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荣幸不荣幸,萧岭只有一个问题,“你会吗?”
自觉被小觑了萧岫立时道:“这有什么不会?”
许玑安静退到一旁。
萧岫虽然有那个心,非常遗憾的是他这辈子服侍过的人屈指可数,可以约定于没有,萧岭看着自己岌岌可危的腰带,只觉得额角青筋都要浮起。
萧岫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臣来时以为新嫂也在,看见无人颇觉惊讶,原来新嫂没住在未央宫。”
萧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朕觉得,你仿佛对之容很是关注。”
萧岫:“……”
并没有!
我关注的一直都是您!
萧岭开玩笑道:“朕还以为阿岫也想成婚了,喜欢哪家的姑娘,朕可为阿岫赐婚。”
萧岫终于把玉佩戴好了,没有回答皇帝的话,只道:“好了。”
萧岭低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但是萧岫在萧岭眼中看到了意味深长,于是忿忿道:“臣没有练习的机会,以后常常联系,熟能生巧,也就会了。”
熟能生巧,萧岭道:“拿你自己的试去,莫要来蹂-躏朕的腰带。”
说笑间,便移驾长信宫。
方才萧岫只提到了大长公主和公主之女,却没有说驸马。
萧岭心思一转,道:“今年也只有公主和表妹回来吗?”
萧岫冷嗤一声,而后忽地想起了自己在萧岭面前,收敛了眼中不屑,道:“崔平之怎么敢回来,他生怕回京,兄长便将他,”少年手指在喉间轻轻一划,“怕的要命还年年不忘让姑姑和寒表姐回来,交好宫中,谁知道他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
崔平之?
萧岭瞳孔猝然睁大。
本代受恩王崔平之?
萧静谨嫁的居然是崔平之!
据萧岫所说,崔静谨每年都回来,若萧静谨只是寻常公主,那也罢了,可她嫁的人身份如此特殊,受恩王盘踞东南,可谓朝廷顽疾,他的夫人年年带着孩子回来,朝中竟无一人重视?
大约从前是有人重视的,可皇帝自己都不在意,谁还能在意?
因而,便在萧岭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萧静谨带着女儿崔寒入宫,年年如此。
萧岭痛苦地闭了下眼睛。
他有时候真的很好奇,萧岭心和脑子的构造。
见萧岭不语,萧岫轻哼一声,继续道:“旁的也罢,大婚时竟到陵州境边去接,连中州边都不敢踏入,姑姑何等身份,嫁到哪一家迎亲时不说三跪九叩,亦需得感恩戴德,”语气不自觉地带了点冷意,“倘我是父皇,亲妹受此大辱,无论如何都不肯叫公主下嫁!当年兄长和七皇叔去送亲时,七皇叔不也说,公主受辱,难道于萧氏王族而言,便颜面有光了?”
萧岭睁眼。
原来暴君之前还给公主送过亲。
不过应该也不是去办事的,崔寒比皇帝就小六岁,萧岭当时能有多大?
名为送亲,实则不过是离京出去玩玩。
萧岫立时掩了周身冷意,弯眼朝皇帝笑道:“兄长好像还未见过寒表姐呢吧。”
萧岭嗯了一声。
“不止寒表姐,杳表妹皇兄大约也没见过,是母后的侄女,比臣弟还小一岁。”萧岫往后一靠,“说是母后很喜欢杳表妹,要亲自教杳表妹些礼仪规矩,与诸位勋贵夫人见见面,况且养在太后身边,议亲时能可选的好儿郎还多些。”
萧岭点头,无甚在意。
只觉得十四岁未免太小,放在现代,也就是初中的年纪。
“兄长怎么毫无反应?”萧岫奇道。
萧岭疑惑,“我该有什么反应?”
两个表妹,一个崔寒,一个赵杳杳,萧岭谁都没见过,还该有什么反应。
萧岫叹息,“皇兄,以往姑姑都不会在宫中过夜,回来省亲只住公主府,今日母后赐宴,晚上也要留姑姑宿在长信宫。”
萧岭道:“太后与公主姑嫂感情还不错。”
萧岫无言片刻,无可奈何道:“母后要留的不是姑姑,是寒表姐。”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萧岭,“哥,您是不是全然忘了臣弟说过,太后想让您立后的事情了?”
萧岭一噎。
“寒表姐,杳表妹,都是母后心里觉得好的人选。”萧岫忍不住叹气,“不然母后为何要您去赴宴?”
萧岭沉默。
赵杳杳也就罢了,毕竟还是赵家人,崔寒算怎么回事?崔寒可是受恩王和萧静谨的闺女,亲缘近不提,以受恩王的处境,倘若他女儿做了皇后,并且育有子嗣,会不会滋长受恩王的野心?倘若受恩王安稳还好,若不安稳,日后朝廷和受恩王必有一战,那嫁给了皇帝的崔寒如何自处?
