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请,二请,三请,陆绪摆足了架子吊足了这些唯人的胃口,才装作为难的接手了督护府。
单凭剩下的千余散兵,加上他自己的百来随从要守住乌云市当然是不可能的。
陆绪接手督护府后就去找不敢跑的西域文官老大西域知府王志成,让他配合着将发配来西域流放的犯人几千召集了起来。
言以军功论等减罪,又驱城内若干苦役配合着那些犯人,令那些大小贵族提供物资迅速加固加高加厚城墙,筹备火油桐箭,加紧催练那上千散兵与自己上百随从的配合。
过三日,一切尚未准备就绪,厥骨力小王子即已带着上万骑兵挥舞着马刀呼啸而来。
陆绪站在城墙上,身边就是还不及城墙高的何锦帆,他一身披挂锁子甲,头戴铁盔护面,举目望去,烟尘滚滚里,几乎看不清对方人马,只有厥骨力的黑色战旗尚算显目。
遂拉弓弯腰射箭,一箭远远射断厥骨力的战旗,又快步下城墙,跨上他的战马,命人开城门。
何锦帆没有跟着,他乖乖呆在城墙上,臂上挎了一把拉力只有十石的小弓,腰间挎着他的小钢枪,陆绪出得城外,令关闭城门之际抬头看了城墙一眼。
小侄子只有一个头露出城墙,大概是哪里寻了块砖站了上去,黑黝黝的眼睛安静的看着他,目光里没有任何担忧和不安,像是在说:等你回来!
陆绪微微一笑,小侄子这么相信他这个舅舅,怎么可以让他失望?男儿当顶天立地方算英雄!
拍马一骑绝尘,单人匹身就迎着骁勇善战的厥骨力的狼军冲杀而去。
千军万马之中杀一个来回,岂是易事?林绿在城墙上看得心头汹涌彭拜,叹为观止。
初时是箭雨,陆绪挥枪去挡,一只钢枪舞得密不透风,只可见残影,宝马健步如飞,屏息间就带着陆绪冲入厥骨力的军队之中,方哀鸣着折腿要倒。
只见陆绪一枪横扫将几十只挥来的军刀格飞,又将那举刀的十数人扫落马下,纵身一跃,在烈马彻底矮下去之前即完成换马,钢枪不停,横扫挑刺一点点开出路来,驱马进前。
“好汉子!待我来战!”厥骨力大将格尔兀高呼一声,使蹩脚汉语迎上前与陆绪捉对。
陆绪冷撇一眼,两马对冲一个交错,格尔兀既是他枪下亡魂,趁此空档,陆绪马不停继续前冲。
一路迎战十小将三大将竟叫他冲到了防卫重重的中心,挥枪劈下厥骨力小王子的头颅,那小王子的颈骨生生叫陆绪一枪砸得粉碎,头颅是被陆绪生生扯下来的。
趁着厥骨力狼军失去主帅军心大乱之际,陆绪将厥骨力小王子的头颅别在腰间,打马回返,又取下百余条性命,方抓绳蹬墙翻回乌云市。
西域知府王志成当场说不出话来,抓着他的手拂袍就跪叹曰:“王爷乃先皇再世!某愿效忠马下为马前卒!”
“大人不可戏言。”陆绪单手扶起王志成,目光却看向小侄子。
何锦帆的目光晶亮晶亮,一样效仿王志成跪下俯首。
随后,整个城墙之上,所有汉人尽皆低头叩拜,山呼:“天佑我大定!”
甚有夜人贵族依样画葫芦跟着喊话,军心达到顶峰。
陆绪将厥骨力小王子的头颅高悬到城墙之上我方战旗下,吼:“天佑我大定!天佑乌云!可死战!无降者!”
