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不提他未完成的事业,他还有一个契约未婚夫,他也不能这样不负责任。
想到这里,宁悠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正好是李朝发来的微信。
【李朝:雾已经散了,但是风有点大。】
宁悠看着屏幕恍惚了片刻,他在割裂的情感中回过神来,回复了一条毫不相干的内容。
【宁悠: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李朝:请讲。】
【宁悠:你希望我们的婚姻是怎样的?】
之所以问这个问题,宁悠是想摸清心里的想法,不想再继续茫然下去。
平时李朝的消息都回复得很快,但这次屏幕上方显示了好久的“对方正在输入”,对话框里才弹出来简短的几个字。
【李朝:我都可以。】
宁悠不解地皱起眉头,都可以?
【李朝:如果你希望我是个体贴的丈夫,我会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你身上。如果你希望我保持距离,那我会给你空间,不会干涉你的私人生活。】
【李朝:总之无论是什么形式,我都可以。】
宁悠立马明白了李朝的意思,因为他从这几条信息里看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跟乙方谈合作。
当宁悠处于甲方的位置时,乙方的态度就跟李朝一模一样,“无论你提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
宁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李朝就是在把他当甲方伺候着。
而且李朝是一个很合格的乙方,他先前有一些试探性的攻势,但宁悠不过是问了一个问题,他就从宁悠的问题中看出了宁悠对未来生活的犹豫,于是坚定地表明自己的态度,从而打消宁悠的疑虑。
把李朝的话翻译一下,可以说得更直白一些:
你希望这个婚姻是真的,那就是真的;你希望这个婚姻是假的,那它就是假的。
这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生意,可以不带任何感情。
宁悠还是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不过还等他有个清晰的想法,李朝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李朝:风越来越大了,向导说今天得取消飞行。】
宁悠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所有复杂的思绪在这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
【李朝:不过我打听了进度,最迟明天下午路就会通。】
宁悠在屏幕上飞速打字。
【宁悠:谢谢你!】
宁悠也不知为何要打上这个叹号,或许这包含着对婚约的释然,也有对老天爷替他延长假期的感激。
“李暮。”宁悠看向身旁的人,音调都高了几度,“我今天走不了了,最迟明天下午才能走。”
“什么?”李暮松开油门,本就慢得像蜗牛的皮卡立马停了下来。
“今天风大,直升机不能飞。”宁悠兴冲冲地说道,“路的话明天下午才会通。”
李暮直直地看着宁悠,这只白天鹅还是和之前一样,什么情绪全都摆在脸上。他不知怎么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下来,调侃道:“你未婚夫知道你这么高兴吗?”
“呃……”宁悠难为情地摸了摸后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跟他其实不熟,总共就见过两次。”
“商业联姻?”李暮第一次打听宁悠的私事。
“嗯。”宁悠道。
李暮没再接话,而是迅速调转车头,猛地踩下油门,重新往山里开去。
“我带你去湖边转转。”李暮道。
原先还慢悠悠的皮卡发出了野兽般的轰鸣,宁悠感受着座椅传来的加速度,突然抓住了心里模糊的想法,看着身旁的李暮问道:“李暮,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啊?”
李暮愣了愣神,野兽随之萎靡了下来。他松开猛踩油门的脚,直视着前方道:“没有的事。”
第21章 不许使坏
沿着图瓦村前的道路继续往下走,就能来到哈纳斯湖的湖边。
观赏哈纳斯湖的最佳位置是在山顶的观鱼台,但实际上除了这挤满游客的观鱼台之外,湖的对岸还有一条僻静的林间小路,这里鲜有游客过来,能够感受到最纯粹的自然气息。
尽管景区封闭,哈纳斯湖周围本就没有游客,但上观鱼台需要爬一千多级台阶,因此李暮还是把宁悠带来了幽静的湖边,这里的风景丝毫不比观鱼台上差。
“好有海边的感觉。”宁悠深吸了一口气道。
哈纳斯湖是一个高山堰塞湖,一年四季的颜色都不尽相同。现在的湖面呈宝石蓝,湖边就是金黄的白桦林,强风偶尔吹动湖水,掀起波浪拍打岸边的白色浅滩,风声夹杂着浪涛的回声,似海边,又胜过海边。
李暮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不像宁悠那样对四周的风景感到新奇。
两人慢悠悠地走在湖边的林间小路上,日光穿过茂密的白桦树洒在两人身上,仿佛时间都慢下来了一般。
“李暮。”宁悠将双手抱在颈后,懒散地走在李暮身边,他习惯在开启话题之前,叫一声李暮的名字,“你在城市里就没有朋友了吗?”
