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按了接通和免提,把手机放在常庚嘴边。
“妈!”常庚目视前方,朝着手机喊。
“小洋啊,出去了?空城计唱得很响亮嘛。”孟女士欢快地说。
常庚脸上挂着笑:“你们过来我那啦?我正在开车,一会回去,等着啊。”
“行,那我先把饭做上。小心开车,挂啦。”
许言把电话挂断:“你在路边放我下来,我打车回去吧。”
“这是什么道理,当然得先把你送回去啊。就这么半道上把你撂下,那我不成渣男了?”
许言噗地笑了:“渣男不是这么定义的。”
“管他怎么定义,我都得先送你回去。”
常庚尽职尽责的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库才停下,又把人扣住使劲吻了一通才开门。满眼的不舍:“明早你要上班,明晚我要出发,咱们又要牛郎织女了。”
许言从车头绕过来,来到驾驶室旁,常庚放下车窗,左手搭在车门上。许言握着他的手,摩挲了一阵,又拿起来放唇边亲了亲,说:“织女,开车小心。”
说完就跑,车库回荡着他爽朗的笑声。
常庚笑着摇摇头,打着方向盘开车走了。
回到家,一打开门就问到鸡汤的味道,客厅里没人,两位高堂都在厨房。
常庚探个脑袋进来打招呼,并对老常在厨房里待着这事表示了应有的惊讶。
洗个手,换了身衣服再出来,餐桌上已经准备开放了。
一家三口午餐吃得其乐融融。
吃完饭后,照例是常庚洗碗,常爸爸在客厅泡茶。
常妈妈本来想帮忙收拾收拾,左看右看也没有找到用武之地,不知道儿子最近抽什么风,家里居然收拾得井井有条,整洁得让常妈妈忍不住进来厨房问:“你请钟点工啦?”
常庚说:“没啊。我在家的时间都乱七八糟的,怎么请得了钟点工。怎么啦?”
常妈妈说:“那你怎么突然收拾起家里来了?”
常庚都笑了:“我怎么就不能收拾家里了?是个人也希望自己住的地方干净点吧?”
常妈妈噗嗤一声:“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评价自己的过往。”
常庚两秒钟后反应过来,无语地转过头:“孟女士,您对自己的儿子能不能有点正面评价啊?”
他说完就转了回去,继续低头洗碗。
常妈妈“咦”了一声,走近两步,凑得很近,常庚被迫往后躲了躲:“这又是怎么啦?”
常妈妈伸出手,往他脖子上抹了抹,又“咦”了一声。低下头不说话,转身就出去了。
常庚一头雾水的,不过也没往心里去。
等他洗完碗出来,二老在沙发上坐得端端正正的,一看就是有话想说的样子。
常庚很自觉地坐在茶几的另一头,跟二老面对面。
常爸爸给他倒了杯淡茶,看来主谈是女方。
果然,常妈妈看他喝完一杯茶后,开始说话了:“小洋,你是不是有对象了?”
常庚正准备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杯子悬空了一阵才放下:“嗯?”
他抬头看二老双眼灼灼的样子,眼睛转了转,没想明白为什么老妈突然这么问,于是打算迂回一阵:“怎么这么问?”
二老对视了一眼,常妈妈往前坐了坐,说:“那姑娘是不是来过家里啊?”
常庚略微皱了皱眉,不打算开口。
常妈妈于是把证据摆出来:“我们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牙刷、毛巾、漱口杯,连你脚上穿的这款拖鞋,都是成对的,上回来的时候可没有这情况啊。”
常庚恍然大悟。
露营前那晚,许言是在他家里过的夜。至于这些小东西,都是他之前就备好了的,才刚刚开封用了一次两次。出门的时候也没想到会被查房,就这么大剌剌地放着就走。
常妈妈的证据不止这些:“我们进来的时候,茶几上放着两个杯子,厨房里的沥水盆上放着的碗,都是两个人用过的。更何况……”
常妈妈的停顿让气氛变得有些奇怪,常庚不禁在想,没啥了吧?那天在家也没做什么啊。
常妈妈指了指自己脖子说:“你的脖子上还有,嗯,那个叫什么来着?”看来有些难开口,不过她清了清嗓子,非常勉强地说了出来,“吻痕。”
常庚一时没想通,怎么会有吻痕呢?莫非是背着许言的时候被咬了一口留下的?
