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端午看着吴志平无耻的地说完这番话,忽然拿镰刀朝他看过去。吴志平措手不及,猛然躲避,可是手臂上还是挨了一刀,血喷了出来。
“你,杨端午你太狠了——”看着手臂上的血肉模糊,剧痛袭来,吴志平恨地直咬牙,可是剧痛让他根本无力反击。
“对付你这样的人,我这一刀,还算轻的了。你最好明天不要来影响我姐姐的新家,不然,我保证你明天所挨的,绝对不止这一刀。”杨端午说完,那手帕擦了擦镰刀上的血迹,转身就走,看都不看吴志平一眼。
吴志平气极了,可是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又有谁会相信,他是被杨端午砍伤的呢?杨端午才不过是十四岁的女孩啊,并且她表面看上去是那么地善良,在村里也颇得人心,谁又会相信他的话呢?
他曾经去找过马大正,才知道马大正已经被流放,马家所有家产都被充了公,连村里唯一的依靠都倒台了,他还能指望谁呢?
杨端午到了家,看到谢灵忙上忙下的,想告诉谢灵,吴志平的事,又怕徒劳引起谢灵担心。
于是心事重重地来看阿圆。
“姨姨,这是姨姨。”阿圆拿着毛笔,在草纸上乱画,画了一个猫形的人,指着它,煞有介事地告诉杨端午,这是杨端午。
端午忍住笑,摸了摸阿圆的脑袋,“阿圆画的真好,阿圆真聪明。”
端午承认,这是她所说过的,最违心的谎话了——哪里会像她啊,她怎么会长这么丑?
可是小孩子只能鼓励啊,不能失去了他的信心。不然会有心理阴影的。
“姨姨喜欢,喜欢姨姨。”阿圆用简单的话来表达他对端午的爱。他双手搂住杨端午的脖子,小脸贴上来,非常的亲昵。
“阿圆好乖,如果有人想把阿圆带走,以后都见不到阿圆的娘亲和姨姨,阿圆会答应他吗?”杨端午抱着阿圆,问。
他圆滚滚的身体透着体温,杨端午感觉她抱着的是一个保温瓶。好舒服。
听了这话,阿圆竟然哭了起来:“不,我不要离开娘亲,不要离开姨姨。”
“好了好了,姨姨只是和你开玩笑。”杨端午擦着阿圆的眼泪,有阿圆这话,她更坚定了自己的责任,保护阿圆不只是二丫的事,也是她的事,“阿圆不哭不哭了。”
“咋了端午,阿圆咋哭了?”谢灵闻声走过来,“端午,你怎么了,明天就见到你姐姐了,怎么心事重重的?还有,你拿的那把镰刀上,怎么有血迹?是砍到野兔了吗?”
杨端午这才想起,刚才她进来的时候心太乱了,竟然忘了把镰刀洗干净。
不过谢灵是想不到这镰刀上的血,是吴志平的雪。
因为吴志平已经离开大家的生活好久,谢灵几乎忘记了,大家都向着美好的未来冲去。
“娘。”杨端午把阿圆抱到床上,拉着谢灵走出来,看着院子里灰蒙蒙的天,说,“明天,姐姐一定要来吗?”
