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水[古代架空]——BY:掉入轻舟

作者:掉入轻舟  录入:11-17
  《断水》作者:掉入轻舟
  文案:
  【完】一个暗器引出的血案和爱情
  原创小说 - 长篇故事 - 混合性向 - 大长篇
  完结 - 正剧 - 古代 - 武侠
  破镜重圆 - 无差
  清泉山庄的段老庄主死了,死在玉面双龙镖下,人人皆知这个镖的主人是清泉少主段临风的至交好友楚云七。
  距离清泉二小姐段临霜逃婚出庄已经过了三年,在遇见神秘的天涯人颜寄欢之前,她以为她再也不会和清泉山庄扯上关系。
  配对:
  楚云七/段临风;段临霜/颜寄欢
  以上四个人是主角,斜线不代表攻受。
  一个披着传统武侠壳的青少年酷儿探险故事。


第1章 楔子
  这是一座十分破败的凉亭,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立在那里的,也没有人在乎,它坐落在一个无名荒山上,山脚下的村落早已因连年的战乱和饥荒散得七七八八了。凉亭的石阶上覆了一层厚厚的落叶,石柱上盘着层层青藤,搭垂下来,在月光下显得更为荒凉。
  在这样的深夜,原本就不会有人出没在荒山之中的。
  然而此时此刻,凉亭里却站着两个人。
  那是两个青年男子,两个从衣着举止来看本不应该属于这荒郊野岭的人。他们一个穿着蓝衫,一个披着黑袍,看起来都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此刻他们面对面坐着,却一点也不像是来喝酒赏月的样子。蓝衫青年有着一双非常温和的眼睛,嘴角自然上翘着,这让他看起来有种武林人士少有的儒雅。而黑袍青年的轮廓则更为分明,即使是他现在的神情充满着愤怒和痛苦,也很难掩盖住他原本的俊朗气质。
  这两个人正是前段时间轰动江湖那件大事的两位主人公,蓝衫青年是以一手独门暗器名动江湖的飞龙少侠楚云七,而黑袍的青年则是武学世家清泉山庄的少庄主段临风。
  他们是两类完全不同的人,本不该有交集的。
  可此刻他们却站在这里,在这个荒无人烟的破烂凉亭里,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谁也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的是什么。
  月色清冷,给这个秋夜多添了一丝寒意。
  楚云七站起身走到了亭边,月光将他的一袭蓝衫衬得更为清雅。
  “小风,我是不会和你打的。”良久,他开口。
  “怎么了?”段临风冷笑了一声,把剑抱在胸口,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大名鼎鼎的飞龙少侠也会怕?”
  “你又何必这样与我说话。”楚云七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从来不和朋友动手。”
  段临风垂下头笑了笑,笑容中多了一丝惨然:“朋友?原来你还记得我们是朋友。”
  “杀段庄主的不是我。”楚云七说道。
  “不是你。”段临风冷笑一声,“不是你,那你跑什么?”
  楚云七不说话。
  段临风见状,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手帕包好的东西,把它砸到了楚云七的脚下,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你说不是你。那你来告诉我,这又是什么?”
  楚云七弯下腰,捡起了脚下的东西,一个闪着银色寒光的扁圆型玉器被包在手帕中,与其说这是暗器,倒不如说它更像一个精致的工艺品,寻常人的贴身暗器总是以锋利坚硬的冷铁制成,但这个小东西却更像是一块玦玉,上面雕刻着双龙纹饰,薄如叶,脆如纸,很难想象有人竟然能够用它作为杀人的武器。楚云七仔细端详了几秒,然后摇了摇头,竟然笑了。
  “这是玉面双龙镖。”他冷静说道,仿佛完全不在意自己正在公开承认一桩轰动武林的命案。
  “整个江湖都知道玉面双龙镖极难仿造。”段临风缓缓说,“即使是有人能仿其形,也没有人能够得其髓,所以你是天下唯一一个能使这镖的人,我说的可对?”
  楚云七点点头,没有试图争辩,他的思绪似乎都被手中的东西占据了。
  “你们找到临霜了吗?”半晌,楚云七突然话锋一转。段临风一愣,随即冷哼道:“与你无关。”
  “看来你还是不肯信我。”楚云七叹道。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段临风,他大步上前,一把从楚云七的手中抢过了那个沾血的双龙镖。
  “我不肯信你?我不顾爹的警告,与你结交,邀你同游,带你入庄,连家传剑法都毫无保留与你共享。我将你当至交好友,可你又是怎样对我。你从来不肯告诉我任何你的事情,你总是在夜半时分忽然失踪,我以为你总有自己的理由,我信任你。然后呢?然后我推开我爹的房门,看到他倒在地上的尸体,还有站在旁边的你。”段临风的声音多了一丝痛楚,“你说我不肯信你,那你告诉我,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要我怎么信你。”
  楚云七顿了顿,他又一次轻轻叹了口气。“你动手吧。”
  段临风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你说什么?”
