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云闻言挑眉,“娘,家里不是还有绣艳么?这半年我不在家,家里也没见乱到哪里去。我在织坊一天累死累活的,才回来歇几天啊?今年过年也不用杀猪,光是我带回来的东西就足够吃的了。”
“大哥才娶了媳妇俩月,家里家外都是重新规整收拾过的,还能多忙?再说了,大嫂回家都三天了,镇上那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娘也该让大哥去把大嫂接回来才对。哪有新媳妇倒是跑回娘家过年的道理?”
巧云才不想顺着刘氏的意思呢,齐家有刘氏有绣艳,哪里还非得用她动手?这个刘氏啊,就是看见她闲着难受而已,巧云还就不想让刘氏顺心如意。“袁大哥那边就一个大男人领着小石头,我过去帮他们做两件衣裳,家里的事情,娘领着绣艳做就行了。”
巧云说完,就从屋子里出去了,根本不管身后刘氏铁青着脸的样子。对于巧云来说,她每个月的工钱都给了齐家,这就很好了,更不要说还有那些年礼呢。这些就算是当初齐家救了巧云的报答,如果齐家还不知足,那往后可就啥都没有了。
刘氏看着巧云的背影,气的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你看看,这就是你抱回来的闺女,终究不是亲生的,咋地也是隔着一层皮。白眼狼啊,齐家养了她这么大,她现在翅膀硬了,就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刘氏气的直拍胸脯,朝着齐天魁抱怨道。
“你也是,非得提这些干啥?咋地?家里没有巧云干活,日子还不过了?她在织坊里干活也不轻快,好不容易回家来歇着了,你指使她干什么?你一天正经事儿不寻思,就琢磨这些。”齐天魁如今对刘氏的态度可是越来越差了,这会儿更是半点儿面子也不给刘氏。
“你赶紧给永元预备些东西,让他带了去镇上,把月娥接回来才是正经的。这眼瞅着过年了,儿媳妇肚子里还有咱齐家的孙子呢,还能真的让她在钱家过年?那成什么事儿了?”齐天魁对刘氏有些不满,故而一边说,一边瞪了刘氏两眼。
“儿媳妇回家这都三四天了,镇上连个动静儿都没有,你就不觉得不对劲儿啊?老钱家那是什么人,人家闺女就这么一个人大冷天的跑回家去,要是换成你,不早就打上门了?这可倒好,静悄悄的没个动静儿,我咋想都觉得不对劲儿。”齐天魁皱着眉,有些想不通这里面的门道。
“那还有啥?他们家理亏呗。他们老钱家也是镇上出名的人家了,结果把闺女教养的又馋又懒,啥活不干就知道吃。这就是换成哪家,也容不得她这样啊。难怪他们要大老远的把闺女嫁过来,怕是镇上人都知道老钱家闺女是啥德行,嫁不出去了。”
“就怨你,非得说是镇上的闺女好,给儿子说了这么个媳妇回来。要我说,还赶不上巧云呢,当初还不如就顺了永元的意思,把巧云嫁给永元。咱们家的日子也不会孬了,也不至于让那死丫头变得这么猖狂。”
刘氏这会儿有些后悔了,觉得钱月娥不好,比起巧云来差的太多,故而就跟齐天魁抱怨道。“再等几天,要是老钱家还没动静儿,再让永元去镇上不迟。也该给老钱家一点儿教训了,别以为是镇上的,就能瞧不起咱们。”
“他们老钱家就是再牛,闺女嫁到咱齐家来,也得照着咱们家的规矩。咱们家是娶媳妇,可不是娶了个祖宗回来。”刘氏这人脾气上来,也是轻易不低头的。她是婆婆,这个年月里,没有哪个婆婆不为难儿媳妇的。对于钱月娥,刘氏已经忍耐的够久了,不想就这么前功尽弃。
齐天魁其实也有些认同刘氏的话,只是他这人眼光比刘氏长远些,故而心中还有些犹豫。“咱们要是这样,可就把钱家得罪了啊,我还指望着钱家往后能伸手帮帮忙,给永元找个差事呢。”
两口子正说话的工夫,就听见外头有动静儿,“亲家,亲家母,你们在家不?”这声音不是旁人,正是钱安顺。
齐天魁夫妻对视一眼,然后齐天魁就赶紧的从屋子里出去。刚出了屋门,就见到钱安顺夫妻,领着好几个人拿着东西从外面进来。齐天魁没看见钱月娥,又瞧着钱家人拿着不少东西,这心里不由得有些画魂儿,老钱家这是啥意思?
