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二爷,台上那便是你一直念叨的人?”苏念指着灯光闪烁的舞台问道。他一进维也纳就憋了一肚子的气。上辈子他咋就活得那么窝囊?一心扑在个铁石心肠的人身上了?
季凉川现在对他肯说上一两句话,估计是想通过他打他老爹的主意吧?他咬牙忍着不看也不搭理季凉川,别说把季凉川当空气的感觉还不错。
“念叨倒说不上,图一时新鲜罢了,尝尝?国外刚用飞机运到这儿的。”谢春红亲自倒了一杯红酒递给苏念。
昏暗的灯光下,殷红色的葡萄酒轻轻地荡漾透明的玻璃酒杯里,很漂亮。
苏念却看得脸色一白,他紧紧地抓住手下的椅子把手,白玉一样的手上青筋清晰可见,“我今天不喝酒,而且我以后只爱自家酿的葡萄酒。”
季凉川不动声色地将酒放回了身后,并招呼酒侍把桌子上的红酒都撤了。苏念不喜欢这里的红酒,是怕里面掺了料?
“念念这是怎么了?路上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到了地方反倒不高兴了,莫不是还不适应这里的光景?”谢春红急得把扇子都扔了。
“这种有大交际的地方只怕你不喜欢以后也要常来。”季凉川冷不丁在一旁地说道。
苏念气的瞪了一眼季凉川,却不知正中了季凉川的下怀。
季凉川:这小少爷可终于正眼瞧他一眼了。
第8章 惊现杀人案
浓妆艳抹的女人匆匆走来,她身上的旗袍开到大腿根,说话的时候带着连连的娇笑,“二爷今天可算是得了空来我这宝地了。”
谢春红并没有打理她,而是专注地围着苏念说道:“起先我也不适应,多来两次就发现了这里的妙处。”
苏七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没搭理。还是一阵茉莉花的清香把他唤醒了。
“你们都是爷,七爷看见我不痛快我走就是。”女人掩面嗔怨道。
虽是埋怨的话,但她逗趣的语气加上小女儿家的动作让人无法怪罪。
女人一身上应该是涂了茉莉花的香膏,她一靠近冲散了不少小姐们身上名贵的香水味。眼前这位小姐身上的茉莉花香,让苏念缓和了许多,他礼貌的对女人一笑。
苏七这一笑,让许多人失了神。季凉川不经意地皱起眉毛,苏七这样的样貌,不该生在一个男人身上。
上辈子苏念好歹混过间谍,这女人刚刚看他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不应该啊,他这辈子可是第一次来维也纳,怎么就得罪人了?
“怎么会,姐姐生的这么美让我们饱足了眼福。”苏念轻笑道。他以前活得虽然招摇,却从来没招惹过什么女人。
季凉川:明明你更美一筹。
谢春红见苏念对女人颇有好感,将女人推到他们中间,隆重的介绍道:“念念,她便是我同你说的花惊蝶,歌唱的一流好。”
“这名字好啊,听着跟你很是般配。”苏念倾身低声对谢春花说道。
谢春花惶恐地小声回道:“说笑了吧?说笑了吧?我一个无所事事的浪荡子,怎么配得上人惊蝶小姐这样家喻户晓的交际花?”
谢春花字字句句都表明了自己跟花惊蝶的不可能。门不当户不对,玩玩而已。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说悄悄话,季凉川杵在一边万分不是滋味儿。他一小都督,何时被这么冷落过?谢老二?谢家最近太闲了。
“两位爷在嚼什么舌根呢?二爷今天可谦虚过了头,往日哪天不是冲着人家的床来的?”花惊蝶绕到他们的背后也跟着轻声道。
突然插过来的声音着实吓到了安平城里的两个小霸王,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花惊蝶什么时候跑到他们身后的?
苏念满脸嫌弃地离谢春花远了点,“瞧瞧,就你那点心思,人姐姐心里门儿清。”
“念念你这可冤枉死我了,我就来这听听歌!别的什么也没。”谢春花急了,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砰!”
“啊!杀人了!”
墙上最大的吊灯被一枪打落了下来,所有人都尖叫着到处乱窜。苏念面色苍白地站在人流最多的地方,季凉川跑去看死人去了。谢春花,应该是被人挤跑了。
“又死了,又死了一个!”
