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住!大男人哭什么哭啊?小心以后嫁不出去!"秦宇闪身躲开扑过来的王大。
"没关系老大,我不用嫁的,我可以娶!"王一仁依旧一把鼻涕一把泪。
"怎么?莫非小纯被失恋打击,一时眼光降低自暴自弃决定跟你交往了?"秦宇调笑般惊呼。
"老大,你还提小纯呢!萧哲都快气疯了!从昨天下午开始一直像顶个炸药包似的,大家谁也不敢靠近。"
"他?他怎么了?"秦宇好奇的问。
"啊?老大,你这么快就把他忘了啊?还不是因为小纯嘛!昨天你去了非但没帮他收拾转学生,还跟转学生有说有笑的,他能不生气么?"王一仁忙给心上人的哥哥说话。
"奇怪,感情的事又不能强来,我怎么帮他啊?"
"那你也不能当场就跟转学生那么亲密啊!萧哲很下不来台的!"
"那哪里算亲密啊,只是正常交谈好不好!再说别转学生转学生的,人家叫纪思言!"什么转学生?听着这么刺耳!
什么正常交谈啊,正常交谈你会结巴?而且你之前也是转学生转学生这么叫的啊,怎么一夜之间转性了?王一仁心下犯嘀咕,还是没有说出来。
"秦宇,出来。"说萧哲萧哲就到,他沈着脸钩钩手。
秦宇喝下最后一口奶,二话没说笑着跟了出去。
老大,萧哲,你们两个可都要活着回来呀!王一仁默默在心中祈祷。
第四章
"秦宇,够哥们就告诉我,你和那小子什么关系,啊?"萧哲一手钩着秦宇的脖子威胁似的问。
"喂喂~什么什么关系啊?"秦宇决定先装傻,因为他实在不觉得一个八点档三流肥皂剧的情节又什么好炫耀的。
"少打哈哈,说!他是不是就你周日下午在山上碰到的人,啊?"
萧哲锲而不舍,秦宇开始后悔当初把"豔遇"告诉他了。而且看样子,这小子之前生气的理由有待进一步研究。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啊?"秦宇开始考虑糊弄过关。
"可你之前没告诉我他是男的啊,你不会真对他一见钟情吧?你知不知道那叫什么?那叫──"萧哲没有放松的趋势,腕间反而更加用力。
"行了行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啊?一会要上课了,我们有时间再说~"糊弄失败,那就缓兵!
"少逃避,今天你不给我说清楚我就──"
"哎,萧哲,你知道咱们李大叔怎么了么?"最后一招终极必杀,乾坤大挪移~~
"李大叔?"萧哲闻言放开了手臂。
作战成功!秦宇悄悄在心里打了个胜利手势,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点头。
"今天早上我跟他去拿块表,结果他明明看见我却装做看不见;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扯天气,说起话来皮笑肉不笑,你说他是不是未老先衰更年期提前?"
"哦?真的?我今天早上走他还挺正常的啊。难道是突发病症?"萧哲真的认真研究起来。
"搞不好是食物中毒,糟了,难道食堂今天早上又给哪样菜下毒了?"秦宇忽然神色凝重。
"也有可能是那边大学生化系又研究出什么细菌新品种到我们这来做实验了,我们还是考虑找医生给他看看吧,可能是神经性中毒,精神错乱,很严重的!"萧哲煞有介事的建议道。
"哪里的医生对神经性疾病比较有研究?"
"我看#%¥....#医院不错,不然干脆送他到那边大学好了,人说使毒的人一定又解药的嘛......"
就这样两个人越说越玄,一直说到上课铃响两遍,才匆匆赶回教室。
宿舍那边,李书忽然喷嚏不断,差点没背过气去。于是他一边奇怪着今天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工夫就感冒了呢?一边找出一件厚毛衣套上。
上午第一节课下课听到春游的消息时,秦宇并不是十分在意,只是象征性的点了下头;但等第二节课下课当听说是和一班一起春游时,就一个人开始莫名其妙的兴奋陷入了癜疯状态不能自已。
地点时本市的一处自然旅游区,据说里面的水无比清澈,里面的树无比嫩绿,里面的花无比娇豔,是大家向往已久的地方。虽然秦宇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家在本市的人为什么也这么夸张的神往,但对他来讲,只要是和纪思言同行,即便是去看那些无聊的树无聊的草无聊的水也是好的。
时间是三个星期后,据说是因为大家事太多,左推右靠最终都将三个星期后的星期天挪了出来。
人物自然是一班和三班的学生,外加两个打着"照顾小孩"旗帜笑容满面跟来的班主任,一共五十四人。萧哲得知后笑着说,五十四个人,正好一副扑克,就欠玩家了。
中午秦宇兴高采烈的一路小跑回寝室,一开门,却是啪的一声,吓的他猛的向后一跳。
"给我离远一点!下次再去爸爸那里打小报告,就不会这么简单了事!"一个穿着蓝色休闲服男生吼完越过秦宇摔门而去。
秦宇楞了半天,方才发现门内,纪思言是坐在地上的。
他的衣服有点脏,大概是地上的灰沾了上去。他的脸有点肿,好象被什么人打过。他的眼睛垂着,似乎还处在某种沈思中。
阳光从窗外射进来,窗影落在他的旁边,连空气里漂浮的灰尘都看的一清二楚。他就那样不发一言的坐在地上。
有一瞬间,秦宇看的呆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人像画,像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漂亮的人。
于是他忘了问,发生了什么事,直到纪思言忽然抬头,笑着跟他说,
夥计,你是不是偶尔也扫扫地啊?