“是啊,都说好了,你咋不高兴呢?”谢灵笑道,“你可是不舍得阿圆?没事的,我们还是可以经常去看他们的。”
“不是。”谢灵想提到吴志平,可一看谢灵憔悴的脸,一头乌发隐约透出花白,就不说了,只是握着谢灵的手,说:“娘,你要记住,姐姐一定会幸福的。我保证。任何人都休想破坏姐姐的幸福。因为,只有姐姐幸福了,娘才会幸福。”
谢灵很感动,“端午,你也要幸福,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到了深夜,大家都睡了,杨端午一个人来到院子里,磨着镰刀。
明天吴志平一定会过来捣乱的,她要用这把镰刀阻止他见到李延。
李延是爱二丫,可是?6 彼吹轿庵酒街螅宋庵酒侥切┪勖锒镜幕爸螅鼓苷饷窗韭穑垦疃宋绮荒芸隙ā?br /> 可是二丫是不可以再离婚的了,杨端午想起谢灵那为二丫操碎的心,就发誓非保证二丫幸福不可。
镰刀摩擦的声音,丝丝作响,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恐怖。
只是,也许是老天作美,第二天,正赶上李太爷生病,杨二丫跟着李延去看望李太爷,于是差了一个下人送信,说是今天不来了,过几天再来。
杨二丫没有来,吴志平也没有出现,杨端午家暂时恢复了平静。
除去稗子之后,又到了水稻长叶的时候了,每当这时候,给土地加肥料便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还没种水稻前,用人畜的粪便什么渥肥,是很不错的选择。可种了水稻后,最好的肥料,便是各种尿了。
尿里面有各种水稻成长需要的东西,杨端午为了收集需要的尿,还差点跟人吵起来了。
一日,杨端午带着劳力一大早就去村尾的茅厕,村里的乡民,都会把这些排泄物倒在村尾的茅坑里,这茅坑上有个简单的稻草棚盖,下雨天的时候,雨水还是会漏进去的,要是夏天,那味道很重很重。
杨端午在重生前,可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但杨端午却偏偏要亲自监督。
几个劳力在杨端午的安排下,用一个套在竹竿上的大勺子去舀茅坑里最上面的尿水。
这时候,从村里来了一个乡民,挑着两个木桶往茅坑走来。看见杨端午,便大声喊着说:“都谁在哪里啊,竟然跑来跟我抢尿水。”这声音嚣张的很,似乎这尿水是他家的一样。
杨端午回头看见,一男子戴着一顶草帽,穿着一双黑色的布鞋,身上套着一件开衫布褂。
这乡民冲着正忙活的劳力一阵喊叫,走近了才发现,这几个劳力都是杨端午请过来的。
“喂,丫头,”这村民把担子卸在一边,“谁允许你来这里舀这尿水的。”
杨端午忍不住想笑,这真是世界大了,什么样的人都有,这公共的东西,竟然还有人自以为是自己的。
俗话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杨端午不想浪费口舌,便让几个劳力停下手上的事情,索性让这乡民先舀。
可这乡民竟是个奇葩,看了眼劳力身边的桶里,竟然要求把杨端午已经舀好的尿水给他。
“这些本来就是我的,把这些还给我。”
这乡民说着话,便伸手去提几个劳力身边的木桶。
杨端午不可能允许这么无赖的人乱来。
“等等!”杨端午大喊一声,把这乡民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么柔弱的姑娘,声音竟然那么响。
“你凭什么这么做?”杨端午眼睛直直的盯着这个乡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站在边上的几个劳力都吓住了,他们都还是第一次看见杨端午这么严肃。
“我不想跟一个小姑娘吵架,你识相点。要不然有你受的。”乡民一副无赖的样子。
杨端午决定好好收拾下眼前这个不识趣的乡巴佬,瞥了眼边上的尿水桶后,严肃地对这乡民说:“好,那你敢不敢跟我比胆识,你赢了,这些你都可以拿走,连我的木桶你也可以拿走,如果你认输,就乖乖给我走开。”
这乡民顿时被杨端午激起,一把脱掉了身上的衣服,恶狠狠的说:“好啊!我倒想看看,你个小毛孩子,能有啥能耐!”
杨端午看着这乡民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伸出右手的食指,插进了尿水桶里。然后,马上又取出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怎么样,你敢尝吗?”杨端午眼里带着鄙夷,似乎赌定这乡民不敢。
这乡民最见不得杨端午那不屑的眼神,头脑发热,双手合拢,捧了一把尿水喝了下去。
站在一旁的劳力看见这一幕,顿时感到一阵恶心,杨端午也感觉一阵干呕。
“怎么样,你敢吗?”乡民一脸得意的望着杨端午。
杨端午感到背后一阵发凉,这人还真是疯子!
突然,这疯子双眉紧皱,杨端午赶紧后撤一步。
说时迟那时快,这疯子忍不住吐了一地,紧接着又马上蹲在了地上。一阵恶臭从疯子的屁股下面传出来。
杨端午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赶紧叫劳力抬着尿水回去施肥了。
一路上,几个劳力跟在杨端午的后面,窃窃私语着什么。
杨端午一眼便看穿了他们的心思,转过身笑着说:“你们以为我尝了那尿水?”