最重要的是,皇帝后宫里都是男人!在萧岭穿书之前,暴君也是一直喜欢男人的!
赵太后是和这两个小姑娘有什么仇怨吗?非要把人家送到萧岭的后宫里。
萧岭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萧岫。
萧岫缩了下脖子。
“刚才怎么不说?”萧岭沉声问。
萧岫喏喏喃喃,“臣要是说了,您更不会和臣过来了。”况且他很清楚,不管赵太后做什么,萧岭也不会娶任何一个贵女。
萧岭眸光流转,道:“回未央……”
“哥,”萧岫忙不迭地阻止,“哥臣弟错了,臣弟以后绝对事无巨细地和皇兄说清楚。”
萧岭看他。
萧岫指天发誓,“臣以后要是再瞒着陛下,就叫臣……”他想了半天,最终说出一个他觉得最严重的,“臣做不成陛下的弟弟。”
萧岭:“……”
这个誓言真是听起来一点诚意也无。
就顺手敲了敲萧岫的脑壳。
萧岫这次老老实实地让他敲了。
萧岭又靠了回去。
萧岫看了萧岭一会,发现兄长面上并无怒意,也靠了过去。
萧岭懒得推开他,就随他去了。
公主年年都回来省亲,还带着女儿,崔平之此举,可谓表忠。
但更狡猾,萧静谨是先帝的同母同父的妹妹,当今的亲姑姑,身份贵重,且与目前皇室中心成员血脉相近,关系亲厚,她年年带女儿回来,的确显得受恩王忠心耿耿,对朝中毫无芥蒂,然而若两方真起冲突,将公主扣下,他也相信,皇帝,整个皇族,都不会将萧静谨如何,最多是软禁起来。
且公主年年回京,崔平之也能通过公主,了解到朝廷对他的态度。
于崔平之而言,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而对于公主来说,回京亦无不好,毕竟既是娘家,又是故土。
在朝廷和受恩王还保持着面子上能过得去的情况下,公主会一直受到礼重。
轿辇还未至长信宫,宫门外已站了一堆人出来迎接。
萧岫先从轿辇上跳下来,而后伸出手,将萧岭扶下来,而后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许玑,低声笑道:“许公公今日可恨死臣弟了。”
“你若是少说两句,许玑或能少恨你些。”萧岭道。
萧岫笑得更开怀了。
众人见礼,“参见陛下。”后道:“参见王爷。”
萧岭示意免礼,踏入长信宫。
他还是第一次来,免不得多看几眼。
长信宫内雍容而不失雅致,虽奢华,却无半点艳俗之气。
踏入正殿,最上首坐着个看上去年纪不过三十左右的宫装女子,一双微扬凤目,妆容浓淡兼宜,华贵富丽,容色之美,足以让其一身宝饰失辉。
赵太后,赵嘉。
赵嘉,赵誉,一听便知两人是姊弟。
萧岭客气地见了个礼,“太后。”
赵嘉颔首,道:“皇帝来了。”
两人的关系只能稍微在面子上维持一下。
长信宫众人亦知皇帝与太后根本没什么母子情分可言,见怪不怪,见过礼后,便各自落座。
萧岭在离赵太后最近的位置,如果没猜错的话,在他没来之前,这里坐的应该是萧岫。
本来是一个很方面母子二人聊天的位置,萧岭和赵嘉只能无言坐着,大眼瞪小眼。
赵嘉身后站着个少女,眉眼清丽,与赵太后与几分相似,只是年岁尚小,未有那般光彩夺目。
打破这片诡异安静的是赵嘉,看向萧岭,淡淡道:“皇帝,那位便是和荣大长公主,多年未见,想来已经不认识了。”
这话说还不如不说。
萧岭心道,他答不答无所谓,但这话要萧静谨如何接呢?
是说,陛下日理万机,不记得静谨是常事?还是回答,想来陛下记得静谨?亦或者不说话?
