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自己睡着以后不小心误伤了小长安。
小长安不比徐方来皮糙肉厚,他细皮嫩肉的,完完全全奶**一块,要是挨了我一下,坏了怎么办。
哎呦呦,想想就令人心疼。
“……没有要丢下你啊。”我困得脑子发懵,思绪僵滞,落到我耳里的声音都带了一圈圈的回音。
眼皮打架,哈欠不断,只想倒头就睡。
但小长安这样委屈,我哪有心思去睡觉,我强打起精神,运转自己已经昏沉的脑子去想话哄他:“今天晚上你先睡隔壁,要是你喜欢这一个房间也没有关系……”
这个时候的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小长安只是单纯的黏遖颩我,只想着,果然看着再怎么不怕生,终究也还是小孩子,一个人睡也是会怕的。
“这样吧,”我想了想,自以为是想出一个好主意来了,我同他商量道:“之前楼下同我们打招呼的那个漂亮姐姐你还记得吗?我让她今天晚上陪你一起睡觉行不行?”
“……不要她,”小长安眼中噙着一汪水,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呜呜呜,不要别人……”
不要别人,就要我。
这小倔脾气,也不知道是随了他爹还是他娘,我脑袋都大了。
身上臭洗一洗就好,可我的睡相不好又怎么解决?
把我绑起来?
我皱起一张俊脸,不死心地诱劝长安:“漂亮姐姐很温柔的,还会给小长安讲故事……”
“呜呜呜不要……”这下小长安不止是声音带着哭腔,他是直接哭了:“长安不要和娘亲分开,呜呜呜呜呜呜……”
我眼看着他眼泪说掉就掉,脑袋都懵了。
“娘亲,娘亲……呜呜呜……长安想要和娘亲在一起……”
“哎呦呦,”我看小长安哭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更加手忙脚乱,一门心思去哄他:“哭得我心都碎了,小可怜。”
“你瞧瞧你,哭成小花猫了都,不哭不哭啊。”
小长安哭起来又不是寻常那些小孩的嚎啕大哭,他要是大吵大闹撒泼打滚我或许会感觉他烦,但偏偏小长安的哭声像小猫崽子似的,叫人听了,只觉得心里刺挠的慌。
我被他哭得一点办法也没有,只知道“是是是,好好好,行行行,依你依你都依你。”了
“行行行,”我拍了拍床,叹一口气,“过来睡吧。”大不了,今天晚上我不睡觉了。
就当是修行了,我在心底又是一声无奈叹息。
“哦~”小长安瞬间收了眼泪,欢欣鼓舞地欢呼了一声。他回身把门一关,就迈着小短腿噔噔蹬的跑了过来。
他手臂撑着床沿,脚尖一掂,呲溜一下就爬到床上来了,我都没来得及去帮他一把。
小长安嘿咻嘿咻地爬上我的床,却不自己往床里面爬,他在床边坐好了,蹬开鞋子又脱掉他的外袍,只剩下身上白色的亵衣和亵裤。
更像一只糯米团子了。
我看乐了,嚯,还讲究穿着脏鞋子不能直接上床,家里大人教得还挺爱干净啊。
从我松口,到他爬上床来,小长安一套动作利落得难以想象。
前后加起来估计都没花上一刻钟的时间,动作娴熟得简直像是早已演练了千百遍。
我哭笑不得。
隐隐约约的,我觉得有好像哪里不对,但一时间又难以分辨是哪里出了问题。
总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套路了。
被长安这个小崽子吗?
我低头看他。
暖烘烘软乎乎的糯米团子蠕动着往我的被窝里钻:“娘亲。”
我顺手替他掖了掖被子,顺着他的话就往下应:“嗯呢。”
待我回过神来,嚯,还真是被他套进去了。
自己想想,我都觉得好笑。
堂堂活了几百年的一个化神老祖,居然不知不觉地被一只没有自己零头大的小崽子绕进去了。
不过是被小长安喊了几声“娘”,就像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一样,稀里糊涂的就应下了那声“娘”。
不但带孩子,哄孩子,还提供陪睡服务,竟已非常自然的履行起“娘亲”的职责来了。
还真是被他吃得死死的了。
我心里想着,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小长安的背,哄睡的事业居然进行得还挺自然。
小长安缩在我的手边,把被子拉着盖住半张脸:“我好开心呀。”
“这就高兴了?”我心里好笑,一看,小长安的脸上哪里还有什么眼泪。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好哇,这小倒霉孩子。
感情他方才是在装哭。
说哭就哭说笑就笑,眼泪收放自如,小崽子还挺会?