他还在这想着呢,常妈妈眨眨眼又往前坐了坐:“小洋,那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啊?我跟你爸啥时候能见见啊?”
看来,常庚一直保持的沉默,已经被理解成默认了。
他看着自己老爸老妈一脸的八卦,叹了口气,想了想就说:“嗯。有对象了。”
常妈妈那个乐啊,常爸爸还在那端着,但是也看得出来很高兴。
自从常庚跟小樱分手以来,常妈妈到处托人打听合适的姑娘跟自己儿子认识,相亲都相了好多轮,结果儿子一点后续进展都没有,这可把她给急得。
今天进来屋子里突然发现这么一大堆蛛丝马迹,刚开始也没敢确认。直到刚刚常庚洗碗的时候,转头让她看到脖子上一块很明显的吻痕,她才确定。现在儿子老老实实地承认,那就没跑了。
常妈妈又可以琢磨着什么时候去把之前取消的喜酒礼服订单给重新订上。
“刚刚确定关系不久。”常庚给自己倒了杯茶,决定多少透露一些消息,省得老妈又让他去相亲,不能让许言生这种气。
常妈妈好多事想八卦啊,决定挑最紧要的先问:“不久?那你们这……”
常庚知道她想问什么:“没有同居。只是前两天过来了一趟而已。”
老两口又对视了一眼,满脸的了然。
“这姑娘是做什么工作的啊?”常妈妈继续八卦。
“也是咱们系统的。”
这回连常爸爸都点点头。
常妈妈开始开脑洞了:“空乘吗?”
“不是。地面人员。”
“嗯嗯,很好很好。”
常妈妈还想问,常庚把话截断了:“爸,妈,我知道你们还很多情况想知道,这一时半会的也说不了这么多。我们刚刚交往,等时机成熟了,我会带他到家里正式拜访的,到时候见着人了,很多事情也就不需要问也可以了解了,是吧?”
常妈妈觉得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于是拍拍自己老公的腿:“行,爸妈相信你的眼光和判断,那我们就在家里等你的好消息啊。”
今天这一趟真的是来得太值了,二老走的时候肉眼可见的雀跃。
常庚把人送走后,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
自己跟一个男人在交往,这种事情得以什么方式在二老面前坦白才能让伤害最小呢?
手机信息把他从沉思中拉了出来,许言问:在干嘛呢?叔叔阿姨走了吗?
常庚没有回信息,回手播了电话:“过来吗?”
许言说:“不了吧。明天要上班。”
“过来吧。明天晚上我又要走,好几天见不着。要不,我去接你?”说完就起身。
许言听到他拿钥匙的声音,赶紧说:“我打车过去吧。你不是还要收拾行李嘛,别多跑一趟。”
常庚放下钥匙说:“那好。路上小心。”
许言到的时候,常庚还在卧室里收拾出任务的行李。
许言换好鞋,去洗完手就进了卧室,看常庚还在忙,就问:“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常庚放下手里的东西,跨过地上躺着的飞行箱走了过来,话都没说一句,把人捞过来怀里低头吻了下去。
许言被这么突如其来吻得有些站不稳,等停下来后,问道:“怎么啦?好像情绪有些不好。”
常庚把脑袋搁在他肩窝上,闷闷声地说:“我在想怎么样才能让家里人接受你。”
许言闻言,脸色大变,使劲把人推起来:“你说什么?今天你爸妈来都说什么了?”
常庚刚被推开,长臂一伸又把人扯过来抱着,继续说:“他们发现你了。不过以为你是个姑娘。”
许言震惊了:“怎,怎么就发现我了呢?”
常庚说:“他们就适合去搞刑侦工作,洗手间牙刷毛巾什么的,就把你给出卖了。”
许言害怕了:“是说那天晚上我在这里……那怎么办?”
常庚下巴搁在许言肩膀上,手在他后背上上下下的抚摸:“什么怎么办?”
