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轻,你会梳头吗?”望着镜子里婀娜的美女……个屁,心塞!除了一个模糊的影子,连五官都看不分明。
不过这些都不能让林娘舒坦的心情受到任何影响。
“是,小姐想要梳个什么发式?”贴身的婢女轻轻柔柔的应着。
“什么都成,但凡你会梳的,咱们一天换一样,日子还长着不是?”这些天她大半的时间都是在休息,头发也没正经的打理。现在有了空闲一时兴起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她想借机告诉这个差不多万念俱灰的婢女:日子还长着呢。
想想这个不幸的女孩,一夕之间,父母丈夫全都命丧黄泉,自己不但报不了仇,还被迫委身于仇人……,一时之间由让人仰慕的娇女。沦为遭人唾弃的玩物。命运如此逆转,能有几人承受得住?
是的,这个叫云轻的婢女就是马头山青云寨苗寨主的独生女儿苗小凤!
苗小凤之前一直由熊熊燃烧的仇恨之火支撑着。才不至于追寻了父母亲人的脚步而去。为了复仇忍辱偷生,苟延残喘,不过手刃仇人的信念在支撑着。可自她拼尽全身的力气后仍逃不脱倒在山脚的命运,那一刻。她是真的绝望了,被打击得那么的彻底。肖虎的力量强悍到根本就不是她能撼动的地步。
连自己也完了,这个仇还怎么报啊?认命的闭上眼,等待着与亲人在另一个世界重逢。心里向亲人一遍遍的忏悔,身为女儿、妻子。眼睁睁的看着仇人逍遥却无能为力!
可是天无绝人之路,当她再次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还有报仇血恨的机会!青云寨已经面目全非。再一次遭到了鲜血的洗礼,只不过再一次弥漫的血腥。却令她隐隐的有热血沸腾的冲动,这些血蔓延得彻底,似乎要将这山上所有的罪恶一同洗涤干净,那些禽兽不如的土匪终于得到了他们应有的下场。
在她十八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如此的痛恨过她出生在这个土匪窝的事实。在她的父亲在世的时候,青云寨这个土匪窝是名不符实的,‘土匪’这个词语最多让她呵呵一笑。可如今,她才真正读懂了这个词,以及它所代表的龌龊和罪恶。
他的父亲、母亲、她新婚的丈夫、还有那些为了善良和气的叔伯弟兄们,在她的面前,就在她的面前变得无声无息;她自己清清白白的身子,被那个满口义气的‘叔叔’玷污,因为她的不配合,竟然把她做为对忠心小弟的奖励!那一群曾口口声声对她爱慕已久的禽兽们,如同饿狼一般的扑过来,无论她怎样的挣扎、哀求,没人一个人动哪怕是一丝丝的恻隐之心。
到最后,那个唯一在变故之后给过她温暖的小丫头春花,冒险放走了她,她曾给过承诺,让她等着自己回来,结果再相遇,却只见着一具尸体,浑身赤|裸的被悬挂在山寨门口。
所有的仇恨终有终结,就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子,冒着性命的危险救了她,并让她有机会亲自手刃仇敌!
原本想着报了仇,告慰了亲人的在天之灵,她就追随而去的,在这个世上,她已经没有什么再需要留恋的了。只是那个非常厉害的男人说的也很有道理:就因为她救了你,你才有命报仇,现在你的命还是你自己的吗?
是的,不是了,苗小凤已经随着亲人去了,现在活着的是云轻,是林娘的云轻,她接下来的人生就为林娘一人而活。
望着云轻麻木了一样的面容,林娘心里也不好过,这不是她愿意见着的。这个女子才十八岁,本应有美好的人生,如今却心如缟素,这一切只因她经历了太多的不幸,而这些都不是她个人的错,她为什么要背负别人强加在她身上的痛苦?这样很不公平,坏人的罪都被好人受了,那坏人还受什么去?这世上万般生灵,都有快乐的理由,云轻,林娘特意取自云淡风轻之意,林娘希望她能放下包袱,活得轻松些。
云轻闻言咬了咬嘴唇,默不做声。林娘暗叹一口气,这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子,她肯定知道林娘所指的意思。只是她现在习惯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走出来,这事也急不得,只要不再老想着自杀就好,还是慢慢来吧!
