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魔女竟然在此处!”
众人顿时有些慌了,若是小魔女犯了错,怕是暂时报不了仇了。
一个魔教少主兼武林盟少主的李顺笙还在这里,他们哪还敢明目张胆地勒索。
与此同时,在石室内,因为疗伤已经过去整整半个时辰,许香薷也醒了过来。
从沈祝恭口中听到的消息让她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荆芥更是脸黑成了锅底,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你再说一遍?”
沈祝恭还是一脸天真的模样,丝毫没有看出自家哥哥已经快到黑化的边缘,露出白白的乳牙,把话又重复了一遍:“义父说,虽然你没和他行过拜礼,他还是不计前嫌,愿意认你这个义子的。”
“惊!槐!”你大爷!
☆、67.66.67
事实证明,自家的孩子没养的言听计从之前,一定要找个地方捂好,不然真会在出其不意的时候给你“惊喜”。
就在许香薷和荆芥两人都困在普侠山的迷魂阵中的时候,东岳教少主谭铃趁机将假消息散步出去,说是荆芥残害了许香薷。武林中不知内情的还是大多数,就连丘瑜都被蒙蔽。
可就在这种时候,惊槐做了个重大的决定——把沈祝恭收为义女,而且还是极其高调地收。
风云大陆有正式山门的都收到了请帖,不过月神教的邀请,也没人真的敢赴约,只是这名声到底是打出去了。
沈祝恭的名头,在江湖上还真的没有过,只是那日之后,大家好歹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趁着两人都不在的空当,惊槐却是趁机蛊惑着沈祝恭认他为义父,说是以后整个月神教的人都会更加喜欢她,最主要的是她的哥哥姐姐以后也有靠山了。
沈祝恭一想这也对,便应了。惊槐找她之时,香姑并不知情,直到沈祝恭成为惊槐义女的消息传开了,她才知晓说去月神教玩两天的沈祝恭竟自作主张把自己给卖了。
许香薷则是蒙了,她完全不能理解惊槐到底在打什么主义。沈祝恭这么一认,那她和荆芥岂不就生生比惊槐矮了一辈吗?
荆芥却是明白得很:许香薷要是不想矮一辈就绝不会跟荆芥在一起,且无论许香薷选了谁,荆芥辈分却是永远矮了惊槐一头。
突然得知这一事实之后,荆芥看沈祝恭的眼神就更微妙了,原本他还想着这个妹妹拾掇拾掇还能入眼,现在是连扔她的兴趣都提不起来了。
许香薷也是突然想到了这一点上,不过她还不清楚,荆芥和惊槐两人在没正式见过面的情况下就已经斗了不少回合,倒还没往深了想。
沈祝恭看着自家哥哥不善的眼神,慌忙躲到许香薷身边求庇佑:“姐姐,哥哥的眼神好可怕。”
许香薷默然,有这么个坑哥的妹子,荆芥的心头想必也是很狂乱的。
不过小孩子还是需要正面情绪对待的,所以她把沈祝恭拉到怀里,问她:“惊槐跟你说了什么,你要认他当义父啊?”
“嗯……”沈祝恭掰着手指认真思索着,“第一,他的财产以后全留给我;第二,再也没有人再欺负我;第三,这世间最好看的男子会倾心于我……”
前面两条还能理解,只是这第三条是什么鬼?
许香薷哭笑不得,正准备跟沈祝恭详细说说这事儿,外头香姑就走了进来。
拿过一张烫金帖子,香姑道:“前些日子,玉涯子又去了常玉山。他似乎受了伤,是他告诉我们姑娘没事,只留下这个帖子,说是送到盟主府就能见到姑娘。”
玉涯子来的时候,恰巧是许香薷被传身故之际,香姑是最不着急的,她知晓许香薷跟风云大陆的特殊联系,若是她死了,那风云大陆必然也会陷入大乱之中。因此她还能心宽到让沈祝恭去月神教玩了段日子,送回来之后就成了个教主义女了。
许香薷接过金帖,翻开来却发现上面没有任何字迹,不由疑惑:“这是?”
