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少爷?”李暮看了看时间,一边走向厨房,一边问宁悠道,“中午想吃什么?”
宁悠在李暮这里待了三天,在吃饭的问题上还从来没有被征求过意见,都是等着被投喂。
这算是奖励吗?
宁悠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端着架子点菜道:“我要吃大盘鸡。”
李暮取下围裙穿上,说道:“没有。”
宁悠问:“那有什么?”
“清蒸土豆、红烧土豆、油炸土豆……”说到最后,李暮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宁悠这才反应过来哪有什么点菜,李暮不过是在戏弄他。他的眉头再次皱起:“你又逗我。”
“没,我这里条件有限,没法给你做大餐。”说到这里,李暮顿了顿,背对着宁悠问道,“下午想跟我一起去巡山吗?”
“你愿意带我去?”这次宁悠没有立马相信,他想到上次他让李暮带他去巡山,李暮明明说了不行。
“嗯。”李暮道,“要跟我一起去吗?”
今天宁悠洗碗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如果他家佣人看到他干活这么利落的样子,一定会惊掉下巴。
李暮在院子外给哈日刷毛,当宁悠背着满背包的零食从屋子里出来时,他头疼道:“你当是去郊游吗?把零食给我放回去。”
宁悠难为情地红了红脸,他还真当是去郊游。不过李暮这么一说,他也意识到得尊重人家的工作,于是最后只拿了手机在身上,连背包也没有背。
“今天我自己上马。”宁悠道。
两天过去,双腿的酸疼已经消散了不少,只是宁悠还没有克服心理上的错觉,总觉得他会把马鞍给踩下来。
“这里用力。”李暮啪地一下拍在宁悠的大腿上,“你只管往上蹬。”
宁悠感受到李暮碰过的地方升起一股陌生的灼热,不习惯地抗议道:“你下次碰我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
“行。”李暮也是等得没了耐心,“给你三秒,再上不去我就打别的地方了。”
回想到第一次上马的经历,宁悠知道李暮说的“别的地方”是指哪里。李暮下手总是没轻没重,宁悠不想屁股再遭受无妄之灾,于是这一次他抛开杂念用力一蹬,没想到竟然轻轻松松地成功上马。
不过还未等他享受成功的喜悦,李暮便已经翻身上马,抓起他身前的缰绳,驾驭哈日快步向前。
没了背包的隔断,宁悠只感觉他整个人都被李暮的气息所笼罩。明明两人的前胸后背并没有完全贴在一起,他的后背却像是暴露在小太阳面前似的,连带着他浑身都被烤得发热。
“腰放松。”李暮感受到了宁悠的僵硬,用手捏了捏他髋骨的位置,“不然你的腿又得疼。”
哈日没有跑起来,撞击感并不剧烈。不过宁悠还是强迫自己照着李暮所说去做,因为他必须找一些事情分心,以免自己胡思乱想。
“跟着马背的节奏摆动你的腰。”李老师继续教学,“让你的腰彻底松下来。”
“是这样吗?”宁悠试了试完全放松,结果他的屁股往后滑了一小截,毫无预兆地撞上了某个野生物种。
“也不要这么松。”李暮的嗓音莫名有些低沉,他扶着宁悠的腰往前推了推,“把你后背挺直。”
宁悠小声“嗯”了一声。
两人心照不宣地保持距离,就好像中间有一条楚河一样,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宁悠不想浪费难得的体验机会,努力试着去压浪,结果还真让他掌握了要领,没过多久他便和李暮保持起了相同的骑马节奏。
“学得不错。”身后响起了李暮的声音。
“我说了不要小看我。”宁悠道。
“那你来试试握缰绳?”李暮问。
“可以吗?”宁悠回过头去看向李暮,“万一哈日失控怎么办?”
