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天空————雪破

作者:雪破  录入:12-17

床头昏黄的灯映着两张轮廓分明的脸上,越来越近。
"汪你......这么做......不原谅你......"
僵住了。是咒语,没有谁的咒语比这句杀伤力更大。纪清梵你明明可以走为什么回去,你明明不喜欢他那里为什么还要去。他为什么不肯放过你。
梦呓中的人翻了下身,微开的领口露出白皙的锁骨,一颗红色的闪亮划出,刺痛了文宇的眼。
那是把锁,可它,到底是锁住了谁?
就这么呆呆的站在那里,文宇落寞的侧脸,象是一尊精致的肖像,看得门口轻轻飘过的韵诗入了神。
"文宇?"半晌,韵诗才轻轻的开口叫出声,眼扫过床上的人,似乎是怕惊动了那个熟睡中的瓷娃娃。
被唤回魂魄的文宇如大梦初醒般的回头,看见是那个温柔美丽的天使,给了她一个淡淡的笑。
"走吧。"拉起韵诗的手,走出了昏暗的房间。
门,被慢慢的关了起来。外面的璀璨灯光渐渐的与室内隔离,房间里只剩下床头旁暖黄色的小灯,照着一张粉嫩红润的小脸。也许梦,正让这个孩子经历着别人永远也不可知的世界,那里藏着什么,永远都不知道。夜幕吞噬着记忆和过往,星辰的流动记录着人们的悲欢离合。当次日的朝阳再次升起时,那调皮的光,穿透着厚厚的窗帘,一道道的投射在床上的人儿。苏醒吧,看看你的王子,正在楼下期望着。
清梵摇摇有些沉重的头,努力的爬起。眼见这似曾相识的房间,心里突的涌上一股奇怪的情素。这些有钱人养猫养狗都用上好的房间,回过头来看看,貌似是段幸福的时光呢。
掀开窗帘,下面那花园依旧,端坐在庭院中的人悠闲的用着早餐。象是感觉到楼上的视线,文宇竟然抬头。从来不曾交集过的目光,就在这个明媚的上午,融化在暖暖的空气中。
清梵涩涩的牵动了一下嘴角。陆文宇,你终于肯抬起头看看我了。
退回到床边,清梵闭上酸疼的眼睛。是因为阳光刺目的关系吧,竟疼的想流泪。
"文宇在看什么?"
"没有,今天天气真好。"窗帘后的人一闪既失,心中莫明失望。而那丝淡淡的表情,在看到韵诗轻装闪现的时候,早就不着痕迹的收了回去。"昨天那么累,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是想,可是有人不给我休息的机会。"说话间,美眸扫了一眼旁边的侍者,甜甜一笑。"奶茶有些凉了,麻烦你了。"旁边的摆设听到这未来的女主人吩咐,自然动作利落的尊旨照办。
"顺便去三楼叫清梵下来陪我吃早餐。"吩咐完,直了直身子,准备听韵诗小姐诉说吵她休息的罪人。
"今天下午他有货会到。"眼神里闪了闪,被低垂下的眼帘遮挡。
"什么东西?"
"走私车。"
"多吗?"
"呵呵```出手的话,应该能给他放点血。"
"让杜雪去放消息。"
远远的看见翩然而出的清梵,正向此方向走来,文宇刹时拨去阴郁面容。阳光,从云后探出头来,温柔的连身边的佳人无声退出都未觉。

"睡得可好?"轻佻了下眉,满意于这个清爽步近的人。凌乱的发无须细心打理,坚强倔强得如它的主人,却也更是显出柔和之中的英气。
"谢您关心。一切安好。"躲开伸过来欲触碰自己脸的手,清梵愤恨的多绕出一个大半圆,才得以落座。定了定神,目不斜视,手不得闲,直奔主题而去。桌上半点未动的食物开始逐一的神奇消失。
"汪虐待你?"与清梵相处至今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光景了,可是看到他今日如此爱戴这一桌的食物,到是希奇。

