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奇货供销社完本[推理甜文]—— by:六石禾

作者:六石禾  录入:12-19

‘观绪’显然没料到冉雍会拒绝这单买卖,按他来看冉雍肯为这帝钱前往姜文华家,那么这帝钱对他来说至少是有些用处的,或者说不是凡品,如今他却吃了这样大的一个闭门羹。让他怎么不奇?‘观绪’有些不安的看着冉雍,后者却一脸不以为然。
蔺言坐在他身旁,远处雷声走走停停,一路落到了不知山脚下。眼看大雨在即。
“既然要用他们寺中所塑众人的性命来做交易,不如将姜文华家中的暗庙和山上那两处寺庙都用作交易。省的以后再有人找到那地方,做出这么多人。”后一句他当然不会说出口,毕竟这术法的老祖宗还是你冉老板,自己的烂摊子总得自己收拾了。
冉雍茶水梗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斜睨了一眼蔺言,对方一脸无辜。
一向冷静的冉老板忽然有点咬牙:就你他么最会说。
‘观绪’见蔺言帮腔,就坡滚驴忙应和着。冉雍冲朱厌摆摆手,生无可恋的小受气包迈着内八挑起帘子进了里间,从内端出一方漆黑的小盒子。这盒子和平素用的不太一样,不是梅花缠绕拢起,只是素净整洁的一小方黑盒而已。
冉雍示意朱厌把盒子给‘观绪’,“今天傍晚,你寺中所造出的僧人会尽数暴毙,所借的灵气会汇聚回我这里。寺中所有生人会归于人世,有自己的身份,忘记你寺中所经历的种种。至于你的寺庙则会崩解,再不可见。”
‘观绪’听到寺庙后,眼中有些伤感,不过很快他接过车马芝,带着阿迟准备下山。他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而阿迟的五官似乎更加明显了一些。他们推门出去,龙首衔环被带动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蔺言从背后环住冉雍,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摩擦,“你说,他们会落得个什么下场?”滥用人命,盗取灵气,所做的难以言尽,桩桩件件损的都是阴德。
“他们死后又不会下地狱,他们所显出的魂魄,也只是灵力勉强维持而已。灵力一消,或许对他们来说,就是魂飞魄散吧。”他摸了摸蔺言的脸,脸上一点笑意也无,忽觉得有些怅然。
蔺言在他脸上轻啄了一口,“你总是想那么多。”
而事情远远还没完。‘观绪’带那青脸婴儿阿迟回到寺庙后,阿迟脸上的笑意从下山后就没有减退。对他而言,新生即将开始。可是还没等他高兴完,巨大的被撕裂的痛楚就强压下来。‘观绪’一那张白善的脸在他面前,而他却已经没有机会再开口了。
‘观绪’囫囵着把车马芝吞下,被噎的涨紫也不管。日头西沉,余晖一点点被蚕食而尽,青脸婴儿的尸身很快化为筛粉。
冉雍心中发闷,是的,这些所塑之人心中只有自己,是仅仅他们这样。还是说,其实人性就是如此,根本经不起长生不老的诱惑。
蔺言给他一下一下的捏着额角,远方那场大雨终于落下。阴沉沉的不知山中,蔺言的嘴角微微勾起,无人所察。
那两处寺庙,终于轰然倒塌。而蔺言手中那枚破碎的帝钱,也终于合二为一。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收!线!咯!
