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个侧颜,就让他呆住了,眼前女子的容貌比花魁可要高上千百倍,黑色的长发没有挽起,披散于身后,在阳光下呈现淡淡的金色。
他低语轻叹道:“真是漂亮……”
总听说君王为了红颜不早朝,换做他是君王,有这样的女人在怀里,他也不愿意从温柔帐里出来啊。
然而下一秒,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如刀般锋利的眼神,他心头一惊,那个眼神压得他透不过气来,压的他没来由的害怕。他不自觉的弯下膝盖,恭敬的跪伏下来,直到额头抵到地面,不敢再看。
“王爷,怎么了?”侍从问。
“没什么,走吧。”女子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冷冷淡淡的答道。
行人在那里跪了许久,回过神的时候发觉自己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他吞了吞口水,什么龌龊心思都飘到了九霄云外。
活了几十年,现在他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威严天成,那是何等的气魄。
………………
钱五和宁灵跟着柳洛夕回了柳家,说是要去她家里做客,只是,当钱五真的到了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真的是你家啊……”钱五在柳家院子里探着脑袋忍不住发出了感叹。他知道柳洛夕一定是生在有钱人家,只是没想到她这么有钱。
脚下的池子里莲花开的正盛,一朵簇拥着另一朵,池面上长长的步桥用了取意天然的木板搭建,通往远处的水阁。
水阁之后绕过蜿蜒的石栈,然后才到真正到柳家的宅院。
“你该不会只是这家的丫鬟吧?”钱五跟在柳洛夕身后,眯着眼打量她,他还是有所怀疑,这可是天下第一商号柳家的宅院!
“谁是丫鬟了……”柳洛夕回身敲了钱五的脑袋,她比这臭小鬼高了半个头,打起来甚是顺手,对于钱五的说法她可是相当不悦,她究竟有哪一点像丫鬟了。
“不是丫鬟就不是丫鬟,干吗打我的头,会长不高的啊!”钱五双手揉着自己的脑门,大声的说,不是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么,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就连村里性格毛燥的女人,都有温柔的时候。怎么柳洛夕什么都没有,她是石头做的吧……钱五都要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女人了!
宁灵立在一旁看着两人嬉闹,并不插话。
此刻的她已经卸去唱戏时的妆容,露出本来面目,明眸皓齿,也是一个容貌清雅的女子。
她笑了笑,收回放在两人身上的目光,再去看木桥连接的那座高大府邸的时候,眼底多了一抹黯淡之色。
高门大宅,对她来说,向来只是被请去供人消遣的地方而已。
戏子的身份本就低微,说穿了比青楼的女子也高不了多少,都是供人欢愉。
她也常常受到一些男子的轻薄,但只要那些孟浪的举动没有越过她的底线,她便忍一忍就算过去。
毕竟,她不能得罪人,也没有能力得罪人。
这些,她都习惯了。
其实年纪小一点的时候,她也曾经幻想会遇到良人,可以幸福一生,只是入行越久,见过的人越多,才知道,这世间男子薄情寡义的多,哪来那么多的良人。
况且若真是良人,也该与家世清白的女子相配。书生戏子至死不渝的爱情,只不过是存在于戏中的故事里罢了。
柳洛夕发现了宁灵的异样,丢下与之缠斗的钱五跳到宁灵面前,“宁姐姐,你在不开心么?”
