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明淞说:“我就在南校门外,怎么了?”
管修齐更着急了:“明淞,能帮忙找找你妹妹在哪吗?”
“哪个妹妹?”管明淞出乎意料地清冷。
“管雪啊。她今年刚上高一,就有点叛逆么,不知道怎么就跟校外的混混混一起了,听说今天约人出去打架,打架地点就在A大南校门外的一个巷子里,别人都被抓了,就她跑了。刚刚警察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这回事,我现在正在往那边赶……”
管明淞脸色一变,他想起刚才路人说的那段话:“两个帮派的头头,喜欢同一个女生,为了那个女生打起来了……那女生也是个狠人,听说撺掇两人打架,结果打到一半她跑了,留下这帮人蹲局子……”
“那个女生,该不会是管雪吧?”管明淞吓了一跳。
霍文楚站得离管明淞很近,刚才管明淞和他爸的谈话都听到了,管文楚十分惊讶:“明淞,你还有个妹妹?”
“说来话长。”管明淞焦急地挠了挠头,“我有两个妹妹,一个是三好学生,一个是问题少女,不过呢这两个妹妹一点关系都没有……唉,先不说这个,我找找管雪。”
“我帮你找。”霍文楚说。
A大南校门外是一大片老街,巷子穿来穿去的,地形有些复杂,管明淞无从找起,跟没头苍蝇一样乱窜。不过在找人这方面,警察要比管明淞专业多了。
管明淞远远看到几个警察从巷子里拎出来一个人,连忙跑过去,霍文楚跟了上去。
一个短发少女穿着皮衣皮裤一脸不羁,她的耳朵上打了好几个耳洞,戴着夸张的耳钉,她的身高在女孩子里面算是比较高的了,腿很长,一张脸竟然出奇地好看。也是,管明淞的妹妹么,根据基因遗传规律,长得肯定不会差。
短发少女相当桀骜,她瞪着拎她出来的警察说:“干嘛抓我?动手打架的又不是我。”
“你是没动手,但撺掇那些人动手的不就是你吗?”警察相当凶,对付问题少年少女,不凶是镇不住他们的。
管明淞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警察先生,这是我妹妹。”
“哟,给她爸打电话半天没到,哥哥先来了。”警察打量着管明淞,说。
“又给我爸打电话。”管雪皱着眉,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
警察指着管雪对管明淞说:“你这个妹妹,已经触犯社会治安条例,我们要带她回局里,你也跟着去一趟吧。”
管明淞不好意思地对霍文楚说:“不好意思文楚,没办法送你了。”
霍文楚道:“我跟你一起去警察局吧。”
管明淞连忙道:“不用,真不用。”管明淞吧霍文楚拉到一旁,说:“文楚,我家里边的事,有些复杂,我一直没跟你具体说过。今天就当我欠你顿饭,我下次请你这顿饭的时候再跟你详细说。”
霍文楚自己是个家庭情况复杂的人,所以他能理解管明淞的心情,有很多关于亲人的乱七八糟的事情确实不方便跟别人透露。于是霍文楚轻轻拍了拍管明淞的手,说:“好,那下次你请我吃饭的时候再详谈。”
霍文楚深深地看着管明淞的眼睛,目光称得上是十分温柔了,他微笑着说:“真可惜,还想跟你多走一会。”
一旁的管雪目光越过抓着她的警察,落在霍文楚和管明淞身上。霍文楚含情脉脉地看着管明淞的情景,被她尽收眼底。
管雪好像猜到了什么,饶有兴趣地笑了笑。
管明淞跟着管雪到了警察局不久,管修齐也赶到了。警察认识管修齐,不难猜到管雪是个常客。
《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三条规定:殴打他人的,或者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处以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的罚款;情节较轻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那几个打架的混混是肯定要蹲上个几天了,可管雪确实没有亲自动手,作为教唆犯,她并没有犯被教唆的罪,按规定可以减轻处罚。
管雪被严厉地批评教育后,就让管修齐领回家了。
管明淞从头到尾冷眼旁观,始终跟管修齐和管雪父女保持一定距离。出警察局时,管明淞远远听到警察对管修齐说:“你也是个老师,一辈子教别人的孩子,到头来自己的孩子教不好,唉……”
离开警察局一路往前走,管明淞听到身后管修齐在教育管雪,管雪听得不耐烦,突然发了飙,一脚踢上路边的铁皮垃圾桶,发出巨大的声响,惹得路人纷纷往这边看。
管明淞看不下去了,开口道:“别破坏公物。”
管雪冷冷地抬起头,盯着管明淞看了许久,忽然似笑非笑道:“这不是我那几年见不着几次面的哥哥吗?刚才你妹妹被警察拎着教训了一通你不心疼,现在来心疼这个垃圾桶?”