第五章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看起来挺壮的,挺英俊潇洒的,可是每次见到他却都是有点傻傻的样子,和外表一点也不相称。
那天下午,他在他熟睡时闯入他的视线。第二天他才知道,他们竟然念同一个学校,他叫秦宇。
纪思言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时,曾经害怕的想,自己能不能在这里活下去呢?
所谓家人,看起来好象都很不欢迎他,他知道,这不是他们的错。因为他们只不过是凡人而已。凡人是无法接受他这样出身的"亲人"的,外婆是这么说的。他还是更喜欢和外婆一起生活,虽然日子过的不算充裕但很快乐,在外婆那里,他感受得到所谓亲情,在这里,他感到的,只有排斥。那个"父亲"通常不会出现,那个"母亲"几乎巴不得避免一切跟他说话的可能,那个"哥哥"总是在背地里叫他野种。他知道这个词代表什么,三岁那年母亲就告诉过他,然后她走了,跟一个他见过几次面的叔叔走了。她说她做的够多了,他该感激她。
他的确感激她,因为她是把他带到这世界上的人。
外婆说,无论快乐痛苦,无论欢笑悲伤,能够感觉到,便是幸福。所以他要感谢他的母亲,让他有机会去感受人世间的种种。
其实他很想大声的向那些"亲人"们说,他并不稀罕他们!但他却只能忍着,这是和外婆的约定,无论多难受,都只能忍着,忍到自己能够独立生存为止。
他还只有十五岁,法律上他需要一个监护人,现实中他需要有人为他提供学费提供住所提供饭。他不是电影里的传奇人物,他还无法独立生存。
有时他觉得自己像乞丐,笑一声,讨他们一时可怜,只为一口饭。他不知道这样的生存有什么意义,外婆却说,人生的意义不是现在的他能够了解的,他应该想办法活下去,在长大的过程中,找到他活下去的理由。
外婆死去的那天他哭倒在坟前,他知道死去的不仅是外婆,还有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他。他真希望那一昏便永远都不再醒来,但当他睁开眼看到那个和他有着一样蓝色眼眸的人时,他知道,他再也没有办法逃避了。
他表现的乖巧,只希望不要让他们那么讨厌他,外婆说,活在别人的憎恨中,是件苦差事。
那天他不小心打翻了"母亲"的花瓶,被"哥哥"撞见,大骂了他一顿。那是他听过的最侮辱人的骂人方式,他拼命咬住了嘴唇才没有冲上去揍他一拳。后来他想,他应该去揍他一拳,让他知道他不是好惹的,打架这件事,他还没输过。只是外婆说,到了"父亲"家,就不能再随便打架了。
他一个人坐车去了离他们住的房子不算很远的山里,他遇到一片花田,他想起了外婆,他忽然很想睡。
梦里外婆还是那么温柔的望着他说,孩子,外婆很爱你,很爱很爱你。
然后他哭了,他想跟着外婆一起走,外婆却消失了。
他醒了,他便出现在眼前。傻傻的,像是忘了怎么说话。
于是他逗他,你对我一见钟情了?
他的表情让他想笑,他一下子觉得心情不错,好象可以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于是他说,我叫纪思言,我家里人都叫我小言。十年后你到这里来找我吧,找到我的灵位,别忘了多带点供品哦~~
话是脱口而出的,也许因为那时他心里想的是外婆。
不必看也知道他的表情,纪思言只想大笑。那时刮来一阵风,于是他慌忙逃到不远处的树后,偷偷看他发愣的样子,心情大好。
第二天早上,他去上学,还没进教室就遇到班里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叫萧纯,她说喜欢他,希望他和她交往。这是他第三天来上学,他知道自己很受欢迎,但没想到会在转学后第三天就有人跟他告白。她看起来真的很纯真,长的又很可爱,他应该喜欢她的,但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他想起昨天下午那个少年。然后他拒绝了那个可爱的女孩。
再然后她的哥哥──听说叫萧哲,带着六个人来找他。他们去了学校后院,他正在想要不要动手时,他出现了。
他是三班的班长,萧哲的好朋友,他叫秦宇。
他还是傻傻的样子,话都说不全。
之后纪思言就只想笑,他忽然觉得打架原来真的很无聊,不如看着这个少年来得有趣。于是他巧妙的脱身,他觉得是外婆让他们相遇的,所以他们还会再见,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事实在当天晚上得到验证。
那天晚上,是外婆死后,他睡的最好的一次。
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包围着他,就像外婆还在的时候。
他是从那天开始住校的,他想他也许可以暂时摆脱那座房子了。但接下来一天晚上时,"哥哥"出现了。
"哥哥"大声质问他为什么要去打小报告,为什么要把他骂他的事原封不动的告诉"父亲"。他有点弄不清楚怎么回事,努力回想时"哥哥"就揍了他一拳,打在脸上,马上肿了起来。那是他曾经想对"哥哥"做的事,怎么现在反过来了呢?