“亲家,是你们来了啊,快快,屋里请。”不管钱家来意如何,既然人家亲自来了,齐家就得好好招待。齐天魁尽管这时候还一头雾水呢,可是该有的礼数不能忘,连忙就上前打招呼,然后将钱家人迎进了东屋里。
钱安顺夫妻俩都是一脸笑容,进了屋之后笑呵呵的跟刘氏打招呼。刘氏这时也觉得有些纳闷儿,按说以钱家人的脾气,上门来不说是找麻烦,也不至于态度这么好啊?难道,这一次老钱家还不等怎么样就服软了?
“亲家,亲家母,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们做的不好。一时没注意,让两个孩子拌了几句嘴,结果就把月娥给气跑了。我们这两天也劝着永元,让他赶紧去接了月娥回来。可也巧了,永元的外祖母最近身子不好,永元急着过去看望,还没回来呢。”
面对钱家人,齐天魁还是心里有些没底,尽管钱安顺夫妻态度很好,齐天魁还是一开口就先道歉。
☆、第152章 方家提亲
巧云带了那么多的东西回来,以刘氏的个性,又怎么可能不往娘家送?故而刘氏就打发了齐永元,带着不少的吃食,送回刘氏的娘家。刘家离着齐家可是挺远,齐永元不可能当天回来,估计着今天能赶回来就不错了。
自然,刘氏这也是故意的,她就是不想让儿子在家。万一齐永元一个忍不住跑去镇上接钱月娥了,那刘氏还这么拿捏儿媳妇啊?
这会儿工夫,钱家人上门来,齐天魁生怕钱家人不高兴了,故而不等人家开口,连忙先解释了一下。
不想钱安顺两口子竟是丝毫不见生气的模样,“亲家这话就外道了,既然是永元外祖家有事情,永元过去看望,那也是应当应分的。不怪你们,是我们太宠着月娥那丫头了。这孩子从小在家就娇生惯养的,这冷不丁嫁人了,还是不习惯。”
“亲家,亲家母,这事儿呢,也不怨一个。小两口的事情,等着永元回来,他们自己解决就行了。正好月娥出嫁以后,也没能在家多住几天,我们就先留她在家住一些时候。等着过几天,永元去把她接回来过年就好了。”
钱安顺一反之前在钱家时的气愤,今天竟然态度非常好,满脸微笑的模样,真的是让齐天魁夫妻都觉得太惊讶了。钱家越是这样,齐天魁就越是觉得心里没底,“亲家这话,可真是让我们无地自容了,等永元从他外祖家回来,我们就打发永元去镇上接人。”
这亲家几个见面,都只顾着客套,可是旁边跟着钱安顺夫妻一起来的人就有些忍不住了啊。其中一人咳嗽了两声,示意钱安顺赶紧说正事儿。
钱安顺一听那咳嗽声,知道旁边的人等的不耐烦了,便赶忙说道,“亲家,我们今天来呢,还有点儿别的事情。这位是镇上当铺的秦掌柜,秦掌柜在镇上也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这一次是受了别人的托付,来齐家找亲家商议一些事情的。”
齐天魁刚开始还以为,来的这些人都是钱家人呢。此刻一听,是镇上当铺的掌柜,不由得就愣了下。一般的百姓,跟当铺打交道的时候少,像齐天魁这么大岁数,也只有当初捡了巧云回来,去卖那金项圈儿时,才进了一回当铺。
做当铺这个买卖,不仅要有大本钱,还要有各种门路人脉,这个可真就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故而寻常人家,对于当铺这类行当,都存着一种敬畏感。
齐天魁一听说对面那人是当铺的掌柜,当时就连忙站了起来,朝着对面的秦掌柜行礼,“原来是秦大掌柜到来,齐某眼拙,不认得秦大掌柜,还请大掌柜见谅。”
秦掌柜竟然站起身来,上前一步搀扶住齐天魁,不让他行礼,“齐老爷不必多礼,在下今日前来,是有件大喜事,要跟齐老爷商量。”这秦掌柜的态度可是放的非常低,对齐天魁更是十分恭敬,居然称呼齐天魁为齐老爷。
齐天魁听了这话,心中更是各种惊讶,今天的事情怎么透着那么一股子怪异呢,这到底是咋回事?“秦大掌柜太客气了,齐某就是个乡下的泥腿子,可不敢当大掌柜如此称呼,不敢不敢。”
秦掌柜松开齐天魁,一边做手势让齐天魁坐下,一边说道,“齐老爷这话就太谦虚了,如今哪个不知道,齐家出了一位奇女子啊?齐家的闺女一双巧手,已经轰动了附近无数州县,知道的人没有一个不羡慕齐老爷的。”
