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嫣手上不停,冷冷道:“我和他的立场一样,他醒不醒都不影响我和你谈的结果。”
方清臣:“可我的招魂术与你的毕竟不同,担心弄巧成拙。”
贺嫣手上一顿,眼底闪过深切的愤怒,他咬牙切齿道:“无论有没有你,我和他都要去破镇魂印的,没什么好谈的。”
方清臣:“我们想救的人不一样,我不会让非我同盟之人进连墓岛的。”
方清臣要救的是娄朗,贺嫣要救的是杭家一尊一君,而一尊一君是围攻娄朗才被困岛中,这两边是死敌,完全没有联盟的可能。
贺嫣果断拒绝:“那便没什么好谈的。”
方清臣:“言之尚早,你口口声声说与杭家共进退,你可曾想过,嫁人之前,你是无良谷的人,可别有了婆家忘记娘家啊。”
贺嫣一愣,无良谷之人可以提及娄朗而不被报复,无良谷有招魂术正本,无良谷诡异的不记载有关娄朗的事情,他师父无良子从未说过连墓岛一句不是,虽然师父也未曾说过其他仙家的不是,但贺嫣从无良子所载的内容还是能分析出,师父至少对连墓岛是没有恶意的。
贺嫣陷入沉吟,他从未想过,若有一天,无良谷与杭家立场不同,他该如何取舍。
方清臣显然看出了贺嫣的犹豫,他放肆的大笑出声:“贺公子,你何不回去问问你师父要不要救娄朗?”
贺嫣诘问道:“你和我师父是什么关系?”
“你师父既不愿说,我自然也不能当长舌妇。”方清臣势在必行地哼笑两声,道:“我送你个人情。”
贺嫣立刻警惕地升起防御,却不想方清臣是撒了血雾并配了一段符咒。
同是修招魂术之人,贺嫣立刻知道方清臣用的催眠。
“眼下剩下不到小半柱香的时间,下回再想得手恐怕难了,机会只此一次,我这人情你接或不接好生看着办吧。”方清臣言毕,拂袖而去,行至远处,传来一句话:“没有连墓岛,修真界照样不太平,娄座岂是尔等能看穿的,且看后事。”
似乎意有所指,是指四大仙家会有异动?难道是冀家,抑或是长安卫?贺嫣略一思索,确认方清臣走远了,才稍稍放心,扶正杭澈,试着叫醒他:“杭澈。”
杭澈眼睫已经开始艰难的细细颤抖,正在极力冲破方清臣的催眠,贺嫣不停地轻轻叫杭澈的名字,一手捏到杭澈的脉搏上,缓缓地注入灵力。
看到杭澈眼睫剧烈的颤了颤,贺嫣欣喜地加持灵力,凑近了叫他:“杭澈。”
杭澈终于微微睁开了眼,醒过来的时间,比贺嫣预计的时间要短。
杭澈瞳仁失焦左右转转,最后停在贺嫣脸上,失神地瞧着。
贺嫣冲他摆手道:“能认得我么?”
杭澈歪着脑袋瞧了一会,一副好学生的样子点头:“嫣儿。”
“都这样了,还知道叫我嫣儿。”贺嫣想,又觉得这样的杭澈莫名可爱,不自觉又蔼了声音道:“你知道自己是谁么?”
杭澈双眉痛苦地蹙在一起,双唇张了张,又死死抿住。
贺嫣连忙握紧了杭澈的手心:“不要为难自己,是谁都没有关系,你喜欢当涿玉君就当涿玉君吧。”
却见杭澈缓缓地摇了摇头。
贺嫣第一反应是杭澈想?7 钡氖橇株溃欢弦换厮谩拔是椤笔保汲耗墒苌艘膊豢铣腥希氡厥谴鸢覆皇橇株溃宰庞治剩骸昂汲海俊?br /> 杭澈定定地瞅着贺嫣,抿着唇不说话,却能看出来不喜欢贺嫣对他这个称呼。
贺嫣福至心灵地叫他:“杭遥弦?”
杭澈听到这一声,终于显出愿意接受的神情,不再抵抗,唇不抿着了,蹙紧的眉缓缓松开,眼里浮起浅浅的暖光。
像电影的慢动作一样,杭澈标致的五官每一桢画面都漂亮得足以在脑海里永久定格,贺嫣心跳蓦地漏了一拍,情不自禁地唤他:“遥弦?”