不得不说,云轻的手非常巧,只见着两只纤手素手上下左右翻飞,林娘的头顶就结成了一个俏丽的发髻。难得的是很合林娘的心思,头发并没有全部梳起,留几缕披散下来,既活泼又俏皮,这完全是未出阁的待嫁女儿的发式!
在模糊的铜镜里照了照,林娘毫不吝啬的给云轻竖了一个大拇指。
“小姐,刚才袁勇来传话,说是墨小姐来了!”门外响起云霞的声音。
林娘听得一怔。墨香来了?来了就快请进来呗。这么大冷的天,还传这么多道话干什么,存心冻人啊?一听就知道又是袁勇整出的妖蛾子!
“还不快请进来!”林娘有些恼火,不过这时候显然不是跟袁勇算帐的好时候,先把人接进来再说。
早就知道这家伙不正常,想不到却原来是萧宁远给她安排的护卫!早晓得这一层,她还亲自上个屁的马头山啊?担惊受怕的不说。还差点性命不保。闹了一出昏迷,想起来都觉得丢人,好在目前为止。周围的人看到她时闪闪的目光里绝对是高看一眼的意思,自动脑补为她重情重义、有勇有谋的力证,并无其它不良的影响。
一个女大当家,带领着大家南来北往。财源广进;能为了自己的兄弟,不抛弃。不放弃,舍身忘死,连官府都拿他们没辙的土匪窝里还能杀出一个来回!这样的人除了跟随,还能生出什么别的想法呢?一时之间。归附者众,挑上的,与有荣焉。没选上的,捶足顿胸。以致于很长的时间之后。风云商队的赫赫威名仍在绥县范围内广为流传。
其实杀一个来回的事是萧宁远的人做的,与已经昏过去的林娘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村民组建的救援队倒是因为苗小凤的逃亡误打误撞的顺利上了山,但一上山就被发现苗小凤逃走而集结的土匪队伍堵了个正着,所幸林娘事先安排的是偷袭战术,敌我双方并没有发生流血的遭遇战。与苗小凤同时挑选上那么巧合的时间,也不知道到底是幸还是不幸。若不是萧宁远的人马及时赶到,折进去的怕不单单只有林娘一个了。
不过这时候风云上下因此而凝聚力空前,林娘又怎么会麻烦到前去一个个解释一番呢?
现在林娘是事事顺遂,唯有一件不好!那就是萧宁远留下的人把她的周围守得铁桶一般,说得好听点是保卫她的安全,难听点如同看守罪犯。
她林娘谁啊?不过一乡野村姑,犯得着防守这么严密吗?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谁吃多了咸菜淡操心的,有事没事找她的麻烦?
“林姐姐,这也是为你好!你不知道,一听你独自上了马头山,我的命都快被你吓没了!”墨香白了一个劲儿发牢骚的林娘一眼,“可千万别有下次!那时候好歹你也出句声啊,不是还有我哥吗?哪能自己就去了,晕了那么些天都没醒,万一,万一有个好歹的……”小丫头说着说着,泪珠儿就往下淌。
“好了,好了,绝对没有下次了,”墨香的真心,林娘自然是非常受用的,“我那时候确实是没想到嘛,哪知道那人命那么大的,十五支箭射过去,十拿九稳的事竟然被他给逃脱了!”
“事情总有个万一,你就让人省省心吧!”
还是林娘连连告饶,墨香才堪堪收了泪水。
“林姐姐,我,我要回燕都了。”嗫嗫半天,墨香才缓缓道出今天过来的事由,原来,是来辞行的。
“……”她这话着实让林娘有些转不过弯来。之前不是说订好开了春天气暖和了再走的吗?怎么现在冰天雪地的就要走了?
这事林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林娘还笑话墨香一大家闺秀,家里长辈是真的放心,连过年都不回家的。“你确实你说的是真的?现在离过年可是只有短短一月了,天寒地冻的,可不是得在路上过年?”按这个时代非常蛋痛的交通方式,从绥县到燕都,就算你快马加鞭,没有两个月那也是不可能的。
林娘之所以了解得如此清楚,完全是有那么一阵,她着实动了出去走走,好好浏览一下大元风土人情的念头,只因这出行的方式除了有足够的家财,还得有足够强健的身体制约之后,才不得不放弃的。
“嗯,是真的。我跟哥哥一起走。”墨香沉默了一会儿,目光灼灼的望着林娘的反应。
“怎么?墨县令也要回去?”这个消息林娘倒是一愣,这时候的异地工作者也时兴春节团圆的吗?莫名其妙的,她就想到了前世的春运,有才的网友改编的春运版《沁园春》中有一句,‘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好骑马往回飙!’
