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没有奶糖,只有这种水果硬糖,还是小鸵鼠点名要买的呢。”夏札收回手指,笑着询问,“甜吗?”
沈衮看着他的指尖,说:“甜。”
灵蛟:“叽?”
所以奶糖呢?
春暖花开之后,普通人遇鬼的几率似乎也跟着提高了。近一个月以来,天博接手的委托数量相较以前,翻了一倍。
夏札整理着这几天的委托资料,跟沈衮说出了这个疑惑。
沈衮为他解惑说:“因为马上就要清明节了。”
给泉下之人过的节日来临,闹事的鬼也会随之增加。
夏札恍然:“原来如此。”
沈衮继续解释:“每年总有几次灵异事件频发的时候,尤其是清明节和鬼节前后,阴气鼎盛百鬼躁动。”
夏札了然地点头,将手头的资料规整好,放到柜子上,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一点不安,希望不是要发生坏事。”
“别担心。”沈衮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有我在,不会有问题。”
他怀抱的动作僵硬,似乎有意在克制自己不去过多的触碰夏札的身体。
夏札便卸力向后一靠,后背紧贴他暖热的胸膛,然后侧头看他,果然发现他的眼中隐有喜意。
又过了片刻,沈衮默不作声地用力,将他牢牢嵌进怀里。
真是别扭,夏札心想。
沈衮抱得严丝合缝,跟长在自己身上似的,夏札渐渐也有些羞窘,他拍拍沈衮环在自己身前的手掌,低声哄说:“还要工作呢。”
沈衮闷声说:“再抱一会儿。”
夏札也拿他没辙。
等沈衮抱够,已经过了很久。
在沈衮松开自己之后,夏札习以为常地看着他立刻远离自己两米远,视线黏在自己身上,却屡屡在自己看过去的时候躲开视线。
第一次的时候夏札还有些奇怪,但也只当他在别扭。后来次数多了就忍不住问他,为什么每次亲近完都要保持距离。
“缓冲期。”沈衮沉默了好久,才回答了这个问题,“不然就想一直抱下去了。”
听了这个回答,夏札没有体温,都觉得面颊欲热。
.
清明节当天。
下午的时候,天博内同时来了三位碰到灵异事件的人。这两男一女家都住在城东区,小区之间的距离也都不远。
他们说自己碰到了同样的灵异事件。
据他们口述,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只是晚上做了噩梦,结果没过几天嘴和手就开始溃烂。
一开始只是像溃疡一样大小,忍一忍就过去了,后来溃烂的范围逐渐变大,用了各种药也无法愈合。幸好伤口扩大到一定程度就不再恶化,可创口处每天瘙痒疼痛难忍,严重影响到了日常的生活和工作。
更让他们感到害怕的是,他们手上的伤口,竟形成了一个咧嘴的笑脸。那笑脸眼口鼻齐全,流着脓和血,狰狞得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
没有任何一个病症和这可怕的症状吻合,也没有任何有效的药物可以愈合那道笑脸伤口。
那就只有……中邪一说。
他们惶恐不安,在网上发帖寻找缘由和愈合的法子,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彼此。沟通之后发现他们的症状完全一致,更坚定了那不是普通伤口的看法,决定一起找天师帮忙驱邪。
然后他们便找来了天博。
夏札看了眼他们嘴上和手上的伤口,说:“症状不严重,但的确不能用药物治疗。”
他还没说话,其中一个男人就焦急地打断他:“你的意思是没法治呗?!”
夏札说:“能治。”
那个男人立刻面露喜意,催促说:“那还不赶紧帮我治好,钱不会少你的!”
见他这么没礼貌,三人中唯一的女生有些不好意思,拉了拉他:“您别这么激动,先不急,听大师怎么说……”
女生话没说完,男人就狠狠一撂胳膊,把她甩开:“放你妈的屁,你不急老子急!”
