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云后[古代架空]——BY:观乎

作者:观乎  录入:09-26

  “巧什么巧,”方慕之嫌弃地看着他,“我在这儿等你好一会儿了,你手底下的兵都走了,怎么你自己这么慢?”
  “等我?”季别云不打算杵在这里说话,率先迈出脚步,“你找我有事?”
  方慕之站在原地没动,片刻后怒气汹汹地跟上来,指着他鼻子好一会儿都气得没说出话来。
  他有些心虚,却没想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最多也就前些时日的春闱他没去吧。可他那会儿正在王府别苑里养伤,没办法去送考,再说他俩的关系又没有亲近到可以送考的地步。
  方少爷猛地放下手,怒道:“今日殿试放榜!”
  季别云眉心一跳,连忙问道:“殿试?怎的如此之快,你会试不是才考完吗?等等,你殿试成绩如何?”
  方慕之的神情已经转变至不抱希望了,他摆了摆手,“去你府上,拿几坛酒来给我赔罪吧。”
  他们回到季宅之后,正遇上一宅子的人聚在一起玩叶子戏。七个人聚在正屋后面的院子里,还搬了桌子椅子,团团围在一起。
  玩得正在兴头上,季别云也不想打扰他们,只走过去拍了拍徐阳的后背。
  徐阳跟见鬼似的大叫一声,“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说罢才回过神来,赶紧冲着其他人打手势。
  季别云拍掉他的手,“玩你们的,只要不赌钱就成。”
  徐阳赶紧接话,“哪儿能啊,都是王府里出来的人,都懂规矩。”
  “先说好了,要是敢赌钱都得挨打啊。”季别云晃了晃手上的却寒刀,语气却毫无威慑力,“丞相府的方少爷过来作客,搬几坛好酒来,让郝叔做几个小菜。”
  季别云将方慕之带到北厢院子里,自己进了房间将蜡烛一一点燃,随口问道:“你都打扮成这般花枝招展的模样了,想来是金榜题名了吧?”
  方慕之坐在桌边,打量着他房间,一边答道:“进士及第,一甲探花。”
  他放下灯罩,忽的转过头来,“探花?”
  之前方慕之说想考取功名,季别云总以为是高门子弟口出狂言,没料到竟然真的腹有诗书,一举考中了一甲。
  “跟你那天一样,今日已打马游过街了。”方慕之带着笑意,整个人放松了一瞬,“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探花,背地里曾看我热闹的那些人,如今应该也都闭嘴了。”
  季别云忽然就明白了方慕之的不易。
  出身名门世家,吃穿不愁,地位也尊贵,但还是有烦心事的。
  “那圣上授了你什么官职?”他走到桌边,给自己斟了一盏茶,也没管这壶里的茶水八成是两天之前的。
  方慕之把玩着空的茶杯,沉默片刻后才答道:“司天台少卿。”
  季别云差点一个手滑将杯盏打落。
  他讶异道:“司天台?!那不是观测星宿的地方吗,你进士及第怎么会去那儿?”
  方慕之没言语,好一会儿才说:“你家的酒呢?不会还要现从街上买回来吧?”
  季别云明白过来了,方少爷今夜不醉不归,一定要喝上酒才罢休。他当下便到了厨房,左手提了一坛陈酿,右手端着餐盘,亲自给方慕之送了过来。
  方少爷一连喝了四五杯才停下来,抬手指着一旁凳子示意他坐下。眼神已经不复清明,再开口说话时也慢慢悠悠的。
  “你知道当今圣上是怎么登基的吗?”
  不说则已,一张嘴便是妄议九五之尊的话。
  幸而附近没小厮,季别云也不避讳这个,顺着答道:“难道不是以太子身份顺理成章继位的吗?”
  方慕之短促地笑了一声,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放在嘴边迟迟没喝。
  “此话是不假,先帝一旦驾崩,皇位自然是太子的。不过你别忘了,咱们生活在哪儿啊……大梁!”方少爷停下来,将酒一饮而尽,才又道,“大梁社稷本就是先帝争下来的,他会相信自己那七八个儿子没有一丝争斗之心吗?”
  争权夺位这事并不新鲜,季别云给自己倒了杯酒,浅啜了一口,听着方少爷继续说。
  “先帝晚年时疑心深重得很,当然不信了。所以他临终前找到我爹,还有镇国大将军万良傲,一文一武,让他们确保太子能够顺利登基。我爹本来就是个老古板,即使先帝不说,他也是支持正统的。反正后来太子顺利继位,就变成如今的圣上了。”
  季别云问:“就算如此,与你成了司天台少卿有何关系?”