几个劳力懵懂的点点头,杨端午笑的更大声了,:“哈哈,我用食指沾的尿水,可是我放进嘴里的,是我的中指。”
原来如此,大伙们不觉对杨端午的聪明机智更上心了。
施肥好了,这回,二丫派来的女婢说,明天她和李延一定过来,李太爷只是小病,根本就没事。
谢灵高兴极了:“端午,你姐姐爱吃松糕,娘要给她做去。”
杨端午心想,李家要来人的消息很突然,连他们事先都不知道,吴志平应该不可能会打听到吧。可是她还是不放心,次日一早,就把镰刀放到屋角,如果吴志平敢来,她就敢和他撕。
刚过申时,李延的马车就停在了村里,李延和杨二丫被两个奴婢扶着下了车。
早有几个仆人进去通知谢灵,谢灵坐在大堂里,和谢太婆,黄添儿坐一起。
对李延夫妇来说,这三位可是长辈,当然是坐着等他们来拜见的。而杨端午则迎了出去。
家里,也就他们几个了,杨宗闰去料理温泉场了,根本下不来。
“母亲。”当杨二丫对着谢灵一拜时,母女俩抱在一起,都哭开了。
“二丫,我的大女儿啊,你没瘦就好,没瘦就好。”谢灵抚摸着杨二丫的头发,她还是圆脸,“在李家做夫人,可有累坏了没?”
杨二丫幸福地笑道:“夫君待我如宝,不肯让我太忙,院子增添了不少帮手,我每日就是看看账单就可。吃的又好,又啥也不想,倒比过去在摆面摊时候,还要舒服。”
李延说:“岳母请不要担心,我是断不舍得让二丫受苦的。面店里的事,我也是交给她账单的核对。”
谢灵很满意,“多亏你了。”
“这是我份内的事。”李延还拿出上好的人参,谢灵,谢太婆和黄添儿一人一支。
黄添儿高兴极了,“这人参过去只是听过,连眼睛都没看过,如今倒是亲眼见到了,还能吃到嘴里去,这是哪辈子的福气啊。”
谢太婆说:“什么哪辈子的福气,这是李延给你的福气。也是二丫这闺女给我们的。”
“那是,那是。”黄添儿连忙给李延和杨二丫致谢。
李延然后坐下,也给杨端午,杨宗闰他们都带来了小礼品,非常慷慨,谢灵很满意,觉得这个女婿会做人。
然后杨端午拉着阿圆和桂花出来。
“阿圆。”“娘。”二丫抱起阿圆,对着他的小脸看了又看,捏了又捏。
“阿圆,娘不在的时候,想娘吗?娘来接你了,以后永远都在一起。”杨二丫说。
第109 摆平(感谢粉丝Mr^若 )
正:
杨二丫说这话的时候,杨端午有些难过,其实她也不舍得阿圆,可是谁让二丫才是阿圆的母亲呢?
大家又闲聊了一会儿,杨二丫抱起阿圆,要告辞了。
桂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见桂花哭了,阿圆伸手去拉她的手,两只手牵在一起,放不下来了。
“桂花,我要桂花。”阿圆喃喃着,双手摇摆,怎么也不肯放开桂花的手。
“这两个孩子,怎么这样。”黄添儿拍打桂花,“弟弟要去他的娘家里,你干嘛不让他去?别淘气,不让娘亲要生气了。”
可是桂花哪里懂,哭得更响了。
众人都楞在了那里。
杨二丫说:“阿圆,乖,听娘的话,快放开姐姐的手。”
可是阿圆还是不放。
“你连娘亲的话也不听了吗?”杨二丫秀眉一皱,声音高了,可是就算是这样,阿圆也没放开桂花的手。
谢灵对李延笑笑:“两个孩子之前一直是一起玩的,玩了两三年,一下子要让他们分开,是会这样的。”
李延笑道:“如果舅妈不嫌弃,也可以让桂花来我宅上。阿圆也好有个伴儿。”
黄添儿说:“给你们家添麻烦,也不好,横竖都是要分开的,难道永远在一起码?”
这“永远”二字,说到了谢太婆的心头去,“若是真感情好,等两个孩子再大一些,倒是可以来个娃娃亲,可惜还太小哩。”
杨二丫心想,我家阿圆如今已经是富家子弟了,将来哪里讨不到名门闺秀做老婆,干嘛要下什么娃娃亲,和日后要做村姑的桂花呢?
