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庚看着他这个样子,很心疼。改成单膝跪在地板上,伸长手臂把许言轻轻的揽到自己怀里,让他的额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这回他终于知道怎么安慰人了:“今天让你想起以前的事了是吗?肯定很难过。”
常庚感觉肩膀上一阵温热,许言在流泪。
常庚心想,一直觉得许言的眼睛里藏着很多很多的事,可能这就是其中一件吧。
常庚没想到,许言居然哭着哭着就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他把人轻轻地放在沙发上,看着他这身工作服犯难。
盛夏在机坪工作的大半天的人,加上追小狗一通跑,身上这件衣服都开始结盐霜了。许言的沙发比较小,这么大个男人在上面躺着肯定很不舒服,得去床上才能休息好。
可这样一身脏兮兮的人怎么可以在床上躺着呢,就算常庚没有洁癖,也完全接受不了。
常庚站在许言旁边端详了半天,心一横,解开自己的袖口的纽扣把衣袖往小臂上一撸,上手就去脱许言的衣服。
许言的工作服是衬衫样式,解掉前襟的纽扣就可以很容易脱下来。
常庚本来也是这么想的。没想到实操起来,才发现给人脱件衣服原来这么难。
纽扣从上往下解到第三颗,许言白皙的胸膛开始一点点暴露在他眼前,常庚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心跳得越来越快,第四颗纽扣怎么都下不了手去解。
脱件衣服被迫在半道上中断,常庚起身把饭桌上放着的那瓶水全部喝完,让自己冷静冷静,才回过头继续。他从来没想过衬衫的纽扣解起来竟然这么难,有种冲动把解开的扣子全给他扣回去得了。
直到把许言的胳膊从袖子里抽出来,整个上半身裸/露在自己眼前,常庚才知道心如擂鼓是种什么体验。
他知道许言很白,但没想到居然这么白,常庚的眼前像亮起一道光,这道光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眼前,晃得他睁不开眼。
脱完了上衣,常庚又被难住了,现在这个难题比刚刚那个更伤脑筋。
裤子怎么办?
如果之前常庚能预料到脱件衣服还得跟自己做心理斗争的话,他绝对会放弃把人弄到床上去躺着的想法。
但现在做事做了一半,骑虎难下了。他既不能让许言光着膀子穿着外裤躺倒床上,更不能让他这副模样睡在沙发上。一切指征都表明,脱裤子是他唯一的选择。
一件上衣都让他脱得这么酸爽,这条裤子怎么下得了手。常庚在心里对一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怎么给个男人脱身衣服会让感觉自己是在耍流氓。
常庚蹲在沙发旁边发呆,最后咬咬牙,把眼睛一闭,只上手去解许言裤子的皮带。本来是预想着眼不见心不烦,没想到,因为眼睛闭着,触觉突然变得灵敏了很多。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擦碰到许言的腰、臀部、大腿、小腿、脚踝,冰凉细腻的触感透过指尖传到心尖。他的手在发抖,真的要疯了。
终于把人扒完只剩一条内裤,常庚再接再厉把人打横一抱,直接送进卧室,调好空调,盖着被子,把门掩上,迅速逃出来。
许言今天应该真的累够呛,这一番折腾居然都没醒,一直沉沉地睡着。
常庚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后,坐在沙发上大喘气,这简直比在健身房撸铁还累人。
手机来了信息。他抓起来看,是付思辰发过来的,问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常庚走到阳台给他回了电话。大概说了在机坪发生的事情。
付思辰说今天这事闹得有点大,小狗的主人在货台不依不饶,不知道外头的人是怎么知道消息的,网上有人在谴责他们对小狗下了狠手。
两个人这通电话说了好久,常庚有些担心这事对付思辰会不会有什么影响,毕竟,击毙的命令是他下的。老三宽慰他,说不会有事的。
两个人聊得心情都有些沉重。
挂了电话后,常庚心情很烦躁。
刚刚伺候许言被累出一身汗,实在是受不了身上这汗津津的。他朝卧室的门看了两眼,犹豫了一阵,抓起许言放在鞋柜上的钥匙就冲出门去,到了地下停车场把飞行箱给拎上来,从里面翻出来几件衣服,就关进洗手间洗澡去了。
要是换个时候,他这回肯定是带上房门开车回家去了。
今天这情况比较复杂,他不是很放心许言一个人在家。刚刚许言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的那个眼神实在令人揪心,一时半会他还不敢走。反正左也是等,右也是等,不如去洗个澡让自己舒服些。
常庚把自己关在洗手间老半天,冷水哗啦啦地往身上浇,烦闷、燥热都被一点点冲走洗净。许言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味还挺好闻的,常庚仰起头,闭着眼,让水从脸上流过。他眼前不断闪现着刚刚在沙发上许言的样子,那个差不多完□□/露的样子,本来已经被冷水浇灌压下去的燥热,又有点想复燃的苗头。
折腾了好久,常庚终于把水关了,走出淋浴房,站在洗手池旁边,两只手撑着洗手池的边缘,眼睛看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自己,感觉有些陌生。
今天的许言反常,他又何尝正常呢?
