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月明中————何时了

作者：何时了  录入：12-15

伤口隐约有些疼，不过和以前受过的那些伤比起来倒也算不得什么。
这真的是我吗？什么时候那个切菜的时候被菜刀稍稍划破点皮，都会鬼哭狼嚎半天搞得大师兄抓狂，二师兄无措，师父更是卷包袱立马下山,整个山头无人可以清静的小鬼头变成这样了呢?
一切真的都是会变的......谁也阻止不了。
虽是摸黑，毕竟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隐在黑暗中的是熟悉的景，熟悉的物，沿着细石小路下去没多久就到了桃花林。
夜，静静的。除了山间虫鸟在夜半时分的啼鸣，剩下的就只有偶尔夜风拂过，扬起衣袂的声音：
"沙沙沙......沙沙沙......"
记得小时候,师父总是不准我们晚上去桃花林，说是每每入夜，枝头的朵朵俏桃花就会幻变成只只着桃红衣裳的妖精，专门吸小孩子的血。
我历来怕鬼神之类的东西，自是不敢去。
二师兄素来视师命为圣旨，也是不去的。
惟有大师兄，一听就嘟嚷着不信邪，摔门而出。
大师兄回来时满脸泥土，全没了平日俊俏少年郎的翩翩风度。
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大师兄知道，月亮知道。
可是大师兄不愿说，月亮不能说。
依然是个迷啊。
"沙沙沙......沙沙沙......"
鬼魅般的声音，枝干在风中晃动着的株株桃木像是黑暗中主宰的魔，张牙舞爪地叫嚣着。
"沙沙沙......沙沙沙......"
站在林子里，一害怕竟是乱了心神。举目四望,只看得见深深浅浅的黑包裹着自己,层层叠叠绵延开来，找不到边际，不知如何是好。
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发着颤，连心也是毛毛的。
呜呜呜......可悲啊，想不到这么多年了，我依然还是很没出息的怕这些。
该死！为什么偏偏这时还会想起师父讲的那个桃花妖的故事。
想起了桃花妖......想起了师父......
月光透过枝头落下一片静谧的苍茫,桃林深处有人。
恐惧、惊慌、忐忑、还带着点点的好奇走了过去，瞬时，我惊呆了......
一袭桃红坠地纱衣，一绰约红粉佳人。
月光挥洒下，衣美，人更胜。
微风中，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甚至忘记了害怕，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时间仿佛止步，万物静籁，只有那轮圆月，仍然高傲地昂着头，俯视苍生。
或许是中了诱惑，身体已经摆脱自己的束缚，情不自禁的靠近......
美极了，超凡脱俗，绝丽如花妖，清雅似仙子，摇曳身姿透着空灵缥缈，仿若不食人间烟火。
是人，是妖，亦或是仙?
隐隐泪痕，又是为何垂泪呢?
许是离得太近，佳人像是发现了周遭的异动，直直的把目光投向了我。
四目交汇，心底是那么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
何来的亲切？无所知。
那佳人就这么凝望着，缓缓踱步而来，眨眼间已与我近在咫尺。
盈盈双眼仿佛秋之的湖水，却是泪光再现。
芊芊玉手颤抖着举起，眼看就要轻抚上我的脸颊......
刹那间，乌云掩盖住半轮明月，一切都黯淡下来。
一转眼，佳人已逝，烟消云散，踪影再无觅处。
片刻后回过神来，刚才的影像好像一场幻觉,连我自己也都怀疑起来。
背后骤然被覆上一层温暖，厚实的羊毛大衣上有着二师兄的味道。
"这么晚了,不好好睡跑出来干什么。"
"你也看见了吧？"
"......"
"刚才那是什么?"我转过头，盯着他的眼。
"我不知道。"他稍微顿了顿，"先回去了再说......"搂着我就要往回拐。
我回头，再望了望先前佳人站立之处......