管明淞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跟这个妹妹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着实没多少感情。
“我今晚上不回家住。”管雪对管修齐说。
管修齐气得鼻子都歪了:“不回家住?你想去你哪个男朋友家住?”
哪个男朋友家住……管明淞默默地面部抽搐,这姑娘是在开后宫吗?
没想到管雪翻了个白眼,指了指管明淞说:“他不是自己租了房子吗,我去他家住。”
管修齐窘迫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管明淞,料定管明淞不会答应,便又跟管雪争辩。父女俩在路边吵了许久,管明淞听得烦,干脆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没事,让她去我那吧,我家有客房。”
管雪露出得意的表情。
管雪粘上管明淞后,就捻她爸走。管修齐实在拿这个女儿没有办法,只好交代了管明淞几句,先回家了。管明淞问管雪要不要坐公交车,管雪问了下距离,说不远不想坐,想走路,管明淞便陪她走。
说实话,管明淞和管雪这对兄妹走在路上那可是相当吸睛,四条大长腿齐刷刷地迈,脸长得稍微有点像,又不是太像,但都特别好看。
管雪以为管明淞会教育她,她已经做好了听唐僧念经的准备,没想到她对她这个哥哥的认识着实有些偏差,一路上管明淞闷声不吭,只带路,不说话,别说唐僧了,沙僧都算不上,就是个白龙马。
快到目的地时,管雪先憋不住了,对管明淞说:“喂,你怎么不教育我?”
“教育什么?”
“像我爸刚才那样教育我呗。”
管明淞回想了一下刚才管修齐是怎么教育的,点头说道:“嗯,你一个女孩子,总跟混混在一起,这样不好,你应该好好学习。”
管雪冷笑一声,“我爸总说我要像你学习,考A大,他脑子被西北风吹傻了吧,考A大?哈哈,他看过我的分数吗还考A大,做他个千秋大梦。”
管明淞心平气和地说:“你才高一,进步空间还很大。”
“我爸可稀罕你了,总说你品学兼优,从小就乖,不让大人操心。要我看啊,你只是掩饰得好,没让大人发现要操心的地方,真让他们发现了,他们可不得爆炸。”
管明淞没听懂管雪指的是什么,便问:“什么意思?”
管雪慢悠悠地说:“你是不是Gay?刚才那个,是不是你男朋友?”
管明淞看着管雪,不说话。
管雪像一个赢了游戏的小孩,得意洋洋道:“凭我的恋爱经验,一眼就看出来那人看你目光不一般,普通朋友哪有这么含情脉脉对视的?况且我身边有朋友是Gay,所以对你们这个群体有些了解。”
管雪凑近管明淞,挑衅地说:“我爸不知道吧,要不要我告诉他?”
19.渣男渣女
管雪幸灾乐祸地等着管明淞露出羞恼的表情,没想到管明淞却非常淡定地说:“你想告诉就告诉吧,我现在自己在外面住,经济独立,不求他什么,我干什么他都管不着我。”
管雪愣了半晌,忽然吹了一声口哨,说道:“酷!”
管明淞微微皱眉,“你一女孩子学什么吹口哨?”