  “我此刻无法与你解释,既然你执意要打,那你便动手吧。你赢我,我便任凭你处置。”楚云七说着,难得的停顿了片刻,“你就当……是我有负于你。”
  乌云飘过,挡住了他们头顶的那轮明月,月光不再,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忽然被吹散了一地。
  剑已出鞘。
  ※※※
  月光被隐没在层层叠叠的乌云中,刚刚两人所站的凉亭已经是一片狼藉。
  段临风撑着树干勉强站着,华贵的黑袍上此刻已经多了好几道口子,他看起来并没有受任何致命的伤,但他的脸色已经因为内力的损耗显得惨白不堪了。楚云七此刻虽然还能稳稳站着,但也比先前狼狈了不少,显然段临风也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
  “你还是没有尽全力。” 段临风说着,提起剑便是一刺。楚云七闪身躲过,抬手发出一连串的树叶,树叶本是脆弱之物,但经由他的手腕发出却变得无比凌厉。段临风侧身一闪,手腕一转,使出一套清泉剑法,清泉剑法以轻巧灵活著称,而段临风手中所拿的又是传说中‘以之划水,开即不合’的断水剑,此剑玄如蛟龙,锋利异常,三招之间就将树叶尽数打落到了地上。
  他们曾无数次在清泉山庄的竹林里演练过这样的攻防,他们就像熟悉自己的呼吸一样了解对方的每一个招数,只是有一点他们也同样非常清楚,如果刚刚楚云七发出的不是树叶,而是他的玉面双龙镖,那么段临风绝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化解了这个招式。
  “你可以用双龙镖。”段临风说。
  “我只是要打赢你,并无意伤你。”楚云七说。
  “你真的以为自己毫无破绽。”段临风冷笑道,“我却不这样想。”
  话音刚落,他就忽然一翻手腕,硬生生收住了剑势,定定站在了原地,楚云七大惊,立刻想要收手,但内力已经运到了指尖,强行收回已是亡羊补牢,几片落叶夹杂着风声直逼段临风的胸膛而去,段临风却丝毫没有任何躲闪的意思。楚云七心头一凛,来不及多想,指尖寒光一闪,一枚双龙镖便已出手,几声清脆的碰撞后,落叶与双龙镖一齐落到了地上。段临风纵身一跃,断水剑已经架到了楚云七脖子上。
  “我赢了。”段临风冷冷说。
  “你赢了,你找到了我的破绽。”楚云七微笑道,他的气息已有些不稳,五脏六腑都如火烧般灼痛着,显然刚才强行收回内力又打出暗器已经极大的损耗了他的心脉。
  段临风没有理会他,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说话了,他也不该再说话,此时此刻他只要抬一抬手就可以结束这场战斗,彻彻底底的为父报仇,但不知为何,他却仍在说话:“我随时都可以取你性命。”
  “确实,但我现在仍站在这里。”楚云七说。
  “你真觉得我不会杀你?”段临风咬牙握拳,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剑锋划破了楚云七的皮肤,渗出丝丝鲜血。楚云七却不躲,他只是看着段临风,带着他那种无畏又温和的笑容。段临风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犹豫几秒,最终深深叹了口气。咣当一声,剑砸落在地上。
  “我不能这样做。”段临风垂下眼眸,“你为我收手,我胜之不武。”
  楚云七摇了摇头,轻声笑道:“所以你是在放我走?”
