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冉不再像以前那样爱笑,也不再粘着穆川,对言晏倒是没什么变化。穆川时常自己调侃道,“女人果然是善变的,看看,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言晏倒是不嘚瑟了,只是咧着嘴笑。苏冉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整个宿舍都感受到了来自苏冉的低气压,但是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开口问……
暑假来了,再开学就是大四。成绩好的等着保研,成绩差的张罗着找工作,还有一帮人开始占领图书馆准备考研。苏冉突然决定出国,学校里有一个交流项目,顺利的话,年后就能走了。穆川知道的时候只是沉思了一会儿就同意了,说出国深造是好事。但言晏不干了,死活把苏冉塞到了穆川的公司实习。
苏冉愤愤不平地问,“穆川都同意了,你凭什么不答应?”
“谁说穆川同意了,他只是不想你难过。”
“他有什么好难过的?”
“你这趟出去,就得三年。他三年见不着你,还不得难过。新娘子都要跑了,他这婚要怎么结?”
“什么结婚不结婚?”
“穆川本来打算你毕业就结婚的……”
“我又没答应。”
“你就少逞能,到时候还不得答应!”
“言晏,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是要走的,你别白费力气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走?”
苏冉偏过头不看他。
“苏冉,你就再等等不行么……”言晏低着头,说道:“苏冉……穆川对你真心的,你看,都这么久了,他也没强迫过你……”
苏冉红着眼睛看他,“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么?因为穆川从来不愿意带我回家……”
言晏出乎意料地平静,“喏,说你傻吧你还不信,等你们结婚了,那不就是你们的家了么?谁都得滚出去不是?”
苏冉震惊地看着他,泪水毫无预兆地蓄满了眼眶……
“苏冉,穆川比我大两个月,但我从来没叫过他一声哥。但以后你们结婚了,我就得叫你嫂子了,这世上,我可只认你一个嫂子……”
苏冉满脸泪水地看着言晏说不出话来,言晏搂住她,苏冉在他怀里哭的撕心裂肺……原来他都知道,原来她的委屈别扭和猜疑言晏全部都知道……这世上最让你想哭的不是你有多委屈,而且你知道有一个人完完全全地理解你的委屈……言晏轻轻拍着苏冉的背,温柔的安慰她,“听话,不走了……幸福的日子还没开始呢……”
苏冉哭得稀里糊涂,脑子一片混沌,什么也不知道……
苏冉后来每每想到这一幕,都忍不住酸了鼻子,不知道当时的言晏是怎么安慰她的,那每一句话都是一把尖刀,他就那样毫不在意地在刀柄上绑了个糖果,然后把糖果丢给苏冉,而刀尖末进自己心里……这世上,怎么就有人对自己这么狠心呢……
苏冉成绩很好,就算不出国,保研也没有问题。她买了一张飞机票飞去了北京。林灵寒假没有回家去德国找陆离了,将近一年没有见过,而这一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苏冉从机场出来,就看到林灵激动地朝她挥手,她刚走过去,就被她抱住了,“大美女啊,可真是想死我了!”
林灵依旧漂亮,霸气,没心没肺又充满欢乐。苏冉忘记了A市所有的烦恼,每天笑的无所顾忌,嫌弃得林大小姐连连皱眉:“形象!形象!大美女,你的形象呢!”
苏冉不理她,形象,要形象干嘛?言晏有形象么?可追他的女生躺下来可不是能绕地球一圈……想到这个,苏冉不笑了……
“我说大美女,你这又哭又笑的是哪根筋搭错了?”
苏冉抱着她又痛哭了一场。
“是不是穆川那家伙劈腿了?”
苏冉摇头。
“那就是吵架了,闹分手?”
苏冉继续摇头。
“那是见到姐姐太激动了?”
苏冉哭笑不得。
“林灵……陆离为什么喜欢你?”
“他说他一见钟情呢,鬼知道啊!”
“你相信一见钟情么?”
“信吧,这玩意儿邪乎得很,但应该是有的。”
“那如果陆离说三岁就对你一见钟情了你信么?”
“说什么呢你,脑抽了吧,三岁?三岁不还得满地爬找妈呢!不过他要是说的话,我就信……”
“为什么……”
“他不会骗我……”
“林灵,你说爱情是什么样子?”
林大小姐手托着脑袋,想了一下说,“大概就是……我宠你,疼你,爱你,把我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只愿你每一天都开心快乐吧……”林大小姐难得煽情一次,大美女居然又开始哭鼻子……
“林灵,我错了,我一开始就错了,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苏冉,你到底怎么了?”
苏冉拼命摇头,“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人三岁就对人家一见钟情了,我比不过,我认输……”
“穆川到底做什么了?”
“没有,他没做什么……林灵你答应我,这件事别跟任何人说,陆离也不行!”
“为什么?”
