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瑟舟又问:“等我回来能好好见到你吗?你想接我回家,上哪儿接?”
江屿理亏,还说对不起。
林瑟舟也不会真怪他的,就是挺心疼。
江屿缓了一点儿神,发现林瑟舟手上没东西,“舟哥,你行李呢?放酒香了?”
“没有,我没拿,”林瑟舟把江屿往上颠了颠,继续说:“蒋松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上完课,没来得及收拾行李就出来了。”
“那怎么办?还得回去?”
林瑟舟:“不回去了,几件衣服而已,没多大事,我估计今年还得跑几趟——以后再说吧。”
江屿闷闷地哦了声,不说话了。
林瑟舟以前出差,身心无牵挂,让去多久他就能待多久,如今不行了,牵挂多了,不能跑太远,也不能走太长时间。
他得想个办法跟学校提一提了。
江屿不可能真让林瑟舟背着回酒香,路太远了,他们半途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在弄堂口停了。
林瑟舟问:“十七,还背吗?”
这会儿人多了,江屿就不好意思让林瑟舟做这事儿了,太惹眼,怕影响舟哥。
“走走吧,我伸伸腿。”
“好。”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已经在弄堂传开了,临街店铺的人都认识江屿,指指点点的闲话就多了。江屿秉着‘反正堵不上他们嘴’的想法,在这方面想的很开,路上又买了几个包子给林瑟舟。
酒香大门没关严实,院子里有人说话,江屿推门而入,看见丁丁和秀秀正在收拾残局,看样子也是一晚上没睡。
丁丁看见江屿回来了,差点一嗓子哭出来,嘤嘤泣泣地忍住了,想抱老板,可老板正牌男友在场,不敢动,指着角落一堆垃圾,说:“屿哥,这些损坏的桌椅板凳我都收起来了,还有一些被砸烂的盆碗,反正都用不了了,我联系废品车来收。”
江屿朝那儿看了眼,没什么情绪,点头说好。
丁丁的手指又换了个方向,指着前台那儿,“还有啊屿哥,你的花瓶也被砸碎了,这个我没收起来,扔吗?挺贵的。”
“扔了,”江屿说:“都扔了。”
丁丁还挺舍不得,但是要听老板的话,他过去收拾,让林瑟舟拉住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这儿我来整理。”
丁丁悄悄看了老板一眼。
江屿笑了笑,“嗯,回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这两天不用上班了——辛苦你们,这个月加工资。”
带薪休假,谁也高兴不起来。
丁丁和秀秀走了,顺带把大门也锁上了,挺好,就剩两个人了,林瑟舟有些话要跟江屿说。
江屿在杂物堆挑了个还能坐的椅子,又挑了个能晒着太阳的位置,摆手招呼林瑟舟过来一起坐。
林瑟舟说等他收拾完,江屿失落地说自己头疼,眼睛看不清了。林瑟舟被他吓了一吓,放下手里的工作,江屿就这么瞧着他过来,带着太阳温和的光,笑得狡黠。
林瑟舟指尖点了点江屿太阳穴位置,有伤口,他没碰上去,问这是怎么来的?
江屿抬手一模,还能摸出点儿血,心一虚,说忘了。
林瑟舟实在拿他没办法,说也说不得,提心吊胆只能往肚子里咽,伤口也要给江屿处理好。
“药箱在哪儿?”
江屿:“舟哥,没关系,不用弄,再过会儿就结痂了。”
林瑟舟不听他的,“你让我自己找?”
这些东西放哪儿了江屿也不知道,他小事从不往心里去,自从跟林瑟舟住一起后,他连自己的衣服在哪儿也不一定能找出来。
“应该在服务台的柜子里。”江屿挠了挠头发。
柜子里没有,林瑟舟在包厢里找到的,只有碘伏,挺对症下药。
林瑟舟用棉签沾了点儿药,稍稍弯腰跟江屿平视了,他仔仔细细处理江屿额头的伤。
于是江屿也深深注视着林瑟舟。
什么乌七八糟的事都不用担心了,江屿想,这辈子能让自己在林瑟舟身边待一天都是幸运的。
江屿轻轻捏住林瑟舟的下颚,搔了搔痒,偏头缓缓地碰上去了。
挺不给人反应机会的,随时随地都能深情款款地示爱。
林瑟舟手里的棉签一颤,差点弄到江屿的眼睛,于是干脆扔了,专心致志地和爱人接吻。江屿最近体力跟不上,被林瑟舟占据主导后就换不上气了,眼眶里含着都是水,可怜兮兮地捏着林瑟舟的衣领。
“舟哥——”
“十七,”林瑟舟分开一点儿距离,他失笑,“怎么这么可怜?”