叫什么叫,净给敌人虚张声势了,不对……上辈子,维也纳就死了一个人,而且人不是死在大厅里的。苏念面色一变,逆着人流朝楼上跑去。
他上辈子这个时候光顾着跑了,并不知道死的那个人是什么身份。他得确认一下,包间里到底有没有死人。
第9章 小玫瑰
维也纳今晚人是真的多,从一楼到五楼,闻声逃窜的人跟蜜蜂一样朝着唯一一个正门跑去,边跑边大喊大叫可不就是蜜蜂?嗡嗡嗡地吵得人耳朵疼。
苏念就纳闷了,这么大的一个歌舞厅难道只有一个门吗?未免也太穷了。
恰好就有个跟苏念擦肩而过的男人疑惑地问了出口,“不是还有后门吗?怎么不从后门跑?!”
这男人穿着普通的褂子,跟寸金寸土的维也纳格格不入,一看就是第一次来。
突然冲过来的,穿着军装的青年一把将男人推到一旁,“你要想去你自己去!别挡路!”
这声音?苏念就算死了也不会忘!张兵兵这个日军走狗!
苏念的眼珠子瞪的圆圆的,被张狗推了的男人撞了腰,瘫靠在扶手上。张狗顶着他的那个八字胡,朝伤了的男人不屑地吐了口唾沫就走了。男人则像是习惯了似的弓着背继续逃跑着。
懦弱的没救了,这个年代这样的人太多了,苏念只停了一秒就赶紧上楼去。
至于张狗,来日方长。苏念这个人计较的很,上辈子得罪过他的,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呸!张兵兵这个不是人的东西!上辈子在梨园就是这个混球趁他困了的时候把他的茶换成下了料的酒!
若不是苏念当时反应迅速,自己把自己锁进房内泡了一夜的冷水澡,那他的名声早就万人践踏了……虽然他死的时候名声确实烂的万人践踏。
跑的气喘吁吁的女人好心地提醒道:“后门被人从外面上了锁!”
原来是这样,后门怎么会被锁上了?难道是有人故意为之?就走神的片刻,逆着人流跑的苏念被人撞的眼冒金星。
可气的是后边还有个人也逆着人流凑了过来,还似笑非笑地看着疼得呲牙咧嘴的苏念。
这人身上穿着黑色的警装,是警署的人!警署的人来的还挺快的。
撞了人的酒仆连忙道歉:“七爷,对,对不起……”
“起开!别在这碍手碍脚的!”苏念皱着眉说道。奇怪,这人刚才明明已经看见他了,怎么还要撞上来?
透过窗户看见这一幕的季凉川嘴角微弯:脾气挺不好的。真像朵玫瑰,还是带刺儿的。
但是只要是花,花芯儿都很柔软。没了刺的小玫瑰,只会更软。他期待着那一天。
警署来了,寻常人再进案发现场就有点不合适了。可他是谁?苏念啊!苏家无法无天的苏七!
苏念把人从眼前拽开就开始继续跑,眼看就要跑进松山间(死人的那间包间),却被身后的警官一把抓住了后衣摆。
“七爷,里面会污了您的眼,您还是别进去了。”白景文垂眼说道。
他的个子很高,苏念得仰着脖子看,只一眼,苏念就看出来了这人是在看不起他呢。都是人,谁还瞧不起谁呢?
“知道爷是谁还不给爷起开?”苏念又转着眼珠子补充道:“可别拿清场搪塞我,喏,那不是有人进去吗?”
顺着苏念得视线,白景文看到了季小都督。季凉川可不简单,白景文立即警惕了许多。他今天又发现了个特别的,苏七的眼睛很容易把人吸进去,太有灵气了。
白景文挑眉看向越过警戒线进了案发现场的苏念:有意思,苏七似乎不像传闻中那么笨,但也确实挺目无法纪的。没事,警察局专治这种小孩。
第10章 活见久
白景文隔着门看向季小都督问道:“啊,季三爷也对这个枪杀案感兴趣?”
季三爷?哦,上辈子苏念似乎也听过穆无双叫季凉川季三爷的。应该是关系亲近的人才能叫的吧?
黑衣警官的语气很娴熟,可季凉川一个眼神也没给这个警官,给苏念一种这俩人似友非友的感觉。
季凉川的余光一直看着苏念,“兴趣不大,刚好在这附近而已。念念上来干什么?”
这俩人真认识?苏念可不管那么多,他垂眼越过挡在门边的季凉川,边走边问道:“死的是什么人?”