许言都快急死了,又使劲把人推起来:“你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般的家长怎么可能接受的了自己儿子是,是,是……”
常庚看着他又开始掉进自我否认的深渊,赶紧把人往回拉:“你别着急,不是有我嘛。出柜这种事,确实很难接受,所以我要想想怎么办,战略战术要做起来。但是这事也急不来,再怎么样,都有我顶着,别怕啊。”
许言怎么可能不怕,他都快怕死了,晚上躺在床上半天没睡着。
常庚都后悔跟他说这事了,哄了老半天才把人哄睡。
第二天,常庚看着许言一圈的黑眼圈心疼得很。硬是把人按在车上,把他直接送去机场,连班车都没让他去坐,路上好歹让他补了补觉。
回来后,他给袁程发了信息,说找时间跟他聊聊。
袁程很快回复:什么主题?
常庚:请教一下怎么出柜比较好。
袁程:这事我怎么知道。
常庚:你这还是地下工作?
袁程:我家人不太管我这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常庚都要暴走了:你这是家人不管吗?你他妈这是叔叔阿姨管不着你都已经放弃了好吗?
袁程:所以啊,已经放弃了,就无所谓出不出柜了。
常庚:等我回来再聊。今天还得飞呢。
袁程:行。等你回来。
第76章 任务
常庚并没有这么快找到机会跟袁程聊出柜的事。
从航班上下来,他连衣服都没换,拖着飞行箱,打了个车来到公司楼下。
从候机楼到公司办公楼,连跳表都不用,开头的士司机都不肯来,常庚直接给他扫了100块钱,火急火燎的样子让司机乖乖地把他拉到办公楼下。
常庚走路带风地冲进电梯,脸色黑沉黑沉的,有人本来想进同一趟电梯的,硬是被这周身冰冷凛冽的气场给吓得退了出去。
常庚一路上到顶楼,直接冲到副总办公室,秘书室的小秘书不认识他,小跑追上来把人拦住:“请问机长您有什么事?”虽然不知道这是副总公子,但是看制服还是晓得这是位机长的。
常庚停下来,看着他:“我找常副总”。
小秘书说:“常副总开会去了。请问您有预约吗?”
常庚没有回答问题,而是黑着个脸反问了一个:”他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秘书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半个小时内应该可以结束。”
常庚抬手看了看表:“行,我在这等他。”
半小时后,常副总前呼后拥地从电梯里出来,并没有看到在等候室坐着的儿子。
倒是副总秘书眼尖发现了他,等进了办公室,关上门后,周围都没有其他人了,他才跟领导说:“常总,常庚在外头。”
常副总抬头,很诧异:“他怎么来了?让他进来吧。”
这办公室,常庚都没怎么来过,常副总看着这个稀客坐在自己对面,端详了好一会才问:“什么事?”
他太了解自己儿子了,从小就主意很大,自我意识很强,干什么事走什么路都有自己的想法,父母也给了很宽松的成长环境,尽量不干涉他。
进了公司这么长时间,他都要靠自己一步步走,对老爸的这层关系避之不及。飞行大队这么多人,知道他身份的人不多。
像今天这样堂而皇之地冲到副总办公室,还是第一次,肯定是有什么事需要领导帮忙。
常庚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说:“想跟常副总领个飞行任务。”
常副总有些纳闷:“要飞行任务,找飞行大队去,找我干嘛?”
“和平港的任务,我去。”常庚看着老爸的眼睛说。
常副总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反问:“你说什么?”
常庚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要去和平港。这个任务交给我。”
“胡闹!”
常庚冷静地说:“我没有胡闹。来的路上就想好了。”
常副总公事公办地说:“这个任务人选已经确定好了,没你什么事,赶紧回去。”
常庚笑着说:“常副总,你觉得我会这样乖乖地回去?”
常副总叹了口气:“为什么要执着这个任务?这个任务有一点风险,你不知道吗?”
“就是知道,才要去!这个货机机型,我非常了解,熟手技工一个,是个很好的人选,这个您不能否认吧。”常庚意志很坚定。
常副总也是有脾气的:“比你好的机长大有人在,不缺你一个。已经定好的人选,不能改!”
“飞行大队是不能改,常总却有这个权力。名单才送到您这边,不是还没签字嘛?”常庚嘴角挂着笑。
“为什么一定要争这个任务?那边什么情况,现在谁也不知道。你也不怕你妈担心。”常总开始打老婆牌。
“这不是您说的嘛,我要攒政治资本啊。为了以后向上爬,总得有点牺牲不是?”常庚吊儿郎当地说。
“你觉得我会相信这么个不靠谱的理由?”
“爸!”
“别叫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