这话到这里算是实至名归了。
“我跟哥哥都要走了,你就这么开心吗?”沉浸在自己的欢脱世界中的林娘没想到自己的行为却被墨妹子自动视为无情了。
呵呵,这话她可没法给解释清楚,“至少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啊!”墨县令初到绥县就立下这等缴匪奇功,升升级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其实林娘吃惊也就只是没料到上头会如此急切而已,她还以为至少要等到明年春暖花开呢。
“是啊,都是你的功劳,才让哥哥晋升得如此快速。”墨香的小脸上明显的掠过一抹失望,至少她在林娘的脸上,真的没有看出别的不同的什么表情。
“怎么能这么说呢?与我有什么关系,是你哥哥做得好,确实是一个为民的好官,能升才是正常的。想不到他会如此的重视这次的匪患,甚至会不畏风险亲临现场。”这话林娘是说真心的,想不到他一介文弱书生,竟有如此气概。就凭他县衙里的那群乌合之众,墨锦程就敢奔赴马头山,这点确实超出了林娘的预料,更何况在她的认知中,墨锦程并不是一个冲动无脑的人。
虽然他这种等同于找死的行为不值得提倡,但勇气可嘉还是值得表扬的,“不过你回去得好好劝劝他,这种自不量力的事以后可不能再做了,毕竟实力相差悬殊,不是每回都那么好运的!”虽然林娘自己的行为也跟找死差不了多少,不过她打的算盘是偷袭,不像墨锦程大张旗鼓的当靶子。
这事都过去好些天了,萧鹏每回提起都会大笑一场,可以想像当时那么一大群人去缴匪,是有多不靠谱。
“林姐姐你这是关心我哥哥吗?”墨香的脸上露出一抹欣喜。(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柳府寻人
“……”大小姐,你这是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在关心你哥了?他的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啊?林娘无奈的翻着白眼。明明她只不过对这么愚蠢的行为实在看不过眼好吗?怎么说大家也是熟人一场,顺便给点忠告嘛。
墨香注定是要失望了的,娇羞什么的她在林娘脸上是一点没看出来,不屑倒有。真是替自家哥哥不值,如此不要性命般的英雄救美,至少应该感动一下的吧?当时得知林娘上了马头山,自家哥哥急得跟疯了差不多,拿出了全部身家雇请壮汉,那都是为了谁啊?
对于墨香辞行送来的大量礼物,林娘收起来一点负担没有。说实话,他哥的这个升迁好歹也有她的功劳呢,虽然出力最多的还是萧宁远。
不过相对于露头的是墨香而不见墨锦程的身影,这个林娘倒有些疑惑,这家伙没事的时候都能找着由头三天两头的往小柳树村跑,这会儿辞行这么大的事怎么还不露面了呢?不过这也就当时见到墨香后,抽空往她身后偷瞄了一眼,没着着其他人才发出的一点小感慨,人家马上就是升官离任,想来事情应该不少,想想都知道。人来不来有什么关系?只要礼到就好了!林娘很想得开,看到墨锦程这么会做人的份上,心里舒服得很。
“林姐姐,你今儿的发式真是不错!”墨香仅仅是别扭了一小会儿就释然了,到底是自家哥哥私底下的自作多情,林娘还不知道呢,再说她已经不再是什么也不懂的孩子了,这两人真有什么她也不太看好。毕竟两人的身份地位注定是不般配的,一个是亲哥哥,一个是好姐妹,无论是哪个她都不希望受到委屈。
称赞林娘的发式她倒是真心实意的,老早严嬷嬷她们就说过了,林娘其实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为了一桩莫须有的亲事。平日里老是顶着下堂妇的身份一副妇人打扮。她这个旁观者都看得心痛。
此处客随意,主欢乐,皆大欢喜。但在同样白雪苍苍的琼海城。总有那么些不顺心的人。