第58章 5.4软弱.修
一人使得厥骨力的军心大乱,又煽动士气,只靠千余士兵和未曾训过的几千人犯苦役,陆绪在仓促之下死守了乌云市五日。
连何锦帆这样的小儿都搬石砸敌,举着小弓朝城墙下射桐油火箭,乌云市人人都被激发了血气,一时再无夜汉之分,能动的男人都上了城墙换防,不能上城墙的女人则拼命运送物资在下头修补土墙的缺口。
苦撑五日后,才终于等来前逃跑的都督游学进的两万援兵,将厥骨力的剩余五千疲软骑兵打出了西域。
然,一战扬名立威的陆绪却退回了王府,与夜半前来探风的游学进达成联盟,将此站之功全都换了个说法推到了游学进头上,继续当他的隐身王爷。
游学进这个都督临阵脱逃,将乌云市十几万百姓丢弃,就算朝廷体谅我军在西域的疲弱,就算游学进的老丈人是兵部尚书,事发虽然不会落个抄家问斩的地步,周旋贿赂之下也难免个革职查办,赋闲待用的流程。
如此好事突然降到他头上,不但无罪,反而立下军功,为近来大定与其他地方各种大小战役之中传去难得的捷讯。
皇帝大喜之下,竟封他了个不可世袭的男爵之位,如此,便再逃不过陆绪的掌心,只能事事为陆绪马首是瞻,他掌管的十万军马全落到了陆绪手上,自己不过是个给上头人看的摆设。
再加上王志成这个知府朝中亦有人的文官投诚,陆绪手中开始掌握了初步的力量,西域已经不是再能困住他的牢笼。
过两月,田庄有杂役来报喜讨赏,小公子那日随手栽下的土豆,经他细细照料,一个月内即发芽结果,收获了十几个土豆,再依着小公子的方式切块种下,又是一月收获,如今已收了百来个,特送上来让王爷和小公子尝尝。
一个月即可收获,两个月内一变百,陆绪当场就笑开了,命人厚赏了来报喜的那杂役,土豆只留下了两个,其余仍拿回去继续做种,务必有多少种出多少来,种得让他满意,还有赏!
挥退了左右,却抱着何锦帆使劲的转圈,连转百来个也不歇,哈哈哈的笑得让林绿想吐,控制不住吐出两个字:“停!!!晕!”
陆绪脚步一错差点折了脚腕,维持着半跌的姿势抱着何锦帆跟定了身一样,半天不改,只顾伸手去碰小侄子的嘴,期期艾艾的说:“小帆?小帆!你刚刚,是不是说话了?”
“父亲,我头晕!”何锦帆睁着蚊香眼,微弱的开口。
素来硬汉,讲究风度的陆绪,一把将小侄子举起来抛高高,连抛几十下,抛得本来就晕头樟脑差点口吐白沫,方停下来,按着那张小脸往自己的大嘴上凑,使劲的亲,嘴里不停的说:“我家小帆会说话了!我家小帆叫我父亲!我家小帆可算会说话了哎!”
全不复他杀败厥骨力,收服王志成和游学进时的淡定模样,夸张得要命。
他实在是高兴,养了整整三年,时时刻刻地带在身边亲自照顾的养了三年,较起真来,感情上的亲厚度已经远远胜过了他为儿子为弟时,与母后大姐之间维持着距离形成的隔了一层的亲情。
就算日后他再有自己的亲子,也不过是丢给王妃和后宅照料,也不可能有他与何锦帆之间这般的亲密,才终于等到这个已经入侵进他生活里的每一块土地的小子开口讲话。
他本以为这辈子小侄子就是个哑巴了,何况,小侄子叫他的还是父亲。
这声父亲他当之无愧,这声父亲叫得他眼眶发热,所有的付出都在这一句父亲里得到了回报。
哇的一声,何锦帆一口白沫喷到了陆绪的脖子上,顺着他纤长的脖颈滑到了他的衣裳里面。
陆绪呆住,何锦帆捂住嘴,欲哭无泪的怒瞪陆绪一眼,委屈得要命。
“是我不好!”陆绪最吃不消小侄子这眼神,莫说被吐一身,哪怕是叫他拿一切来哄,在小侄子这委屈得一比受了欺负的小狗崽子眼神一瞪之下,他也只有双手奉上的份。
忙道歉:“都是义父不好,是义父没有顾虑小帆的感受,明知道小帆会不舒服还折腾小帆,不是小帆的错,全是义父不好,咱们现在就去洗澡好不好?”
何锦帆的小手紧紧捂住嘴,依然觉得十分委屈,好不乐意的点了点头。
“抱紧了!”陆绪横抱着小侄子就开始前冲,嘴里还叫:“飞起来了!”