宁灵只是摇了摇头,“只是想到一些过往而已。”
“过去的事既然已经过去,就不要不开心了,宁姐姐笑起来是那么漂亮,可惜,你总不爱笑。”相处了几日,柳洛夕觉得,宁灵是个温婉的女子,永远不会让人感到冷,也感觉不到热,永远是最舒适的温度。
就像上次在客栈里,她分明看到那个男子故意撞在宁姐姐身上,还用惹人嫌的眼神在宁姐姐身上飘,可是宁姐姐却开口和人家道歉。
她本来气不过要上去打抱不平的,却被宁灵拉住,她说,不碍事的,不需要为了我途生事端。
不需要为了我途生事端……这人是多看轻自己,把自己看的多不重要啊。
真是,太过温婉的人就像失去了自己的脾气,处处去迁就着别人,这样的宁灵让柳洛夕有些心疼。
笑么,宁灵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当了这么多年戏子,连她自己都要分辨不出来,有时候脸上的笑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心底再痛苦和难过,到了需要她笑的场合她便能笑出来,为了钱,为了生活下来,她便丢掉了自我。
其实她本就不爱笑,生活里总是充满艰辛和坎坷的人,怎么会爱笑。
她看着柳洛夕的脸,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真诚的担忧和关怀,久违的温暖浮现在她的心头。
最后一次看到类似的神情是什么时候了,久到宁灵自己的都忘了。
“我明白了。”嘴角上扬,虽还是个浅笑,可宁灵知道,这次的笑是她发自内心的。
“洛夕姑娘真是个温柔的人。”宁灵又说,笑容越发绽放开,犹如池里开到最盛的花。
柳洛夕看着看着,忽然发现,宁灵的温度,其实是炽热的。
“宁姐姐,你的头发乱了。”柳洛夕抬手,将宁灵几缕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回耳后。
柳洛夕的手软软的,手指拂过耳边的时候,宁灵觉得有些痒。
“现在好啦。”柳洛夕满意的点头,而后拉着宁灵的手往前走去。
身体被人牵动,宁灵低头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心里涌起一股自己也想不明白的感觉,她觉得奇怪,刚刚手指明明是拂在耳畔的,为什么心也像被什么撩拨了一下呢?
钱五像是被忽略掉了的人,他将手交叠在胸前,郁闷的跟上去,边走边在心里嘀咕着,“切切,这个女人哪里温柔了,凶的要死!”
清风依旧在吹,池里荷叶轻摆,带动池水泛起涟漪。
究竟是风在动,水在动,还是人的心在动……
羽然和秦以萧到青州已经一段时间了,邻居家的大婶是个热心的人,见小两口初到青州便很照顾她们。
托她的福,羽然的针线功夫有了很大的进步,如今也能帮人做做缝补补贴家用了。
“秦以萧,我觉得我越来越贤惠了,你要怎么奖励我?”那天羽然拿着自己赚得的第一笔小钱在秦以萧面前炫耀的时候,秦以萧觉得,羽然就像个小孩子。
于是她走上前,一手揽住羽然的腰,一手拂上羽然的脸颊,吻上她的唇。
羽然拿着钱袋的手紧了一下,被吻乱了心跳,闭上眼,配合着秦以萧的动作,缠绵缱绻。长吻结束,她轻轻喘息,忽然意识到,这哪里是什么奖励啊,分明是秦以萧在占便宜。
自从上次亲密过后,这人倒是……越来越不木头了。
另一边,秦以萧顺利的在一家药铺找到了适合自己做的事情,就是帮老板鉴别药材。
通常药铺都是大夫开的,收药抓药并不需要请伙计,但是这家药铺特殊一些,没有大夫,不给人看病,只是卖一些名贵的草药。
老板自己不认识这些草药,只会做生意,所以就非常需要帮手。而本来鉴别药材的那个人太老了,向老板请了辞,老板贴了招人的告示,秦以萧正好看到。
好在她以前经常上山采药,对于药材的鉴别还是很有一手的。
今天正好做满一个月,老板给她发了工钱,听说她家有女眷,还送了她几包滋阴养颜的药材。
秦以萧心情不错,傍晚回家路上瞧见有人在卖蜜饯糖果等零嘴,想着羽然应该会喜欢,就挑着买了几样。
“就算开心,也不能胡乱花钱。”羽然看着桌上四份小吃,轻划了一下秦以萧的鼻子,她知道秦以萧是为了让她高兴,才买的这些,可是她不想秦以萧辛苦赚的钱为她花在这些上面。
以前她是客人,借住在秦以萧家,吃的用的住的,全是秦以萧的,不清楚两个人的开支。如今过起日子,管起柴米油盐,才知道生活的不容易。
曾经的羽然一定想不到,随手一批奏折,就是大笔银两的她,会在有一天,开始计较起几个小钱,她不禁莞尔,笑道,“秦以萧,等哪一天我老了,长了皱纹,变成在菜市场上和别人为了一个铜板争得面红耳赤的黄脸婆,你还要不要我?”
