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苏凌嘴里呜咽着要水,再不喝水就要干死了。
他没了意识,像个爬在肩头渴极了的小动物,朝拦住自己的手心舔了舔。声音细碎又带着讨好,“水,我要水。”
苏刈手心被舌忝的发痒,被撩拨酥麻了半边身体。
他听不得这委屈哭腔,偏着头,把脖子送到了苏凌湿润的嘴边。
没了拦路虎,苏凌先是舔了下,然后猛地大口咬下。
苏刈脖子吃痛,但他没皱一下,反而侧头默默看着报复心起努力龇牙的苏凌。
苏凌黏糊得意笑着,眼里是纯粹童稚般的耀武扬威,“你这个死木头,不给我吸水,看我不吸干你的水分。”
而后他盯着流畅的侧颈,张嘴叼起冷白的皮肉,舌忝舌忝吸吸,嘴里还呜咽放着狠话。
“看我不把这木头吸光,我要在这里生好多孩子。”
疼倒不是不疼,就是酥麻痒地厉害。苏刈脖子红了一片,耳朵也红了。
苏凌一个猛口一吸,苏刈故意嘶出了声。余光中苏凌睁着疑惑的眼睛停了片刻,而后又安抚性的舔了舔。
“不能吸光了,还得给我孩子留点水分。”
苏刈听得好笑,他不知道苏凌怎么失去意识了,整个眼神茫然似稚鹿。他摸了脉搏发现并未异常。
他忍着酥麻,开腔哄问,“你怎么可以在我脖子上生孩子?”
苏凌含着肉黏糊道,“怎么不能,你是木头,我是菌子,就可以在你脖子上生崽。”
不止生一个,他还要生一排排,把这个木头的水全吸干。
苏凌想着,吸地愈发用力。苏刈忍住想把人扒下亲一通的冲动。他道,“你不能在我脖子上生,下来好不好。”
苏凌一顿,眼里满是茫然,湿润唇瓣咬的红润,低声呢喃道,“我不能生孩子?”
苏刈还没说什么,就感觉到脖子滴了一滴液体,而后一粒两粒砸在脖子上,湿凉一片。
他急忙侧头,见苏凌趴在他肩膀上呜咽,先是憋着气细细的抽噎着,而后似忍不住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呜,我生不了孩子,木头就不要我了。”
“没有孩子,木头就要跟别人生孩子了。”
苏刈慌了,连道,“木头要的,木头不要孩子只要你。”
苏凌呜呜声小了点,还是不肯相信,抽着鼻子道:
“骗人,那个苏凌就是因为生不出孩子,怕被他男人抛弃,才一直没成亲。”
苏凌说的情真意切,苏刈是听得两眼发懵。他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各个方面的。
他把人抱在身上,把小黑赶出门外,把堂屋门关上然后上了门栓。
苏刈把哭得伤心难过的苏凌放在床上,但苏凌就要扒拉在他身上,苏刈便抱着人坐在床边椅子上。
他抬头亲了亲苏凌哭红的眼角,“我是谁。”
苏凌似困惑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乖乖道,“你是木头啊。”
苏刈眉头皱了下,“那你是谁?”
“我是谁你都不知道!”
“你这个木头是不是在外面招蜂引蝶拈花惹草!小心肝多到你都记不过来了!”
苏凌哭着瞪眼气势汹汹的,说着又准备咬人。
苏刈见状松了口气,脾气还在。
眼疾手快捏住苏凌的嘴巴,脸颊因为被手捏着嘟起肉团,看着又软又凶。
手没敢多捏,他松手道,“我只有你一个,”似有点烫嘴他顿了下,还是说出口了,“一个小心肝。”
苏凌哼哼了声,“你这木头只准我一个,木头桩子,不准其他的鸟啊动物停!”
苏刈顺从点头,接着试探道,“阿凌?”
“我是小菌菌呀。”
苏刈看着他认真乖巧的神色,这是平日苏凌没有的。
难道是吃菌子中毒出现幻觉了?
苏刈再次握着苏凌脉搏,没察觉出异常,便决定再观察下情况。
苏凌见苏刈没出声,以为他没听到,不耐烦重复道,“我是小菌菌!”