  方慕之又喝了几杯,已经上脸了,听了这话挥手道:“你急什么急,我还没讲到那儿去呢。”
  他笑了笑,拿起筷子,“行,你讲你的,我吃我的,我晚饭还没用呢。”
  方少爷也不介意,似乎是把他当成了倾诉对象一般,继续娓娓道来。
  “你如今也入朝为官了,大可以去打听打听,我爹就不是那种弄权之人。他只想当官,给先帝当也是当,给今上当也是当。”方慕之叹了口气,“所以圣上登基之后,我爹对他也没那么有热忱了,反倒是万良傲一直巴巴地讨好圣心……跟条狗似的。”
  万良傲这个名字对季别云而言并不陌生,应该说全天下都知道这人。
  先帝打下江山当然不只是靠自己一个人,万良傲便是他最大的助力,有开国之功。故而先帝称帝之时,便封万良傲为镇国大将军,享大梁第一武职的地位。
  方慕之语气低沉:“陛下当然更亲近万良傲了,近来愈发排斥我爹,连着我爹的门生都……所以我这次被安排到什么司天台也不奇怪。”
  季别云支着下巴想了想,方少爷大半夜跑出自家府邸,来他这儿大吐苦水,应该不只是郁郁不得志。
  “是丞相对司天台一职不满意吧?”他问道。
  方慕之猛地抬头看着他,眼里竟有泪光闪闪,不过好歹被憋了回去。
  “别云知我……”说着便伸出手来,想要与他相握。
  季别云无情挥筷将那两只手打了回去,“好好说话好好坐着,小心我揍你。”
  方少爷讪讪收回了手,悲苦道:“我虽然四岁就开蒙,从小被各路先生教导,但心里其实并不想如我爹一样驰骋官场……我就想在乡下做个教书先生。”
  季别云有些意外,却忍着没打断。
  “但我又是独子,别说亲兄弟了,就是亲姐妹也没有一个,方家这一房的担子自然落在了我身上。我爹爱管着我,却又不曾明说过让我必须如何……但我总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方慕之又喝了一杯酒,“一直到今日,我原本觉得司天台挺好的,至少远离斗争中心……但我爹第一次发怒,责备我为何偏要走科考这条路。”
  季别云接下后面的话:“因为若你靠着父辈入仕,便不会只得了司天台少卿一职。”
  方慕之咬着牙,又灌了两杯酒。
  季别云陪着也喝了一杯,他知道自己作为局外人不该发表什么意见,方少爷今夜只需要一个倾诉对象罢了。但他想了又想,问道:“你就放心将这些事说与我听?”
  方慕之笑了笑,醉醺醺道:“反正你把柄在我手上,冒牌货。”
  他听见那词忽的一愣,继而笑了笑,“是啊,冒牌货。”
  这三个字从舌尖落下去,便成了一种实打实的讽刺。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季别云又问:“你今夜还回不回府了?丞相不会上我这儿来要人吧?我忌惮权贵,若是丞相真来了,我肯定是会毫不犹豫把你交出去的。”
  方慕之口齿不清地骂他卑鄙小人追名逐利,骂着骂着便一头栽到桌上,不闹了。
  季别云喝得少,意识清醒许多,无奈地起身走出房门,找到小厮后让人把方少爷抬到客房去。
  之后他站在原地,竟是不知自己该做什么了。
  方慕之今夜的坦白让人心情沉重,就连丞相府的少爷也身不由己,世上根本没有真正的自由。
  而他作为一个冒牌货,身上的束缚只会更多。
  季别云抬头看向那轮上弦月,出神了很久,脖子都酸了,忽然听见徐阳的声音。
  “你大半夜不睡在这儿做什么呢,醉了?”
  他目光清明地看过去,问道:“蜜饯和茯苓糕送过去了吗?”
  “送了,观尘大师说谢过你好意,不过给妙慈的蜜饯他就先没收了。”徐阳答道。
  季别云疲惫地笑了笑,心想观尘还是一如既往地严苛。
  他垂下眼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麻烦徐兄亲自跑一趟,给观尘带句话。”
  徐阳神情严肃起来,以为是什么重要的机密,“什么话?”