"不!"挣脱开二师兄的手臂，向所见之物冲了过去，近了......近了......一立墓碑就出现在面前......
借着黯淡的月光，"恩师江天翼之墓"几个大字赫然越入我的眼。
"不!不要想起!不要想起!"我发疯似的扑到在墓前，吼叫着。
二师兄惊慌的拥紧我："轩！轩！你醒醒！"
是什么迷了我的双眼？泪吗？
不是说过再也不哭了的吗？
抬起朦胧的眼，眼前是最爱的那棵老桃树......
"沙沙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沙沙......以命抵命......"
我永远逃不掉的......
第六章  下山
熟悉的青琉璃床柱，上面坠着翠蓝流苏，丝丝微风从纱窗中挤入,吹起流苏飘飘。。
仰卧在自己的床上，二师兄动作轻柔地将床角的绿绸锦被拉开,小心将我裹得严实。
我睁大双眼直直的盯着床梁，脑中萦绕回旋着：
"沙沙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沙沙......以命抵命......"
......久久不散。
师父，是你在叫我吗?
"轩......"
"轩，你给我醒醒！！醒醒！！"身体被二师兄抱起激烈的摇晃着。
"轩......你倒是说话啊!我不逼你了，不要这样吓我......"语气里带着些微的颤抖。
二师兄,是谁惹你伤心了呢?
那个人......是我吗?
看着眼前那落寞的俊容中隐约着慌乱，像是个小孩，摔破了母亲最爱的花瓶,不知该如何是好。
伸手想去抹平那眉头的几许褶皱，却在即将触及的那一片刻放了下来。
我的手，冰冷；连同我的心，也在犯着寒。
"是你把他葬在那里的？"浑身都没有力气,软绵绵的声音尽显忐忑。
"是三年前师父临终时的遗愿"搂住我的手臂更加用力,身上的伤口被圈得很疼,可我心里却莫名的觉得温暖。
倚在他的怀中，感觉好安心。
然而，这份安心却只是隆冬的薄雾，不能触碰。
一触，即碎。
师父，为何要选择那里呢?
为何要选择那棵我最爱的老桃树?
师父，死亡是你一直期盼着的吧？
期盼了整整二十载。
师父，你终于解脱了......
你死了，你的罪随之逝去。
我却还活着，我的罪还要一直蔓延着。
何时了?z
何时才能了......
窗外，星月掩映云朦胧。
明月高悬,默默洞悉着世间万物，包括我心底那深埋的秘密......染血的秘密啊。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平静。y
就像事先约定好了一样，对于那晚的事我们谁也没有再提。
我依旧和以前一样,竭尽全力毫不停息的捉弄着二师兄。
"二师兄，这棵老银杏挡着我赏月了,你去把他挪一挪......"
"二师兄，我要吃蜀香春的翠竹鸡丝......"
"......"z
二师兄又开始耍酷，对我不理不睬，只是总守在我的身边,寸步不离。
我知道，他在害怕着，怕着那夜的那个我。
我也在害怕着,怕着那夜的那个自己，怕着他的那份沉默的温柔会让我染血的双手罪孽更深重。
"二师兄，天天穿你那些黑不溜秋的衣服,都不能衬出人家的好肤色......"
"那就别穿。"呜呜呜好冷淡。z
"你好色哦，明知道人家身上那套衣服破了不说还都是血，除了你的衣服再没有其他可穿的了。你居然居然要人家不穿衣服......"抛去两个媚眼。
"去找你大师兄的穿。"完全无视......可恶!
"大师兄最恨别人碰他的东西，动了他的衣服我小命不保！要不......你给我三日,我回家去拿了衣服就回来？"
黑色身影明显一颤："家？这里就是你的家!轩，不要骗我，你又想逃了是不是？"
"家？你知道的，从我走的那一天起，已经不是了......"