文宇的问话象是被风吹落,化入食物中。对面吃饭的某人用心专一,充耳不闻,嘴巴忙着,当然也没打算回答问题。主要还是如此无聊的问题。
皱着眉头看着清梵佳人一副世间无人独剩我的状态,自己也只能空口吞了下口水,暂时忍耐。心中暗骂,陆文宇你好没骨气,就这样败给了一桌子的食物?你的迷人笑容你的英俊潇洒哪里去了?连一个纪清梵都降伏不得,还指望日后能夺回家业成就大事?幸亏从头至尾都还没对谁说过,不然让人拿了证据,岂不祸害了无数人的大牙?只怕更是平白无故又便宜了牙医。
心中斗争还未结束,对面的清梵肯定没义务等。放下餐具,一抹嘴,抬屁股就要走,动作真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再看端坐在位稳如泰山的文宇大少爷,面容更是风云变换色彩斑斓。自己在此庭院是何等的地位,怎容得此人如此作风。胸腔里莫名其妙的就充满了气,此时就差他怒吼出口"呔!妖精哪里逃!"这样的话了。但毕竟文宇就是文宇,他如何也不会冲动到这等状态。
"清梵!"文宇起身叫住要走的人。哼!你陆文宇的冲动也不过如此,量你也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有事?"扶了下眼镜,清梵应声。那眼神,仿如被路边营生的小贩叫住说"您掉了一块钱"一样惊奇。
"你去哪?"声音突然沉了下去。怒气可以伪装,可声音却毫无意识的散发出魔性的低沉。
"吃饱了当然就回去了。"通常这样的口气,其隐身含义就是"你是白痴"之类一干语意。不过估计他文宇大少爷见识太多,不会这么快就反应到的。于是又加了点料。"怎么?难不成陛下还要我侍寝?"
如果说刚才的不理不踩是气至极限,那么现在,施力到位,刚好,彻底气死。文宇你好冤。
"你回哪?!"
抬头看了看三楼的窗,原来身在庭院中仰视是这样的感觉。清梵笑了下,收回视线,将焦点放在那个挺立的火山身上。
"您不知道?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那是在轻叹,又似乎是在埋怨。呼出来的气好象能低低的飘飘的散在周围的花草间,连自己的身上都觉一阵微冷。

--汪老板似乎很在意清梵。
--恩,的确是。我是什么都舍得,唯独舍不得清梵啊,明知道他不愿意呆在我身边......

"你跟汪到底是什么关系!"陆文宇,你的口气似乎在说明你现在的心态很不平静,你失态了。
"我跟他什么关系对你很重要吗?"闭了闭眼睛,清梵沉着依旧。
说吧,说你在乎,说那很重要。只要你说,他就是你的了,他会把所有都给你。疯狂也罢,毁灭也罢,就算世界就此消失,又有何不可?
"只是好奇。"是好奇,是好奇,真的只是好奇。"他说起你的时候,很愉快......他说他可以为你不再娶......"
话的结尾还没落,就瞄见清梵闪着轻蔑的眼光。
陆文宇你这个大白痴!你会后悔的!!!
迎着风走出庄园大门,清梵连回头的动作都没有,就这么直着大踏步的走下去。
"好久不见,清梵。"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细细柔柔的声音响起,听来而熟。不过可跟当日泼辣的哭诉差太多了。想着想着,竟有些开心。
没理会身边缓缓跟随的宝蓝色轿车,清梵依然专心走路。最近可以有出家的意境了,做什么事都如此的专心。值得称赞。
"纪清梵!"怒了。
"何事?"
真是被这人气得爆掉,什么样的环境造就了一个这样性格的孩子?杜雪无能为力。
"请你喝茶。"
"谢谢好意,我对韵诗小姐的茶不是很感兴趣。"继续走。
"你对文宇少爷的事也不感兴趣?"
"我应该对陆文宇感兴趣吗?"
突然停下脚步,清梵觉得很有意思。怎么她觉得他们家的陆文宇就那么厉害,要所有人都听风就贴?哼!
不顾杜雪后面要说的话,大步流星的步上拐角处的黑色轿车。
"去旧东区的二十一街。"关上车门,清梵好听的声音说着路线。
"先生说......"
"你不想去,我可以找别人送我去。"说着回头看了看后面车里的杜雪。
司机咽了下口水,这个逃走近一年的少爷,连自己老爷都没开口责问,可见他在家中的地位,自己也该实象的遵从才好。车开向东区的二十一街。

