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渐渐感受到了身体某处的变化。
虽然是名快三十岁的母胎solo选手,没什么实战经验。但上大学的时候,他也跟着舍友一起看过小电影。
他明白这帮人想干什么。
他们并不只是在享受暴力而已。
他们想用这个办法耗尽他的体力,等药效真的发作,他就会变得任人摆布,甚至被……
草。
扒开骷髅头的手,路当归使出浑身解数,狠狠踹了他一脚。
看到骷髅头吃痛倒地,路当归吐出一股湿热的气息,继续步履蹒跚地往前走。
绕过两道回廊,终于没有人再追上来。
他松了口气,正准备原地休息一下,保存体力继续逃命,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人声。
找到一处阴暗的角落,路当归靠着墙角坐了下来。他透过树丛往外望,很快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对面是一个半敞开的车库。车库外停着一辆跑车,门口站着几名身穿黑衣的保镖,手里拿着对讲机,看起来正在找什么人。
难道是邢瑀的人正在找自己?
路当归又往树丛里缩了缩。
他不能留在这里,这群人都是疯子,无论落入谁的手中,他都会生不如死的。
他要出去,找到有信号的地方,然后马上报警。
想到这里,路当归扶着一旁的树干,缓缓站了起来。
“嘶——”
脚踝传来一阵剧痛,应该是刚才踹骷髅头时不小心扭到了脚。
他强忍着脚上的不适感,一瘸一拐地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转过身没多久,他听到对面的对讲机里依稀传来一道人声:
“大少爷,排查已经结束,没有异常情况,您可以下车了。”
路当归身形一顿。
他缓缓回过头,看到两个保镖走上前,恭敬地打开后车门,站在车门两侧,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下车。
这两名保镖,和今天送自己过来的那人不太一样。
他们的胸口都别着蓝色的双帆胸针。
双帆领航,这是湾海集团的标志。
两人在车门外等了半晌,一个男人下了车。
男人脸上戴着一副银色假面,右手撑着一柄黑色的手杖。一身西装熨烫平整,身材高挑修长。
他的薄唇紧紧抿着,宛如一尊清冷的雕像,举手投足间带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抬起手松了松领口,男人问旁边的保镖:“阿瑀呢?”
听到面具男的声音,路当归的身上突然爆发出了最后一丝力气。他扒开树丛,一瘸一拐地朝着车库跑去。
一个陌生人的身影出现在视线范围内,马上便被保镖们发觉了。
他们抬起手,将主子牢牢护在身后。
后脚跟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路当归一下子失了重心,摔倒在了树丛外的草地上。
树丛后传来一阵参差不齐的脚步声,他听到了追踪器发出的滴滴声。
那群狩猎者已经跟着定位找了过来。
扭伤了左脚,路当归没办法起身正常行走。他只能勉强用手臂撑着地面,朝面具男站立的方向一点点爬过去。
离男人的脚边还有几米,路当归注意到了一处异样。
这人撑着手杖的指节有些发白,手背上已经沁出了冷汗。
他的腿还没好,却站的笔直。
仿佛只要在邢家的地界上,就没有人能够压垮他的脊梁。
被地上的人伸手抓住裤腿,男人撑着手杖,慢慢低下头。
他动了动喉咙,眼底浮起一抹讶意:“……是你?”
