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冯万龙便是那些不爱跟周子渔玩的男孩子之一,因此,他也知道些周子渔跟赵景的往事。
周子渔拦了一下,颇为担心地道:“这么喝伤身,用小酒盅多好,而且我记得,小景喝酒身上会起红疹子。”
之前,赵景还小的时候,不小心用没洗过的酒碗喝了水,身上便红红得一片,好久才消下去。
赵景端起面前的瓷碗,大方地笑着道:“今天是你们的好日子,理应多喝些,来,冯大哥,我敬你。”
说完,他便仰起头往嘴里灌着酒,因喝得有些急,几滴酒从嘴角流出,一直淌到颈子上,打湿了一小片衣领。
他掩面咳了一下,把酒碗朝下挥了挥,意思是全部喝光了。
冯万龙这才笑着端起自己的碗,像喝水似的一饮而尽。
绕了一圈儿,冯万龙又回到了亲戚那桌,跟那些叔伯们喝开了。
周子渔不会喝酒,头里提前便说了,今日不给他劝酒。
他站在冯万龙身后,显得有些局促。
又有喝得半醉的叔伯开了口:“他怎么不喝酒?”
冯万龙往嘴里倒腾了口花生米,摇着头说他不会喝。
“不会喝?练啊!来,我给你倒上!”
周子渔被塞了一个半满的小酒盅在手里,不知所措地望向冯万龙。
冯万龙抬眸看了他一眼,“喝了吧,一杯不碍事的。”
第28章 两个鸡腿
赵景的颈子和手腕等露出来的地方上,迅速地泛起了潮红,身上虽看不到,但那针扎般的感觉,便知一定是起了很多疹子。
他微微皱起眉头,抵御着那种灼热感,喉头似乎被塞住了,有些上不来气,因此低下头去悄悄张开了嘴。
今日是周子渔定亲的好日子,他知道自己不能扰了他,便往上拽了拽衣领,把手腕也缩进了袖子里,脸上除了微皱的眉头,一切都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周子渔家的院子很大,几桌席位置摆得很宽裕,赵景这一桌在墙角,冯万龙那一桌在堂屋正门口,因此,这边只知道那些叔伯们在吵闹,却听不清话里的内容。
周子渔紧紧攥着手里的酒杯,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冯万龙。
眼前人又和叔伯敬了杯酒,然后推了推他的胳膊,示意他把手里的酒喝掉。
周子渔脸憋得通红,他一觉得窘迫,便会脸红,对于这个,赵景再清楚不过。
他环顾四周,爹娘在堂屋陪着未来的亲家说话,自家的亲戚也都或举箸或谈笑,没人注意到他。
他的目光穿过并不算多但却似乎很拥挤的人群,在每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上停留片刻,落在了赵景身上。
赵景正低头忍受着身上的不适,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一刻,周子渔竟有些希望赵景抬头,发觉自己的窘境,然后把自己从这里带走。
赵景没有抬头,周子渔也没有再等,他把酒盅凑到唇边,闭上眼睛抿了一口。
“咳咳咳——”
席上喝的是蒸馏过的米酒,比一般米酒要纯上一些,但也没有太醉人,只是到了从不能喝酒的人口中,便有些烈了。
周子渔被那气味呛了一下,盅里剩下的小半杯酒洒在了冯万龙胸口。
冯万龙掸了掸胸口的衣裳,拧着眉低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算了算了,你别喝了。”
他把自己的空酒杯放到周子渔面前,示意他倒酒。
周子渔伸长胳膊,绕过满桌的狼藉,够到放在最中间的酒坛子,给冯万龙斟满了酒。
旁边一个叔伯也把自己的空酒盅往这推了推,一脸调笑地看着周子渔。
冯万龙高声道:“快给四叔倒酒。”
周子渔没说话,给四叔也斟上了酒。
四叔应是喝的有些醉了,拉着周子渔的袖子道:“怎么也不知道叫人啊?”
周子渔往后缩着胳膊,看向了冯万龙。
冯万龙微微起身,把四叔的手推开,又对周子渔道:“快叫四叔。”
周子渔小心翼翼地开口:“还...没成亲呢。”
旁边不知哪个叔道:“叫个人又不会少一两肉。”
四叔面子上挂不住了,冯万龙又推了推周子渔的胳膊,低低地道:“叫人。”
周子渔没有办法,只得叫了声「四叔」。
这下,旁边的各种叔、各种伯又不愿意了,纷纷让周子渔给他们倒酒、叫人。
周子渔绕了一圈,一直忍着眼泪。
他没伺候过人,酒不是倒不满便是撒出来,冯万龙只冷冷地盯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四叔夹了块肉,手一滑,掉到了周子渔新做的、几乎没有褶皱的衣服上。
他把酒坛子往桌上一放,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转身跑回自己的侧屋去了。
“上不了台面啊!”