“很少联系。”李暮答道。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不像当初那样抗拒跟宁悠聊他的私事。
“那家人呢?”宁悠又问。
“父母常年在国外,家里有个大哥打理企业。”李暮道。
“那你就没想过去帮你大哥的忙吗?”宁悠的心里燃起了小小的希望。
“不可能。”李暮道,“我跟我哥的理念相差很大,我们不可能一起做事。”
“是因为环保?”宁悠想起了之前李暮曾说过的他离家的原因。
“嗯。”李暮应道,“他认为企业的责任是带来更多的利益,创造更多的岗位,缴纳更多的税额。”
“但是你认为企业的责任还包括对环境友好。”宁悠接话道。
“没错。”李暮道,“我哥觉得我不切实际,父母也都站在他那边,所以家里的事不会让我插手。”
宁悠没有再接话,就那么仰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李暮。
李暮很快意识到宁悠又在盯着他看,他偏过脑袋,迎上宁悠的视线,问道:“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宁悠摇了摇头,“我就想听你多说话。”
想珍惜这最后一天的每分每秒,想尽可能地多了解李暮一些。
“没别的了。”李暮从宁悠脸上收回视线,看着前方曲折的小路,“在这里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回到家里的话……”顿了顿,他又道,“我找不到自己的存在价值。”
“那如果……”宁悠想到了一个假设,就只是一个假设,“如果我支持你去做你的事业呢?”
“怎么支持?”李暮觉得好笑,“给钱吗?”
宁悠立马意识到这个提议有些突兀,因为他压根没有仔细考虑过支持李暮做怎样的事业,就盲目地提出支持,的确就如李暮所说,他能做的就只有给钱。
而他知道李暮绝对不会稀罕他的钱。
“别想那么多。”李暮道,“要下去玩吗?”
两人正好走到了一片浅滩边上,白色的细沙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柔和的光芒。
看着眼前的风景,宁悠发现他想得确实有点多。他习惯一步一步地解决问题,但实际上他和李暮之间根本就不存在问题——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他有什么立场去希望李暮回到城市生活?
反过来看也是一样。
他和李暮认识不过四五天的时间,他也不可能脑子一热,就放弃现有的一切,跑来山林里隐居。
城市和山林之间的距离,就是他和李暮之间的距离,抛开这个距离不谈,其他谈什么都是空想。
所以果然还是像李暮说的那样,别想那么多。
短短一天的时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放松下来,认真享受,才是对这宝贵假期的尊重。
踏入浅滩需要迈过一个横倒的枯木,宁悠学着李暮那样,把鞋袜脱在枯木边上,接着踩着细碎的白沙,来到了李暮身边坐下。
双脚伸入湖水当中,首先传来的是沁人的冰凉,但适应之后就只剩下湖水的柔和以及阳光的温暖。
“你知道吗?”李暮将双手撑在身后,“这湖里有水怪。”
“啊?”原本还舒适惬意的宁悠立马将双脚收了回来。
他曾听说过哈纳斯湖里有水怪的事,但他只当那是一个传说,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水怪会把湖边的牛羊拖走,在湖的下游还曾出现过牛羊的尸骨。”李暮道。
宁悠看了看李暮伸在湖水里的双脚,又看了看他一脸淡然的模样,说道:“你在吓唬我。”
“真有水怪。”李暮笑了笑,“不过有科学家推测那是一种巨型哲罗鲑。”
“鱼吗?”宁悠道。
“嗯,长达十几米的食肉鱼。”李暮道,“不过这里浅,比较安全。”
浅滩一直往湖里延伸,水下还有好长一截。宁悠又把双脚伸入了湖水中,轻轻摆动,把水波送到李暮那边。
白天鹅的戏水方式都那么柔和,李暮自然不会配合,他倾身上前,舀起一捧水,泼在了宁悠脸上。
宁悠直接懵住,瞪着李暮道:“你怎么把洗脚水泼我脸上啊?”
李暮:“……”好吧。
两人又坐了一阵,天上的太阳愈晒愈烈。
李暮站起身道:“往前走吗?”