路当归知道,机会只有这一次。
虽然眼前这人也是个疯子,但和后面那群人不一样,他不是禽兽。
看到男人缓慢地蹲了下来,路当归一把抓过他的衣领。
他凑到男人耳边,用旁人听不到的气音,对他低声说了一句话。
说完这句话,路当归便松开了手,软倒在了男人的怀里。
刑珹脊背一僵。
“别走。”
地上的人面色潮红,泪眼朦胧。
他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自己的领子,嘴唇微张,往自己的喉结上喷出温热的气息:
“刑先生……帮帮我。”
第17章
寻常人从窒息到失去意识,不超过五分钟。
而一旦缺氧超过十分钟,就可能出现脑细胞死亡,成为一个活死人。
小医生只是一个普通人,在庭田府的那一夜,他很快就昏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才醒过来。
自己虽然下手重,但时间却很短,没有在这人颈上留下明显的掐痕。
可是有人留下了。
金属项圈牢牢包裹着他颈间的肌肤,勒出来的红痕依稀可见。小医生的身子滚烫得厉害,绵绵软软地趴在自己怀里,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
刑珹扶着手杖站了起来。
路当归失去了依靠,再一次摔倒在地上。
这人是导致他失控的原罪。
那天在浴室里,也是这人激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施暴欲望,唤醒了那头怪物。
他从不是一个受情绪摆布的傀儡,太多顾虑只会影响他计划的完成度。所以他走了。
而今天,这只猎物居然自投罗网,跌跌撞撞闯到了他的跟前。
他的脖颈上套上了项圈,却将链子交到了自己的手里。
就在刚才,他颤着声说,刑先生,帮帮我。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路当归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他完全丧失了力气,只能闭上眼睛,躺在地上装死。
“二少……”
戴着狐狸面具的宾客僵硬出声。
成熟的果实品尝起来才最有滋味。半小时,是药效从开始发作到剧烈的时间,也是他们留给猎物的预热期。
眼看时间快到了,一行五人半路与邢瑀汇合,一起往猎物逃走的方向追来。
看到追踪器的定位停在一个位置,很久都没有移动。他们以为路当归已经放弃挣扎,准备好束手就擒了。
眼看游戏就要结束,几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原本只是配合二少的计划,做做样子。没想到追逐猎物的过程,也让他们尝到了暴虐的快感。
猎物明知无法逃出掌心,却仍在垂死挣扎。每个人都很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上帝视角。
没人想到,会在二少的地盘,遇到姗姗来迟的邢家大少。
一行人站在二少身后,却没一个敢主动上前去打招呼。
刑珹的出现,是在向场中众人宣告。他邢家太子爷在哪,哪里就是他的主场,不是他二少的。
因为他才是邢家未来唯一的主人。
用手杖点了点地上无精打采的人,刑珹问面前的弟弟:“在闹什么?”
看到来人是刑珹,邢瑀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揣测的阴沉,戴着面具的脸上却露出了笑意:“大哥怎么那么晚才来?游戏都快结束了。”
“游戏?”盯着脚边衣衫凌乱的小医生,刑珹唇间冷冷吐出四个字,“我看未必。”
“哥,这是我为你精心挑选的猎物啊。”邢瑀诡异地笑起来,“他看到你反应那么大,莫非你俩认识?”
他原本以为刑珹不会接受自己的邀请,没想到最终还是达到了目的。
早在去找路当归的那一天,他便也给刑珹发出了一封邀请函,邀请他来参加每年一度的狩猎游戏。
这是邢瑀早就制定好的完美计划。
从发出邀请函的那一刻开始,他要算计的人就不仅仅只是路当归一个人而已,还包括自己的哥哥。
圈内很多人都知道刑家太子爷出车祸的事。也正是因为听说刑珹已经受伤成了残废,最近的风向舆论,才渐渐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身后这五人,往常一向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然而商场如战场,这群人肯定也在观望,刑珹和父亲那边接下来的举动。
刑珹今天不来,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他身体已经废了,再也爬不起来了。
他恰好也能趁着路当归神智不清的时候,套出有关刑珹的所有秘密。
刑珹今天来了,那更好。
他倒是要看看,大哥到底会不会承认,今天的猎物是他的医生。
如果刑珹承认了,并且出手干涉,那么自己就能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开口质问,他去看医生的原因。
如果刑珹装作和猎物不认识,那么今天在小医生身上发生的一切,他都将难辞其咎。
听到邢瑀当着众人面问出这句话,邢珹漆黑的眼里多了一丝刺骨冷意。
这是挖了个大坑,等着自己跳呢。
不过解决的方法倒也挺简单。
他不说破,邢瑀也抓不到把柄。客套结束,打道回府,什么都不影响。
除了要把小医生当作一颗弃子,一个人留在这里。
邢珹垂下眼皮,又看了一眼地上没了声息的人。
自从认识这人以后,他就总是在发脾气,要是自己这样做,恐怕能把他活活气死。
可那又怎样?