便见杭澈“條”地睁圆了眼,失神的双眼闪起熠熠的光,那光的眼底,只映着贺嫣的脸,那很少笑的唇甚至轻轻弯起,不需要任何语言,贺嫣知道杭澈是十分喜欢他这样叫他。
只这一个神态,比任何美丽的女子都让贺嫣心动,贺嫣的喉咙发干,他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听到自己说出来的声音竟有些暗哑,他明明白白地又叫他:“遥弦。”
他话刚落音,便觉自己握着杭澈的手掌被蓦地反攥入掌,两肩被一只长手捞起压向对方,眼前一暗,有温柔的呼吸扫到他的脸上。
他前世流连花场的经验被这一系列的动作激起一阵颤栗,只来得及惊诧地睁圆眼,唇便被两片清凉紧紧贴上。
“唔……”贺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视觉和触觉。
可是那唇上的碾压的触感如此分明,一开始浅尝,很快加重力道,无论哪一种力道,都透着股执着的不容抗拒。
贺嫣全身的细胞都在亢奋地嗷叫——“杭澈在吻我。”
贺嫣有很好的吻技,然而此刻他却像个未经人事的处子,手无足措,怔怔忡忡间防线失守地被分开唇,迷茫的舌被温柔地舔舐,口腔里的每一寸地方都被对方标记了味道。
包括整个胸腔仿佛都被挤进了杭澈的梅墨冷香,他失力地被迫张着唇,无从思考。
捞着他的肩的手持续加大力气,手臂箍着他,手掌移到他的后脑勺,毫不犹豫地力道紧紧地按着他,双唇紧密的毫无空隙。
贺嫣感到无从呼吸,霸道的侵占让他根本无法做吞咽的动作,津液无可奈何地滑出唇角。
太丢人了,他梁大少居然有一天被一个男人吻得像被强奸了一样。
他本能地往后仰脖子,却遭遇杭澈箍在他后脑勺上掌心更强硬的紧贴。
“唔……”无法逃脱的力道,让她只能更大的张开唇,任由杭澈侵入。
杭澈却仍不满足,一直握着贺嫣掌心的那只手,捉着贺嫣的手扶向自己的后腰。
这种姿势……是很经典的女子被强吻时失神扶住男人的动作。
贺嫣整个脑海都炸满了烟花——“他在吻我,他在像一个男人对爱人那样在吻我。”
他是喜欢我的!不是兄弟情,是男女爱!
认识到这点,纨绔贺嫣迎头赶上,不再纯粹地被动,不需要再试探,他用尽力气去回吻杭澈。
“我他妈想吻你都想两辈子了!”他所有神经如同初开蒙的学子,又似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朝憣然醒悟全情激漾,所有意志全部浩浩荡荡地奔向杭澈,叫嚣地吻向杭澈。
然而杭澈却不像女子那样被他吻得摊成水,而是愈发地强硬地噙住他要反攻的舌,力道也更加强硬。
贺嫣失笑地想:“他都被催眠了,还记得要维护自己身为夫君的权威……”
“涿玉君于此事上的蛮横,真是没有半点读书人的斯文。”
一朝缱绻再长都嫌短,更何况小半柱香工夫换算成现代时间不到十分钟时长,容不得贺嫣多做回应,他敏感地感到杭澈手上的力道有变,不似方才无神无识的状态,再看方清臣洒的血雾已悉数降下,杭澈就要醒了。
想起清醒时不肯认自己的杭澈,想起前世脸皮薄得一个字心事都不肯说的林昀,贺嫣自我解嘲地想,“我还是配合着他演下去吧。”
他刚用力将杭澈推开,便见杭澈使劲摇了一下头,猛地睁大了眼。
“他醒了,”贺嫣有些惋惜地想,“果然只有小半柱香的工夫,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如何来的这个世界……”
想到此事,贺嫣又是一阵极难过的心悸。他真是想都不敢想,林昀到底是如何来的这个世界,他和杭澈同龄,也就是说,梁耀走后同年,林昀也走了……
林昀死了……
解惊雁飞了半日,越找越迷茫,再找半日,他又明朗了。
他想小师哥和小师兄说的没错,严朔那样工于心计的人做什么事必有所求,严朔吃了亏,一定会来找他还上。
“他只要敢来,我就让他再也走不了!”