☆、人祭
不知山上,冉雍躺在美人榻上睡得并不安稳。他一会深陷在旧日里,一会却又是天帝那双不见底的眼睛定定望着他,嘱咐他。一字一句,都要他记在心里。
“若我千百年后消弭,尸骨为尘,你亦不可违背誓言。要助天界踏平崖藤山,否则你必要在这不知山下,被镇压千年万载。蔺言此人为人狡诈,生性谨慎目无章法、不按常理。你要小心才是。”
天帝从未问过他愿不愿意背上这骂名,他生性最是淡薄无争,而天帝为他捏造出了一个身份。一个死而复生的怪物,阴险凶残,性喜食人。他靠着这幌子一步一步混进了崖藤山,他越是在崖藤山上走高,身上的骂名背负的越多。到最后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这双手到底染就了多少人的血,又靠着这些凡人的血换取了多少崖藤山上多少人的信任。他的手又何曾干净过。是不是到最后他会不会也混迹于魑魅魍魉之中,再难辨别自己。
冉雍满脸迷茫,他伸手摸着自己的脸,却只摸到凹凸不平的棱角。他猛地惊醒,胸膛起伏、脸上满是汗滴。
“没睡好?”蔺言半眯了眯眼睛,双手交叉放在膝前,偏着脑袋望向不知山的远处。那是一处蜿蜒着向上腾起的山脉。山上隐隐有了一点绿意,可是大半地方还是露出光秃秃的山脊。看上去真是荒凉。
冉雍揉了揉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同他一起坐在竹椅上。
“也不是,只是想到了些……陈年旧事罢了。”
蔺言定定看了他一会倒也不戳穿,只是将他赤-裸的双脚握在手里暖着,冉雍的脚也和他的人一样,凉的没什么温度。像个死人一般。
“也罢,陈年旧事就不提了。冉老板,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蔺言大咧咧的握着他的双脚顺势分开他的双腿,身体压在他身前,语气缱绻的响在耳边,薄暖的呼吸喷在耳边。还没等冉雍拒绝的话说出口,蔺言的舌尖已经挑了进去。他将冉雍的舌尖咬住,语调不清的含糊一句:“我不管,凭什么你都能和别人做交易。”
冉雍简直啼笑皆非,不过在冉老板的眼中,他家蔺小爷自然是最单纯最不做作的,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你看就连吃醋都是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分毫不招人恨。
好不容易等蔺小爷尽了兴,冉雍只觉得自己腰都软了。两人口舌间扯出一条长长的银丝,蔺言舔了一下他的唇角,靡靡的水色让冉雍周身禁欲的壳仿佛裂出了一道缝,而冉雍人后的样子,只有他能看到。
蔺言一阵躁动,心里像是被人极快的揉捏了一把。他忍不住又吻了吻冉雍的掌心,“我想去看看你的骸骨。”
冉雍神色未变,只是身体不自觉的有些僵硬,“那有什么好看的?”
蔺言离他更近了些,某个反应剧烈的物件也直直顶着他,竹椅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好像下一秒就会断裂。冉老板一张老脸通红,脸半偏过不敢正对蔺言的眼睛。唯一的念头是还好他这次回来把不知山上老物件们的五感封了,不然他现在老脸该放哪儿——
“我就是想看看你当年的样子。是不是还像现在这样,冷静自持?”
冉雍被他这话调戏的面上越发挂不住,他用手握拳佯咳了一声。
“埋骨地这事不忙,不如先帮朱厌把他族里的事情处理了。”
蔺言窝在他颈边咬着他的耳朵,小小软软的一块肉,却惹得冉雍身体不停的轻颤,他眸色沉沉,嘴角弯起一个极快的弧度,又乍然收起,像从没出现过。“朱厌那出了什么事,按理说是上古的凶兽,难道他们族里的事,自己还能解决不了。”
冉雍已然快被他摁到地板上去,蔺言伸手捞了一把抱着他不松手。冉雍试到那物件不再那么凶狠的顶着他,这才脸色稍缓开始说起。
原来朱厌本族虽是凶兽,然而他们从古至今流传着一种隐秘习俗,这种习俗就是人祭。每年的十五,他们都要向族中的大能献上一个人界的姑娘,这种事听上去确实残忍,然而千百年来无数凶兽的支脉都这样履行着,没有战争,他们可从人界汲取的力量已经很少,如果再没有人祭,等待他们的只能是灭亡。
十五的这天,月圆天亮。空中澄澄的甚至没有一丝云朵,初秋之时蝉鸣稍停,就连连日让人遭受不住的酷热都缓和了一下,极好的日子,被族中特地选来祭祀。
他们对待祭品如同挑宰牛羊一般,年龄要正好双十,太瘦不要,太胖不要,太高不要,太矮不要。就像在挑一个时下最新鲜的时蔬。
朱蘅在鬼市里走了一圈,咂咂嘴不停地摇头,“如今的贩子,可真是越来越充数咯。瞧瞧,这么丁点的孩子,牙长齐了吗就往鬼市领。”他转了一圈,犯愁的直拧眉,朱蘅虽然在族里被叫做长老,可看上去也不过是个二十五六的青年人,只是说话却格外的老气横秋。
跟随的小辈称是,今年的祭品别说长老了,就连他们都看不上眼,又怎么能献上去。
朱蘅百无聊赖的在鬼市逛来逛去,他叹了口气,视线落在巷尾。不是他不想去,实在是每年都往鬼婆那跑,他这张脸可真是豁出去了。当年赫赫威名的凶兽,如今却沦落到这种地步。只是人祭之期将他眼看在即,他又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总不能让他现去人界物色一个吧?