小医生现在全身无力,只能像一滩烂泥般趴在自己的脚底,等待着别人决定他的命运。
邢珹忽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跟在邢瑀身后的五个人,无一不是满身的狼狈样。
有的被扯破了裤脚,有的西装上都是抓痕,还有人面具底下印了两道淡淡的血迹,像是被人挥拳打中了鼻头。
邢珹挑眉。
看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啊。
长久的站立已经让邢珹的腿有些吃痛,可他还是缓缓俯下身,捞起了地上这具滚烫而又虚弱的身子。
“会演戏吗?”
揽过小医生的后脑勺,邢珹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在小医生的耳畔开口:“就和上次一样。”
路当归迟钝地抖了抖睫毛。
药效已经渗入血管,蔓延到了全身,他嗓子沙哑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喘着气,艰涩而又缓慢地问邢珹:“……什么意思?”
邢珹没吭声。
靠,你倒是赶紧说啊!
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让自己干什么都行。
路当归心想。
在众人的注视下,邢珹又将路当归放回了草地上。
片刻后,他抬起手中的手杖,对着路当归的膝盖骨狠狠挥了下去。
“草!”
路当归痛得两眼发黑,双膝条件发射地往前弯,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
邢珹,我日你——
路当归嘴里差点蹦出脏话。
不是说好要帮自己的吗,上来就给他一棍是什么回事?!
“跪下。”用手杖戳了戳脚底的地面,邢珹的语间多了一丝不耐,“见到主人的姿势,忘了?”
路当归:???
“还在这瞎闹什么?”面具下的薄唇往下压了压,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玩够了,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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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其他人显然没料到还有这茬。
所有人中,站在大少爷身后的邢十最为震惊。
身为大少爷的贴身保镖,他从早到晚二十四小时在大少身边保护。他之前也见过这名姓路的医生几次,知道大少爷对他的态度和对其他人都不同。
他却完全没有想到,大少爷和路医生居然还是这种关系……
不过,他每天都紧紧跟在大少爷的身边,大少爷到底是怎么瞒住自己的?
路当归咬咬牙,卯足一把劲想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邢珹竖中指。却像条病怏怏的毛毛虫,往前蠕动了几下,又趴着不动了。
邢珹也没继续强迫他,只是示意身后的保镖打开车门。
“抱歉。”邢珹捏了下鼻根,淡淡开口,“他这次擅自跑出来,没经过我的允许。我回去以后再好好教训,就不劳各位费心了。”
他抬了抬下巴,让邢十过来抱人。
跟在邢瑀身后的五人:“……”
邢家兄弟俩居然都有这方面的癖好......难道这是他们家的家族遗传?
眼睁睁看着大哥的贴身保镖走上前,把陷入半昏迷状态的路当归仰面抱了起来,邢瑀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所以,之前在医院的时候,邢珹在大庭广众之下去了精神科,其实是去见他的小情人?
他走到邢珹面前,两人隔着面具四目相对:“哥,这狗是你养的?”
邢珹敛起眸光,没有正面回答弟弟的问题。
“我怎么不知道你也好这口?”
凑到大哥的耳边,邢珹压低声音道:“那为什么以前邀请你来参加游戏,你每次都拒绝?”
“还是说,哥其实是想在父亲面前,继续维持住好儿子的形象呢?”
“那你现在就去禀告父亲。” 邢珹语调淡淡,“看你做出这样的事,他是罚你,还是罚我。”
邢十将路当归抱进了后车厢,邢珹也并不准备久留。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夹在指尖,递到了邢瑀的眼前:“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手不要伸得太长。下次再被抓到偷闯监控室,就不只是罚款的事了。”
看到邢珹手中的照片,邢瑀傻眼了。
照片是在一间安保室拍下的。他派到附属医院里调查邢珹的手下老刘,被几名医院的保安押着,抱头蹲在角落里。
怪不得老刘这几天都没有传来消息,原来邢珹早就发现自己在医院里埋了暗线。
邢珹没有理会弟弟的反应。他柱着手杖,步履从容地转过身,走向敞开的副驾驶门。
眼见保镖马上就要关上车门,邢瑀扬声开口:“哥,有精神疾病的人,是不能担任企业法人的,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