四叔拱了拱冯万龙的胳膊,冯万龙脸色很难看,举起酒盅道:“别管他,咋们继续喝。”
赵景一抬头,看到周子渔正往屋里跑,只通过一个抬手扣肩的动作,他便知道那人哭了。
周子渔以前是个娇娇宝,哭起来缩成一团,特别难哄,这一点,赵景深有体会。
正好,元溪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还没单独祝贺过周子渔,现在见他进屋,便追了过去。
一进屋,元溪就听到了一阵刻意压抑着的哭声,只见周子渔正缩在床脚,埋头抽噎着。
元溪急忙跑过去,蹲在他旁边,轻轻抚着他的肩:“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周子渔抬起头来,一双眸子红得要滴血,连带着整张脸都是红的。
他摇了摇头:“没事。”
元溪闻到了他嘴里的酒味,“谁给你喝酒的?”
“冯万龙,是不是?”
周子渔没有说话,把头抵在元溪的侧肩,哭得一抽一抽的。
这时,门又开了,小月一手捏着一个大鸡腿进来,见两人都在地上,问道:“元溪哥,子渔哥,你们怎么了?”
她把手里的鸡腿递过去,“我哥说,让我给你们送鸡腿过来。”
只有赵景注意到,周子渔今日一直都没顾得上吃东西。
他让小月来送鸡腿,是在避嫌,连带着给元溪送,也是在避嫌。
兴许是真饿了,也兴许是长大后性格变了,周子渔这次,只一个鸡腿便哄住了眼泪。
元溪把自己的鸡腿也递给周子渔,轻声道:“我吃饱了,都给你吃。”
“小月,你在这里陪着子渔,我出去一下。”
小月乖乖地点点头,坐到了周子渔旁边。
元溪卷了卷袖子,一脸忿忿地冲出房门。
“姓冯的,敢拼酒么?”
作者有话说:
搬小板凳推两个预收——
——
①《我是夫郎的钱袋子》——
——
又美又有钱的纨绔小郎中攻vs又惨又没钱的浪荡小混混受;
——
晏含章住在京城最富庶的桃花巷,是有名的小纨绔。
——
桃花巷隔着一座桥,便是玉丁巷,那里住的都是一件衣裳七八个窟窿还要穿上好几年的穷苦人。
——
从很小的时候起,晏含章就老往玉丁巷跑,因为那里住着方兰松。
——
两个人也许有一段两小无猜的时光吧,不记得了。
总之,现在是谁也看不惯谁。
——
晏含章仗着自己有钱,捏着方兰松的小把柄就把人娶回了家。
——
此后,方兰松便整日巴望着自己能年少丧偶。
——
两人势如水火,床上的事儿却没少做。
没办法,晏含章有钱,败家子兼闯祸精方兰松又经常需要钱。
——
晏含章跟人说,方兰松是他乖巧粘人的青梅竹马,俩人感情比蜜还甜;
方兰松跟人说,晏含章是个假正经的臭纨绔,(要不是有钱)一辈子也娶不上媳妇儿;
——
晏含章:
——
昨个儿吃了盏新茶;
今晨聘了只猫儿;
明天晌午接了韩家的帖子要去打马球吃宴席;
你问我后日怎么安排;
我说这得看我家方兰松;
——
方兰松:
——
后日一定记得带着现银;
来府衙捞你家小夫郎;
再慢;
就不礼貌了;
——
“日常小剧场”
——
方兰松:晏含章你大爷!
晏含章:刚才在榻上,是谁哭着叫哥哥饶命的?
——
晏含章:再出去打架就给你下泻药!
方兰松:呵!下吧!反正苦的是你......
晏含章:?!
方兰松:#v#
——
青梅竹马+欢喜冤家+先婚后爱;
一个关于365天爱上你的故事;
——
②《宋辞与般般》——
——
浪荡神仙受vs哭包小鬼攻;
——
宋辞是个道士,二半吊子的那种。
他老说自己以前是个神仙,谁知道呢,也许吧;
——
般般全名叫谢般般,是个死了好多年的小鬼,但他体内有颗千年黄鼠狼精的妖丹,所以算是个混种儿?