苏刈没忍住噗嗤出了声,他一字一句道,“小菌菌。”
还点评道,“小菌菌倒是和木头桩子很配。”
苏凌摇摇晃晃得意点头,而后他白眼嫌弃道,“你和苏凌很熟?问他干什么,他生不出孩子,不喜欢他。”
苏刈心脏莫名拧了下,他见平日苏凌很开心,没想到他内心困扰已久。
苏刈道,“喜欢。”
苏凌气得咬了一口,凶巴巴道,“刚才还说只有我一个小心肝,现在就说喜欢苏凌了。”
苏刈连忙道,“是苏刈喜欢,木头只喜欢小菌菌。”
“哼,这还差不多。”
“我给你说啊,那个苏刈可喜欢苏凌了,走哪跟哪儿。那苏凌也像是离不了苏刈似的,给人生不了孩子还眼巴巴凑着过呢。”
这话听的苏刈又想笑又不是滋味。
一直以来的困惑终于明了了。按说以苏凌的性子认定要的非到手不可。迟迟未动,他只以为苏凌还没彻底想好。
苏刈道,“我和那个苏刈有交际,他最开始给我说以为苏凌是男人呢。他第一眼就看上苏凌了,他们生不生孩子也无所谓。”
他后面得知这里有像男人的哥儿,只是比男人秀气纤细,还能生孩子。他有想过和苏凌有一个孩子也不错。
他早上坐牛车的时候,听见同村人说大黑夫郎孕肚不适,说人看着快不行了。
他那时候才知道哥儿比女人更难怀孕生产,女人孕育有小半机率会大出血难产,但哥儿更危险超过了大半数。
他当时听到这个,就想今后不让苏凌有孩子,他害怕冒这个险。
苏凌一直困于不能给自己生孩子,他一直不知道。他想着就揪心,以为自己将人照顾得很好,却还是忽视了。
他抚摸着苏凌侧脸,“不生孩子,苏刈不要孩子。”
苏凌瞧他傻呼呼的,开口道,“你又不是苏刈说的倒轻松。人类不同的,没孩子要被吃绝户老了被欺负,苏家就后继无人了。到时候死了都没人上坟要长一堆杂草,村里小孩子都跳在坟头玩呢。”
苏凌说着说着,又悄悄凑近苏刈的耳朵,他神神秘秘道,“悄悄给你说,你别转头就告诉苏刈了。”
苏刈本人点头,被勾得心痒,“我绝不说。”
苏凌叹了口气,趴在苏刈肩头挑起一缕青丝在手里缠着,眉头拧着,有点纠结要不要开口。
苏刈等得有些着急,幸好苏凌这时幽幽开口了。
“那个苏刈啊,区区人类,我还看不透了。”
苏刈听得一噎,感情他俩现在都是精怪了,只听苏凌继续道:
“他有秘密没给苏凌讲,苏凌心里不安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苏凌直接问吧,他觉得苏刈不说定是不愿意说,不问吧,他总觉得苏刈越来越看不透,离他越来越远。”
“他又不能给苏刈生孩子,总觉得哪天早上起来,苏刈就不在了。”
苏刈也猜到苏凌说的是这个。要不是二姑和蔡老头出现打断了,他也和苏凌说清楚了。
他道,“苏刈不说,其实怕说了苏凌怕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苏凌。”
苏凌一副不赞成的模样,老气横秋道,“你个木头,还没开窍呢。情爱哪有配不配的,王八看绿豆,看对眼就成了。”
“其实我也好奇苏刈到底什么来头。”
苏凌扯了扯苏刈的头发,他贴着苏刈侧鬓道,“木头,你不是和苏刈有交际吗,你知道苏刈的事吗?”
苏刈抓住乱扯的手,扭头贴在苏凌脸上,捧着脸亲了下肖想已久的唇瓣,一触即分。
他道,“知道,想听故事先讨点彩头。”
苏凌羞地脸红,哼哼唧唧道,“讨厌,都老夫老妻了,还搞什么小年轻的把戏。”
苏刈没忍住笑出声了,也不知道苏凌明早起来还有这段记忆吗。
苏凌见人笑话他,仰着脖子就想啃那笑意弯弯的嘴巴。
苏刈拦住了,无奈道,“辣椒吃多了,辣嘴。”
苏凌不满,但又盘住苏刈的脖子,见上面有了红印记,水被他吸干了。他心虚,欲盖弥彰又啄了口。
“说吧。”他拍拍苏刈肩膀道。
“好。”
苏刈把人从肩头扒下,双手扶着苏凌的肩膀,面对面看着苏凌的神色,他才安心。
他道,“苏刈的身份苏凌应该有怀疑的,苏刈也没刻意掩饰过什么。
在苏刈看来这不是他们必须面对的事情,只要两人过好现在和今后的日子就行了。
他忽视了以前空缺的身份会给苏凌带来这么多不安。”
“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也不愿意提过去,但既然苏凌想知道那便说说。”
“他从有记忆起便被关在一个地下暗楼里,只有一关关闯上来才能活着出来。”
他代号十九,一百人只活他一个。
苏凌道,“原来被关在地下,我说他怎么这么白。”
苏刈无奈轻点了下他额头,“重点是这个?”