压抑不住的恐惧，呆在这里夜夜梦魇里都是染血的桃花，红得刺眼，无数次从梦中惊醒，无法入眠。
逃走!我要逃走!逃离这个在七年前就已经被我所舍弃的"家"。
二师兄,不要再自欺欺人。每每午夜梦回，醒时窗外除了皎洁月光还有个熟悉的黑色身影。你明明察觉到了，在这里一日，我就无法摆脱恐惧......
"大师兄应该就快到了，见了再走吧。"
两日后，大师兄到......不，应该说是大师兄的鸽子到了。
一只很......招摇的鸟类，身裹翡翠绿绸布，脖上套着串精致小银铃，右腿上绑了张红纸条，浑身上下散发着浓烈的牡丹香。
仔细一看，却是的确真的是那种传说中名为鸽子的动物。
这样也能飞得动？难道也是练过轻功的？我和二师兄诧异之极。
不过......嗯，还真是符合大师兄的个性......
二师兄取下那张红纸条，立马受不了那股子刺入骨髓的"香味"，一边掩鼻一边极其不负责任的甩给我。
呜呜呜这种时候就想到人家了......伤心啊伤心。
屏住呼吸,打开纸条；
"兄有急事，恐不得脱身，望愚弟见谅。又及念弟情切，顾望弟二人下山与兄一叙离思。"
汗颜......为什么是"愚弟"？！
总而言之，就是大师兄用一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鸽子放了我们鸽子，现在还要我们下山去见他。
什么世道啊！
不过抱怨归抱怨，从小我和二师兄就奉"千万不要得罪大师兄"为偷生的金科玉律，至理名言，眼下自然也是乖乖照办，卷包袱下山。
我以有伤在身为借口自然是不做事的。
倚在院子中那把老古木躺椅上晒着太阳，悠哉悠哉斜瞟几眼正忙着东张罗西忙乎的二师兄，心情真是好得不得了。
"哈哈哈......"情不自禁狂笑出声，冷不防中了几把二师兄凛冽双眼射出来的眼刀......只得向恶势力屈服，正正身形，乖乖坐好。
终于能离开了啊......
 
第七章  人间天堂坊
江南好。
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提到江南，人们立马会想到它的烟花散漫，纸醉金迷，然后随即必定会想到一个地方
--人间天堂坊。
人间天堂坊是座酒楼。但却不同于寻常酒家。
所有的酒楼都是兼营酒，食。而可以说很大程度上卖酒是为客人吃饭服务的。
而这里，却只卖酒，想要下酒菜都得自备。
"天下美酒难觅处，唯有人间天堂坊。"
传说全天下最好的酒尽在此处，陈年女儿红，梨花三步酥，劝君明日醉......但凡说得出名来的，这里都有。同样的酒，产自此处的确比其他地方要来得更加香醇怡人，芬芳醉人。
故而，它也是全天下最贵的酒楼。即使再平常的酒，摆在这里头了也必会卖出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天价。多少嗜酒者倾其所有，只求此处一杯佳酿，得品芳琼，此生无憾。但大抵来说，出入得起这里的，都是些一掷千金的王孙贵族，豪门巨贾。
久而久之，出入人间天堂坊就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商界巨头谈商议事；纨绔子弟饮酒做乐；乃至名门闺秀间的小聚，都选在这里，方显风雅。
然而，人间天堂坊最出名的地方还不是这些，而在于它的名字。
十五年前，当这家酒楼突然出现在烟花江南时，武林震惊--人间天堂坊，传说中数十年来一直和星火宫，天一阁，琉璃楼四足鼎立的江湖神秘门派。
江湖盛传以久，人间天堂坊每代只收三个徒弟，除此之外再无他人。整个门派不过几人，素日来去无踪，隐山而居。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做什么，也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至少见过的人中没有活着的。但能在这么多年中一直被星火宫，天一阁和琉璃楼首肯，且与之齐名，足以显示出它的实力。
正因为有实力，愈发显得神秘。
也正因为神秘，愈发显得可怕。
人间天堂坊在江湖中就是这么一种神秘和可怕的存在。
这么一家酒楼居然以人间天堂坊为名，无疑是在整个武林点了一把火，江湖中人人警惕，步步为营。
难道传闻中的人间天堂坊真的要步入江湖？