“你会不会?不会我教你。”
“谢了,没兴趣学。”
……
两兄妹就这么一边说着无聊的对话一边回到了管明淞住的老小区。管明淞家没有女生用品,就贴心地带着管雪去买了牙刷、毛巾、拖鞋、睡衣一类的日用品。
管雪到了管明淞家,左看看右瞧瞧,丝毫不见外。之前管明淞家是有宋瑾风的生活用品的,比如牙刷、毛巾、拖鞋这些,但自从那天他决心要和宋瑾风分手后就收了起来,衣柜里还有些衣服没来得及收,但管明淞和宋瑾风体型相差不大,管雪就算看到也只会以为是管明淞的衣服,因此管雪没有察觉到这间房子还有另一个人常来。
管雪抱着睡衣去洗澡。管明淞坐在沙发上看他的科教期刊,这间房子自从租给他后第一次有女孩子住进来,说不局促是不可能的,但管明淞是个八风不动的人,局促到家了他也不表现在外。
管雪洗澡的当口,管修齐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爸。”管明淞接了电话。
“明淞啊,你们已经回到家了是吗?”管修齐跟管明淞说话时语气小心翼翼的,不太像寻常父子。
“嗯,到了。管雪在洗澡。”管明淞说,“你放心,管雪在我这里很好。还有什么事吗,没有就先挂了。”
“等等明淞。”管修齐急道,“你知不知道,管雪这次期末考试数学考了零分。”
“什么?”管明淞瞪大了眼睛露出讶异的表情,他之所以反应这么大,着实不是因为有多关心管雪,而是因为作为一个中学时期数学考试次次满分的变态,管明淞实在想不明白管雪这个零分是怎么考出来的。虽然之前何为之说自己数学考过零分时管明淞表示了理解,但管雪情况又不一样,她爸是数学老师,她哥是数学博士,她数学竟然考零分,这孩子是亲生的么?管明淞默默怀疑。
电话那头管修齐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是教育不了她了。明淞啊,我听说你在培训机构兼职教高中数学?”
管明淞心道不好,赶紧说:“我只是兼职,平时还是忙学校的事情比较多。”
“明淞啊,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你……你能不能帮忙教教你妹妹?帮她拉一拉数学分,有一点点进步都好,至少不要考零分。”
“你自己就是数学老师。”管明淞无奈。
“我是初中数学老师嘛,管雪都上高一了。最重要的是,管雪她不听我的。”
管明淞没说话,管修齐就当他默许了,连忙一股脑儿交代了一堆:“管雪这个数学成绩,教的话要循序渐进,不能太着急了;她考了零分,这个年纪的小孩,内心比较敏感,你注意别拿零分的事情在她面前讲,以免引起她的逆反心理;也不要告诉她她考零分这件事情是我告诉你的,小孩要面子,我怕她觉得自己丢了人,记恨我……”
管明淞与管修齐的这通电话结束时,管雪正好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她洗了头,正在拿毛巾擦头发。她有点渴了,便自己拿了水杯倒水喝。
管明淞看着她,突然一本正经地说:“管雪,你为什么数学考试考零分?”
管雪“噗”的一声一口水从嘴里喷出来。
“谁跟你说的?管修齐?”管雪黑着脸,连爸也不叫了,直呼其名。
管明淞郑重地点了点头。
“去他妈的!”管雪骂道,“我今晚住哪?”
管明淞指了指客房的门,“收拾好了。”
管雪摔门而入,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管明淞在客厅坐了大半晌,没听到客房里再有什么动静,以为管雪睡了。这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个陌生号码。
管明淞疑惑地接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宋瑾风没头没脑的声音:“老婆!”
管明淞吓得手机都差点扔了。他心里有两个疑问,第一,宋瑾风怎么用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第二,这人语气怎么这么欢快,他有健忘症吗?不记得已经分手了吗?
“你……你……”管明淞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敷衍地寒暄:“你在外地的工作结束回京城了?”
“没有。”宋瑾风懒洋洋地说,“我这次的工作跟以往的不太一样,录的是一个公益节目,去偏远少数民族地区探访他们的民歌文化,很有意义,对我重塑公众形象也很有帮助,就是拍摄周期比较长,条件呢也比较艰苦。我一时半会可能回不去。”
宋瑾风的语气跟以前一模一样,亲昵而放松,就好像上次的分手事件从来没有发生过,两人还是以前的关系。
宋瑾风又继续说:“这个号码不是我的,是唐源的,我拿唐源的手机给你打电话。”
“我存过唐源的号码,不是这个。”
“你存的肯定是另一个号码,他后来为了办事又办了个新号,这个就是新号码。”
管明淞听着宋瑾风的声音,心中那股酸意再次蔓延,酸意涌上眼睛,让他差点眼泪都溢出来。
管明淞无力地卷在沙发上,他的手抓紧又放松,放松又抓紧,他想不能这样下去,这样下去他和宋瑾风就又会回到原点,于是他用了全身力气下定了决心,像一个沙场赴死的战士,坚定地说:“认真工作是好事。以后别打电话给我了,我们的关系已经结束,我想我在你出发去外地之前就已经跟你说清……”
“认真工作当然是好事,可是老婆给你这么一说怎么好像我以前不认真工作似的?我哪次工作不是兢兢业业呕心沥血,圈内劳模就是我好吗。”宋瑾风悠悠地打断了管明淞的话,四两拨千斤把话题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