疑,可是镜中自己女装的模样,客观来讲的的确确是一个罕见的美人儿。
返回场馆的路上,迎面看到了几个男人朝他走来,其中一个还对左苏吹起了口哨,一个劲儿挤眉弄眼。左苏头一次见到这么油腻的求偶方式,不免觉得新奇,甚至还有好奇这些人到底还能做出何种荒唐事。正因为如此,左苏才没有反抗,还十分配合地被围在了墙角。
尽管左苏比几人中最高的那一个还要高出半个头,他们依然丝毫不怯场地调情,起初是什么“小妹妹有没有男朋友”,“妹妹多大了,谈过对象没有”之类的,后来还讲起了带颜色的笑话,甚至还唾沫横飞地吹起了牛炫起了富。
该什么时候告诉他们我是男人呢?要不要再使用更低沉的音色?
在安静微笑的美丽面孔下,左苏实则兴味盎然,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满脑子猥琐念头的男人吃瘪的惨相。
没曾想,好戏还未上演,就被迫终止。眼前的男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拳头暴打在地,捂着伤处呜咽,看上去十分凄惨。
而把这些男人几拳打趴下的人,左苏是认得的。正是刚才在场馆有着一面之缘的男孩。
男孩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相貌周正,气质却有几分阴沉。他瞄了左苏一眼,视线扫到了左苏的腿上——左苏cospy的人物在动画中的装扮是短裙。
然后,左苏看到男孩愣住了。他们二人的距离非常近,近到左苏可以看见他鼻子旁边有几颗浅棕色的小雀斑。
看起来很可爱。
在地上翻滚的其中一人艰难地直起腰,怨毒的视线在他们二人间徘徊,恼怒地嚷嚷:“既然有男人就早说啊!”
还未等左苏说话,男孩就像一头发怒的小豹子一般,狠狠地瞪着地上的男人们,被瞪的人登时踉跄着落荒而逃。
这么一副凶狠的表情,一转脸见到左苏,却比川剧变脸还变得迅速。
面前的男孩很慌张,局促得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胡乱挥动的手有些发红,左苏想到,大约是刚才出拳揍人才搞成这个样子的,不由得心疼起来。
“谢谢。”
左苏向他道谢,对他笑了一下,然后男孩的脸就红了起来,红得像日头下烹熟的虾。
男孩低着头脱下薄外套。即便低头掩饰,可日头正好,左苏还是能看到他腼腆的样子,以及十分可爱的雀斑。
他把外套递给左苏,简短地道:“腿……遮一下。”
眼睛盯着别人的腿看,却还脱衣服要人把腿遮上。如此矛盾的举动让左苏觉得很有意思,无端起了捉弄的心思,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喜欢的话,可以给你摸。”
最终没有说出口,是因为看到了男孩红透的耳根和颈侧。如果这句话说出来了,他会不会羞臊得当场晕倒啊?
左苏接过了男孩手里的衣服,品牌的Logo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嚯,还蛮大方的。
本以为男孩还会说一些什么,结果他半天竟然只憋出了一句“那没事了”,就比野兔还快地跑掉了。
连一个自我介绍都没有。
再次回到场馆,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了。左苏怅然若失。
漫展结束的时候,左苏接到了李想的电话。在电话里,李想告知了出租车停泊的位置。向着出租车停泊的方向走的时候,左苏又一次发现了男孩的身影——他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
他想做什么呢?左苏不解。或许和其他男的一样,在酝酿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过来要号码。
左苏思考片刻,给李想发了一条消息,告诉他不用等自己,先回学校。
然而,男孩似乎并没有急于缩短距离的意思。
不到两百米就要到地铁站了,可是男孩却一直只是保持距离跟着而已。这个谜团直到在地铁站等待列车进站时才解开。就在等车时,耳朵灵敏地捕捉到有男人议论他的声音,似乎还有要过来搭讪的意图,不过很快对话就戛然而止了。
左苏用余光看到,男孩正在凶巴巴地看着他们。
左苏会意,然后情不自禁笑了起来。或许,男孩只是不想让他再被骚扰吧。
很奇妙。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左苏绝对不会被当做被保护的对象。在别人眼中,他永远是出色和优秀的存在,一定是占尽优势的那样一个人。这样被保护着,是非常新鲜的体验。而且这个“护花使者”,还那么的可爱。
想要和他联系,这样的想法更加强烈。或许第一次沟通的话题可以是还衣服,左苏思考着。就在此时,列车刚好进站,左苏急忙逆着人潮挤向男孩的方向,不住地对周围的人道歉。不巧的是,一个小姑娘手中的奶茶没有拿稳,泼了一点在左苏的衣服上。这事是小,更重要的是,再也寻不到那个男孩的身影了。
他离开了。
夜里躺在床上,左苏还是想着那个男孩的事。几番波折,还是把他搞丢了。
不过,能被女装的他所吸引的,应该是直男吧。左苏想。他自小就知道自己和其他男生有些不一样——当同班的其他男孩被啦啦队的女孩吸引时,他更喜欢看在跑道上奋力奔跑的男孩。初中二年级,被同年级的女生告白后同意交往,可是能做好朋友的女孩却怎么也成不了喜欢的人,最后和平分手。后来看了一部同性恋的电影,才恍然间明白,或许自己就是这样的同性恋。后来,他还搜集了许多资料,更加印证他确实是天生的同性恋。
左苏知道,如果喜欢的是直男就没办法了。
如果被直男知道是同性恋,百分之九十会立马划清界限,也极其有可能会看到对方不屑和厌恶的眼神。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