挑起靛青色的长帘,屋内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儿。鬼婆坐在太师椅上,身前一张雕花红木的桌子放着高高的一摞账本。
“哟,生意兴隆啊鬼婆。”朱蘅拉出一张椅子坐下,鬼婆不急不慢的将最后一笔圈完,这才抬起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他。她眼上有一层白翳,皱纹满布,一头白发胡乱披散在身后,看上去根本不像个精明的生意人。可是来鬼市的人都知道,鬼婆这无所不有。只要你出得起她想要的东西。
和不知山十分相似,这倒是后话了。
“有话说话,捧我老婆子也别想缺我半个字儿。要我说你们最近人祭的日子可是越来越近了,难不成今年又没有货。”
朱蘅干笑一声,“鬼婆料事如神,这鬼市如今可是一年不如一年,要不是你鬼婆撑着这儿,谁还来这做生意。”
鬼婆横他一眼,脸上似笑非笑,她把身前的账本翻了翻,红色的朱笔一批,“要不说最近来了一批紧俏货,挤着你们先挑。”
朱蘅松了一口气,随着鬼婆到里间去看,鬼婆挑出画像让他一一挑拣,最后选定的姑娘,自然是这之中最好的。献给大能的祭品,是万万不能出错的。他仔细的看了看写着画像上,蝇头小楷写着阿枝两个字,底下的价格自然不菲。他一阵肉疼,可是思来想去这鬼市中真是的再无拿得出手的祭品,最后只得咬了咬牙。
鬼婆替他装好画卷,红绳一绑煞是好看。只是这画中人,却多半没个好下场。
朱蘅把阿枝带回族里,族中人为她描眉画眼,嫁衣朱钗。
阿枝虽然是祭品,却也是被当做新娘子献给大能的。在这期间阿枝一直昏昏沉沉,她只记得自己身边有一群很好看的人,她们让自己穿上大红的嫁衣,坐入软轿,摇摇晃晃的带她去一间低矮古旧的房子里,应该是十分有年岁的房子了,她隐约记得半边的窗棂都快掉落。
那些人把她从轿中扶出,让她躺在床上,他们则在门外吹吹打打。阿枝觉得自己眼皮沉的犯困,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又这样多好看的人,有这样多待她好的人。她是在做梦吗?一定是在做梦吧。
“那这姑娘倒是够傻的,人家拿她做祭品,要她命。她倒是好,可真想得开。”蔺言听完直犯困,对他来说,唯有冉老板的美色可以让他动心。
冉雍被他不安分的一双手摸的有些发虚,只能按捺道:“如果只是这样朱厌也不必连夜赶了回去,这事说来也怪,那姑娘第二天好好的躺在床上,甚至气色更好,只是……有一点不对劲。”
蔺言挑了挑眉示意他说下去,冉雍语气亦是不解,“她不停的在那间旧房子里走来走去,见人就偷偷摸摸的嘀咕说,要下一个,要下一个。朱厌虽然按排行不过是个小辈,但是族中人祭这种大事出了岔子,就连他也被召了回去。”
蔺言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复又笑了笑,“朱厌这么多年在你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帮一帮是应该的。”
蔺言笑的十分无害,就连语气都与平时无二。冉雍似乎有什么念头微微一动,可是很快又被他否定,如今他只是一点淡薄的残识罢了。只是他抬头望进蔺言深深的眼底,心中却越发不安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逛吃逛吃吃吃吃~小天使们么么哒,天气开始慢慢转凉啦,注意身体嗷(づ ̄ 3 ̄)づ
感谢奈漪大大的人设嗷嗷,现代西幻军装版嘿~=3=
☆、四十六章
蔺言见他不说话,“怎么了,就是这事再奇怪,你也不用这么伤神吧。”
冉雍心中暗道自己多疑,他整理一下凌乱的衣衫,似是又恢复了平时那般清冷的样子,一副生人勿近的冷硬面孔,好看的唇角抿起。除了有些微的气喘,和平时一般无二。
朱厌的宗族离不知山也还算有些距离,蔺言捏了捏他的额角,“要不你再睡会,醒过来的时候就该到了。”冉雍本觉得不困,但是看到他眼中那隐隐约约潋滟的金色,却忽然觉得身体越来越乏,不知山上浓重的香气腻的人发昏。而冉雍躺在他怀里,像是在做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梦。