便笑道:“孩子还小,太早定亲怕日后有变数。横竖都是亲戚,日后也经常见面的,有的是机会考虑这事。”
这样说就是不愿意了,谢太婆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谢灵也有些尴尬。
杨端午拿了两块糖,在阿圆和桂花面前晃了晃,立马,经不起糖果诱惑的两个孩子都同时放开了手,伸手抓糖了。
杨二丫便抱起阿圆,终于把他们分开。
得了糖果的阿圆,再想抓住桂花的手,可是杨二丫不给他机会了。
黄添儿抱走哭闹着的桂花到里屋去了,阿圆这才安静下来。
然后李延和杨二丫便要告辞。
谢灵和杨端午送他们出去。
才到门口,忽然,杨端午的心一抽,吴志平从斜角穿过来,正站到了李延和杨二丫的面前!
李延不认识吴志平,但见吴志平一脸的不怀好意,回头又看到杨二丫惨白的脸,心细如发的李延,顿时猜到了来人是谁。
“杨二丫,你不错嘛,还骗到了这么好家世的李公子,不过今天,我是来要回我儿子阿圆的。”吴志平阴沉着脸说。
众人都一怔,就连杨二丫也都还没反应过来。
杨端午退回屋角,把镰刀拿在手上,再走出来,吴志平大惊:“杨端午,你不要乱来。阿圆还是个孩子,他要是知道你谋害他爹,他长大了一定会打你的。”
“少拿阿圆来说话,你不配。”杨端午大声说道,“你来不过是想击碎姐姐的幸福,贪图姐姐的银子。你妈妈怎么生出你这样的人,我要是你,早拿镰刀自杀了!也省得继续祸害人间!”
吴志平说:“什么贪图银子?我是来要回我儿子的!”说着伸手要抱阿圆。
杨二丫急忙退到李延身后去,把阿圆紧紧抱在怀里。
众村民都喜欢看热闹,围了上来,有认识吴志平的,在一边起哄道:“瞧,前后两个丈夫在吵架呢。”“这吴志平不是和二丫姑娘早断绝了吗?怎么还找上门来闹事?”“谁让杨二丫是二婚啊。如今最难堪的倒是李延了。”“是啊,想李家多好的家世,李延也是多好的公子人物,咋就看上杨二丫了,还是个和离女。”
议论纷纷袭来,杨端午看了看李延。
李延不是聋子,听了这话,他会不会拂袖而去,从此不爱二丫,甚至退婚?
毕竟,男人最重的可是面子。
可是此时李延的脸色是平静的。他眉毛微蹙,眼睛炯然,丝毫没看到他介意二丫。
“不,你不能带走我的儿子。”杨二丫眼中是泪水和憎恨,“你这个无赖,害了我的幸福,如今还想来加害我,你还是人吗?”
杨端午正打算对着吴志平砍过去的时候,李延忽然伸手,推开了吴志平。
他看起来只是轻轻一推,可是他的手力很大,吴志平被他推开五尺之远!差点还站不住!
“你是吴公子吧,我听我妻子说过。”李延笑道,双手抱胸,目光里是看不起,“我不管你和二丫之前发生了什么,如今,二丫是我的妻子,也就是李家的人,你再过来骚扰,就是和我们李家过不去。”
重重有力的话,让杨二丫惊呆了,她不敢相信,李延竟然什么都不问,还帮她说了话。
在场的人都敬佩地看着李延,“这真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吴志平本想说动李延,一起给杨二丫难看的,谁知李延竟帮着杨二丫说话,情急之下,吴志平也顾不得廉耻了,露出了凶恶的一面。
“可是阿圆是我儿子,我来认领我的儿子,有什么不对吗?”吴志平冷笑,“大铭朝对这一层也有过规定,如果女方和离改嫁,儿子应该归男方抚养。就算是李公子你家世显赫,也不能知法犯法吧?”
杨端午觉得很好笑,明明最知法犯法的是吴志平,如今吴志平竟然拿着法律来充当他的“正义”,全天下还有比这更加好笑的事吗?
李延也不是吃素的,上前一步,目光犀利如剑光,“你说阿圆是你儿子,可是并无证据。镇上已经给阿圆上了户口,阿圆是二丫捡来的孩子,你如果不服,可以去县太爷那里告,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一句,阿圆上的这个户口,可是县太爷亲自批准的,你若是去告了,只怕是第一个就要说县太爷无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