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少。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了,倒是没有觉得他这样哪里讨厌:“诶,你是不是早就算好我会答应你了?”
长安凑到我跟前,吧唧一下亲在我的脸颊,甜滋滋地笑道:“娘亲最好了。”
我活了几百年,挨过打受过伤,同人最亲近的动作也就是兄弟间的勾肩搭背,我的脸皮下意识如临大敌地一绷,随即我回过神来,自己刚才是被小崽子亲了。
很轻很软,仿佛带着他身上香甜的奶味。
长安笑眼弯弯,挪着爬到我的手边:“娘亲天下第一好,长安好喜欢娘亲……”
“嘴怎么这么甜,是不是抹蜜了?”我手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尖,玩笑道:“你都不嫌我一身臭汗吗?”
“不臭,”长安凑到我的脖颈处,小狗似的嗅了一阵,得出一个叫我啼笑皆非的结论:“娘亲香香。”
他笑靥极甜,“香香!好闻!”
我明知道他是在哄我,却还是止不住的飘飘然。
嘿。我算是发现了,我还是真的很吃这一套。
小狗崽似的,湿漉漉的跟你蹭一下,撒起娇来把人的心甜都化了。
我好气又好笑地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还挺会撒娇的啊。”
长安立刻露出怯怯的小动物目光:“娘亲嫌长安烦吗?”
我随口应他,“不嫌不嫌。”
长安觑着我的脸色,双眸锁住我的眼睛,怯怯道:“真的?”
我被他的小表情逗得直乐,故意逗他:“骗你的。”
小长安却信以为真,一下子委屈地瘪了嘴,眼眶红红地低下脑袋,给我留了一个失魂落魄的发旋。
“好了好了,”我在他的发顶上摸了摸,温情无限地哄他:“不嫌不嫌,我最喜欢你了行不行?”
“……”长安小心翼翼地攥住我的衣襟,把脑袋往我的胸口埋,瓮声瓮气地:“……长安也喜欢娘亲……”
他这样好哄,更叫我恨不得给他摘星星摘月亮的对他好。
“有多喜欢?”我故意追问他。
“最喜欢……”长安抬起头,乌亮的眼睛看着我:“最喜欢娘亲了。”
长安将脸压近我的怀里,依恋地蹭了蹭,活像只家养的小动物,小小声的乖巧道:“娘亲晚安。”
“晚安晚安。”我的一腔慈父之心控制不住地往外溢,摸小狗似的呼噜一把他软乎乎的头发,拍着他的背:“睡吧睡吧,我陪着你。”
“嗯。”小长安小动物一样蜷缩在我胸前,不吵也不闹,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白嫩的小脸在床上压出一团肉嘟嘟婴儿肥,纤长浓密的睫毛安心地低垂,红润的小嘴快乐地翘起……
他睡得毫无防备,就好像他现在睡在了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说来神奇,不过是盯了一会小崽子的睡颜,我的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就好像,找回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
我心里觉得好笑。
可我同小长安萍水相逢,今天也才第一次见到,他就同我这样亲近,我也对他很有好感。
可能……这就是大家口里说的投缘吧,一见如故,天生的缘分,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想到。
不过,看小崽子睡得这样香甜,我感觉自己更困了。
虽说修士不似凡人那般需要每日睡眠,可我自修行以来,除了闭关以外,每日到了卯时都会准时上床睡觉,这个习惯持续了几百年。
已经养成习惯了,我每每到了时间就困得慌,如果有任务背在身上也就罢了,偏偏现在的氛围又是这样的熏人入睡,我的眼皮不受控制地不住往下耷拉。
不行不行,不能睡,睡着万一一脚把小长安踹下床就不好了。
我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疼得龇牙咧嘴。
痛意是有了,困意却没有消。
这小崽子该不会是给我下了降智的蛊吧。
我灵光一闪,突然反应过来,何必要纠结自己睡相如何,我不和他睡一张床不就影响不到他了?
还真是傻了。
客房里还有一张矮榻,我打算今天晚上就在矮榻上凑合一夜,正要起身,却发觉小崽子把我的衣襟攥得死紧。
中衣也就罢了,脱了也就脱了,偏偏亵衣也被小崽子抓在手心。
脱还是不脱?