“不用怕,有我在。”
李暮把缰绳交到了宁悠手里,并告诉他该怎样使用。其实在快步当中并不需要刻意拽拉缰绳,但手握缰绳的感觉到底不一样,宁悠摇身一变,从乘客变成了司机。
之前迷路的时候没能好好欣赏漫山遍野的白桦林,现在骑着马儿漫步在这片白桦林当中,享受着从树叶缝隙中透下来的日光,和树上的小松鼠们为伍,这感觉简直比城市的郊区一日游棒了不知道多少倍。
“你每天都是这样在林子里转悠吗?”宁悠问。
“嗯。”李暮没有说,这里并不是深山,是他故意把宁悠带来树林里风景最好的地方。
“你看到那两棵树了吗?”李暮指着远处山坡上两棵紧紧挨在一起的树,“那是夫妻树。”
“为什么是夫妻树?”宁悠问。
“它们一棵是冷杉,一棵是白桦,冷杉常年都是绿色,白桦会从绿到黄,到了冬天叶子还会掉光。”李暮道,“现在你可以看到它们一棵是绿色,一棵是金黄色。”
宁悠点了点头。
“之所以叫夫妻树,是因为杉树的绿色不会变,而桦树有新生有凋零,杉树就好像陪伴桦树走过了无数的轮回一样。”
宁悠体会到了这两棵树的浪漫,感慨道:“杉树好像一直在原地等待。”
“没错。”李暮道,“植物也很有意思。”
宁悠从远处的山坡上收回视线,而就在这时,李暮突然用左手拽住缰绳,让哈日停下脚步,同时右手从马鞍后取下一个东西,接着把宁悠紧紧按在了怀里。
宁悠先是被李暮牢牢护住,之后才注意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庞然大物。他下意识地抓住李暮的胳膊,紧绷着神经道:“有、有狼……”
动物园里的狼跟野外的狼完全不能比,光是气质上就差了很多。眼前的野狼比金毛还要大上不少,双眼发出锐利的光芒,能够让人真真正正地感受到,这是一头凶狠的野生动物。
先前的棕熊已经让宁悠吓得够呛,现在这么近距离的直面一匹野狼,他只感觉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
“别怕。”李暮又把宁悠搂紧了一些,“它不会无缘无故攻击我们。”
话虽如此,宁悠却见李暮的右手上拿着一把匕首。他原先还以为那把匕首挂在马鞍上只是装饰,没想到竟然真的有需要用到的时候。
野狼一动不动地注视了两人一阵,这段时间宁悠感觉比一个世纪还要长。
但最后它没有攻击两人,而是收回视线,去了另一个方向。
宁悠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回过神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它是一匹阿尔法头狼。”李暮也松了口气,把匕首放回马鞍后面,“正常来说应该不会出现在这片区域。”
“那为什么?”宁悠仍旧心有余悸,说话都还有些发抖。
“它在找它的妻子。”李暮道。
“啊?”这个展开宁悠倒是没有想到。
“它的妻子已经消失一个月了。”李暮道,“大概率是被盗猎的人捕杀了。”
宁悠愣住了,问道:“你们都不知道它的妻子去哪里了吗?”
“群里大家都找过。”李暮道,“但是没有人找到。”
“怎么会这样?”宁悠皱起眉头,“难道你们没有什么监测手段吗?”
“有红外摄影机,但是你没法靠这些设备掌握它们的动向。”李暮道,“这里靠近边境,不确定因素太多,而且你知道维护这么大片林子要花多少钱吗?很多时候你只能随它去。”
“钱的话,我有……”宁悠说这话的感觉就像个被诈骗的冤大头,但他只是急切地想要为这里提供一点帮助。
“没那么简单,你在这里安装设备,就有盗猎盗采的人破坏你的设备。”李暮道,“比起捐款,你不如在日常生活中降低你的需求,做一些对环境友好的事。”
轻轻松松地出门,心情沉重地回家。
宁悠平时经常听到环保的口号,但真正接触之后,才发现这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离木屋还有几步之遥时,宁悠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好几下。
有电话未接通的短信提示,以及李朝和小赵发来的微信,说是明天天气条件不错,向导说可以飞行。
本就不好的心情又沉闷了几分。
“李暮。”宁悠跟在李暮身后走进院子,“我朋友说明天可以来接我,我要走了。”
“是吗?”李暮没有回头,专心拴着缰绳,“那我送你下山。”
就这样?
宁悠不甘心只得到这种回应,他也不知为何,他就是迫切地想要从李暮的脸上看到其他情绪。
“你之前猜,我那个朋友是我的男朋友。”宁悠说道。
“嗯。”李暮仍旧没有回头,“怎么了?”
“他是我的未婚夫。”
李暮拴缰绳的动作一顿。
他很快打好结,转过身来看向宁悠,用一副释然的口吻道:“你的确需要有人在你身边伺候你。”
宁悠抿了抿嘴唇,不悦地朝屋子里走去,不过这时李暮叫住了他。
“宁悠。”这是李暮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晚上山下有篝火晚会,要去吗?”