苏凌连忙捧场道,“嗯嗯,他好惨啊。”
苏刈笑了,如深山残雪被一道阳光照着。
从记事起便是厮杀,习惯成自然,倒没有惨不惨。
他说的轻而易举,但实际上能活着便是从尸山血海杀出来的。
地下城楼的孩子在十四岁前未闯过百人斩的,都死了。
闯过这基础筛选关后便是没日没夜的强化训练。
这又是百里挑一的一关。只是筛选关的百人斩是被别人追杀,而后面的这关是追杀别人。
这关闯过后,有的杀手便出城做基本刺杀任务,有百工天赋的便进阶更高层训练。
在三十六行里挑一门手艺学,学成出关。这类杀手通畅精通各类奇技淫巧,培养出来混入日常生活中毫无破绽,一般是刺杀守卫森严的权贵世家甚至是一国之主。
十九的性子在杀手里也是冷的。他不苟言笑,在楼下城里没相互挨罚挡刀的兄弟朋友。
他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便选择了木工。
有时候日子久了,他摸着木头便觉得心安,从木质纹理中窥到自然的韵美。他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藏在一件件木工物件中。
他独来独往常被其他杀手说像块没有感情的木头。
他们杀手再怎么训练,总是知道痛知道疼,其他人都是有感情的,但是十九没有。
其他杀手都在谈情说爱想逃离想自由,想归隐山林时,十九在杀手的排名中已然登顶。
“后来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十九突然消失,再次醒来变成了奴隶,最后得了苏刈这个名字,”
他抬手戳了戳苏凌胸口,接着道,“在这里按了家。”
苏刈说的时候全程注意着苏凌的反应。他把十四岁前怎么在百人斩里逃命的,而后又怎么杀身边一百位同伴的,事无巨细全都说清楚。
苏凌听完会觉得残忍血腥,会怕到恶心想吐也正常。
“啊,苏刈好可怜啊。”这回真的是情真意切了。
苏凌紧张抓着苏刈脖子道,“是杀手啊,那苏凌肯定很担心苏刈会不会被人追杀啊。”
“要不我们叫他们逃到深山里,和我们住一起吧。”
苏刈被掐的呼吸有点困难,但这是苏凌紧张担忧的表现,他莞尔笑道,“不会。”
苏凌反驳,“怎么不会,他是杀手,肯定有组织和仇人追杀的!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苏刈道,“他们也追不上了。”
“因为苏刈是最厉害的?”
“不是,因为苏刈来到了青石城,这里和苏刈之前的地方隔山隔水还隔阴阳。”
苏凌想了想道,“是说苏刈从天外来的?”
苏刈点头,他盯着苏凌道,“你不怕吗?”
苏凌歪头疑惑道,“怕什么?我又不是苏凌有什么好怕的。”
苏刈笑意一滞,环着苏凌腰上的手不自觉用了力道,像怕人跑了似的紧握着。
“嘶,疼。”苏凌皱眉低声道。
苏刈恍惚中回神,松了力道,朝他笑了笑,“你和苏凌关系好,能给他说下,别怕苏刈好吗。”
“不然,苏刈会伤心的。”
苏凌听着吃吃的笑了起来,他道,“你傻啊,苏凌心疼还不及,怎么会怕。”
低头揉了揉自己胸口,他拧着眉头呢喃道,“我听着这里闷闷的,好像很难受。”
苏刈抬起苏凌下颚,鼻尖凑近碰了下鼻尖,看着苏凌眼底的羞涩笑意,他道,“有什么难受的,一切自有安排,不然苏刈现在怎么保护苏凌呢。”
苏凌点点头,在苏刈嘴上啄了下,笑意弯弯道:“也是。”
他说完,就要从苏刈身上起身。
两人之间说开了,苏刈心里松了块石头。此时恨不得把苏凌揉进胸腔里,就想抱着圈着,有些不愿意撒手。
他道:“怎么了?”
苏凌道,“你真是个木头,我知道苏刈这么大件事情,自然要告诉苏凌了。 ”
苏刈挑眉,来了逗他的趣味,“小菌菌要怎么告诉苏凌呢。”
苏凌眼神懵懂,扣着手指想了半天,他终于道,“你傻啊,当然是写封书信,你再跑腿递给苏凌。”
苏刈煞有其事点头。
两人掏出文房四宝,苏刈摊开宣纸放上镇尺,一边磨墨一边看苏凌。人咬着笔头绞尽脑汁的想怎么写。
苏刈见他半天没动笔,开口道,“小菌菌怎么不写了?”
苏凌低下头挠脖子,磨磨唧唧道,“身体缺水,我们刚才说的一个字也没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