“秦某今日也是受旁人之托,来齐家向齐老爷提亲。桓州城的方老爷,看中了齐家的闺女巧云姑娘,想要娶了巧云姑娘过门做侧室夫人,特意托了秦某上门提亲。秦某与齐老爷素昧平生,实在是不好冒昧前来,这才找了钱掌柜一起,帮忙从中说合。”
“齐老爷想来也知道,这桓州城方家,那可是名动一方,别说是桓州,就是整个儿府城也都是有名儿的。能够被方老爷看中了,也是令千金的福气。不知道齐老爷对这件事如何看呢?”原来,这秦掌柜竟然是为了巧云而来。
齐天魁一听这话,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桓州方家,即便是他这个乡下的农户也听说过名头,那可是家资豪富财大势大,绝对不是一般的富户可比。据说方家可是有人在京城做官的,这样的人家,万万得罪不起。
可是,方老爷看中了巧云,这件事让齐天魁有些为难。一个是自家儿子永元,对巧云一直都念念不忘,喜欢的不得了。二来巧云如今可是在织坊做工,还有五年的契约在那儿呢,巧云的亲事,由不得齐家做主啊。
齐天魁心中犹豫,不知道该如何说,不由得搓了搓双手,“不瞒秦大掌柜,这件事还真就不太好办。巧云是齐家的养女不假,不过这孩子性子急脾气暴,她的亲事,我们还真是不好替她做主。”
齐天魁并不想答应这亲事,如今巧云可是齐家的摇钱树呢,他可是舍不得把巧云嫁出去。先不提巧云真的要出嫁,齐家需要赔给织坊多少钱,就说巧云真的嫁出去了,往后齐家上哪儿有那么多的进项儿去?
巧云在织坊做工一个月三吊钱,差不多都够他们家一年的花销了啊,更不用说还有一年三节的节礼,加上年底的红包等等。要是巧云出门子了,往后齐家可就没有好处捞了啊。
方老爷就是再富贵,还能给多少聘礼?巧云留在齐家,一年可就三十多吊钱呢。等着过几年让巧云跟了齐永元,那齐家就等于是守着一座金山,谁舍得把巧云给嫁出去啊?
齐天魁的拒绝,有些出乎秦掌柜的意料。他还真是没想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乡巴佬,竟然会拒绝这样好的一桩亲事。秦掌柜心里有点儿生气,可是转念一想,大概也就弄清楚了齐天魁心里想啥。
“齐老爷怕是还没弄清楚,方老爷看中了巧云姑娘,愿意出两百两的聘礼,娶巧云姑娘过门做侧室。不但如此,方老爷还说,只要齐家答应了亲事,就在桓州州衙里,给齐家公子找一份差事,到时候将齐老爷一家接到桓州去享福。”秦掌柜抛出了十分诱人的条件。
☆、第153章 擅自做主
方德庸自从见了巧云,便一直都念念不忘,吩咐了下面的人,想办法把巧云给弄到手。不过巧云一直都住在织坊里,即便是偶尔出来一回,身边也有好些人陪着,方德庸的人根本没法下手。
后来没办法,方府的人这才在镇上找了相熟的人慢慢打听,最终打听出来了巧云的身世来历,也打听到了钱家和齐家的关系。这才有了秦掌柜登门,拜托钱安顺帮忙说合亲事。
钱安顺原本对于齐家可是十分不满,打算来闹事的,结果秦掌柜登门,说清楚了来意,当时钱安顺可就有些傻眼了。他怎么也想不到,齐家竟然有这样的造化,齐家的闺女被方老爷看中了。
这可是了不得呢,桓州方家,那可是出了名的财大势粗。人家竟然肯下这样的本钱,娶齐家的闺女进门,这就足以证明,方家对巧云的看重。钱安顺哪里还敢再去找齐家的麻烦?当场就跟秦掌柜商议妥当,找了时间登门提亲。
“亲家,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呢。你想想,只要巧云侄女嫁到了方府,亲家可就是方老爷的岳父了,往后还能少得了齐家的好处?不说旁的,光是永元,往后肯定是前程锦绣啊。”钱安顺一心想要说合这门亲事,故而这会儿便笑呵呵的劝齐天魁。
“咱们忙忙活活一辈子图个啥?不就是为了子孙后辈么?永元往后出息了,他的孩子就更是不用说,齐家从此往后那可就真是光宗耀祖、门庭显贵了。这样的好事,亲家还犹豫啥?”
