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瞳————3322

四十一、
回到伊甸后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在慢慢走上正轨。不过仍记得刚回来的时候加诺有问我关于体内含毒的事情，我解释给他听，既而在最后的时候告诉他，"弗莱因和佩恩都是我用自己的骨血造就的天使，所以，他们都不会在与我的交合中死去！"
所以，这也是雪为什么会在最后一刻见到佩恩的原因，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死过！

这一日，我正和加诺在偏厅里处理下面递上来的文件，就听到有仆人过来禀告，"弗莱因大人求见！"
我看到那正递过来文件的手颤抖了一下，隐藏在身旁透明眼瞳里的神情浮现出一丝渴望的喜悦，难道......
"带他去花园等着，我这就过去！"我放下手里的笔，看仆人退下去，才转头对加诺说，"你也跟着过来吧！"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决定对不对，但我却希望，我不要再给身边的人，留下任何遗憾。
"我？"加诺惊诧的指着自己问我，见我已先一步打算离开，他不敢再耽误的快步跟了上来。
路虽不长，但是我能感觉的出加诺有话想说，"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停下脚步，等他开口。
他找寻着适当的话语，也许想要问我原因，但是片刻过后，他已在我凝望目光的注视下，换上了一丝轻柔的语气，"您这次回来，真的变了很多！"
"哦？是么？"我淡淡的笑了笑，心滑过丝苦涩的味道，如果，如果我能早些明白尊重是相爱的前提的话，那么这一番轮回的痛苦，也许是可以避免的吧！
作为拥有最高权利的神，我既然给了这天界生命，给了这所有天使们生命，那么我就该尊重他们的意愿，并允许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去爱。但是我却做了什么？霸道的去拥有？专横的去左右？
佩恩说的没错，我总是自认为正确的去决定一切，却往往不知道这所谓的正确也许对别人来说并非最好，他们应该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而不仅仅只是我手里的玩具，甚至包括，这专属于我的精灵。
"加诺！"我喊住他，把手放在他的眉眼间摩挲，有些不舍，却还是终于开口，"你是不是爱着弗莱因？"
这也许仅仅是我的猜测，但是如果它是事实，我却是不想自己成为阻止他的借口。
余音未断，就看到他突然惶恐的跪倒在了跟前，"加诺知错了，加诺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微微一愣，却很快明白了这样的话引发了误解。我指的是他对弗莱因的爱，而他理解的却是这段放逐日子里，他作为云上屡屡赐予弗莱因的专权。
很像以前的那个我吧，把自己认为可以给予的一切奉送给自己挚爱的人，只不过跟佩恩不同，被他所爱的弗莱因，没有选择拒绝。
"起来！"我拉着他的手让他与我平视，"我并没有责罚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成为真正的天使！"
其实在我没有放逐自己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属于我的精灵一直都在暗暗关注着弗莱因，只是当时我的注意都在佩恩身上，而他也没有做出什么违规的事情，那份对自己的自信也是让我根本不担心他的背叛的，可是现在，我想，我不该用"背叛"这个词来形容一个人对爱的追逐吧！
而现在他之所以会这么惶恐，想来也是知道了自己对弗莱因的"优待"被我发现了！不过，他大可不必恐慌，因为就算没有他的这份爱存在，弗莱因也一样会被重用，毕竟伊甸在建立之初就是为了弗莱因与佩恩的，而佩恩屡屡被降级，那也只不过是他不想呆在伊甸罢了。
"您......您说什么？"加诺的声音颤抖而难以置信，尽管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让他慢慢适应了我现在的脾气，但是，让精灵脱离主人的控制，这仍旧是不可想象的决定。
"我不敢保证弗莱因是否可以接受你，但是，一旦你脱离了精灵的身份，我想你应该会有个平等的理由去爱他的。加诺，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再不属于我！"我看到那精灵的泪水涌动在眼眶里，太大的震撼了吧！以至于连身体都在一起颤抖着，我笑了笑，是把他轻轻的揽进了怀里。
只有主人才可以触碰的身体，这一次，我将是最后给你拥抱。

来到花园里的时候，弗莱因正恭敬的站在树阴下，远远看到我的时候，他已是单膝跪地的对我行礼。
"请您原谅！"他低下头，对我道歉。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那施与雪的惩罚和折磨即使我恢复了神的身份也仍旧记得，他今天来，显然是要负荆请罪的。
可我该如何做？骂他么？责罚？事事有因果，正如我作为雪时最后浮现的想法一样，那是我的命运，我只是遵循着这样的命运而已，所以，我根本没必要将责任怪罪在任何人身上。
因为若不是这次的放逐，我想我是不可能学会什么是爱，以及什么是--尊重。
"这并不是你的错！"我把弗莱因扶起来，这样的动作令他有些吃惊，但我相信，他会明白我的决定的。"其实，我该谢谢你才对！若不是你始终抱着希望去找寻，雪也就不会一步步被带到伊甸来，而我，也就不会回归了！"
"弗莱因！"我示意他坐到我对面，他本想拒绝的，但是看我一直望着他的目光，他还是小心的坐了下来。
"你，爱我？"我直接开口去问他，这样的方式，因为我知道犹豫只会对他造成伤害。
看的出来他有些吃惊于我的问题，但很快，他就给了我答案，"是的，爱，很深的爱！"
我微微笑了笑，"弗莱因，其实你所说的并不是爱！"
他想要反驳我，我挥手阻断了，然后继续开口，"你只是想得到我的关注，让我重视你，如同重视佩恩一样！所以，你一直想得到的，并不是我的爱，而是在佩恩没有出生之前的日子里，我所有专注的目光！"
我凝视着眼前这个脆弱而倔强的天使，太多的误解和伤害隐藏在过去几百年的岁月里，沉淀成仇恨，沉淀成无法磨灭的记忆伤痕，让我们彼此都痛苦着，以至于，我们只有在更深的痛苦里才能感觉出自己作为生命的存在......
"弗莱因！"我轻唤着他，看到那开始动摇的目光中自己逐渐靠近的影子，我知道，我的话已经让他对这份爱产生了疑问，"我不会强迫你立刻否定自己的感觉，你可以慢慢去想，爱是珍贵的，等你真正体会到它的时候，我想你会明白我今天所说的一切！"
我把他的手握在掌心里，这样简单的动作，我却看到有泪水滚落下来，原来，化解一切的力量并不是我手中的权利，而应该是我--心中的爱！
把他颤抖的身子拉进怀里，我将自己承诺的吻轻轻印上了他的额头。
弗莱因，希望从此以后，你能放下你所有的执着。