"就停这儿吧。"
下车沿着熟悉的街道向前走,到紧闭着的门前,清梵轻轻一推门,头顶上响起熟悉的铃铛声。这声音平时在嘈杂的环境中经常被忽视,可是现在是将近中午,安静的世界让这响铃格外的清脆,引起了吧台里站着的人d的注意。
"清梵?!"玉锦赶紧走出来。"让我看看你,最近过的还好吗?"
"恩,还能全尸走回来就证明还好吧。"清梵不怕死的开着玩笑。
"死孩子!乱说话!"
"呵呵```你看你,想我想的都胖了。"见玉锦只是嘴上骂的凶,也不见有什么实质动作,这玩笑当然要继续说下去。不过这次可能真的会动手,清梵笑盈盈的跑到一边的角落坐下。老干妈尾随其后。
"最近想了好多办法想联络你,可是都找不到机会。汪好象故意跟我作对,不让我接触你。"想起这些担心的日子里,玉锦又是愁又是苦的,看得清梵一阵愧疚。
"他大概是在生气,不敢把气出在我身上,就故意不让我见你。"整个身体都陷进沙发里,本就小小的身体象是就要消失一般,而口中却是安慰别人的话。"不过你也不用那么操心,他又不会对我怎么样,他舍得吗?哼!"最后一句坏笑一下,却听得讽刺味十足。
"恩,看你现在还能来我这儿看我,我就放心多了。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知道吗?"嘴里说着放心,可脸上的表情还是一片愁容。哎!真不知道这被人栓住的人是谁。
"我来是想让你暗中帮我查查赵韵诗。"
"查新西区的赵韵诗?"
"恩。现在我跟文宇已经开始正面接触了,不方便直接动用汪的势力查她,会暴出不必要的麻烦的。"
"上次她插手是因为文宇啊,怎么还有其他事?"
"这个女人,我从头到尾知道的也就是她这个人而已,其他的竟然一无所知,就好象她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年纪轻轻,独霸一方,这有点太奇怪了。"更奇怪的是,她故意去接近文宇。本以为订婚这一幕足已说明她的目的,可是今天早上的事又该怎么解释?无因无由会来找一个不相干的人喝茶?