钱安顺这话说的够实在,齐天魁听了秦掌柜还有钱安顺的话,这会儿也是有些心动了。是啊,他一心盼着儿子能有个好前程,如今这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了,难道还要硬生生的错过不成?
齐天魁往里屋看去,那边刘氏正陪着钱安顺的妻子邱氏在说话呢。齐天魁轻轻咳嗽一声,意思就是询问刘氏的意见。
刘氏这会儿已经懵了,刚刚秦掌柜他们的话,刘氏听的真真儿的。这样的好事儿就在眼前,刘氏只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巧云只是齐家的养女,如果能用她,换来齐家往后的荣华富贵前程锦绣,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至于永元喜欢巧云的事情,等以后齐永元出人头地发达了,什么样的女人还没有?又何必非得要巧云不可?
刘氏脑子里正想着呢,忽然听见齐天魁的咳嗽声。一抬头就看见丈夫在盯着她,刘氏赶忙的点点头,也咳嗽了一下,那意思就是她同意了。
齐天魁跟刘氏毕竟是将近二十年的夫妻,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这会儿他心里也就有了底儿。不过,齐天魁却是并没有直接点头,依旧是满脸犹豫的神色。
“不瞒亲家和秦大掌柜,这样的喜事,按说齐某是不该拒绝的。可是二位不知,齐某也有些难处,这门亲事,怕是不容易啊。”齐天魁故意弄出一副愁苦的模样来,摇头叹气道。32
秦掌柜和钱安顺对视一眼,都有些弄不明白,齐天魁这是说的什么意思。“亲家,你要是有啥难处就直说,方老爷那样的人,还有什么能难得住他?”钱安顺受秦掌柜的指使,这会儿便开口询问。
“唉,亲家有所不知,巧云去织坊做工时,我这边跟织坊的韩掌柜可是签了契约的。五年之内,巧云不能嫁人,必须留在织坊做事。如果齐家不遵守约定,那么就得把巧云在织坊挣的工钱返还,并且赔偿五年工钱的双倍。”
这个才是齐天魁最担忧的,双倍的工钱,那就是三百六十两啊,齐家就是砸锅卖铁也没有那么多的银钱。“亲家,那可是三百六十两银子呢,齐家上哪里能弄出那么多银子?”齐天魁哭丧着脸说道。
听见了齐天魁这话,秦掌柜才算是松了口气,他还真怕是别的什么缘故呢。“齐老爷多虑了,这点儿事情在你是天大的事儿,在方府,那不过就是九牛一毛罢了。这个容易,我回去跟方老爷说一声,这个钱,方府帮着出了。”
方德庸委托秦掌柜办事时就有话,不管花多少银钱,都要办成这件事。不说方家财大气粗,三四百两银子根本不在话下。只说巧云,若是方家真得了巧云,一年挣的银子,能是这个的几十倍上百倍。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该怎么做谁都明白。
秦掌柜的话,真的是让齐天魁吸了好几口凉气,他张着嘴看着秦掌柜,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方府果然是有钱啊,这样大的一笔数目,竟然都不用回去跟方老爷商议,就这么答应下来。
齐天魁不由得感叹,有钱就是好。齐家有巧云一年挣三十几吊钱都觉得是天大的事情了,三百多两那是做梦都不敢想,结果人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这么答应下来。这样的刺激,让齐天魁更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齐永元出人头地。
“既然是这么说了,齐某要是还拒绝,那就太不识抬举。这样,眼看着过年了,不如年后吧,年后方老爷找个合适的机会,带着聘礼前来,咱们就把亲事定了。我这边也得好好跟巧云说说,那孩子性子拧,这事儿急不得,要慢慢跟她说呢。”
齐天魁其实心里也没太有底,如今的巧云已经不是他能够随意拿捏的了。齐天魁是想着先答应下来,再慢慢想办法劝服巧云,齐家终归是养了巧云这些年,也该是巧云报答齐家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