“这是守香门特制的信帖,可以防止被人偷窥信息。”荆芥见了那金帖就觉熟悉,拿到手上瞧了瞧,便道,“你用汗液打湿帖面,就能看到字迹了。”
许香薷瞬间就明白了,这应当是用特殊材料写上去的,如果只能用她自己的汗液,那说明——
她吐了一口唾沫上去,帖面很快就显出一行字来:“老夫就知道你会吐口水。”
隔着金帖都能看出玉涯子写这字时的浓厚怨念,而后口水洇湿帖面,正文的内容也慢慢显示出来:“二月十四,满城危。”
果然,这帖子经过特殊材质制成,写的应该也是用许香薷身上的东西做成的,这样就能保证收信者本人能看到内容。
守香门里有什么好物事,荆芥总也会给香姑留上几份,这帖子就是其中之一,只是香姑本身就没什么人际交往,平日里也就是放着。玉涯子去时说怕她中途遇到变故,故而在她那儿买了这帖子。
守香门的东西向来不会便宜,光是这帖子就卖了三百两,想起玉涯子那一副肉疼又咬牙买下的模样,就连香姑都忍不住发笑。
看到上头的信息后,许香薷就觉得头疼,现在整个风云大陆就像是一个打地鼠的游戏现场,这里冒出的地鼠还没打完,那边又冒出两只。
她在武林盟这边也刚刚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却又被告知更大的麻烦要来临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但能让玉涯子亲自提醒的事情想必不会小。
荆芥却是高兴的,几乎是立马就问道:“可是要回满城?”
“嗯。”许香薷点头,愁眉紧锁,“麻烦不小。”
霍云天进来正好听到要回满城的话,也是诧异:“你要回满城?可那些掌门……”
催眠这些掌门花了许香薷大量精力,最后得出的消息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除了那个黑门请蛊人,其余存活的掌门虽说各有私心,到底还是清白干净的。只是那联合修炼之法还没完全熟悉完毕,中途也怕生出变故来。
“掌门这边只好请你多多费心。”满城会出事还只是玉涯子的预言,许香薷也不好明言,只能尽量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好,“修炼之法需要注意的地方我会告诉你和林寻艺,武林盟这边李盟主还有四大门派的掌门坐镇,应该问题不大。”
四大门派的掌门有两位在外面大厅坐着,其他两位包括林寻艺的父亲都在闭关,李一贵特意去通知过,应该也是要出来了。
林寻艺和霍云天向来尊敬许香薷,她说的话也是放在心上,因此霍云天也没多问,答应下来。
霍云天从腰间拿出个瓷瓶,递给许香薷:“这是我刚研制出的养心丸,你若真急着要赶回满城,便吃几粒,对你恢复精神有好处。”
她的医术许香薷自然是很放心的,接过后道了谢,她又多问了句:“西海域那边可好?”
这两天忙着催眠找内奸、传授修炼之法,之后又是疗伤恢复精神,几人还没能好好聊聊,现在得了空闲,许香薷也正好将疑问一并解了。
“有大一和大二在,出不了什么大乱子。”说道这里,霍云天还看了荆芥几眼,“还是多亏了他那次整顿西海域,现在那边的几大门派都听话得很。”
只是其他五个门派的掌门来了两个,挽蘭派和立仓派掌门都丧生在这场突然的变故中。
许香薷也意识到这一点,表情也淡了下来,想当年他们还曾一言不合打过一架,算不得是什么好的回忆,可如今人死如灯灭,再多的不满都随着生命的逝去而化为烟尘。
唯剩下满心的叹息。
许香薷想着还是要早点赶回满城,就去跟李一贵辞别,恰巧李顺笙正跟他谈论如今大陆的形势,听说她要走,李顺笙还难得关心了一把。
“你精神还未恢复,这就急着走?”顺道瞥了荆芥一眼,李顺笙似笑非笑道,“莫不是你怕他镇不住场面?”
这种把戏根本触动不了荆芥,可以说任何与许香薷无关的事情都不能调动他多少情绪。李顺笙跟许香薷没有情感瓜葛,荆芥都不曾将他视为对手,任他挑衅再多也是白搭。
许香薷深知李顺笙的毒舌本性,趁着他还没说出更挑事的话之前,她赶紧打住:“满城之后是面临乌海的仙凉城,跟外海恰巧形成对立,那里地势险峻,是个易守难攻之地。若是外海大陆的人从那里入手,怕是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李一贵沉吟半晌道:“乌海与外海隔着一整个风云大陆,若是他们从乌海攻入,未免太过耗损人力物力?”