苏念装聋子一样的不去计较季凉川刚刚对他的称呼。他怂啊,
“丰乐银行的行长,你认识?”季凉川在苏念经过时深深地嗅了一下。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苏念时,他就发现小少爷身上有一种味道。
应该是大户人家常用的香薰,季凉川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味的。像茉莉花茶,但又不是。总之,小少爷身上的香薰挺好闻的,让他的烦躁能缓一缓。
这次南下的太匆忙,他刚好把身边几个亲近的近卫派出去差一些事情去了。没个熟悉他衣食起居的人,甚烦躁。
“嘶,这行长死的也太惨了点儿。”苏念十分克制地咬着牙,白着脸往后退了几步。直到撞着一堵肉墙,惊的他马上回头,落到了一双幽深的酝酿着巨大波涛的丹凤眼里。
在戏里,演帝王的大多都是丹凤眼。气度加深,威震满堂。苏念则演过很多美人,喜欢唱的都是悲凉之词,谁让他自己就挺悲凉的?
“抱歉,季小都督,我不是故意的。”苏念垂着眼说道。他知道自己什么样子最惹人同情可怜。特别是对季凉川这种目中无人!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混蛋!
季小都督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今天从他遇见苏念开始,苏念就白了三次脸了。忒怂了,比兔子还兔子。他怕他,比怕地上的血还怕他。却怪会在他面前装乖,心里指不定怎么骂他。
季凉川不太高兴地收敛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煞气,放低了声音说道:“怕就闭眼。”
一旁的白景文满脸见了鬼的样子,以前在军校,谁敢撞季三爷一下?那还不得爬着走出去?到了苏七这里,还带哄的?
“呵,我又不是小孩子。”苏念脸热的拍开季凉川要捂住他眼睛的手,没往尸体旁走两步就爆了粗口,“日!”
血,很多的血,就像一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兽。巨兽满嘴的鲜血红的刺眼,红的苏念站都站不稳了。
季凉川听到小兔子的脏话眉峰一挑,“怕还过去?吃饱了撑的?”
“你管我?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苏念立即满血复活地回头怼道。
“好,回头我就请教一下苏老的育儿之道。”季凉川冷笑着说道。
苏念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这男人可不是什么好人。可季凉川总不能真跑他家去跟苏老爹喝茶吧?
“真是活见久,还有能气着三爷的人。”白景文慢悠悠地提议道:“法医来了,这儿可不是聊天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
苏念也是一愣,真是活见久。有生之年他还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季凉川怼,挺新鲜的。
第11章 特权
维也纳有老板专门会客的雅间供大老板余姚,二老板徐明月使用。这雅间就在第五层,一连三间都被打通了,茶水间,会客间,赏玩间,余下的全是客房。
余姚就有一间专属的客房在这里却很少人见过余姚的真面目。徐明月则从不外宿在这儿,有人说她是被大家族迁出族谱的大家闺秀。
白景文轻车熟路地越过二老板徐明月,成了大家的引路人,“好久没喝过徐小姐的咖啡了,不知道白某今天有没有这个荣幸。”
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把折扇的白景文,边走边用手里的扇子挽着花,一副花花公子的做派。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查案的,倒像过来寻欢作乐的。
“白警长说笑了,你要是想喝,随时来。季小都督喝什么?”徐明月客气又疏离地笑了笑,侧身望向季凉川。
警长?!苏念低下头掩盖内心的惊讶。他就是安平城警局的警长白景文? 这人三年后会是季凉川麾下的一员猛将。他快死的时候,似乎就是季凉川的白副队趁夜给过他一个热馒头 。
和那些恨与厌一样,这份恩情,苏念记下了就得还。他神志不清加上夜太黑,没看清白副队的脸。但三年后也就是苏念死的那一年,季凉川只有白景文一个副队。
季凉川突然出声,“有牛奶吗?听说牛奶压惊。”
男人的存在感一如既往地强大,只是苏念不看不听地去刻意忽略。他又不是猫,他的命可只有一条,他惜命的很。远离季凉川,长命百岁。
“瞧我,没什么眼力见,七爷第一次见死人吧?是我疏忽了,我这就去给七爷热杯牛奶安安神。”徐明月掩面偷笑道。
苏念弯着眼睛说道:“多谢徐小姐。”全然不记季小都督的情分。
季凉川:看来小少爷不是一般地讨厌我,为何?
徐明月转身就去热牛奶了,这次闹的事有点大了。她们余老板说会亲自来一趟。
长的好看的人总有些特权,看来在季小都督这里也不例外了,就是不知道这苏七受不受得住了。这个年代啊,戏最出名了。她也最喜欢看戏,天天守在这维也纳,身边来来往往的都是戏。
白景文收起扇子,坐在梨木椅子上可惜地说道:“唉,看来我只能自己给自己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