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说的,举荐你来清源的。”张鸣浑身都在哆嗦,对着相处了半个月的“墨镜”,问道:“就是他?”
“是,怎么?”江龙问。
张鸣觉得这世界戏剧得离谱,他看着程开祖,露出一副怎么也抓不到要领的神情。
几个月不见,程开祖瘦脱了像,由于没有肌肉支撑,脸上的皮松垮。还穿着高定西服,张鸣匪夷所思,这还是那个油头垢面、秃顶大肚的土老板吗?
眼前的人改头换面,来到北京的公司,这是专门来整他的?
程开祖相当平静,对他伸出手:“好久不见,张副董。”
张鸣差点想上去把他手指头瘸折,这瘪王八,害他不浅!还敢对他没脸没皮的说这种逼话?
“我现在是市场总监,以后大家都是同事,我们可以在秦董面前,互相照应。”
呵。
真是神奇,人减过肥,连声音音色竟然都有轻微的变化,但唯一不变的,是程开祖永远都那么坚定的语气。
一如他当时劝说张鸣合作的那样,喜欢善于剖析心理,给人一种相当靠谱的感觉。殊不知,最不靠谱的就是他!
张鸣听到他的话,只觉得一阵想吐:“怎么换了一副头脸,说话还是这么恶心?”
他拒绝与程开祖握手,走到电梯里。程开祖和江龙两个人随后也跟进去。
江龙在角落,他们两人并排,谁也不看谁。
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张鸣一把揪过程开祖的衬衫领子,挥过一拳,程开祖也不甘示弱,回敬在他肚子上。两个中年人在里头展开手脚、大打一架。直到电梯下降到一层、打开之时,门口的女职员尖叫一声,两人才分开了。
两个五六十岁的中年人竟然也会有一冲动就干起仗的时候。听到尖叫声,两人整理好西服和领带,默契地像什么都没发生,走出电梯外。
临走前,张鸣不忘撂下狠话:“你在我眼前小心点儿,不然我可以随时告诉秦董,你在南方都做了点什么不是人的事。”
“去吧。”程开祖说,“看看他现在是搭理你多一点,还是我。”
张鸣脸色更差劲了。
瘪王八东西!
原来一口一个“我对不起员工”的土帽儿,竟然在他所在的公司混上了一职半位!
得想办法削他一顿!
他打电话给儿子,叫令泽找几个打架的混混,把这家伙揍一顿出气。
他告诉张令泽对方的下班时间,也打听到程开祖的必经之路。
看到父亲传来的照片,张令泽笑起来。
这长相的确像“蒜头王八”那么夸张。
父亲又提醒一句:“不过现在减肥了,有点出入。”
张令泽牢记在心,发去一个“ok”的表情。
第76章 花莲包种
北京时间进入傍晚时分。
天边夕阳辉映, 金光四射,高楼大厦的玻璃外层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再过一个小时,黑色的帷幕即将笼罩大地, 上班族们也要结束一天的工作,奔波在每一个站点上。
可尚未进入深夜,酒吧里, 几个年轻人已经在声色犬马了。
张令泽联系到认识的几个混混, 准备在酒吧里先泡一会儿。
等他爹一声令下,再出门去蹲那位蒜头王八哥。
与他们几人同在一个卡座的,还有徐汉霄、一个女孩和一个三百斤重的胖哥。他们围在大理石桌子上的水烟机前面,对着塑料管子吞云吐雾。
瘦弱的长腿美女坐在胖哥腿上, 后者一边和张令泽聊天,一边不时对美女做下流的动作:“我记得你打电话问过我,问我认不认识开梅赛德斯的,感情你说的那人, 就他?”
“对。”张令泽点头。
“我在股盘上看见了,H区的大公司那一串儿,只有他的公司一个红。”
“这次股市动荡,遭殃得还真不老少。”他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你爸那儿怎么说?”
“我不懂, 没关心过。”张令泽如实相告。
“都关心点什么啊你?”胖哥劝他, “难道你以后不准备自己开个公司什么的?准备天天混日子?”
张令泽心中不爽, 但没表现出来:“我怎么能跟滔哥您比呢。”
“令泽,你不用和我这种见怪的话。”胖哥是真心在劝他的:“你自己想想,如果你还想追宋知的话, 那你有什么资本和那人争?”
“喂!”
徐汉霄不满地叫停, 板起一张脸:“我还在这里呢!”