不过能确定的是,后来他成了个挺厉害的阴神;
——
宋辞日常;
=装B;
+带着小鬼捉鬼...哦不...是捉邪祟;
+婚丧嫁娶蹭酒蹭饭;
+养灵宠;
+找丢失的那段据说巨牛B的记忆;
+馋小鬼的身子却稀里糊涂被对方吃干抹净;
——
般般日常;
=装凡人黏宋辞;
+假哭缠宋辞;
+露肌肉撩宋辞;
+除恶鬼护宋辞;
+床上床下c宋辞;
——
超超超级谢谢大家滴支持——
第29章 唇舌
冯万龙这一桌子叔伯可都是「姓冯的」, 元溪这句话一出,虽是对着冯万龙说的,其他人却也都抬起来头看他。
说不害怕是假的。
元溪手上攥了攥衣角, 索性破罐破摔,直直地对着冯万龙道:“我要跟你拼酒!”
冯万龙冷笑一声, 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四叔已然烂醉了, 伸手就要抓元溪的胳膊,元溪往后一退, 躲开了。
对面一个不知是什么伯的汉子眯起眼睛来,伸着头仔细打量着元溪,突然道:“这不是严先生家的么?”
另一个叔闻言接话道:“严先生?开私塾那个?”
那伯点点头答道:“就是他, 我家小子便在那里读书。”
这一桌七八个人,一共有三家的孩子在严鹤仪的私塾里念书,这些人又都是沾亲带故的,掰着指头拐个三两下, 便都能算作是自家孩子。
因此,他们对严鹤仪倒是颇为敬重, 连带着也不敢对元溪怎么样。
冯万龙啜了一口酒,连眸子也不抬一下,摆着手道:“小孩子,知道什么叫拼酒么?我不跟你计较,快快回家, 跟着先生读书去吧。”
元溪微微咬了咬唇,冷声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别废话。”
冯万龙夹了口菜送到嘴里, 这才放下筷子:“那就用碗吧, 可别说我欺负了你, 子渔——”
他向四周看了看, 问道:“子渔呢?”
有个叔指了指侧屋:“方才跑回屋了,你没看见么?”
冯万龙往侧屋看了一眼,站起身来想去瞧瞧,却又马上停住了,低声嘀咕道:“许是累了,随他去吧。”
这下没有人可以使唤,冯万龙皱着眉头,自己去厨房拿了两个白瓷碗过来,怀里还抱着个很大的酒坛子。
塞子一开,元溪便闻出了这味道,一瞬的刺鼻之后,是醇厚悠长的清香,正是高粱酒,度数似乎还不低。
冯万龙抬起酒坛子,倒了满满两大碗,然后瞥了一眼远处角落里的赵景,高声道“这是小景带回来的,说是周叔爱喝,今日倒是便宜咱们了。”
他深深地闻了闻自己碗里的酒,问道:“怎么拼?”
元溪咬着后槽牙,飞速地思考着。
其实,他也没想好怎么拼。
草率了。
元溪轻轻吐了口气,缓缓地道:“这样吧,只拼酒量,咱们一人一碗轮流着喝,喝完一碗之后,便可以问对方一个问题。”
他倒是有许多东西要问冯万龙。
冯万龙嗤笑一声,“还以为是什么呢?小孩子的游戏罢了,来吧,我先。”
说完,他便端起自己的那碗酒,一口气喝光了,酒盛得很满,却一滴都未洒出来。
冯万龙抹了抹嘴唇,一脸玩味地问道:“你跟严先生,算是个什么关系?听说都住一起了?”
他一向觉得,元溪和严鹤仪的关系不大清白,两个未成亲的男子日日住在一起,简直是很不像话。
也因此,他不大乐意周子渔跟元溪在一处,总觉得呆久了,也会学得跟元溪一样。
他一直没有说出口、却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的几个词,大概是不要脸、不自爱,或是...浪荡。
元溪也被这话问住了:对呀,算什么关系?
他想了几个弯,反应过来,一脸从容地道:“严先生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先生,我无家可归,他收留了我,至于是什么关系,关你什么事?”
元溪嘴上硬邦邦,心里却直打鼓。
幸好,冯万龙没揪住这个问题不放,直接道:“行了行了,该你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