因而最初几年, 这间名为人间天堂坊的酒楼可谓说是在武林群雄们的监督下营生的。
然而，随着时间的点点逝去，即使再警觉的人也未曾发现这间酒楼有任何异动。除了专心做酒水买卖，对其他江湖闲事，武林恩怨一律不予问津。
后来，人们开始想到或者这只是店主为了招揽酒客所耍的花招，给店起了个轰动的名字以打响知名度，吸引客源，纷纷对老板的精明赞不绝口。
再后来，人间天堂坊真的仅仅只是座酒楼了......至少在其他人看来就是这样。
人间天堂坊的主人姓玉，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叫什么，所有人都称他为玉老板。久而久之，这仿佛就成了他的名字。
不同于一般的市井商人，没有肥硕的身躯和满身的铜臭，这是个玉树临风，温文尔雅的翩翩贵公子。总是着一袭上好剪裁的苏布青衣，腰系金边蜀州如意缎，再配上双龙翡翠玉佩悬银色流苏，全身上下透着贵气却又不失雅致。身姿颀长，飘逸秀发梳理柔顺，用一只白玉钗成髻，貌比潘安犹胜，面带三分笑，仿若三月春风拂杨柳。
按理说，象这样只卖酒的地方，是罕少会有女客的。然而这里，相比之下，虽然仍是男宾人数占多，但女客却也总是不下三层的。
若说她们是为品美酒而来，不如说是为了一睹酒家主人的风采。
一颦，一笑，一醉人。
酒不醉人，人自醉。
现在，这个传说中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外加腰缠万贯迷死人不偿命的人......
就笑盈盈的站在我面前，用一把镶金边,吊玉坠，画着凤求凰，并且散发出阵阵浓郁牡丹香的扇子，轻轻挑起我尖俊却又不失柔嫩，柔嫩却又不失线条的下巴......
然后，从那双迷离桃花眼中，流露出含情中透着欣喜，欣喜中又透着色眯眯的目光，
用优雅中透着猥亵，猥亵中却又不失优雅的语气，万分柔情地......
"美人～～我终于等到你了～～ "

第八章  玉老板
"美人～～我终于等到你了～～ "，玉老板移开扇子，恶狼扑食般一个飞身朝我急扑了过来。
恶狼?
色狼是也......
从小我就自诩是个文武双全外加思想道德情操高尚的君子，在这种关键时刻又怎么能向恶势力屈服呢？！何况玉老板与我如此相熟，关键时刻我拼个形象不保也要配合一下，方才能显出感情，增加生活情调。
所以--看看自己的男儿身，所谓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要创造条件上！来不及创造了硬着头皮也要上！
"～～情‘狼'～～我来啰～～"我不甘示弱，来了个迎面一笑百媚生～～笑颜如花，卯足全力冲着玉老板对扑过去--哼哼，看谁压得过谁！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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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江南最有名的街头小报上是这样记载的：
时间：光天化日之下；
地点：扬州聚宝街（最热闹的一个街头）；
事件：两男子（甲方白衣飘洒，貌比潘安；乙方俊秀可人，娇嫩甜美）由于街头对撞事故，导致扬州城市交通混乱。
当事人甲方供词：我哪里知道他看似柔弱如杨柳，谁知道扑过来就跟头饿了几天的牛看见前面有草一样！
当事人乙方供词：没有想到牛郎与织女是这么见面的～～怪不得每年只见一次，不然几条命都不够。
街头治安管理局惩罚结果：每人白银十两。
甲方感言：如果英俊潇洒也是一种罪～～那么，我承认有罪......
乙方感言：大师兄～～人家没钱～你帮忙给了～～
甲方：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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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书 20234-12-15 :《绝恋————此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