他用手抹掉脸上的水,想起一件事,刚刚只记得拿衣服,毛巾居然忘了拿进来。
想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用一下许言的毛巾应该不会被太嫌弃,于是拽下毛巾把自己擦干,换好睡衣。
在许言家里穿睡衣,本身是件很奇怪的事。但常庚的行李箱里除了制服之外,就只有这一套睡衣。这次执行任务,本来是不需要在外头过夜的,睡衣只是为了不时之需,万一运气不好又备降,他还得有套衣服睡觉的时候穿。
换好衣服,他擦了擦头发,在洗手间东翻翻西找找,居然还真给他找到个吹风机。
呼呼呼吹了一小会,头发就干了。他把洗手间收拾了一阵,手划拉着头发打开门走出去。
刚出去,就震在当场。
本来应该在房间里睡觉的许言,打开卧室门正往外走。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碰上了。
碰上倒也没什么。问题是,一个人刚刚洗完澡香喷喷的还穿着睡衣,另一个只穿着内裤近乎全/裸。这种画面实在是太难解释了。
许言醒来的时候有些失神,今天情绪大起大落,脑子反应速度都变慢了。窗帘拉着,房间里没什么光线,他有些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间。
于是掀开被子,坐在床边准备下床却发现没有拖鞋。低头一看,身上居然没穿什么衣服。
他不是一个习惯裸/睡的人,这个模样从床上醒来让他很是纳闷。
因为常年都是一个人住,他对没穿衣服这件事并没有太在意,也没有马上去找衣服套上,而且光着脚下了床,推开了卧室门。
第19章 争执
许言家里的洗手间和卧室离得很近,就在玄关的斜对角。
两边的门几乎同时打开,两个人就这样面面相觑。
许言看到常庚,有点恍惚,恍惚完后猛然想起自己没有穿衣服,整个脸五颜六色的,退后一步,使劲地把卧室门关上。关好门后躲在房间里,身上微微在颤抖。
常庚这一天之内受了太多刺激,刚刚好不容易用凉水澡给镇静了下来,一出来又看到许言睡眼朦胧地看着他,他觉得自己都要暴走了。
他这身睡衣穿得太不是场合,都不知道一会该怎么解释。常庚现在无比后悔刚刚为什么不干脆换上制服,至少现在可以坦坦荡荡问心无愧。
两个都在脑海里天人交战的人各自换好衣服后,在客厅里碰头了。
常庚坐在单人沙发上,许言则在双人沙发的另一头,两人之间隔着一张茶几。
许言的脸还有些红润,很明显是刚刚整张脸通红后退下来一些。他有些激动地质问常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一幅受害人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常庚莫名其妙地感觉心虚,特别心虚。可是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到底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今天围着眼前这人忙前忙后的,现在还捞不着什么好,更甚者,好像对方还满肚子的不满,这让常庚心里各种滋味掺杂,说话也有点冲:“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许言死死地咬着嘴唇,咬得嘴唇都有些发白,大拇指的指甲用力地抠着食指,不用看都知道食指肯定被抠出一道深深的痕。眼睛死死地盯着对面这人。
常庚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甚至有些心疼。于是语气缓了下来:“你别这样。我就是看你睡着了把你弄到床上去躺着而已。你的衣服太脏,我就,就帮你脱掉了。”
许言浑身冒火的情况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缓解,气呼呼地说:“你到别人家里,脱别人的衣服,然后还洗个澡。你编这种鬼话有人信吗?”
常庚一听这话,也火了,蹭地站起来,大声说:“我好心好意帮你,你这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一个大男人,我还能把你怎么样不成?”