“严世桓,我且看你到底要如何让我不得好死。”
送归剑掉转方向往东,指向杭家的方向。解惊雁虽然年轻,涉世未深,但他还没有自恋到认为自己会让一个老谋深算之人神魂颠倒,他之前大多数时候见到严朔时都有小师哥和小师兄在扬,无论严朔是冲着无良谷还是杭家去的,只要严朔目标未变,他不需要找严朔,严朔一定会自己找来。
想是这么想,他回杭家的路线还是拐了弯,这一拐弯便赶上夜幕降下,他路遇凉州边际,见有异动。
拎起送归,俯冲而下,中途有一道不算陌生的灵力迎来,他敏锐地降下速度,受那灵力指引,停在一处山石背后。
巧遇一位熟人,黑色劲装孤烟长刀,正是楼兰君秦烽。秦烽身后站着一位一脸慈悲讨喜的小和尚,小和尚见着解惊雁丝毫不见外,双眼亮晶晶的赞叹道:“施主飞的好快,小僧看的眼都花了。”
不等解惊雁接话,小和尚又道:“楼兰君正在跟踪前面的人,还要劳烦施主动静小些。”
解惊雁:“……”
这小和尚到底是要表扬他,还是嫌弃他动静太大,怕他误了楼兰君的事?
第48章 四十八 食尸兽
原来楼兰君已跟了冀家猎队一路,半个多月从冀家势力范围一直跟踪到了秦家边际。
前方冀家猎队已到近处布下困兽阵,阵中围着一只巨大的食尸兽,食尸兽身边有几只还算新鲜的走尸,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令人做呕的尸臭。
两方距离比先前近了不少,解惊雁三人在山石后面不由都屏息静立。
食尸兽靠食动物和人尸体为生,比食魂兽低等,无论灵力和智慧都差一阶,却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食尸兽的肉体有毒。尤其是吃过死人肉的食尸曾,他们的肉体有一种混和了尸毒和腐蚀活体的毒液,只要沾上一点,就可以让人身体腐烂并尸化。甚至它散发出来的气味也是有毒的,普通人闻了会从内腐烂到外,修士有灵力护体会好些,但要看灵力深浅,灵力浅的修士闻的多了也会中毒。
楼兰君和解惊雁灵力不俗,但为渡小和尚却欠些火候。
为渡熟练地从怀里掏出一段布带,绑住口鼻。
解惊雁扫了一眼那段布带,目光再对到楼兰君的衣沿,有些尴尬地偏开脸,不动声色地挪开两步——小和尚绑的那根布带,黑缎红纹,是从楼兰君身上撕下的衣料。
他无语地望了一眼前方的阵局,紧了紧手中的送归,想到楼兰君已有安排,又打消了出去了结那恶心邪祟的想法。
他的目光移到夜空,茫然地停在某颗不知名的星辰之上,无架可打,他在这里除了当个不要吭声的人桩似乎也没有其他作用。
他好像在这里也是多余的。
解惊雁的轻功出神入化,完全可以走的无声无息,绝对丝毫不会惊动对方的人,于是他步子动了动,是真的想走了。
却感到听楼兰君一道指风挽留也。
解惊雁疑惑地回头。
楼兰君的口型在说“请留步。”又做了一个此刻不便多言的嘘声动作,解惊雁明了,只好抱剑杵立一旁,停在山石后面里离小和尚最远的地方。
冀家猎队闻名修真界,困兽阵在彼香使金鼎尊时期有石破天惊之效,时隔千余年,威力仍是不容小觑。
解惊雁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目光往四周扫荡,只要有人在猎兽,长安卫就可能来捡现成的便宜——他在寻找长安卫的身影。
对付食尸兽,只要解决好毒液毒气问题,之后的并不难。那只异常巨大的食尸兽已升至最高品阶,周身有护体妖气,毒气漫天毒液横流,像是快要进阶食尸妖。解惊雁皱了皱眉,手停在送归上,想升起剑气防护三人,又念及自己若动剑必定会有动静,只好松了手。
与此同时,楼兰君孤烟刀出鞘,秦锋以黑衣掩去剑光,在三人身边布下结界,毒气全部被屏在外面。
小和尚虽然有布带护口鼻,但毒气太浓,布带已经无济于事,他后来呼吸都不敢了,差点把自己憋死。
楼兰君的结界落下的时间刚刚好,小和尚忍不住地扯下布带,大口吸气。
令解惊雁不得不另眼相看的是,小和尚居然能一边死后余生地吸气,一边还能细致地把布带折好装入怀中。