江屿不太服气,又要贴上去,林瑟舟就让他咬,躲也不躲,最后结束了,江屿气喘吁吁的,也没好到哪里去。
“痛快了?”林瑟舟问。
江屿摩挲林瑟舟的唇,红的、润的,都是自己的,他很迷恋,突然想到了什么,江屿惨兮兮一笑,说:“舟哥,辛亏我把你追到手了,放到现在,我都不敢靠近你。”
这话十分不吉利,林瑟舟不爱听。
“你能说点儿我爱听的吗?”林瑟舟说:“我这儿气刚消下去呢。”
江屿一讪,他想了又想,最后捧着林瑟舟的脸,说:“舟哥,我爱你,我这辈子都爱你。”
这爱意来自内心深处,珍重万分。
“嗯,我知道,我也爱你。”林瑟舟说。
“十七,我刚刚特别想带你逃开那儿,”林瑟舟很沮丧,“去他妈的仁义道德!”
林瑟舟不常失态,这是在江屿面前的
第一回 。江屿那颗被人在油锅里炸了一晚上的心又鲜活起来了。
他能回应林瑟舟的只有热烈而纯粹的吻。
谁也不提陆刚林,这事儿不管过没过去,江屿知道他逃不开了,不用刻意给自己徒增烦扰。
陆刚林被老警员盘问了一天,从派出所出来时太阳快下山了,没人在外面等他,他的那帮猪队友跑得快,谁也不想搭理他了,派出所还不管饭,陆刚林饿得差点在派出所门口骂街。
陆刚林没回自己的住所,不知跟谁打了个电话,就说了句不回去,挂了。他脸色阴沉,过路人也绕着他走,跟见了神经病似的怕他突然发疯了。陆刚林还捏着手机,他在等谁的电话。
晃了半条街,电话来了。
陆刚林嘴里叼着烟头,他没钱,一根烟能抽一天也舍不得吐了,于是咬牙切齿地喂了一声,问电话那边的人在哪儿。
电话里的男人报了一个地址,有钱人去的地方,离这儿远,陆刚林说自己走路过去,那男人笑了笑:“我没那么多时间,给你半个小时,爱来不来。”
陆刚林能把自己后糟牙碾碎了,心一横,拦了辆车,“行!你等着!”
等陆刚林的人是夏禾秋,他悠哉哉地坐在驾驶座上,等陆刚林像耗子似的左右打洞,终于找到地方了。
陆刚林把小票扔夏禾秋车里,“打车钱给不给报销?”
“报销?”夏禾秋嗤笑:“找你儿子去。”
陆刚林有气不能撒,对夏禾秋的怨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你在公安局待一天了,怎么样啊?”夏禾秋点了根烟,大发慈悲地分了陆刚林一根。
“没戏!老子的底都让那警察给挖出来了,我估计他还会告诉江屿,等他知道了我的目的这事儿就更不好弄了。”
“迟早会知道的,你真以为他无缘无故会把自己的肾挖出来送你吗?”
“那怎么办?!他软硬不吃!”陆刚林脸色铁青,“我没时间跟他耗下去!”
夏禾秋头发一撩,不说话,抽完烟问陆刚林:“欸,江屿真是你儿子?”
“是!”陆刚林很笃定这事儿,“世界上就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管他是不是,夏禾秋就是拱火,烧得越旺越好。
“那好办了,”夏禾秋问:“死缠烂打会不会啊?”
“啊?”陆刚林会,但没明白。
夏禾秋就是给陆刚林出主意,“软硬不行就来疯的,歇斯底里地疯。你得逼着你儿子让他烦,他烦了就想摆脱你,为了摆脱你自然什么要求都会答应了。至于效果如何,那得看你能不能豁出去,苦情那套没用了,你要是心软了,钱拿不着,儿子也得死——知道吗?”
陆刚林当然知道,但他不了解江屿,根本无从下手啊。
“那要怎么弄啊?”陆刚林问。
夏禾秋戏谑地笑:“你儿子喜欢男人这事儿你知道吗?”