秦以萧想了一下那个画面,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哦,不要我啊……”
“不是不是,”怕羽然误会,秦以萧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绝对不会,等你老了,我也老了,你有了皱纹,我自然也有,我、我会努力赚钱,让你不用那么大年纪了,还要为了一个铜板和别人吵架。”
“傻瓜,不用太辛苦,我们赚的钱加起来,只要不至于饿死就好了。”粗茶淡饭,只要坐在一起吃的人是秦以萧,对羽然来说就很足够了。
“喏。”捻了一个蜜饯送到秦以萧嘴边,秦以萧张口吃下,颊边鼓起一个小包。
“甜么?”羽然问。
还没等秦以萧回答,羽然就自己去找答案了,她笑着去吻秦以萧,尝到了她嘴里的甜味。
甜味蔓延开,透进两人心里。
秦以萧的手不老实的从羽然腰间向上,握住一边的柔软,羽然轻哼了一声,红着脸赶紧按住对方作恶多端的手。
“晚饭还没吃呢,你这坏人。”羽然想要逃开,却被人牢牢抱住。
这次是你撩拨我的,不能怪我,秦以萧给自己找了个理直气壮的理由。
她此刻变成了饿狼,但她不想吃饭,她只想吃羽然。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昨天要更新的,但是竟然突然停电了,我一个人蜷缩在黑漆漆的房间里……
用电脑剩余的电量,在给手机充电。
第25章 成长
夏日黄昏的阳光为地面铺洒上最后一层金黄。
羽然坐在院子的藤椅上仔细手里缝补的动作,玄霄盘成一团蜷在她的腿上打盹,这个小家伙最近长大了不少,压在腿上有了明显的重量,也不再是一开始会被误认为小狗的模样了,逐渐有了狼的威风。
好在没有人在意它究竟是什么物种,而且玄霄也很听话的只在秦家的范围里活动,因此也没有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院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玄霄耸了耸鼻子立刻竖起耳朵从羽然腿上跳开,跑到门边去迎接这个家的另一位主人。
秦以萧一进门,玄霄就甩着尾巴用天真无邪的眼睛看着她,秦以萧自然明白,这是它在主动示好,想要她陪它玩。
“让我休息一下,一会再和你玩。”带着笑容弯下身子,在玄霄脑袋上揉了揉。
秦以萧抬起头,正好对上羽然温柔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此刻等待别人回家的人和被人等待回家的人是同等的幸福。
走上前去,秦以萧在妻子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然后说,“我回来了。”
“今天这么早?”羽然浅笑,通常秦以萧要到太阳下山才回家,今日斜阳尚在,这人就回来了。
“恩,老板今天有事,比往常早了一些关了铺子。”
“饿了吧?我去做饭,你去歇一会,很快就好,屋里给你备了凉茶,你先喝一些。”羽然放下手里的东西,细心拭去秦以萧头上的薄汗,才起身进了厨房。
秦以萧站在原地看着羽然闪进厨房的背影,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傻笑了一下,抓了抓脖子进了屋。
羽然在厨房里忙碌,今天她做了新的菜式,是从隔壁大婶那里学来的青州小菜。
褪去权力和王者锋芒的羽然,正在一点一点的用心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妻子。
秦以萧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换上干净的衣裳,劳碌一天才得以回家见到心爱的人,她自然很是珍惜两人相处的时间,于是轻手轻脚的溜进厨房。
“今天吃什么?”秦以萧从背后揽住羽然,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自从她们肌肤相亲,有了夫妻之实之后,秦以萧对于亲吻拥抱这样的亲密逐渐习以为常。
不再像之前那般拘谨,连羽然的手也不敢去牵。