外面的雍懒朝阳又要往西沉了,清梵窝进靠窗的躺椅中,全身卷曲着,象要将自己藏入茧中。
"在想什么?"没有门声,那个人走路总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他甚至容忍不了这整个房子里的任何一间房门发出声音。所以,他做什么事都静如幽灵。
"想我怎么能让你不进我房间。"看都没看,就丢出一句不客气的话。懒得理人。
"又怎么了我的宝贝?"听出清梵语中不快,汪习惯性的就去哄。他都不知道这蹩脚的办法用过多少次,失败过多少次了,可是他永远也没什么改变套路的举动。
"站在那里,别过来!"
听见他的宝贝下了命令,汪的脸又堆了一层笑。看得清梵翻着白眼冒着火星。
"怎么了?怎么了?我身上有病毒?"隔床相忘,汪似乎觉得好玩,继续煽风点火。
"你跟陆文宇说了些什么?!"这老东西总这么没正经,笑面虎似的成年的挂着那副烂笑,看了就腻。管不住那张皮也就算了,勉强不得。偏偏连那张嘴也出去就不让自己太平,这么多年的风言风语谁都怨不得,除了他鼻子下面的那窟窿。
"没、没说什么啊。"撒谎的老头被狼吃。一把年纪了学人家油嘴滑舌。
清梵放下缩在椅子里的腿,直了直腰站以来,被外面的阳光照进来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投到汪的脚下,从门的方向看过去,貌似清梵被金光环绕。只是眼神不够慈祥。
汪心虚的咽了下口水,接着回话。
"他......挺关心你的,我就说了几句客套话而已。"自己的小祖宗,一个伺候不周是就会离家出走的啊。汪你要有觉悟,不能乱说话才是明智。
"客套到连你娶不娶都关联上了是吗?"清梵往前走了两步,现在真是有咬人的冲动,可是想到这家伙的老皮老骨头估计怎样也比不得文宇那细皮嫩肉,浪费了力气还得不到什么便宜。脑袋里的想法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清梵果然还没全疯。庆幸。
"呵呵```我说的是事实啊。"很好,你就这么无辜下去吧。
清梵瞪着门口的人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可笑,这从头到尾的暧昧似乎不光是他一个人的功劳,自己不是也有协助的嫌疑吗?共犯。现在陆文宇一定是认定了自己跟这个汪有不正常的关系了。
想着文宇早上的表情,心里面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干吗摆那种似震惊又无奈还一脸同情的表情?无聊。
"昨天,在那睡得还好吗?"
扑的一下坐到床上,清梵仍旧没吭声。说吧说吧,我看看你到底还能说出什么来,带我回来的是你,让我再去的也是你,问我好不好的还是你。看着我再走入那个房间你就舒服了是吗?
"休息一会儿,下楼陪我喝茶吧。"汪成功的将清梵本就不晴朗的心情彻底变成阴暗,满意的关门走人。

清梵,记忆总是记忆,如果我没办法让过去的那些流走,就让它变成风暴,从源头毁灭吧。
不甘心。你还有什么不甘心的?事已至此,回头不也没用吗?如果你再咬咬牙,当初拿了玉锦的飞机票飞走,可能就此再也见不到这些人这些事了。从头到尾还不是你纪清梵放不下吗?现在跑来怨文宇突然出现,怨汪不肯放手。
你不是小孩子了,汪说。清梵点头。自己心里又何尝不知,汪他从来就没把自己当过小孩子。
那么,就做出大人该做的事吧。汪说。
给我一点时间。
清梵悠闲的走出汪的庄园,汪默许了。

顺着黄昏的华丽街道一路往下,呼啸而过的车带着风从身边擦身而过,没人会多看自己一眼。就象没回来之前,学校里经常迟到,超市里弄翻箱子,酒吧里跟玉锦拌嘴,回家给文宇炒鸡蛋......呵,那家伙必定恨死,这辈子都不会去吃那个叫炒鸡蛋的东西了吧。伸手摸摸脖子上的东西,还在。他送的唯一的东西。
很久没试过走这么远的路,走到东区的街道时腿已彻底酸掉,远远的看着二十一街口昏暗的灯光,一种酸酸的东西就停留在鼻息中。清梵,你现在在干什么?你走下去已经没目标了。
"别动,打劫。"本应恶声恶气的话被这人说的竟飘忽温柔,一道长长的黑影罩住清梵,长臂卡住清梵的脖子。
清梵重重的叹出气,闭上眼睛,直接靠进后面高高的影子里。
"怎么了?"
"累了。"
"不怕我杀你?"
"你最好现在杀了我,不然我绝对是你最大的敌人。"
扣在脖子上的手臂收回,环在清梵的腰上。
"早晚的事。先挟持你如何?"
"你怎么会在这?"
"看看能不能等到你。"
"等我干吗?"
"要我的烤鸭。"
"......"
"你藏哪了?说!"
"......"
"清梵?"
没有回答的声音,看看身前的人,已经把重量完全放在自己的身上了。
"这样也可以睡?"
痴痴的笑着,横抱起挟持的人,离开暗巷坐进出租车里,被带走了。这些,天上的星星全都看到了。眨啊眨的,仍然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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