就好像那布带是什么特别宝贝的东西似的。
解惊雁看得颇为无奈地别开脸,握着送归剑的手彻底松开,抱剑旁观,觉悟到自已真的是杞人忧天,有楼兰君在,实在没有什么要他出剑的必要。
而且,就算他想出手,那小和尚恐怕也会嫌他碍事吧……
这里似乎真的没他什么事,解惊雁审视着小和尚一脸傻气地冲着楼兰君笑的神情,面色渐渐有些黯然。
他想起的不是严朔的脸,一身鳞甲藏刀的严朔有的是鬼魅伎俩,一辈子都不可能像小和尚看楼兰君看谁。
他想起的是小师兄,他在小师兄面前,年少时也像小和尚那样。他想,“我要回去找小师兄。”
像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孩子,他抬了抬眼望天,又想,“我想回无良谷了。”
然而他知道此时不宜有动静,便沉默地等着冀家猎队围猎结束。
冀家猎队显然经验丰富,个个面罩加斗篷,加上困兽阵加持,那只罕见的食尸兽最后衰号几声,分崩离析,毒液被困兽阵屏蔽在小范围内,没有造成大范围的破坏。
困兽阵的威力巨大,不仅食尸兽,阵中所有物事全部化成脓水,包括食尸兽身边的那几具走尸。
食尸兽惨绿的内丹滚到地上,被一名冀家子弟拾入乾坤袋。
秦烽看着那几具走尸一同被化,面上闪过起疑的神色。
解惊雁眼睁睁看着冀家猎队离开,黯然的神情之外,又多了一丝失落。
解惊雁到底年轻,还不会很好的掩饰情绪,秦烽回头时,看见解惊雁的脸色,惊疑地停了一会,等解惊雁稍稍回神了才道:“秦某有劳谢公子。”
解惊雁听闻过楼兰君的清名,对秦烽客气地回礼:“路过而已。”
秦烽独来独往,素来不麻烦别人,特地挽留解惊雁是有紧要的话要传给杭澈,他道:“请带两句话给涿玉君:高品阶食尸兽现世;冀家猎邪祟,长安卫皆不插手。”
言简意赅,两句话说完,秦烽的孤烟刀已背到身后,看样子又要动身追踪冀家猎队而去。
解惊雁素来不太在意这些时局之事,秦烽的话既是要传给小师哥的,他就真的只是单纯地听着,打算把话一五一十地带回算数。
却在听到“长安卫”三字时,“條”的一下站直了,脱口就问:“严朔这半个多月都没出现么?”
秦烽收回已经放远的目光,摇头答道:“并非此意,长安卫只是不插手冀家猎邪祟之事,别家的仍有插手。”
见解惊雁似乎还在等他下文,他想了想,把其他情况一起补充了:“冀家近来一直在大肆猎邪祟,之前在冀家境内,如今已经越界到秦地。”
实在没更多信息好说的,秦烽停话,等着解惊雁下文。
解惊雁的思路其实还停在秦烽前一句那里,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妥,好半晌才反问道:“严朔之前不也抢了冀家那个什么尊打的五只噬魂妖的丹元么?”
秦烽明白解惊雁的意思,他道:“这里面因由可能相当复杂,你把此信带给涿玉君,想必他自有分析,我的意见写在此符上,你请涿玉君有定夺后再看,届时各方意见一致,再做论断不迟。”
说着递给了解惊雁一纸白符,符上无字,是施了隐字符。
解惊雁隐隐有些猜测,他蹙着眉,直楞楞地又问:“楼兰君近段时日真的未见到严朔?”
解惊雁句句话咬着严朔不放秦烽也听出来了,他有些担忧地道:“秦某一直跟着冀家猎队,这段时日未曾见过严朔,严朔为人阴险狡诈,解公子遇其当留心为妙。”
秦烽不是多言之人,加上与解惊雁只有几面之缘,又看解惊雁听到他评论严朔时的神情不喜,便止了话。
解惊雁又问:“严朔不动冀家,亦不在杭家境内,他是去了秦家还是尹家?或是其他闲散仙家之地?”
秦烽沉吟不语,似有隐情保留。
旁边半天说不上话的小和尚慢腾腾地说了:“罗殿地形复杂毒虫横行,尹家又都是女子,若是我,便不会千里迢迢去为难尹家的女施主。”
解惊雁闻言目光一寒,为渡修为虽不高,但机灵得很,一看不妙,虽不知自己哪里说的不对,还是果断闭嘴,缩到秦烽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