反倒是羽然,现在她再也不能随便一个吻就逗得秦以萧面红耳赤,然后自己在一旁兀自得意的看她不知所措了,因为自从这人学会了做某些事情,招惹她的后果,总是自己吃亏。
“一会就知道了,现在不要闹我。”羽然拍掉秦以萧环在她纤腰上的手,将差点过了火候的菜从锅里捞起来,装进盘子里,塞到秦以萧手上,“拿着,去屋子里等我。”
秦以萧不想去屋里等,她想和羽然待在一起,就拿出玄霄的绝技,用可怜兮兮又水汪汪的眼睛看羽然,羽然被她这副样子看的心软,只好吻了她的嘴角一下,柔声道,“好啦,乖了,我马上就来。”
得了甜头的秦以萧心满意足,听话的离开,不再打扰。
羽然也很无奈啊,这人不但学会了做某些事情,最近还学会了无赖。
她也好奇,这个木头怎么就像忽如一夜春风来了,接着开了花结了果开了窍。
夜里,羽然失了眠,躺了许久都没有困意,反正睡不着,索性睁眼去偷看秦以萧,月光从打开的窗户照射进来,带来了一点点的光亮。
羽然的视线从秦以萧的眉眼到鼻子再到嘴唇,一寸一寸的细细打量,看着看着就扬起了嘴角。
秦以萧从浅眠中醒来的时候,发现羽然正在看她。
“睡不着么?”秦以萧给羽然掖好被角,揽她入怀。
“恩。”羽然顺势靠过去,枕在秦以萧手臂上。
想了一下,秦以萧说,“给你讲故事吧,记得小时候我睡不着,娘亲就给我讲故事。”
羽然笑着说,“好。”
羽然不是小孩子,秦以萧自然不能给她讲孔融让梨这样的事,她忽然想到很久以前听到过的一个故事。
“说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国家叫巽国,是列国里最强盛的国家,巽国每年春天都会办一场大典彰显霸主的地位,这个时候诸国就会派皇子和使臣带着大量的朝贡物品去到巽国,表明自己愿意依附巽国以换取和平。
巽国皇帝有个女儿叫做慕瑶,在那次的大典上弹奏了一首《归墟》,这是古时候流传下来的琴律古谱,当世的琴艺大家也? 荒艿喑銎渲辛叻衷下伞5笔蹦窖饕幌滓露俗谏希嫒菥拢欠肚謇洌∠曰始曳绶丁K种盖岣В拥谝桓鲆袈商隼矗涂剂钊诵木诔〉闹谌嗽谇偕刑搅怂嗌敝簦倘缰蒙砗V形薜字戎校枪樾娴木辰纭?br /> 正所谓乐如其人,一曲罢,有人嗟叹,慕瑶公主之气魄,不输须眉。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只是欣赏公主琴艺的,楚国有个皇子叫薛正霖,他的目光并不磊落,从始至终一直在慕瑶公主身上扫来扫去,最后竟然起了色心。
大典之后便是晚宴,无数的灯盏立在殿外,四周亮的像是白昼,那是一场贵族之间的盛宴,各国皇子使臣会离席走动,相互寒暄祝酒,将各国之间的暗涌隐藏在杯盏相交之中。席间,薛正霖行至慕瑶公主跟前祝酒,作揖的时候偷偷在酒里动了手脚,他是风流场上的惯手,有自信瞒过周围的几双眼睛在对方的酒杯里下药而不被察觉,他在楚国用这种伎俩已经坏了不少女子的清白。
皇子前来祝酒是常有的事情,慕瑶公主并没有多想,礼数周全的轻饮一口。薛正霖便笑着退了下去,开始时刻关注公主那边的情况。
身体里渐渐出现的燥热感让慕瑶觉得不舒服,不久便心跳紊乱,面色绯红。贴身的婢女发现了公主的不对劲,以为她是饮多了酒,询问她是否要回寝殿休息,慕瑶点头,那种陌生的感觉盘踞在身体里正在侵占她的意志,她觉得脑袋昏昏沉沉。
婢女扶着她离开,她只是公主,提前离场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薛正霖跟了出去,发现慕瑶身边只有一个婢女更是喜上眉梢,行至一个僻静之处,薛正霖打晕了婢女,将她藏在不易发觉的草丛后面,走回来将慕瑶揽入怀中,慕瑶想要挣扎,身体却失去了力气。
此时慕瑶脸上已经出现他熟悉的媚态,薛正霖更是心头得意。
他胆大至极,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做了这等卑劣之事会给自己的国家带来什么后果,若是运气好,皇家人要面子,不仅不会大肆宣扬公主被人玷污的事情,说不定巽皇会将公主嫁给他。若是运气不好,巽皇追究起来,尝过了这样的女人,做风流鬼也不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