  季别云斟酌着用词,道:“就替我问他,让他找的东西,如今有下落了吗。”
  他瞥着徐阳一头雾水的样子,补充道:“让他帮忙找一本书而已,你就别管是什么意思了,原话带到就行。”
  等徐阳走了,他才放松下来。
  之前还借宿在悬清寺时,他托妙慈让观尘帮忙打听慧知的下落,之后便没再过问。
  只是今天他又想起了慧知。
  冒牌货……
  他希望这个世界能尚存一人,知晓他过去的幸福与苦难,只要确定那人还活着,他就还可以握住过去的灵魂,免于沉沦。
  季别云又立了一会儿才回房。
  这夜因为喝了酒,他没能睡安稳。梦里断断续续地出现小时候的情景,每个人的脸却又蒙着一层雾,让人看不清楚。
  直到他被急促的拍门声吵醒,眼皮沉重地睁开双眼,顶着针扎似的头痛爬起来开门。
  吵醒他的是徐阳,一见着他就道:“出事了出事了!”
  他心中一惊,“什么事?”
  “大理寺关着的那个人,跑了!”
  作者有话说:
  闺蜜茶话会。


第36章 君威
  “跑了?!”季别云顿时睁大了双眼,赶紧折返回房内准备更衣。
  徐阳跟了进来,着急道:“你也别去大理寺了,这事传得飞快,现在是圣上点名要你进宫。”
  季别云身形一顿,刚睡醒的迷糊劲终于过去,突然间冷静下来。
  他转头问道:“谁来传的话?”
  “宫里的人,吴内侍。”徐阳走过来帮他拿起外衣,“也不知大理寺那边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知会你,你手下的兵也没来。这下可好,都闹到圣上那儿了……你待会儿别只管认错,得将责任往大理寺身上推,听见了吗?”
  季别云穿好外衣,匆匆将腰带系上,冷声答道:“听见了,昨夜丞相府来过人吗?”
  “这倒没有……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那个?”
  “不是我关心,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他拍了拍徐阳的手臂,“至少其他事都必须在掌握之中,你也不必去找王爷搬救兵,我先走了。”
  季别云赶到大门外,果然看见吴内侍正等着,见他来了仍旧笑眯眯的,“中郎将,请吧。”
  他心中忐忑,装不出笑来,却也控制着自己一脸平静,点点头上了马车。
  此时天都还没亮,他随着宫里的人一路穿过内城,在皇城偏门停下。之后便跟着吴内侍一路步行,不过这次的目的地不是举行早朝的敦化殿。
  他们顺着宫道拐了几个弯,匆匆来到了一座规模稍小的宫殿,看起来像是皇帝平日里处理政事的地方。
  吴内侍将他带到殿门外便停下来,抬手道:“陛下正在文英殿内,中郎将请吧。”
  季别云在门外都隐约听见了不小的动静,在他跨过门槛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被摔在了地面上,传出了碎裂之声。
  他穿过屋内两道门,终于看见了里面的情形。
  屋子里或站或跪了好几个人,只看背影都能认出是熟人。而元徽帝正在书桌前踱步,看起来怒气冲冲的。
  地面上摊着瓷瓶的碎片,数量还不少,应该是在他赶来之前便已经摔碎了好几个。
  季别云进去之后便站在队伍最末尾,弯身行礼道:“臣季遥,参加陛下。”
  他前头的大理寺少卿甘存义跪得极其标准,脑袋伏在地面上不敢抬起。而更前面还分开站着御史中丞段文甫和刑部侍郎,也都是微微弯身,垂着头。
  元徽帝停下脚步,似乎是盯了他一会儿。
  “昨夜你派了多少人值守大理寺牢狱?”语气低沉,却让人听不出有多少怒意,全然不像气得摔过东西的人。
  季别云答道:“回陛下,地牢内二十人,大理寺外四十人。”
  元徽帝轻轻哦了一声,再开口时竟带着笑意,只是让人有些生寒。
  “六十人守不住一个遍体鳞伤的废人?”
  是啊,蔡涵早因为严刑拷打而失去逃跑能力了,谁帮的他?同伙?还是三司中的内应?
  不知道那人如今已跑到何处去了,时间紧迫,片刻耽误不得。
  他单膝跪地,“陛下,想必犯人尚未跑远,臣自请追查。”
  “左骁卫今夜巡防内城,他们早已派人去追了。”元徽帝道,“季卿,你是信不过他们?”
  屋内一片死寂,季别云咬着牙犹豫了片刻,还是斩钉截铁地说了出来。
  “是,臣信不过。犯人既然是从右骁卫眼皮子下逃走的,那右骁卫必定清楚更多蛛丝马迹,臣理应负责,只望将功补过。”
  此话一出,屋内更加安静了,仿佛众人的呼吸都慢了下来。
  季别云余光里猛然飞来一只琉璃瓶,正正好砸在他脚边,碎片迸裂开来,其中一块划过他左额。一道刺痛之后,很快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往下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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