“哎哟少爷,您倒是慢点儿走啊,这冰天雪地的,摔了可怎么好!”两个小厮装扮的少年急吼吼的在雪地里跑着。还不忘提醒前头一脸怒气的胖球样男子。天虽然是开了,雪也停了。可地上积雪却是没化完的,又上了冻,街面上正常吨位的人都走得小心翼翼,这万一自家的胖少爷摔了。爬不爬得起来都是个问题。
可惜男子充耳不闻,两个小厮非常无奈的叹口气,只得战战兢兢提步跟上。这小祖宗脾气阴晴不定的。是越来越难伺候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现在那是柳家嫡子!比洛夫人的钊哥儿更更有地位些。
“哎,少爷就这么急冲冲的跑出来。你怎么也不帮着叫顶轿子?”个头稍长的大富回头对同伴大贵埋怨道。
“怎么叫我不叫啊?当时少爷出来得急,你不也没顾上吗?”大贵当即不干,两人气喘吁吁的跟在后头还不忘斗个嘴。毕竟现在宝少爷在家里地位非同一般,当差不力的罪名谁都担待不起啊。
“啪~”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厮是否有乌鸦嘴的潜质,话音刚落,前头柳宗宝身形一晃,啪的一声就给摔地上了,四脚朝天,圆圆的身躯在雪地上转了两圈才勉强停住。
“哎唷~”杀猪似的叫喊响起来,让人听着都惨不忍睹。
突然的变故,让两个小厮呆愣住了,急急的收了脚步,捂着嘴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少爷在地上打转。
“你们,两个是死人啊?没,没见你家少爷摔了吗?”全身上下,也不知道到底是摔了哪里,反正是钻心的痛,挣扎了几下,柳宗宝越发的发现自己爬起来的希望渺茫。眼角的余光扫过街面上不少看好戏般含笑望过来的目光,他杀人的心都有了。再看看自己的两个小厮一脸呆痴,要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哦,哦!”听到少爷的怒吼,两个小厮终于回过神来,急忙跑上前去,一人一边企图把他拉起来。
可是相对于柳宗宝圆球一般的身体,两个十三四岁的单簿小厮到底还是不够份量。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好不容易终于把人给扶离地,却不想最后的紧要关头,也不知道是谁,脚下一个踉跄,三个人顿时滚做一堆,在雪地上滑出更远。
这回真是摔得不轻,柳宗宝连叫唤的力气都小了。
如果说摔第一跤的时候,周围的人还能站着看看笑话,可轮到这第二跤,就有些人笑不出来了!
三人好滚不滚的,已经超出了大路的范围,齐齐向路边的人撞过去,而好巧不巧的,柳宗宝的脚如有神助,一阵风似的旋刮过去,结果一路掀翻了人家摆在路边的摊子!
在琼海城最繁华的祥安街上,靠近柳府的地段,基本上全都都是柳家的地盘,基本上全部被柳家高大恢弘的院墙和大门占据,一个商铺也没有。
起初有些舍不得交摊位费的小商小贩看准了这块人气极旺的风水宝地,就在这里支个小摊,摆卖针头线脑什么的。柳家家大业大,这些小生意还看不入眼,为求搏得一个大善的名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自由。日子久了,慢慢的这里聚集了不少的商贩,形成了一个不下于小型集市的交易场。
柳宗宝的脚掀飞的摊子不少,针头线脑的撒落了一地,可到最后停下来的那个摊子却有些与众不同,虽然摊位很小却最麻烦!哗啦一下,不少黄黄白白之物齐齐砸下,把这主仆三人弄得满头满脸都是鸡蛋黄和鸡蛋白,模样真正是狼狈不堪。摆摊的小摊主显然也没有料到会有这突降的横祸,目瞪口呆不知?2 搿?br /> 鸡蛋啊!那一筐足足一百枚鸡蛋啊!就这样全没啦?目光随着空了的竹筐打着转儿的移动。
小摊主是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此刻眼里除了那一百枚破碎了的鸡蛋,再也容不下什么别的了。
“哪个走路不长眼的啊?赔我鸡蛋来!”小姑娘一瞬间的发愣之后。迅速的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