夏札虚扶了她一把,女生连连道谢。
夏札:“不用客气。”
一旁,沈衮的脸色明显黑了几分,皱眉看向那个蛮横无礼的男人:“这么急,不如急着去投胎。”
说完,他抬手一挥,男人身体自下而上逐渐变得透明,惊吼着消失在了原地。
这大变活人的戏码,把剩下的一男一女吓了一大跳。
男人识相地闭嘴,不敢多说废话,女生捂着嘴,震惊恐惧地望着沈衮,手抖得像摇筛子:“人……人……人去哪儿了……”
沈衮:“今天可是清明。”
自然送他去阴气最盛的地方,百鬼夜行一日游。
女生:“……”这答非所问让更害怕了怎么办。
夏札温声说:“没事的。”
他知道沈衮向来有分寸,顶多就是吓吓人罢了。
“确实没事。”沈衮说,“死不了。”
其他二人:“……”
女生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害怕,底气不足地说:“……死不了就好。”
接下来,两人自然知无不言。
沈衮问:“你们以前不认识?”
女生摇头,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溃烂,舔舔嘴角的痂,说话有些费力:“虽然我们家里离得近,还碰到了一样的事,但我们确实是出了这事之后才认识的。而且今天以前一直都是在网上聊,没见过本人。”
他们身上被下了真言符,说不了假话。
沈衮又说:“最初梦里梦见了什么。”
女生再度摇头:“不记得了,应该还挺吓人的,我那天惊醒之后出了一身冷汗。”
看来是得不到有用的信息了。
了解情况后,沈衮让两人先付款后治疗,在他们迷迷糊糊转完账之后,就干脆挥手把他们都“送”了出去。
天博门外,一男一女愣了一会儿,马上意识到自己交了钱却没得到治疗,顿时觉得自己被骗了。可对方是能让人原地消失的天师,他们不敢找人理论,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更何况,就算他们想跟人理论,也找不到天博的大门。两人对视一样,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气愤和无助。
就在这时,一张宣传海报一样的东西飘到了两人面前。
女生捡起海报,发现上面印着——天师博物馆,童叟无欺,即日付款次日见效,您值得信赖的好伙伴。
两人:“……”
女生说:“……说次日见效,那就相信吧?”
男人呆愣愣地点头:“只能这样了。”
.
傍晚时分。
沈衮和夏札动身,去了委托者三人居住的城东区。路上,两人聊着这次的事件。
夏札肯定道:“他们的伤疤是幻觉吧。”
“是幻觉。”沈衮回答,“怨气深重的鬼下的诅咒罢了。”
消灭这种幻觉类的诅咒,有两个方法:一是找到下诅咒的鬼;二是天师道行法力超过施咒者,强行破除诅咒。
尽管沈衮和夏札都能轻易破除诅咒,但他们不可能对害人的鬼置之不理,所以定然要将那只鬼找出来。
当然,这两个方法互不妨碍。之所以不立刻消除诅咒,不过是因为染了笑脸咒的人都做过错事,让他们再着急一天也无妨。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城东区。
清明时节,黄昏刚刚降临,城市中就出现了不少阴气聚集之地,不过这些聚集的阴气没有伤害性,最多只让周围的气温下降几分。
很快,两人锁定了目标。
夏札和沈衮同时说道
“城东公园。”
城东公园作为自然公园,草木繁盛,矮山、湖泊一应俱全,十分适合野餐和游玩。公园四周围着一圈小区和商业街,其中就包括委托者他们居住的地方。
公园门口贴了告示,写着最近晚七点闭园,所以这个时间很多人都在往出走。
两人使用障眼法进了公园。
他们心中有数,不需交流,一进公园便一前一后奔着湖泊而去。
湖泊被矮山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外面的大湖,湖上还停着观光游览的船只,另一半则是小一点的内湖,去内湖要翻过矮山。
不知为何,通往内湖的山路前同样有个告示,写着内湖最近暂不开放。抬头看去,山间的人工石板路每隔一段台阶,就有一道铁栅栏拦截。
这座矮山虽然不高,可除了石板路的小道,其他地方怪石嶙峋、长满了灌木,一旦上山的石板路被堵住,常人就难以通过。
但这难不倒沈衮和夏札。
内湖区没有人,正好方便了他们的调查。
两人没有选择在山间石板路上跨栏,而是直接穿越怪石嶙峋的山体往山上跃去。
没走几步,沈衮忽然停下。
夏札也停下,疑惑地看他。
沈衮站在一块风雨侵蚀的石头上,目光死盯着前面的灌木丛,问夏札:“山路是不是不太好走?”