胖哥咧开嘴笑, 他忽然尿急。用手拍拍美女的大腿,示意她起身。
正要往洗手间走,结果正巧碰到擦身而过的陈柏宇。
后者一眼瞧见他,把手搭在他肩膀:“呦,这不是滔儿吗?你怎么也在这儿。”
胖子人缘好,扭头一看,也“嘿”一声,忙给陈柏宇端酒。
两人来回推了几杯。
一旁的张令泽问他:“小知现在怎么样了,他大哥的事彻底解决完了吗?”
陈柏宇把酒一口干掉,像是没听到一样,压根不往张令泽和徐汉霄那边儿瞅。
“叫你呢,听到了吗?”徐汉霄忍不了被人忽视,开口找事:“你来得正好,我们几个正在讨论你们那一伙儿呢。”
“令泽。”他用黏腻的腔调说话,然后扒住张令泽的胳膊:“哪用你关心。”
“你用脑子想一想,宋知也过不好啊。”徐汉霄露出笑容,一口牙齿齐整得过分:
“把自己亲大哥害死,自己跑到南方躲了一年。”
“换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好过的。”
陈柏宇走上前,把手中酒杯猛地扣在他眼前的玻璃桌上,发出剧烈的声响:“臭兔儿爷,你他妈猖哪门子狂呢?”
徐汉霄微笑:“大家都听说了。”
“你帮我转达一下,改天我好和令泽一起去看他。”
“他过得好着呢,甭操心了。”陈柏宇说,“倒是你自己,刚被杂鬃艹过?管的这么杂?”
徐汉霄不笑了,扫过一眼张令泽,见对方的眼神也不对了,看这帮人都在为宋知说话,心里觉得好笑。
“宋知回来第一天我就跟他说过,他就是个大祸害,叫他赶紧滚南方去吧!留在北京,对谁都不好。”
胖哥也觉得徐汉霄话说的不对:“霄儿,别说了,你那个破嘴悠着点。”
揭人家朋友伤疤,要死啊?
陈柏宇气性大,拽住徐汉霄的领子,直接把人提溜起来。
“诶诶,别冲动。”胖哥和张令泽连忙起身去拦,徐汉霄仗着自己朋友多,话也硬了:“你敢动我试试?”
他就不信,陈柏宇敢在这里打他一顿。
嘿,他这暴脾气!陈柏宇二话不说,给这不服劲的傻逼来了一记下勾拳,不等人反应过来,又在他小肚子狠踹一脚,当即徐汉霄就腿软跪下了。
徐汉霄一下**趴,觉得丢人,从地上连滚带爬地起来要抽他。陈柏宇哪能叫这小身板儿的男人抽了大耳光,伸手把人一推。只见徐汉霄直挺挺倒下去,门牙磕在桌子上。
他疼得哼唧两声,身体也不再动了,没过一会儿,从嘴里淌出一滩儿血来。
张令泽以为打出了大事,忙去扶。
徐汉霄换上一副痛苦的表情,用手捂住嘴,舌头在口腔里翻搅了一会儿,再一吐,手心摊开,里面留下两颗小小柱体。
是门牙。
他种的烤瓷牙。
徐汉霄牙根发酸,捂住嘴,一副痛极的模样。真是个混账王八,还他妈真不怕进局子呀!
胖哥看到他嘴里仅剩下磨成棍棒样的小小柱体,跟几个月大的没牙虎儿似的。美女也吓坏了,皱眉掩嘴,见不得血淋淋的东西。
张令泽更是震惊,看到他炮。友嘴里一口七零八碎的牙齿,回头“tui”了一声:“我操。”
他和徐汉霄在一起纯粹是为了发泄欲望,现在对着他这样一张嘴,只觉得美感全无。
胖哥拧眉,替他疼:“你都搞了多少美容项目啊?”
酒吧侍应生迅速报警,项彬也在出勤队列之内。
“我真是服了。”在队长完成现场笔录之后,他低声对陈柏宇说:“叫你少上酒吧。”
“走,跟着兄弟,进局子吧。”
警察局走廊的长椅上。
队长填写完所有表格,把钥匙交给项彬:“天亮给他解开。”
“收到。”
等队长走开以后,项彬把钥匙塞进上衣口袋,回过头来看自己的好兄弟:“你说你,我就管这片儿,净给我找麻烦。”
陈柏宇说:“那傻逼说宋知害死他哥,可不得跟他干吗?”
“我不管别的,我早看不好他和张令泽那贱样了。高中就跟你说过,老子迟早得他打一顿,不过现在晚了几年。”陈柏宇很无所谓,尽管他被手铐铐在长椅上,说话照样没个正行。
“你给我小点声。”项彬时不时观察一圈周遭,生怕他又秃噜点什么狂妄之语来。
“给我什么惩罚啊?”