气得何锦帆一边使劲拿手拍他,一边又紧紧的攀着这个还没长大的大男孩,配合着他突发的童心。
搞得陆绪更加喜欢,冲得更快,路过的婢女见了束手立侧让道,也在偷笑。
陆绪此刻竟不觉丢脸,不曾想起要捡回丢下的架子,他今日真是太高兴,近来事事皆春风得意。
先是一战脱困,再是发现了土豆这个高产的作物解决了此地粮食困难的局面,假以时间有了足够资本的他即可图谋更远,最最令他开心的还是,小侄子终于走出了阴影开口讲话。
王府里有一处极大的浴池,不过陆绪很少带着何锦帆在那里沐浴,他嫌麻烦费事路远,每每常常都是在卧室里擦擦洗洗就算,今日开心,陆绪带着小侄子便往浴池跑。
黄铜铸造的可容十数人的池身,屏架香膏花瓣温热冒着水汽的池子,陆绪三两下拔光了自个,何锦帆亦能自己动手,一大一小两个一起同步跃进汤池。
“小帆看舅舅!”陆绪耍宝似的在池子里游了十几个来回,又潜到池下去拖靠坐在池边阶梯上的小侄子,带着何锦帆一起仰泳。
林绿是个旱鸭子,几时这样玩过水,一开始还端着不高兴,片刻之后立即笑出了声来,抱着陆绪的脖子任他带着他的小身子在池子里漂浮。
慢慢自个学会狗刨之后,高兴之下,还主动亲了陆绪一口,恰陆绪在这时转头,意外之下,这个亲一口变成是对着他嘴亲的。
陆绪猛地将小侄子推了出去,背过身对他,宽厚的背脊还可见一些颤抖,耳根都红了。
他暗想,是不是岁数到了?该找女人了?说来他今年十八,若是在京中,十五就可纳侧妃了。
何锦帆被推出去,撇撇嘴,也不理他,今日这人失常的地方多了去了,自顾自游了个欢快,两人从池子里出来,何锦帆张开双臂,等着陆绪给他擦身,这是他二人的保留习惯。
陆绪这个舅舅今儿却偏不伺候小侄子这个小大爷,丢了布巾给他,哼道:“自己擦!”
何锦帆接过布巾,才不自己擦,光着凑到他面前,将布巾往他手里塞。
陆绪不接,何锦帆就继续塞,开口道:“你擦!父亲给擦!”
好吧,他是父亲,没错,他是父亲,刚刚的身体反应都是憋坏了的缘故,怎么会对小侄子这么个小子有邪念?
陆绪接过布巾,认命的给小侄子擦去身上的水珠,目光清正且道:“如今你也长大了,舅舅也就放心了,日后咱们还是分房睡吧?”
“不!”何锦帆立马眼里泛起了水雾,抱住他的腰道:“不分,一起睡。”
“你出去看看,哪家的男孩子跟你这样,七岁了还黏着人一起睡?就是女孩子也不带这样的!”陆绪很坚决,他长大了,他要睡女人,再这么整天带着小侄子这个小尾巴,白天也就算了,晚上都睡一块,他总不能当着小侄子的面示范怎么睡女人吧?
可不能再憋,感觉再憋下去他有可能会变态掉的陆绪很坚决的道:“我日后事也会越来越多,很可能三不五时就要出远门,就有可能上战场,难道那时候也叫我带着你,让你跟我睡一个营帐?那样别人看见了不止笑话你软弱,还会笑话我不会做人不会教育孩子,一个连人都做不好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教育不正的人能让人信服吗?小帆,你总不会想看舅舅被笑话?”
何锦帆不说话,就趴在陆绪怀里,死死抱住他的腰,陆绪感觉腰间没湿,知道他没哭,便放下心来。
只当小侄子是同意了,于是陆绪也不再讲这事,而是耐心的哄着他,讲些其他的事逗他开心,到得晚间,他牵着小侄子的手将他送进为他准备的院子里面,看着他换了衣服乖乖的在床上自己躺好,闭上眼睛,回自己的院落的路上还有点心酸。
这么轻易就说服,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本来还以为小侄子会跟他撒娇哭闹,要再三折腾的。
这样虽然干净利落的得到决断,可是也享受不到了小侄子跟他撒娇哭闹的过程,总感觉有点亏了,特莫名其妙的觉得心酸。
心酸得没有道理的陆绪,没有了兴致召人破他的处男之身,自己躺在大床上,更觉得很不习惯,没有了三年来时时在眼底,夜夜在他身边当小抱枕的小侄子,突然一个人睡的他,睡不着。
于是心酸之外还得加上空虚,默背过中庸整本,又数了一百只绵羊的陆绪还是睡不着,猛地爬起来跳下床。
他要去看看小侄子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在偷哭?有没有做噩梦?如果有的话,今晚他还是先把小侄子抱回来睡好了,总该给小侄子一个适应的过程。
拉开门,却就看到小侄子站在他的门外,正泪眼汪汪的抬头看来跟他的迫切撞个正着。
第59章 5.5软弱.修
小孩只穿着件单衣,赤着一双脚,白嫩的脚面上有些许红色的划痕。
一只脚还不敢踩实微微提着,显见是偷偷从自己的院子里跑过来的,路上也不知有无受伤。
一张小脸哭得湿漉漉的,连眼泡都快出来了,也不知道是一路哭着过来的,还是站在他房门外无声的哭了很久。
瞬间就叫陆绪的心中刺痛起来,他心疼,心疼得不得了。
他是个混账,怎么可以如此残忍的对待视他为唯一的他的孩子?他怎么忍心如此残忍的对待是他的唯一的他的孩子?就为了那点儿狗屁的生理需求?他怎么会如此残忍?