尾声、
伊甸的风好轻，我慢步在如茵的草地上，看着一浪又一浪的颜色在山水间起伏，心，没来由的轻松起来，这样平和的天堂，是不是就是我当初承诺给他们的地方？
腾现出自己金色的翅膀，缓缓扇动，我想，我知道我想要飞去的方向......

还是那间朴素的官邸，甬道上已经被杂草覆盖，有些萧瑟，有些苍凉，只有房后的花园里隐约传来说话声，我飞过去，悄悄停在了半空中。
依旧如月光般美丽的银色长发，依旧如玉竹般俊秀的挺拔身影，可是他瘦了，瘦到连衣领下的锁骨都清晰的显现出来，但是那目光中......
"雪，你看，那蔷薇上的蝴蝶多漂亮，是王蝶哦，你一定没见过吧！没关系，等你身体好了，我知道哪里有这种蝴蝶，我带你去看，好不好！"疼惜的把怀里的身体搂紧，我没想到，他竟然自那日离开伊甸后就一直守着这具尸体--这具，我作为雪的尸体。
我知道他有力量可以让雪好像沉睡一样的"活"着，但是，那已经是没有了灵魂的身体，我从不敢相信，雪对于他的意义，竟会如此之大。
"哦，起风了，你冷么？那我们回去吧！"我看到佩恩把雪身上的毛毯盖严一些，然后很小心的抱起来，向屋子走去。
我该高兴的吧！自己作为雪的存在，我已经是得到了我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却连一点喜悦的感觉都没有，相反，看到这样的佩恩时，我的心里只剩下了疼痛，无边的疼痛，痛的几乎连飞翔的力气也没有了。
因为我知道，他执着的留下雪的身体，只不过是想要留下--我们曾经在一起的那些回忆。
也许和我作为神的记忆相比，雪的存在不过沧海一粟，但是，正因为这段放逐的岁月，也才让我真正懂得了--爱与被爱的意义。
所以佩恩，即使你已再不可能放下曾经的一切重新接受现在的我，那也请让我再努力一回，因为无论作为神还是雪，这颗爱你的心，始终都未曾改变过......

"雪，你知道么？听说天界新收了一批天使，其中有个家伙特别能吃呢，好像说他一顿就吃了半个仓库的储粮，这下可不知道神要怎么发愁了！活该，谁让那个家伙没事就去‘灰宇'救人，虽然表面上大发慈悲的样子，可谁知道他私底下怎么想的，说不定又是拉拢人心的做法......"佩恩把雪放到床上，走过去把窗帘拉开，隐隐的抱怨。只不过那语气里却并没有多少责骂。
"是啊！那么能吃的家伙，早知道就不该把他们都带到天堂来！"我从床上微笑着回答，看到佩恩突然震惊的望我，那一瞬间的紧张，让我不敢确定重新回到雪的身体里，究竟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雪？"他轻叫了我一声，不敢相信，如同担心再大点声音我就会消失一样，而我也因为再次呈现给他自己柔弱的一面，连带着心态上也改变了作为神的那种高高在上。
"佩恩--"我虚弱的叫了一声，这样的身体，即使重新回来也仍旧不能很快适应，我不过想从床上走下来，却好像有点力不从心。
"怎么，你以为这样我就会理你了？"佩恩觉察出了我的身份后，立刻换上了不悦的神情，但他的语气里却并没有加入多少拒绝，仿佛，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似的。浮现着一种很想跑过来与我拥抱，却又别扭的维持着自己原则的样子。
"那你想要我怎样？"我苦笑着瘫在床上，看样子他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我起来的，一进入这身体我就感觉到自己四肢上的血液都被故意减缓了流动，所以，我们对望了许久，我竟然还是很"惨"的躺在那里。
"别以为你救了‘灰宇'里的孩子我就会原谅你，那是你应该做的！"他对我宣告，气鼓鼓的样子，有些可爱。我看着这样的他，很欣慰，却也在同时告诉自己--我该更加珍惜。
"还有，你跑到雪的身体里干吗？出去，出去......"我看到佩恩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好像在趋赶的样子，但是，在那俯视的眼神里，我却隐隐看到了他的泪光，那是失而复得的喜悦，那是，再不想放手的--执着。
而我也趁着他的动作，一下子把他拉到了床上。
"你不是不能......"我没有让后面的话响起来，因为就在他开口的时候，我的吻已经落在了他的唇上......
佩恩，你忘记了么？我，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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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力量有多大？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即使再大的伤害，只要你有一颗悔过的心，你就会得到原谅，并且永远不要忘记，尊重，是得到爱的前提！
所以，请尊重所有爱你和你爱的人吧！那会得到神的庇佑，以及深深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