“你别问我为什么,你答应我……”
“好……”
苏冉在北京整整待了半个月,林灵虽然时常嫌弃地想把他扔回A市,但送到机场又舍不得了……
“苏冉,别委屈自己,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出来,别憋出病了知道么?”
“知道。”
“想我了就来北京,北京欢迎你!”
苏冉噗嗤笑了。
苏冉打电话给言晏的时候,言晏刚走进沈木亭的办公室,每周的这个时候,是他最不想被打扰的时候,他挂了电话,关掉手机。
沈木亭还是一如既往地脸上没什么表情,“谁打过来的?”
“苏冉。”
“怎么不接?”
“现在不想接,回去再回吧……”
“哦……对了,你的红烧排骨学的怎么样了?”
“太难了……”言晏身子往后一靠,郁闷地说道。
“有这么难么?”
“你会?”
“会啊,不仅红烧排骨,我会的东西多着呢……不过你就省了,我要等着做给安南吃……”
“你后来,找过他么?”
“没有……”
“为什么?”
“他不原谅我……”
“换做我,也不会原谅你……”
“言晏,要是我说,我从来没有背叛过安南你信不信?我说过我有洁癖,不止精神上的,还有生理上的。”
“我信又怎么样,安南信又怎么样?你抛弃了他就是抛弃了他,有些事情不是说挽回就能挽回的。”
“是……我放弃了他,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我本来,是想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我了解安南,不管因为什么,我跟别的女人结婚,他都不可能接受……”
“那你还回来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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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木亭木木地不说话,半响才说,“到底你是病人还是我是病人呢……”
“彼此彼此……”言晏笑道。
这段时间,他跟沈木亭倒是熟了不少,每周都要剖心剖肺地聊一次,不熟都不行……
言晏的时间固定,穆川一直都没有发现。但言晏太安分,他有点不太习惯。
穆川从沈木亭的诊所出来是下午五点钟,夏天的太阳,五点钟依然毒辣辣,言公子龇牙咧嘴地戴上墨镜,这才睁开眼睛。他打开手机,给苏冉打了一个电话,
“大美女想我了?”言公子神态自若,语气轻挑。
“刚打电话怎么挂了?”苏大美女张口就问。
“哦,开会呢。”言公子撒起慌来还是不打草稿。
“我在北京给你带了特产。”
“北京有啥特产,难吃死了,不要。”
“不要也得要,我背的要死背回来,你敢不要?”
“要要要……”
“我在空音,你过来吧……”
言晏眯着眼睛,去了一趟北京底气足了是吧……还特产,谁信啊……
言晏给穆川打了个电话,说苏冉回来了,在空音。
穆川会意,立马道:“我马上过去!”
言公子腹诽,苏冉你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这鸿门宴我才不去!爷我忙着呢,法国的项目要是搞定了,再过两个月就能走了。他才不想凑和这小两口的事儿……瞧瞧言公子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活像这所有的事都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所以在苏冉没等来言晏,反而把穆川等来的时候,她暗暗唾弃了一口言晏,被算计了……
“小冉,回来了?”穆川在苏冉面前坐下。他还记得去年的平安夜,苏冉给他唱了一首歌,那时候的苏冉美丽快乐,像个天使。
“穆川,我本来今天叫的是言晏,不过他不来就算了,那些吃的你别给他。”
穆川思索着这是怎么回事儿,苏冉默默地喝着果汁。
“穆川,言晏说你不想让我出国?”
“你要是真想出去,我会支持的,也就几年而已,我会经常去看你。”瞧瞧,这跟人家说得都不一样,这言晏是不是自虐虐上瘾了……
苏冉低头看自己的杯子,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言晏说你打算等我毕业就结婚,所以不想我出国。”
穆川不答反问:“小冉,你想结婚么?”
这一次苏冉不回答,“穆川,你真的打算等我毕业跟我结婚。”
穆川微笑:“你要是想,就结婚。”
苏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道:“穆川,你真想跟我结婚?你跟我结婚了,言晏怎么办?”
穆川几乎没有思索,道:“他也会结婚的……”
苏大美女不相信地撇撇嘴:“看他那样子,哪个姑娘能收得住……”
穆川笑着不说话。
苏冉还是不看穆川,缓缓道:“不过你倒是能把他养的很好,养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
穆川终于觉察出什么,“小冉你说什么呢?”