项彬说:“在长椅上铐一宿,好好反思。”
“再赔人看牙的钱。”
“行,不亏。”陈柏宇毫无悔过之心,在过道上找到舒服的位置,准备睡觉。项彬把自己的羽绒服外套从挂钩上摘下来,丢给他:“披着吧,不然得一整夜挨冻。”
“你怎么还不下班?”
“看你可怜,你项彬哥哥陪你一会儿。”
陈柏宇对他嘿嘿地笑。
“别几把瞎笑了,待会儿要是有人过来,别跟我凑近乎。”项彬说,“省得别人觉得我营私舞弊。”
“我现在去审贾守志,你老实点待着,等我出来。”
“宋知……那个?”
“嗯。”项彬把警帽挂在墙上,穿着制服的身影走向长廊尽头。
足足半小时,陈柏宇独自在椅子上瘫着,他手机被扣,只能百无聊赖地盯起秒针,终于等到一个漂亮女警经过。
陈柏宇叫住人家:“诶,美女警官,能不能给本杂志看?”
“不能。”女警拧眉,想什么呢这人。
“你们这环境,也太无聊了。”陈柏宇说。
女警义正言辞:“不然呢?把你绑在这里是要你反省一夜,你还想看杂志?”
陈柏宇压根没想要杂志,纯粹是想跟漂亮女警察逗闷子,解解闷儿:“对啊,你也不说说这什么精神折磨?”
“太不人道了,日内瓦公约的战俘待遇都比我强。”
女警拉长脸教训他,陈柏宇还跟对方不着调地损。就在这时,两个警察也一左一右地扣押贾守志,从问询室出来了。
陈柏宇眼睁睁看到那个人从自己面前走过。
项彬还在审讯室里,写报告,没出来。陈柏宇忽然中邪似的嚎起来。
押送的警察回头看他一眼,女警也连忙喊住他:“你干什么!”
“再乱叫要算你干扰执行公务!”
“你要多蹲几天局子的!”
结果陈柏宇一听,变本加厉:“啊还要蹲,蹲几天啊?我错了姐介……”
他伸出手去,在半空中两手一扣,直给人作揖:“警官!你可别罚我!”
他生嚎了五分钟,女警官怎么也拦不住他,急得直蹦蹦,一个劲喊:“我们领导就在楼上呢,你别吵到我们领导!”
又过十分钟,她也急了:“你也进去吧你!”
“……”
陈柏宇顺利和贾守志关在隔壁间。
他扒住铁牢房,贼头贼脑地探过来:“嗨~”
陈柏宇挑挑眉毛,跟人凑起近乎:“我是新关进来的,处个朋友。”
贾守志躺在床上,翻面朝墙,根本不理睬他。
“说说话呗,哥哥。”
“还早着呢,才几点呢,别睡呀。”
“咱们都是难兄难弟。”
“你是怎么进来的?”
“……”
他一会儿一下,持续性地问了一小时。
见丝毫不顶用,干脆直接一些:“刚瞧见您外套上的号牌儿了,您就是贾守志?”
他看到对方侧卧的身躯,忽然动了一下:“敢情您没睡着?”
陈柏宇继续说:“那我可就跟您继续唠啦。”
“我昨晚上在电视里头瞅见您。”
“外面都讨论呢,到底是怎么个事啊。”他装作好奇的模样,“真刺激,什么年代了,还雇人买凶?”
“那是什么大老板啊得?”
“……”
“他有钱吗?”
“……”
“够你女儿治病吗?”
“是不是还够你女儿十八年的学费。”陈柏宇扒在栏杆中间,歪嘴笑,露出左边的一颗虎牙:“再够你买辆小汽车,送她上学?”
还是没有动静。
他故作惋惜:“哎呦您也真是的,什么路子不能走,非得这样,以后你女儿长大了,要是想找个体面工作,结果亲爹闹这么一出,她该怎么过政审啊……”
“您看见没,人家刚才那女警察那么威风,多厉害,谁敢欺负?这职业,倍儿牛掰啊。”
“啧。”他又拍拍自己的嘴,好像为说错话而悔恨一样:“瞧我刚才这话说的。您拒不配合,罪名更重,那在您这一关,她人生直接卡死在起跑线,什么职业也甭说啦,警察更是白搭。”
贾守志被彻底惹恼,烦得坐起来:“你能不能别说话了?”
他成功被激怒,一下从角落的床板下来,冲到铁杆前:“那钱我一毛钱都没花在自己身上!”
“除了给女儿治病,我没有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