许言本来有些涨红的脸唰得变白,那煞白煞白的脸色让常庚的火嗞的一声就熄灭了。他慢慢地凑过去,弱弱地问:“你怎么啦?”
常庚凑过去后,发现许言的手在抖,不禁想起之前在机坪上眼前这人情绪失控的事,很是担心,伸出手搭在他的颤抖的手上,心里一惊:手怎么这么凉!
本来情绪就很激动的许言,手背突然被温热的掌心覆上,条件反射地一甩手,把常庚的手给甩开,低吼一声:“走开!别碰我!”
这一甩不要紧,实在是用劲有点大,甩的半径也不小,加上常庚凑得比较近,结果就直接“啪”的一声甩了常庚一耳光。
两个人都愣住了。
常庚被突如其来的耳光打得有点懵,手一直悬在半空,直愣愣地看着许言。
许言给吓傻了,脸又红又白的,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许言先清醒过来,他站起身,急促地说:“你走吧。”说着就走过去开门。不小心还踢到了挡在沙发后边的常庚的飞行箱。
被莫名其妙甩耳光的人把自己悬在半空的手拿到眼前,低头看了看,眼睛里的光明明灭灭的。他抬头看着眼前那人把自己的飞行箱拖到门边放着,手搭在门把手上,肩膀一耸一耸的看着像是在深呼吸。
常庚一向以来都是个比较随性的人,不会随便发火,顶多就发发脾气说话有些冲。今天不一样,他看到门口站着的许言,突然就火了,心里飚起这么大的火他自己也很少经历。
这把火一上来,常庚滕得一下从沙发上窜起来,两步就走到门口,上手就把许言放在门把手上的手腕给拽了过来,连拖带拽的把许言整个人拖离大门,按到墙上,恶狠狠地盯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当我是什么?动不动就赶还不够,居然还敢打我?你以为你是谁!啊?!”
许言被他一把拖过来怼到墙上,后脑勺撞了一下墙壁,还没来得及疼,就听见这么一番话。
常庚看到了他把人脑袋给撞墙上了,换平时肯定马上道歉,可能还会拖着人去医院检查有没有脑震荡。可是现在他正在气头上,都恨不得掐对方的脖子质问,根本就不会管撞脑袋这种“小事”。
许言被这么撞了一下,脑子有点晕,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这幅样子在常庚看起来,就是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模样,火烧得更旺了,噼里啪啦地响。气头上的人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地过着之前许言对自己冷冷淡淡不理不睬的一幕幕,被赶出门都两次了,今天居然还甩了一耳光。自己对他可以说好得没话说,是真心实意想交这么个朋友,结果被一番又一番地按在地上摩擦。常庚真觉得自己也挺贱的。
这么想着,他松开了手。
手腕失去了辖制,许言抬眼看着他,无波的眼里透出看不懂的情绪。
常庚没有再说话,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到鞋柜旁边,换好鞋,拖了行李箱,打开门走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常庚都没有再遇见过许言。
一般来说,如果执行航班都没有遇见,他们两个基本就碰不上了。
在“昨日”坐着,常庚眼睛不自觉地往酒吧那头瞟,也没有看到人。这眼神瞟得太过了,吴桐都忍不住问到底在看什么。
今天碰到“昨日”的老板出现在店里。他们几个人能把这里当成个碰头的据点,很大的原因是付思辰跟老板认识。
今天难得跟老板碰上,付思辰把人家招过来一起聊聊。
常庚还记得之前许言说过,他是因为老板的原因才来这里当个三天打鱼四天晒网的调酒师。
老板跟这几个人早就混了个脸熟,毕竟是常客。他也发现常庚时不时在瞅酒吧,笑着说:“常少这是想喝什么酒?”
常庚笑笑:“没,今天不能喝。就坐坐。”
付思辰在一旁插话:“哎!我说你们这的鸡尾酒还真不错,上次尝过几杯,挺带劲的。”
老板说:“你还真懂这个啊?我们那个调酒师手艺还不错,就是不常来,他好像还是你们同行。”
付思辰有点诧异:“同行?不能吧。你这还招兼职?”
老板说:“兼职也不算。他就是来着玩玩的,当个兴趣。”
付思辰打趣他:“你啥时候也开技术学校啦?还能来这发展个兴趣?”
老板笑着摇摇头:“也算半个朋友。之前我外甥的补习老师,有一回不经意提起喜欢玩调酒,我就想给他试试,没想到还真的会,就让他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