宁悠应了一声“好”。
两人的鞋袜放在枯木那边,李暮踩着白沙走了过去,接着坐在枯木上,用手拍掉沾在脚上的白沙,穿上了鞋袜。
但宁悠却犯了难。
两人的双脚是湿的,踩着白沙过去,只会让脚上裹满沙子——就像李暮那样。李暮倒是无所谓地拍掉了这些白沙,但宁悠却总觉得不舒服,他不想让双脚沾上沙子。
“还不过来?”李暮穿好了鞋,坐在枯木上问宁悠道。
宁悠做了一番心里建设,安慰自己这些白沙并不脏,但最后他还是没法忍受脚上裹满沙子的感觉,抿了抿嘴唇,对李暮道:“李暮,你帮我把鞋提过来。”
“我还给你提鞋?”李暮简直觉得好笑,“你真当我是你仆人?”
“我不想踩沙子嘛。”宁悠小声道。
李暮没脾气地呼了口气,接着站起身朝宁悠走去,只是他的手上并没有拿宁悠的鞋子。
宁悠正觉得奇怪,李暮是不是忘了拿鞋,而这时李暮已经来到他的身边,弯腰把他横抱了起来。
两只脚丫离开水面,带起了一长串晶莹的水珠。
李暮把宁悠抱到枯木上坐下,接着坐在宁悠身边,把宁悠的双脚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他拉开外套拉链,扯出格子衬衫的衣摆,替宁悠擦起了脚上的水珠,左脚先擦干净,他又拿过袜子替宁悠穿上。
宁悠将双手撑在身后,一动不动地看着李暮,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沸腾。
就像开水壶发出鸣叫的声音一般,宁悠的脑子里也响起了吹口哨的声音,让他莫名想要做一些出格的举动。
左脚还在李暮手里,宁悠试探性地伸了伸右腿。
他的本意是想将右脚抵在李暮的胸膛上,但他到底不太熟练,抬腿的力道用得不对,因此他的右脚无意间踩到了李暮的腹肌上,而脚后跟好巧不巧地碰到了那个野生物种。
糟糕。宁悠心想。
他的脸颊上浮起了可疑的红晕,但他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让脚后跟继续踩在那个野生物种上。
李暮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眼眸看向宁悠。
这只白天鹅果然不会伪装,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全都从那紧张的神情中暴露了出来。
李暮捏住宁悠的右脚,重新放回膝盖附近,道:“不可以使坏。”
宁悠从来都是个听话的好学生,但这一次他不想听话,李暮刚松开他的右脚,他便又伸长了腿,这次不偏不倚,整个脚掌踩在了那沉睡的野生物种上。
真的好大哦。
宁悠心想,又软又大。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眨着大眼睛看着李暮道:“可是……如果我想使坏呢?”
李暮没有接话,直直地看着宁悠。
宁悠正微微收着下巴,以一种从下往上的视线看着李暮,眼里满是不安的情绪,却又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片刻后,李暮动了。他倾身上前,托住宁悠的臀部,把整个白天鹅抱到了自己身上。
等宁悠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跨坐在李暮腿上,双膝弯曲搭在枯木上,一只脚穿好了袜子,另一只脚还光溜溜地沾着水珠。
“你想怎么使坏?”由于姿势的缘故,李暮不得不仰视宁悠,两人脸庞之间的距离非常近。
宁悠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把双手搭在李暮的肩膀上,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不会使坏就不要装坏小孩。”李暮抬起右手,刮了下宁悠的鼻尖。
偏偏宁悠就不喜欢别人小看他。
在李暮正要把他放回一旁时,他倏地搂紧李暮的脖子,闭着双眼凑了过去,亲吻上了李暮的唇角。
胡渣扎到嘴唇,意外地不讨厌。
只是一瞬,宁悠又退了回来,无措地眨着大眼睛,期待着李暮的反应。
“你……”李暮的喉结滑动了两下,“你知道你明天就要走吧?”
宁悠点了点头。
他知道他要离开,所以才想要放纵。
但李暮的反应和他预想中的不太一样,似乎是想到分别,李暮深吸了一口气,眼底的深沉散去了不少。
宁悠不想就这样浇灭两人之间燃起的小火苗,他又鼓起勇气,浅啄了下李暮的嘴唇,这次他对准了位置,唇珠正正地撞上了唇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