  段临风将剑收入鞘中,背过身去,他已经快要支撑不住自己了,但他还是咬牙站着。“这一次你我都手下留情,但此别过后,再见面时,我们只会是仇人。”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林间的风忽然变得凛冽。
  “你后悔了吗?”半晌,楚云七开口问道。他是一个极少示弱的人,此刻他的声音却听起来格外落寞。
  “什么?”段临风扭头看他。
  “与我结交。”楚云七说。
  段临风笑了,尽管此刻的场景实在是显得不合时宜,可他还是笑,不停地笑,连泪也笑了出来。接着,他忽然扬起衣袍的一角,剑光一闪,一块黑色的布已经攥在他的手中。
  “云七。”他说着,松开手中染了血迹的黑布,“像我们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不该成为朋友。”
  黑布在风中晃晃荡荡飘扬起来,转眼便隐入了山林,一如林间无根的落叶。


第2章
  三年后。
  越溪村本是清泉山脚下一个小村,常住人家不过十余户,平时靠水吃水,生活不能说是富裕,倒也算平静。日子过得安稳时,人总是要找一些乐子的,于是便有了无由茶馆。
  无由茶馆是由村里一位落了七次榜的老秀才所开,原本只是为了维持生计,如今却成了小村子最热闹的一处角落。只因这越溪村正好处于江湖上那大名鼎鼎的武林世家清泉山庄底下,进出茶馆的人大多是江湖人士,推杯换盏间谈的都是那些寻常人经历不到的传奇故事。那陈老秀才作为掌柜,耳濡目染久了,也记下了不少奇闻异事。他本就饱读诗书,无论什么事经由他的嘴里讲出来都能生动三分,仿佛他真的在现场瞧见似的,因此人们也爱围在这茶馆里听他讲话。再加上这无由茶馆的茶叶是出了名的香,久而久之,这里竟成了方圆几里生意最好的小茶馆。
  大概是因为快要入梅的缘故,这几日格外闷热,家家户户都赶着为接下来的梅雨季节做准备,茶馆的生意也跟着清淡了不少。不过这倒是不影响陈老秀才说书的兴致,茶馆里虽没什么客人,但村里总有几个游手好闲的孩童喜欢缠着他讲故事。于是他干脆搬了张桌子坐到茶馆背后的大柳树下,一群人便躲在树荫里听陈老头提着蒲扇摇头晃脑地说书。
  “正所谓君,舟也;人,水也,这水能载舟,也能覆舟。暴政之下,必有反抗。话说这齐朝末年啊,齐戾帝愚钝,荒淫朝政,又恰逢宦官黄延乱政,借着皇帝的名义滥杀无辜铲除异己,搞得举国上下乌烟瘴气,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民间起义军逐渐壮大,到最后分为了两支队伍,一支是由安昌王韩承带领的军队,另一支则是燕县亭长魏明……”
  陈老秀才的话才刚刚起了个头,底下立刻就有耐不住性子的孩子打断了他。
  “我知道我知道,陈老今天要讲的可是双雄争霸的故事?”那个孩子仰着头略带得意地说,“我爹给我讲过许多次,安昌王当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安昌王不过是有一腔愚勇罢了。”另一个孩子也跳了起来,“他只信自己。百姓都不服他,大家服的是魏明。”
  “你胡说!韩承重情重诺,魏明不过是靠阴谋诡计取胜。”最先开口的那个孩子气得咬牙,可他对面的那个孩子却仍没有罢休的意思。他咄咄逼道:“自古成王败寇,韩承昔日再风光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落得个兵败自尽的下场。”
  眼看着两个孩子就要打起来,陈老秀才赶紧起身拉住了他们,但是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倔得要命,一旦认定了一个理便不松口,即使是抓住了他们胡乱踢打的手脚,也堵不住他们争强好胜的心。这才一会儿功夫,他们这个小小的分歧便上升到了鸡飞狗跳的地步。
  陈老秀才平生最头疼的就是孩童的胡闹,无奈之下,他只得放下茶杯用手扣了扣桌子,提高声音问道:“你们想不想知道老秀才是怎么看待双雄争霸的?”
  这一声提问骤然亮了几个度,震得边上打盹的黄狗都吓了一跳,两个孩子果然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等他说出答案。
  陈老秀才见自己已经吸引了两个孩子的注意力,便缓下了口气,说道:“……这两人孰是孰非不好评价。唯有一点最叫人可惜,韩魏二人原本是结拜的兄弟,同袍的战友,最后却因争权反目。如若换一个立场与身份,他们或许仍能成为至交好友。这段传奇最让人叹息之处正在于此。”
  两个孩子的神情渐渐缓和下来,似乎是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们看了看对方,撇撇嘴地坐回了位置上。
  陈老秀才掀起茶盖,在杯沿上轻轻磕了磕,然后眯起了眼睛。天下势力分分合合,乱世里人心叵测,兵家胜负原本就不能用简单的‘胜负对错’来评判。七八岁的孩子世界里非黑即白,现在与他们讲这些弯弯绕绕他们未必听得进去。有些道理,也只能自己亲身经历才能体会了。
  想到这儿,他从怀里摸出一柄漆黑的抚尺,正想接着刚才的段落说下去,但却瞥见了底下孩童们兴致缺缺的脸,他转了转眼睛,忽然放在手中的茶杯冲底下的孩子们一笑。
  “前朝故事你们都已听过千遍,再讲也没有新意,不如今日我们来说一说由本朝一桩江湖奇案牵扯出的挚友反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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