夏札摇头:“不会。”
他拥有一跃数米的能力,不惧山高水远,在什么地方都能来去自如。面前不过是算不上陡峭的矮山地罢了,他完全可以做到如履平地。
谁知沈衮却更没听见一样,转头看向夏札,十分认真地说了一句:“要不我……抱着你爬吧。”
夏札:“……”
第126章 壹贰陆
傍晚的山间树林比其他地方昏暗太多,树木的枝叶层层叠叠遮天蔽日,只有零碎的月光能穿过枝干洒进来,没来得及照亮什么,就被摇晃的树叶碾碎。
夏札看着沈衮侧脸,心想如果自己拒绝,他一定会露出惋惜甚至难过的表情,还千方百计不让自己发现。
想到这一点,夏札便弯着眉眼,说:“天色昏暗山路崎岖,是不太好走。”
沈衮猛然看向他,眼睛似乎亮了一瞬。很快,他压住愉悦的情绪,朝夏札张开双臂。
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两三步远,夏札正准备走向他,却见下一秒,沈衮就按捺不住大步走来,没有一丝停顿地将自己拦腰抱起。
他动作一气呵成,跟演练过上百次似的。
第一次被人这么抱起来,为了保持平衡,夏札顺势用手臂圈住了沈衮的脖颈,头贴在了他肩侧。
霎时,沈衮浑身一僵。
感受到他的僵硬,夏札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回答完,沈衮神情正直地把他揽的更紧了些,粗声说,“再抱紧一点,等会儿我跑的可能有点快,怕你觉得颠簸。”
夏札一愣,然后怀着他脖颈的手臂默不作声地收紧。
沈衮的心跳声渐快,咚咚作响,清晰地传入夏札耳中。
沈衮:“我要出发了。”
夏札:“好。”
沈衮便打横抱着夏札,轻巧地往山上跃去。
他跳跃的步伐稳且缓,没有一丝的颠簸感,只是比两人分别爬山时要慢上许多。之所以这么慢,并不是因为抱着人行动不便,而是沈衮故意而为。
夏札知道,却没有戳破。
就这样,他们用了比正常速度慢几倍的时间,才翻过了那座矮山。
翻过山便是一段距离的平地,一直到走到内湖边上,又停了许久,沈衮才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把夏札放了下来。
然后熟练地远离夏札一米远。
夏札:“……”
他们两人站在湖泊边上,朝湖中望去。
内湖的面积不大,轻易便能看到湖泊的边界。
这时间,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清明时节鬼门大开,城市上空聚集的阴气越来越盛。
通往内湖的路被封锁,这边的灯自然也都全关着,四周茂盛的草木随风摇晃沙沙作响,让这处无人之境显得更加阴森。月光清冷地洒在湖面上,折射蓝白的粼粼光波,带来刺骨的凉意。
夏札注视着被风吹起波澜的湖面:“怨气很重。”
沈衮说:“因为来这里自杀的人太多了。”
这个湖泊不大,可自从建成以来,有不少人曾在这里投湖。赶上清明之夜,常人看不见的阴气在湖面上弥漫,如同黑色的水汽一般,飘忽不定。
感受到湖底死者的气息,夏札有些怅然。
许多自杀的人,在决定自杀之前都经过了深思熟虑。他们生前都有过长时间的痛苦和绝望,这种痛苦和绝望或来自于躯体、或来自于内心,在死后迸发出巨大的负面力量,囚住了死者的魂魄。
更甚者,将死者催生为恶鬼。
成了孤魂野鬼的,都是不太开心的人。美满的人啊,连死后都走得更轻快些。
沈衮看向湖边的护栏:“再高的护栏也护不住一心寻死的人,。”
溺死这么痛苦的死法,还是有人前赴后继。
夏札双眸沉静:“人要是从心底里认为死亡是最优解,再多劝解也无济于事。因为在他们心里,生活永远不会变得更好了。”
但或许奇迹就发生在下一刻呢。
湖面上的阴气汇聚,湖中却只有一个亡魂成了鬼。
沈衮手持一柄桃木剑,动作随意地指着湖面某处,冷声说:“出来。”
他持剑所指之处威压极盛,分明没怎么出力,湖面上的阴气便顿时消散了大半。
没过多久,湖面上缓缓升腾起层层黑雾,最后凝聚成一个半透明的人形。
正是这湖里唯一成形的鬼。
那只鬼一照面便知道敌强我弱差距悬殊,此时被桃木剑指着,半透明的身躯微微发抖。他低着头,染成棕色的头发长至脖子,身躯不高却骨架健硕,生前应该是个男人,可身上却穿着一条红色的长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