我犯了愁。
虽然储物戒里还有备用的衣服不至于叫我光着膀子,可我脱衣服穿衣服,动作那么多,很有可能会把小崽子吵醒。
小崽子醒来发现我要同他分床睡,指不定又要哭。
一想到小崽子的眼泪,我就一个头两个大。
愁人啊。
我愁着愁着,打了个哈欠,不觉就睡了过去。
许是心里记挂着睡相的事情,我这一晚上睡得是前所未有的拘谨,连梦都没做一个。
醒来的时候,我的睡姿别提多规矩了,连身上盖着被子都没有乱多少。
我看了一眼长安,小糯米团还是雪雪白白的,小脸睡得红扑扑的,明显睡得很好,我微微松了一口气,
徐方来到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我见小崽子睡得正香,就试着将自己的衣襟从他手底下抽。
这一次倒是成功了。
被攥了一夜的衣襟皱得不像话,我随意捋了捋,没有多管,取过床头的外袍,踩着鞋子,轻手轻脚地下楼去。
师弟师妹们围坐成一圈,徐方来一脚踩在桌子上,大爷似的坐在大堂的椅子上。
看见我,徐方来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来:“喲,睡得很香嘛。”
我心虚地摸摸鼻头,干咳一声:“还行。”
徐方来气得直骂娘,对着我就是一通数落:“谢晚晚你可真不够意思,到敌人老巢门口了,眼看就要开打了,你居然自己一声不吭先跑了。”
“哎呀,我这不是有事情嘛。”我一心虚,脑子转得就快,“等等,别胡说啊,明明是你自己跑没影了。”
“呸。”徐方来嗤之以鼻。
“而且,我也给你留暗号了。”
徐方来板着一张死人脸:“呵呵。”
我嬉皮笑脸:“再说,根据血池的规模来看,那老阴比的修为至多不过元婴,完全用不着我亲自出手,芳芳离不开我就直说,我又不会笑话你。”
“我明白,”我勾着他的肩,睁着眼睛说瞎话:“没有了我,你就没有了主心骨,十分力使不出八分……”
“滚滚滚。”徐方来翻着白眼推开我,“少给你自己脸上贴金了。”
“对了,”我从善如流,肩靠着廊柱,挑眉问他:“那老阴比,你是杀了还是抓了?”
“死了。”徐方来道,脸上露出类似纠结的表情,“不过……不是我动的手。”
“嗯?”我正欲追问详情,突然看见长安揉着眼睛从楼上走下来:“娘亲……”
徐方来看见长安,先是一愣,继而皱起眉头:“哪里来的小孩?”
我哪有功夫回他,司和静凑到徐方来身边小声解释。
“谢师兄昨天晚上带回来的。”
长安走了几步,走到我跟前,朝我张开手臂:“娘亲抱。”
他身上就只穿了一身亵衣,连鞋子都没穿,白生生的小脚丫就这么直接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冻得发红。
我估计他是醒来没看见我就直接下来找我了,连忙把他抱起来:“怎么就这么下来了?”
长安往我的怀里蹭了蹭,带着一点软软的鼻音,嗓音委屈:“找娘亲……”
“长安没有看见娘亲,长安害怕……”长安眼巴巴地看着我,眼睛湿漉漉的:“娘亲不要丢下长安……”
我心软得一塌糊涂,摸摸他的小脑袋好声好气地哄他:“怎么舍得丢下你,我只是下来做点事,很快就回来陪长安。”
“……嗯。”长安在我怀里蜷着,脑袋靠在我的胸口:“长安很乖的,不会吵到娘亲,娘亲可不可以都带着我呀。”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铁汉也有柔情,面对这样一个小撒娇精,谁能着得住呀。
反正我是不能的。
我完全忘记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亲亲热**捏捏他软乎乎的脸,“好好好,都带着你。”
“冷不冷啊?”
长安摇头,“不冷。”
“胡说。”我摸了摸他露出来的小手小脚。
果不其然都是凉的。
现在正是初春,天还没来得及转暖,少穿一件衣服都能冷得直打哆嗦,小长安就穿了一件薄薄的亵衣,肯定冻坏了。
我心疼坏了,从储物纳戒里取出一件袍子,三下五除二把它包裹成一只毛茸茸的软球。
“等等,我没听错吧,娘亲?”一旁的徐方来瞠目结舌,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他刚才是喊你娘亲吧?”
我本以为他是一时难以接受我一个男性魔族被喊“娘亲”的稀奇事,正要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