苏冉扭着手,终于抬头直视穆川,“穆川,言晏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穆川确实找不出一个形容词,一时语结。
“我还没见过言晏的时候,就问你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说我见过就知道了……你第一次带他见我的时候,跟我介绍,这是言晏……可是我想知道,言晏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定位?”苏冉没有停顿,没有闪躲,替自己要一个说法也好,给言宴问一问也罢,虽然现在她已想清楚,但毕竟倾心一场,就算结束,她也要一个答案。
穆川握着杯子的手收紧,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穆川你逃避也是没有用的,你要么就结婚生孩子不再管他,要么,就养他一辈子……”苏冉看着他,“不过,不管你怎么选择都跟我没关系了……穆川,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不管心里面言晏是什么位置,对我都不重要了,我不能接受我爱的男人心里住着一个比我更重要的人,也不管这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我要的,是全心全意的爱。你要是想结婚,就找一个不介意的人结吧,但是你结婚之前,想想言晏要怎么办……”
苏冉站起身走开,忽的像想起了什么,回头道,“世界上那么多美食,言宴却偏偏对一碗阳春面情有独钟。我却并不觉得他有多爱阳春面,他并没有吃过别人做的阳春面,如果他吃过别人做的,必定不会觉得阳春面有多好吃了。他也没有吃过你做的其他面,如果吃过,八成也不会执著于一碗阳春面……”苏冉笑笑,调侃道:"你可以试试给他做一碗排骨面,说不定他更喜欢。"
苏冉走了,以后也不会回来了。但是穆川没有挽留,他没有资格。苏冉说得对,她那么好的女孩子应该找一个全心全意对她的人,他配不上。他看着旁边空荡荡的位置,脑海里回想着苏冉的话,排骨面是么?穆川蓦地笑了,苏冉你说得句句在理,但我就是知道言宴不会喜欢排骨面,什么面都不会喜欢。
因为言宴七岁那年饿着肚子第一次鼓动穆川给他做饭,小穆川为难地说他什么也不会。言宴就用他所向披靡的眼睛看向穆川,郑重地说:"穆川,随便你做什么。你只要做了我就吃,而且吃一辈子不嫌弃。"
小穆川纠结地看着言宴,说:"你瞎说,怎么可能吃一辈子都不嫌弃……"
言宴为了自己的肚子也豁出去了:"穆川,你能给我做一辈子,我就吃一辈子。除非我嫌弃你了,要不然绝对不嫌弃。"
于是,小穆川做了人生中的第一碗阳春面。
言宴虽然年纪小,但说的话还是作数的。和穆川划了等号的阳春面,言宴当然不会嫌弃。
chapter 15 狂欢,最后的狂欢
穆川这几天想起了很多事情,从去年平安夜言晏回来一直到现在,断断续续。以前疑惑的问题似乎全有了答案。
他想起言晏之前跟他要苏冉,他拒绝以后言晏莫名地低落;想起言晏总是故意给苏冉献殷勤,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喜欢她;想起平安夜那晚他们从医院回来,言晏在梦里嘟哝着“你都不要我了”;想起言晏突然去找女人然后带着吻痕回家,之后却再也没有出去过……原来言晏的心情低落并不是因为苏冉,原来言晏刻意地献殷勤只是希望他不要跟苏冉在一起,原来言晏现在安安分分地生活是因为他……
言晏前段时间刚学会了阳春面,现在又要学排骨……
言晏总是坐在窗台边上发呆……
言晏每周总有一天回来后心情很低落……
言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穆川坐在沙发上,握紧了拳头。他觉得言晏在有预谋地离他远去,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一抽一抽地生疼。穆川拿出手机给言晏打电话,关机。他看一眼手机上的日期,星期三……穆川努力回想,星期三,星期三,都是星期三……言晏的手机从来不会关机,他每周三都去哪里了?为什么要关机?为什么每次回来都心情低落得不正常?穆川,你是有多迟钝,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发现……穆川的手在发抖,他已经握不住一个拳头,他喝一杯凉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言晏,你等我,不要走……我是穆川,只要言晏的穆川,你千万不要走……
穆川冲出门,把车开去了言晏的公司……
“言总不在……”
“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啊,言总每周三下午都不在的。”
穆川神识像被抽离,脑袋一片空白,他机械地坐进车里,闭上眼睛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言晏,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言晏,二十多年了你有多依赖我,我就有多习惯你……我从来没想过你会离开,所以我不知道这些日子你一天天地有多难受,可现在我知道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穆川,全世界只要言晏的穆川……
穆川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言晏你不能走……
言晏此时正在沈木亭的办公室里,低头玩着他的钥匙……
“别玩了。一直玩,你不烦我都烦了……”
“可是我问你话,你又不理我。”
“我不是不理你,我是没办法回答你……”
言晏继续低着头玩钥匙。
“苏冉既然已经跟穆川分手了,你就好好跟他在一起不行么?为什么一定要把苏冉找回来?”
“我说过的,大嫂我只认苏冉一个。”
“不是还有你自己么?”
“沈木亭,你要我说多少遍?”
“行行行,你不会跟穆川成为恋人,不会跟他结婚,你这伟大的柏拉图式的爱情,行了吧?可我这里是心理咨询所,不是爱情保卫战,你要想把苏冉劝回来,那就找错人了……”
“沈木亭,我好累……”他摊倒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法国的那个项目还有两个月,再过两个月我就可以走了……”
“你真的要走?你红烧排骨不是还没学会么?”
“不是还有两个月么?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