心疼得不得了的陆绪一把抄起小孩,紧紧抱到怀里,说:“对不起。”
为小侄子洗过脚,又取了药膏抹过那些划痕,陆绪闭闭眼咬着牙一起正过何锦帆扭错了的脚腕。
看到小孩痛得脸都白了轻轻吸气的表情,陆绪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我不要一个人睡!我害怕!”何锦帆吸过气,一下子将他的小脚从陆绪的大掌里抽出来。
飞快的爬进床里头,如以前无数次做过的一样,拍着身边的空位无声的催促他快点。
“告诉你一个秘密。”陆绪赶紧在小侄子的身边躺下,将他小小的身子拥到怀里,跟他头贴着头。
在何锦帆好奇的眼神中,陆绪神秘兮兮的说:“其实我一个人睡也害怕。”
“那我陪你!”何锦帆一下子就笑开了,咧着嘴露出一口没换全漏风的小白牙,笑得跟小太阳花一样灿烂。
抵着额头小小声的在他耳边说:“我陪你,你就不用怕了。”
“嗯。”陆绪轻轻拍拍他的背,继续神秘兮兮的讲:“有小帆陪我就不怕了,我们以后还是一起睡,这样我们就都不怕,真好。”
折腾了许久的小孩子眼皮重,很快就睡了过去,陆绪却还是好久睡不着,熬好久,他偷偷背过身去,伸出了罪恶的手摸向自己的下面。
出来的时候,他脑海中出现的人却不是温软的女人,却是一个青年男子的螺体。
脑海中的男子一双桃花眼半开半合,并无多少精气神,却莫名的妖,脸上涌着红潮低吟的模样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脑海之中时,立马令他的快感达到了顶峰,控制不住一泄如注。
陆绪悲催的发现,自己恐怕是个有断袖分淘癖好的卫灵公!
又是一年冬,这片地域的冬天总是特别长,某些过分的年景,甚至半年都在下雪。
盖着厚厚的毡毯的马车上烧着旺旺的炭火,陆绪抱着小侄子教他下棋。
从最基本的规则教起,哪怕小侄子的棋力极弱,毫无章法,还爱耍赖悔棋,也没有半点不耐烦。
眼见又快输得一塌糊涂,何锦帆拉住陆绪就要终盘落下最后一子的手,呜嘛一口咬上他的脸,大眼睛笑成月牙状,倍讨好的说:“父亲我口渴了!”
陆绪抽抽眼角,这一招用了那么多遍,小侄子还是没有半点新花样出来,可见他教育的失败。
然,深吸一口气,陆绪还是配合着转身去提火盆上温着的鲜奶,取了蜜加到茶碗里面,又用筷子搅起茶壶里头飘着的那一片奶皮盖到茶碗上头,才转回头。
小侄子最爱奶皮了。
端着茶碗递到小侄子手里时,眼睛往棋盘上一带而过,果然不意外的发现棋盘上的棋子已经变了个位置,陆绪笑笑,等小侄子心虚的慢吞吞喝完牛奶,提起棋子道:“继续。”
十分钟后,本来错乱的棋路又一次显示出明确的杀气,何锦帆眼见自己又要输,恐怕还要输得更惨,嘟着嘴叫:“我不玩了!我眼睛疼,我要看看风景!”
陆绪自顾自的落下最后一子,棋盘上一条大龙终于成形,胜负已分。
何锦帆瞪了径直捡棋子的小舅舅一眼,趴到窗柩上,推开上头的拉杆和毡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