“正是因为如此,就越该警惕。”许香薷道,“仙凉城的门派驳杂,其中有能力的几个掌门都已殒命,此时正是群龙无首之际,若是东岳教派人攻下仙凉城,满城就成了风云大陆后方唯一的屏障。”
李顺笙也听出了其中关键:“如此说来也不无道理,不过外海大陆有那么多人过来吗?”
李一贵到底是不想许香薷走,还想继续分析:“且不说长途跋涉的艰险疲累,就是你说的仙凉城易守难攻,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沦陷的。盟主府还有这么些掌门,许姑娘你看……”
说来说去,无非是一个想走,一个不想放走人才。荆芥沉默了半天,见到许香薷似乎又遇到了谈判瓶颈,便道:“李盟主难道是担心控制不住那些掌门?”
这话是有些冒犯的,却是让李一贵犹如醍醐灌顶,他陷入魔障中,因为眼睁睁看着七十几个掌门惨死眼前,一直都对自己的能力有所怀疑,现在看许香薷要走,自是乱了阵脚。
就像是惊槐说的一样,风云大陆安逸了几百年,就连做盟主的都没了该有的魄力,饶是武功高强又正值鼎盛时期,心理上也是有问题的。
李顺笙撑开骨扇,看似轻巧地摇着,只是扇骨上露出的铁尖暴露他的情绪:“二位若是着急赶路,现在走还来得及。”
护短什么的,也不是只有老子护儿子的。当着他面让自家老爹暴露出弱点,李顺笙心头自是不爽得很。
李一贵尴尬地咳了一声:“笙儿,不得无礼。”
到底不是真的内讧,许香薷和李一贵商量好之后,在盟主府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准备启程。
香姑却选择留在盟主府内,她道:“好久没有出来走走了,我想多看看。”
这话说的是有道理,不过最大的理由还是她不想给许香薷他们添麻烦,以往她在常玉山是照顾两人,但是现在特殊时期,不管是常玉山还是满城都算不得安全。她武艺不高,也帮不上什么忙,若是被人劫了绑了反倒是累赘。
她要是出了事,许香薷定是会拼力救她的,那不是她想看到的。
现在盟主府很安全,至少在风云大陆没有彻底崩溃失控之前,盟主府便是最坚固的屏障。出了一次大事故后,东岳教的人也不会傻到以为还能来第二次。
许香薷还没想到香姑这些心思,荆芥却是看出来了,三年的时间让他比许香薷更了解香姑在思想上的转变。
荆芥抢在许香薷说话之前,温声道:“那香姑要多多注意安全,过段时间我们派人来接你。”
转而又问抱着许香薷大腿的沈祝恭:“你呢,也要留下来玩吗?”
沈祝恭忙摇头:“哥哥你不是说我们要随时保护姐姐吗,我哪儿也不去,就留在姐姐身边。”
荆芥就想打自己一嘴巴。
而后三人去了首城外,找到那家存放雕小小的畜牧坊,看到的却是一只秃了尾巴的雕。
畜牧坊的店家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弱势,他掏出那张千两的银票,很诚恳地说:“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您的雕……丢了。”
然后店家又指了指那只秃了尾巴的雕:“这是我们赔您的雕。”
那雕被捆了手脚和翅膀,蔫巴巴地蹲在地上,很是沮丧地低垂着脑袋。
无意间一抬头,它就看见了许香薷。
于是它立马使劲儿扑腾翅膀,眼角清晰地滑下两滴泪来。
亲人啊!救命啊!有人要强骑雕大爷了啊!
☆、68.66.68
看到秃尾雕的瞬间,许香薷就吃了一惊:“小宝,你怎么在这儿?”
雕小宝见到许香薷就像见到了亲娘一样,扑腾着就要到她身边来求保护,却被那店家让人死死按住。
店家手里还捏着千两银票:“客官,你看这雕我们也赔您了,银子也还给您,您看……”
见那丑雕跟许香薷熟识,荆芥只能皱眉应了:“我的雕是被何人所夺?”