不同于往日,足以让他回味起从前。
“都办好了吗。”他虽是问着身后人,视线则一动不动的落在冉雍身上,而手指不断勾画着冉雍弧度柔和的下颌。
那人于暗处显现,衣袖上绣的是大片大片连绵不绝的梅花,从袖口到领口,像是蜿蜒着在生长。梅凭不像从前那样,他本是清隽至极的一张脸,如今在不知山那点幽幽的烛火中,脸上的神情甚至分外邪佞。
“你交代的,自然是都办好了。只是你也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他说完这句就不再言语,身行一闪又回到了梅瓶中优哉游哉。一向阴暗的不知山上居然有柔和的月光升起,银辉铺洒山间,常年不见光芒的异兽匍匐在地哀哀悲鸣,张牙舞爪的怪异植物也瑟瑟抖起了叶子。山脉巍峨,泥土猩红,一切诡秘的像是不祥。
蔺言将冉雍抱起,不知山的空间极快的扭曲了一下吞没了他的身影,再出现时已经是另一番景象。
朱厌的祖祖辈辈生于战争,最初时他们身披铠甲,手执长矛,脚踩人心,常被画作青面獠牙的可怖形象。所有滋生的战争的地方,会伴随他们所需的养料,亦是他们的温床。他们生于战争,毁于太平。
朱厌生活的地方在山脉的深处,山顶积雪覆盖,可是来往的行人多穿着薄薄一层,显然是早已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冉雍是被山上吹落的积雪冻醒的,冰凉的一点雪在皮肤上缓缓渗开,蔺言抱着他缓慢前行,隐隐约约已经看到村落的中心。
冉雍听着他一声一声的心跳,稳稳的在耳边响着,心中隐约有些安心,“放我下来吧。我要是睡着,你去和他们打交道?”
蔺言摸了摸他的额角,“打就打,当年又不是没打过。”
冉雍站在地上感到一阵头痛,诚然。蔺言当年何曾是打过,简直是恨不得赶尽杀绝。当时朱厌族中提起蔺言的名字甚至可以恐吓他们的幼子小辈,对于朱厌这一辈来说,蔺言的存在,大概等同于拍花子和熊瞎子。
其实事情的起因大抵是因为朱厌一族本就以人心的阴暗地为生,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本职专业,无可厚非。然而他们在人界大搞特搞也就罢了,不知第一个不长眼的谁,竟然对崖藤山上起了心思。
崖藤山是何许地方,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有魔界大能,有不愿受三十三重天管辖的落籍散仙。朱厌一族将心思打到这儿,自然是看中了他们心中阴暗滋生,甚于人界。最先中他们招的是一只没多少修为的猞猁妖,这妖虽无多少修为,心性却是浪荡狡猾,再加上他被朱厌一族激的胆大包天,竟然把心思打到了冉雍身上。
冉雍一边同蔺言走一边想着陈年旧事,“其实,他也没做什么。”他话还没说完,就在蔺言和善的眼神下止住了话头,佯装看风景的样子。
“别说是对你动手动脚,就是对你存半点心思,”蔺言说到一半凉凉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当初断他手脚还是便宜他了——”
冉雍忙收回了落在穿的单薄的行人身上的视线,目不斜视,十分高冷。
蔺言哼了一声,只觉得当年没对朱厌一族斩草除根真可谓失策。
路边景色转换应当是因为他们常年不再与人接触,这里还维持着旧时的样子。身边时不时有行人走过,他们肤色都带点不健康的青。而这里的房屋大多低矮,也或许是因为在山间要应对急风,更是为了防寒。
他们兜兜转转,最终选了一处茶肆歇脚。刚坐下就听邻座窃窃道:“我说你们听说了吗,那地儿可邪性着呢。咱可别为了求财连小命都搭进去!”
瘦脸男人横他一眼:“富贵险中求。隋老三你别他妈在这找我们晦气。谁不知道那老房子是多少年岁的旧东西,指不定多少好物在里面呢,这次要不是出了乱子——”他警惕的看了看四下没人注意,这才接着说,“要不是这次出了乱子,你我能有机会接近那里?那儿可是他们平时祭祀大能的地方,随便的东西哪能拿出手,我们啊,哪怕是去捡个不起眼的小玩意,也够吃半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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