他坐在了地上,他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他听到开门声,他看到一脸惊愕的看着他的秦宇。"哥哥"怒气冲冲的离开了,他还在地上坐着,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头,发现秦宇还在门外站着,呆呆的样子。
他于是笑了,没有理由的笑了,问,夥计,你是不是偶尔也扫扫地啊?
第六章
"呃?"秦宇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如我们明天就大扫除吧,好么?"纪思言的笑着,微肿的脸上渗着如血的红,让人觉得无法拒绝他的请求。
"哦......好啊!我找萧哲王大他们一起帮忙!"
"萧哲?他会来么?他不在乎他妹妹的事了么?"
"不会!萧哲那个人啊,就是脾气差了点,对小纯过度关怀了点,那天他只是太冲动,其实他人很好的,懂得感情的事勉强不来,他不会为难你的!"秦宇豪气万状的说。
"其实我还真羡慕萧纯呢,有那么好的哥哥。"说着,纪思言叹了口气。
血缘是很重要的事呢。如果他不是妈妈的儿子,而是"母亲"的儿子,状况是不是会好些?
"啊?啊,对了,刚刚,那个......那个......"那个人是谁?
"恩?"
纪思言疑惑的抬头望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问话。
看着他的眼睛,秦宇忽然问不出来了,他肯定这不是一件会令纪思言高兴的事。
"他是我哥。"纪思言又笑了,仿佛早将秦宇的心思看透。
"呃?"
"我爸爸的儿子。"纪思言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爸爸的......儿子?
秦宇更加不解。有人这样介绍自己的哥哥的么?
"那......那你......"难道你不是你爸爸的儿子?
"我是我外婆的外孙~~"提到外婆,纪思言笑的更灿烂。
"啊?"这什么逻辑啊?
秦宇一下子一个头有两个大──看来纪思言不是个普通人呢。
那天晚上,秦宇一直在想,想关于纪思言的种种可能,于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失眠。
一大早,秦宇再次顶着两只熊猫眼出现在寝室老师李书面前,这一次,毫无防备的李书差点被他吓走三魂七魄。
"你,你你你你你你──说!是人是鬼?"李书一手笤帚一手拖把,抖着双腿大声质问。
秦宇顿时眉峰高聚,冷笑说:"大叔,你想成鬼么?"
"......这么说......你你你还是人了?"
废话!秦宇嗤鼻一表不屑。
"那就好那就好,呵呵,真是的,我最近真是太紧张了,呵呵。"李书干笑两声。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看来他一定做亏心事了。秦宇一边想一边点头,更加确信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啊,对了,秦同学,有何指教啊?竟然劳您大架两次到寒舍做客,在下不胜惶恐!"
"少跟我拽文,我知道你之前学中文的,不用跟我这个古文白痴炫耀!"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李书心里想着,没敢说出来。一边又感叹,这个老师做的还真不是一般的窝囊......
"那你又什么事啊!"真想把你拖出去斩了......
"我今天回来打算扫除。"
"扫除?好啊。"可你扫除关我什么事?
"所以......"
"所以?"你不会让我代劳吧?
"我想问你......"
"那个,我不会干活啊!我在家从来不干活的!
才怪!你家就你一个你不干谁干?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年近三十仍然独守空房的事已经全校皆知了么?
秦宇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李书,盯的李书浑身发毛。
"那......那个......我也就扫扫地......"我招还不行么,露出那么恐怖的表情干吗?
"扫地?"
"啊!我还会拖地......那个,其实擦玻璃也可以......呃?你总不需要我收拾碗柜吧?"不过我怎么不知道这穷学校的宿舍什么时候变的和公寓一样了?
长吐口气,秦宇坏笑的对李书说:"我只是问你借拖布笤帚而已啊,你这么紧张干吗?哈哈~~原来老师会这么多家务活啊,真奇怪,这么好的男人怎么没人要呢?哈哈~哈哈哈哈~~~"
......被......被这个兔崽子给耍了......
被耍了被耍了被耍了......
李书一脸黑线阴沈的直视秦宇,像暴风雨前的沈静。
"哈......哈哈......老师,今天你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啊,呵呵,注意身体哈~我先上课去了啊~~"秦宇小心翼翼的后退出门,向着教学楼的方向一路小跑。
被耍了......活了快三十年居然被一个十五岁少年给耍了!
李书还沈浸在方才的打击中,不知不觉间操起了门后的拖把。
"老师?"正巧下楼的纪思言的望见李书奇怪的神情,敲了敲门关心的问,"你还好么?"
我被耍了!
李书悲痛的一震,拿着拖把就往门口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