店家很是惭愧:“您的雕不见时,底下的人恰巧打了个盹,因此也未看得清楚。只是今日这雕来了,我们便费力擒住。”
接下来的话也不用多说了,雕小小不见了,线索也没一个,不算是好消息也算不上坏消息。
店家把雕小宝交给了荆芥,那千两银子也忍痛还了,结果他刚接过银子,就听见一声嘹亮的“咕”,雕小小从对面山头突然冒了出来,爪上还抓着两条肥美的鱼。
雕小小将鱼扔在雕小宝面前,见雕小宝愣住,它还用爪子把鱼又往它那边拨了拨。
雕小宝歪着脑袋:“咕。”
雕小小将脑袋撇到后背去,叼下一只尾毛,又丢在雕小宝面前。而后它走到雕小宝的身后,似乎是想叼它的尾毛,最后发现实在太秃无从下口,便从它脖子上叼了一根。
雕小宝当即炸毛,朝着雕小小愤怒地“咕”了好几声,然后——一脑袋扎进许香薷的怀里。
许香薷也是愣了一会儿,才问道:“这雕是你养的?”
又道:“它好像羞辱了小宝。”
荆芥看见扎许香薷怀里不出来的丑雕,语气也没多少温度:“它是在示好,看上这丑雕了。”
店家也是目瞪口呆状:“客官,既然这雕……”
荆芥却是直接当没听到,顺手提起准备偷偷摸雕小小的沈祝恭,将她扔到雕背上。
雕小小虽然是只雌雕,但它的身形比雕小宝这只雄雕还要强壮,是荆芥专门挑出来准备送给许香薷的。
荆芥也跟着坐了上去,朝许香薷伸手:“香薷,上来。”
许香薷没应荆芥,而是摸着小宝的脑袋问它:“你是来找你主人的?”
雕小宝这才把脑袋伸出来,抖了抖脖子,许香薷才看见它藏在羽毛里的小竹筒。里头装着一粒丸药,纸条上是圣姑的字迹。
“眠。”
只一个简单的字,很符合圣姑在许香薷面前少言的风格。那药应该是圣姑制成的,她解除催眠术副作用的方法到底太过侥幸,会不会复发还很难说,圣姑此举倒是让她能安心了。
将药放进口中融了,许香薷跟雕小宝道谢:“多谢小宝,你且回去吧。”
雕小宝却是没走,它慢慢趴下身子,伸开半边翅膀,做出让许香薷骑乘的姿势。
雕小小十分开心地“咕咕”叫了两声,雕小宝也轻声应了两句。
“他们这是……交上朋友了?”许香薷不由咋舌。
沈祝恭在那儿拍手努嘴:“色雕。”
荆芥一巴掌把沈祝恭的头按进羽毛里:“走了。”
十丈飞沙平地起,双雕扶摇直上九里,唯剩下一众懵逼的畜牧坊店家和伙计相看泪眼。
地上还摆着两条雕小小逮来没送出去的死鱼,店家走上前提起来,揉了揉被风沙迷住的眼睛:“日后见到骑雕的,务必把店门关了。”
雕行一日,又是在那片树林歇脚过夜,只是多了许香薷,荆芥也不愿马虎。
途中的时候沈祝恭因为太过兴奋,现在已经在雕小小的身上睡得很沉。
雕小小身上是挂着个包裹的,荆芥从中取出一叠布出来,而后又拿出个合金筒出来,对着那堆布一阵捯饬。
许香薷好奇便走过去看,看到荆芥手中的物事后她不由惊呼:“这是□□?”
再看那堆布,竟然渐渐鼓鼓囊囊起来,变成一个帐篷的模样。
“充气帐篷?”许香薷看荆芥的眼神都变了,“这都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东西,你竟然真的做出来了?”
荆芥手上动作不停,也没回答许香薷的话。
将帐篷弄好后,他又找了些干草铺在里头。怕冷着许香薷,又去拾了枯枝,用火折子点燃。
“你知道我不怕冷的。”许香薷看他忙活半天也不说话,拉了他在火堆前坐下,沉声道,“荆芥,你在生什么气?”
许香薷的眼睛在火光下愈发明亮透彻,好似能看透人心。
荆芥正想回说没有,到底还是不敢骗她,便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