陆刚林觉得这事儿恶心,但他猜到夏禾秋也是这么个人,他帮自己对付江屿,中间估计就是这事儿!所以陆刚林没太多表现,就说知道。
夏禾秋给自己续烟,他的神情在烟雾里冷漠又狠毒,“他男朋友是个老师,老师注重在家长面前的形象和口碑,你把适当散发,这些东西很容易就没了。”
所以说夏禾秋这人狠,人在自己手里时他爱答不理地当根草,轻飘飘放走了,转眼被别人收起来当宝贝时,他倒是看得比谁都清楚了。
江屿不拿自己当回事,他能软硬不吃,但林瑟舟是他命根子,他不能不管不顾。
顾及嘛——
江屿的身上都是软肋,能轻而易举地把他摧毁。
第59章 我是残疾人,也是受害者
林瑟舟陪江屿睡在酒香了,江屿的店不用开业,林瑟舟恰好也可以休息一天,时间凑得齐还挺好的,两个人一天一夜没睡了,谁都困,抱在一起躺下,再次睁开眼睛,太阳已经下山了。
林瑟舟要给江屿做饭,江屿抱着人不肯撒手,于是拿林瑟舟手机点了外卖,饿过头了吃什么都没胃口,江屿点了两碗皮蛋粥,任务完成了把手机一扔,又挂在林瑟舟身上,“哥,再睡会儿。”
“别睡了,再睡晚上就不好过了,”林瑟舟摩挲江屿的脊背,问:“你刚叫我什么?”
江屿轻轻一笑,“哥,舟哥。”
林瑟舟也笑,吻着江屿,他心想,这真是个宝贝啊。
宝贝点了外卖立马抛在脑后,说想睡又睡着了,半个小时后有人敲门,林瑟舟以为外卖送到了,他没叫醒江屿,自己下楼,打开大门看,昨天给他们处理事情的老警员带着小徒弟站着。
“警察同志你好。”林瑟舟把人请进来。
“你好你好,我姓张,”老警员挺随和的,“江先生在?”
林瑟舟:“在,刚睡着呢,张警官您有事儿?”
“啊,有事儿,”老警员知道林瑟舟和江屿的关系,说话也直接,“能麻烦喊他一下吗?我们了解了一些情况,这些事儿得当面跟他说,用不着太长时间,不耽误休息”
林瑟舟想了想,知道这些人挡不过去,就说行,然后又上楼叫江屿起床。
江屿在林瑟舟离开后立刻醒了,等了很久没见人上来,刚要下床看看,林瑟舟回来了,手里却没有外卖。
江屿头一歪,想到什么了,问:“舟哥,谁来了?”
“警察,他们有事儿跟你说,”林瑟舟把江屿的钢腿拿到床边,“你要下去坐会儿吗?”
江屿失笑,他戴上钢腿,“我还能拒绝吗?我不下去他们就得上来,不找麻烦了。”
警察上门找江屿,逃不开要说陆刚林的事,林瑟舟给江屿系鞋带,挺仔细的,头也不抬,他问:“十七,我能旁听吗?”
“能啊!”江屿站起身了,他挽着林瑟舟的手,“你是我家属。”
老警员把江屿等出来了,没说让林瑟舟回避,挺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先关心了一下酒香的情况。
江屿说没事儿,又说很不好意思,问张警官想喝点儿遖颩什么?
“白开水就成。”
江屿:“我这店营业的时候人多,想喝什么都有,现在被人砸了,连个像模像样的椅子也搬不出来,警察同志,去包厢坐吧,那儿还成。”
天要下雨了,在外面坐着聊确实不适合,老警员应了,跟江屿往包厢里走。
林瑟舟找出一个热水壶,想喝白开水也得现场烧开了再晾凉。
江屿还是道歉,说对不住,怠慢了,弄得老警员十分不好意思,态度更加和善。
“我们也不喝水了,”老警员摆手,又把老花镜戴出来了,“时间不早了,我们把事儿说完,你也早点休息,这两天都挺累吧。”
“好,”江屿点头,“是有结果了?”
“有了,”老警员拿出几张纸,他没给江屿看,自己瞧了又收起来,“我们问了陆刚林,他的说辞倒是一直没变,很确定你是他儿子。”
江屿眉头一蹙,不搭话。
老警员看了看江屿,又看林瑟舟,见两人反应都不大,继续往下说:“这说法当然我们也核实了,陆刚林和他老婆三十多年前生了第一个儿子,残疾,刚出生第三天丢了。至于怎么丢的,他说是让人偷走的。”
水开了,林瑟舟往玻璃杯中倒满滚烫的水,江屿的目光随着氤氲飘,始终没有落到实处。
太烫了,没人喝,老警员搭着玻璃杯暖手。
“虽然那会儿偷孩子的事情常有发生,并不稀奇,但丢的都是健康的孩子——我们也不太相信陆刚林的话。”
“说得没错,”江屿突然开口了,“所以我从来不认为我的模样能入得了人贩子的眼,你说是吧警察同志?”
老警员讪讪一笑,接着说:“还有一点,当地民警也说了,他们村那几年丢的孩子都是几个月往上的,大多都是刚会走路,没那么小——当时条件不好,太小的孩子不好养活,要偷就偷那些长得结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