“篝火晚会?”宁悠停下脚步,看向李暮。
“嗯。”李暮道,“就当是给你送别。”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宁悠心里虽然难过,但看着李暮这么洒脱的样子,他也释然了,点了点头,道:“好。”
第19章 毫无睡意
需要收拾的物品就只有一个背包,来的时候是那几样东西,离开的时候还是那几样,不多不少,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宁悠坐在起居室里,无所事事地注视着李暮做饭的背影,心里莫名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不想再继续发呆下去,他来到厨房,问李暮道:“待会儿我们回来会很晚吗?”
“会。”李暮背对着宁悠道。
“那我先去洗个澡。”宁悠去洗手池旁拿上毛巾,“晚上回来好冷。”
新修的淋浴房还没有被使用过,虽然宁悠出力很少,但好歹是他和李暮共同劳动的成果。
不多时,厨房窗外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李暮鬼使神差地偏过脑袋看了看,然而除了从木头房子里飘出来的雾气以外,其他什么也看不见。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很奇怪,李暮收回视线,专心处理手上的食材。
但没过多久,窗外突然飞来几个小石子,打在窗户玻璃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李暮循声看去,只见宁悠从淋浴房的帘子后面露出了半张脸,正不停地对他招手。
快、过、来。
宁悠用口型对李暮说道。
“怎么了?”李暮靠近窗户,直接开口询问。
嘘。
宁悠比了一个手势,接着又朝李暮招手,让他过去。
李暮云里雾里地脱下围裙,从玄关那边绕到外面,而他才刚走到淋浴房边上,就见一只光溜溜又湿漉漉的白天鹅从帘子后面冲出来,直接跳到了他身上。
“你在干什么……”
李暮第一反应是托住宁悠的屁股蛋子,因为宁悠的双腿紧紧地夹住了他的腰,双手还牢牢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但手上传来湿滑Q弹的触感,让他顿时觉得这个姿势不妥,又改为了扶住宁悠的后腰。
“嘘!”恐惧让宁悠用尽全力地抱紧眼前的救命稻草,“有蛇!”
李暮撩开浴帘看了看,发现在靠近门的地方的确有一条一米来长的锦蛇。也不知为何宁悠不允许他出声,那感觉就好像只要他一说话,那条蛇就会锁定他们两人一样。
但事实上,这条蛇压根就没有毒。
“你胆子怎么这么小?”李暮左手搂着宁悠,右手找来了一根木棍。
他用木棍戳了戳蛇的脑袋,那条蛇立马缠绕住木棍,接着他再举起木棍往远处用力一扔,连带着把蛇一起扔到了树林里。
“可以了。”李暮从远处收回视线,看着缩在他颈窝的宁悠说道。
宁悠在跑出来之前显然没有擦干身子,浑身上下都是水,弄得李暮的衣服都跟着打湿了不少。
“你把它弄走了吗?”宁悠回过头去,仔细地查看淋浴房入口的周围。
“弄走了。”李暮道,“还不下来?”
宁悠仍然不放心,又扩大了查看的范围。
被当成柱子的李暮愈发觉得这个姿势不对劲,他空出一只手,扣住宁悠的膝盖,微微用力往外一掰,问道:“你要夹断我的腰吗?”
这白天鹅看起来弱不禁风,没想到两条腿这么有劲。
“不好意思,我很怕蛇。”宁悠解释了一句,又说道,“你能把我放到淋浴房里面去吗?”
刚才跑出来的时候正处于恐惧之中,宁悠的动作迅速无比,他相信李暮肯定也没来得及看见什么。
但如果现在他就从李暮身上跳下来,那他绝不可能再施展出刚才的速度,并且无论如何,李暮都会看到他的背面——也就是他的屁股。
淋浴房里暂时没有安装顶灯,光线非常黑暗,这倒是能给宁悠不少安全感。
“怎么,你自己光屁股裸奔,还怕我看你?”李暮自然知道宁悠的想法,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没有裸奔。”宁悠松开李暮的脖子,面对面地看着他道,“刚才那是特殊情况。”
“特殊情况就不是裸奔?”李暮就看不惯大小姐自欺欺人,他从下往上拍了下宁悠光溜溜的大腿,问道,“这是什么?”
“李暮!”宁悠下意识地挺直腰背,身子往上蹭了一截,“我要生气了!”
白皙的胸口骤然来到唇边,李暮的本意只是想反驳宁悠对于裸奔的否认,谁知他这一巴掌下去,反倒让他自己愣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