萧岭顺着赵嘉的目光看过去,见一与赵嘉看上去年岁相仿的妇人,亦是风仪尊贵,星眸雪肤,上上之姿,只是气韵温和,望之若沐春风,闻言面露尴尬之色。
和荣大长公主,萧静谨。
萧岭朝一笑,道:“朕多年未见姑姑,姑姑竟容色无改,一如当年朕同皇叔送亲时。”
萧静谨没想到她这个一向不做人的侄子居然能主动开口,眼中惊讶一闪而逝,旋即笑道:“陛下却已是俊朗儿郎了,”微微倾身,“静谨刚才见陛下,风华之盛,一时恍惚,竟以为是皇兄,请陛下降罪。”
萧静谨说萧岭像他爹萧静勉可真是给萧岭脸上贴金了,萧岭要是能在国政上做到他爹一半,也不至于留下这么多烂摊子要收拾。
赵嘉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萧静谨睁着眼睛说瞎话,看了眼小姑子,语气平淡,“样貌却也不如何像。”
萧静谨和萧岭此刻内心的感受估计没什么区别。
萧岫眼见气氛不对,笑道:“气韵相似。”到太后旁边腻着,“娘娘,自皇兄和儿臣来了,您就只顾着看皇兄了,好似儿臣根本不在似的。儿臣将皇兄请来,母后可有奖赏?”
见到萧岫,赵嘉脸色才好看一点,笑着道:“你与母后办事,还要讨赏?”
萧岫点头,“要的要的。”
话题被轻易地转移。
鉴于今年萧岭的意外表现,加之的确多年不见,萧静谨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萧岭。
容貌甚佳,只是面色苍白了些,看上去身体孱弱。
眼神,亦是平然淡定。
脾气倒比先前好上许多了。
萧静谨想起在兆安听说的关于这位陛下反常种种,看来谣言,未必空穴来风。
赵嘉想要崔寒做皇后,一则关系亲近,二则,崔寒身份特殊,在萧岭喜欢男人的情况下,无有依靠,只能依仗这个所谓的太后姑姑,以后若能凭借什么手段诞育皇嗣,那么必然会被赵太后养在身边。
崔平之,更是愿意。
便是不能传递消息,也能稳住皇帝。
他很清楚,倘若兆安稍有异动,那么最先被处置的逆臣便是崔寒!
可他不在乎。
萧静谨眸光微冷,瞥向身边安静坐着的崔寒,她拉起崔寒的手,朝皇帝笑道:“陛下,这便是静谨独女。”
崔寒人如其名,生得高鼻薄唇,不动不笑时总有有二三分寒意萦绕在眼中,容貌虽好,却并不像萧静谨,身量高挑纤细,起身向皇帝见礼,“陛下。”
萧岭道:“免礼,坐罢。”
赵嘉有些惊讶。
先前她试探着将事情同萧静谨提起,萧静谨沉默无语,这时候竟让女儿主动和皇帝搭话了?
不满于萧静谨的前后不一,赵嘉笑道:“公主不光容貌无改,多年过去,性子亦是一点都没变,和出嫁前别无二致。”
萧静谨躬身,道:“静谨能持本心,全仰赖陛下与娘娘照拂。”
好似听不出赵嘉的阴阳怪气。
不过,既然萧静谨愿意,赵嘉也觉得能少废口舌,正要说话,却听萧静谨道:“静谨远在兆安便听说陛下得良配,还未恭喜陛下。”
萧岭怔然须臾,然后马上明白了萧静谨的意思。
要把崔寒嫁过来,看来在座愿意的只有赵嘉一人。
“陛下在长信宫,不知……”萧静谨一时也不知如何称呼,硬着头皮道:“皇后在宫中可觉孤寂?既是家宴,何不请皇后一道来?”
谢之容来倒是行,只不过……皇后?
萧岭不知为何觉得很有意思,若是谢之容在,这个宴恐怕也不会持续很长时间,况且宴散了,他本也要去找谢之容,只忍笑道:“也可。”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不好意思更晚了,做饭把右手烫到了,打字有些困难。
啾咪。
第四十章
原本在赵太后身边安静吃点心的萧岫闻言差点没被呛到。
皇后?谁是皇后?谢之容是皇后?
萧岫很能理解萧静谨不愿意把自家女儿推进火坑的心情, 但是,谢之容怎么就是皇后了呢?!
中宫册立需明告天下,种种流程繁杂, 自可能随便, 况且莫说是中宫, 谢之容他连名分都没有!
他那个一向敏锐的皇帝兄长居然也没反驳。
萧岫听到这个称呼眼睛都睁大了, 囫囵把点心咽下去正要开口,只听赵太后不悦道:“和荣既知是家宴, 怎可令谢之容过来,他是何种身份?”
萧岫心道重点是这个吗母后?
重点不是谢之容的身份是皇后二字啊,是皇兄对此熟视无睹。
当然,整个长信宫中好像除了他也无人在意这个称呼。
萧岭端起茶杯, 喝了一口后, 才慢条斯理道:“之容是淮王之子,高祖时容氏一族与我皇室多有姻亲, 朕若是没记错, 之容曾祖母便是位郡主, 算起来,也是有些亲缘的,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