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原文若现在的身份,可是陈继的谋士和使者。
原文若一离开,魏满便冷声说:“这个原文若,太不识抬举!”
林让倒是淡定的厉害,没有魏满气性这么大。
其实魏满的气性算是小的了,毕竟魏满如今是骠骑将军,一人之下,联军都要听从他的安排,还有谁敢在魏满面前吱声?
除了林让……
魏满好言相劝,动之以理晓之以情,但是原文若都不领情,也不怪魏满生气。
就这光景,段肃先生便折返回来了,回禀说:“回主公,回刺史,原文若已经安排下榻,段肃私自调遣二十精兵,守卫文若先生安全。”
什么守卫,其实就是软禁。
魏满递给段肃一个上道儿的眼神,别管段肃的为人是不是阴险狠毒,不过做事儿倒是十分合乎魏满的心意。
林让对段肃先生说:“先生来的正好儿,先生的人脉广博,便拜托先生查一查这个原文若的近况。”
段肃先生说:“近况?”
林让点点头,说:“正是,近况。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唯有摸清楚文若先生的近况,咱们才好从他的软肋下手,不是么?”
魏满挑了挑眉,总觉得林让会“阴险”原文若一把,登时心情大好起来。
段肃先生很快领命,便去探寻。
段肃先生有人脉,再请魏满的从弟夏元允帮忙动用人力,很快便把原文若查了一个底朝天儿。
原文若也是官宦世家出身,他的祖父品性高洁,被人称作神君。
原文若年少有才,但是当时正逢佟高乱政,原文若毅然弃官而去,辗转来到了燕州附近。
原文若进入燕州之后,陈继为了做文章,大肆礼贤下士,简直就是武德三顾茅庐的模版典范,不管是什么人,全都亲自拜访。
原文若被陈继奉为上宾,好生“供奉”,但是如同当年的奉孝先生一样,袁绍此人就是“管杀不管埋”,就好像魏惠文王一样,礼贤下士之后,把能人集结在一起,但是不听劝,不信任,不顾及。
如此长久以来,原文若根本没有得到重用,也渐渐发现了,陈继招揽名士,其实不过为了自己的名声罢了。
此次原文若离开燕州,前往淮中,还是他努力争取而来的职务。
段肃先生说:“估摸着陈继寻思,这次派人去淮中,路上这么多伏兵,必然是九死一生的苦差事儿,因此便把这个职务交给了文若先生。”
而文若先生呢,一直以来不得重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因此便毅然的离开了燕州,准备施展自己的才华。
可惜,原文若根本没想到,这是一个骗局。
段肃先生又说:“而且……臣发现这个文若先生,请命前往淮中,还有一个重要的缘故。”
“什么缘故?”魏满说。
段肃先生回答说:“这文若先生有一个从侄儿,名唤原攸。”
魏满手下有两大谋士,第一便是原文若,第二便是原文若的侄儿原攸,这两个人算无遗策,都为魏满的霸业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原攸乃是原文若的侄儿,不过说起来,原攸其实比原文若还要大上几岁,原文若只不过辈分大了一些而已。
原文若这人,好比出水清莲,完全不受污染,也是因着如此,原文若为魏满奠定了霸业基础之后,却极力反对魏满进爵国公,僭越天子,因此遭到魏满的冷遇。
传说中魏满让人给原文若送去了一个空食盒,于是一代绝响的原文若,便服/毒自尽了。
这传闻大抵是艺术加工,林让也不知真假,毕竟事情还未有发生,谁也没亲眼见过此事,但原文若的确是郁郁而终无错,这也体现出了原文若忠心武氏的清正。
原文若的侄儿原攸,对比起叔父的正直清雅,则显得外愚内智,外表看起来憨厚,其实心思深沉。
当年佟高乱政,原文若弃官而去,佟高深知民心不稳,因此便大力收揽能人异士,招揽了原攸进京做官。
原攸与原文若不同,他当真进了京城,看起来是个贪图富贵之人,其实暗自谋划刺杀佟高的计策,计策失败,入狱待死,后来佟高被诛,因着原攸名节清廉,得以赦免,被放出京城,没有获罪。
后来京城又招募能人,再次招募原攸入京做官,不过原攸当时看出来了,京城混乱,并不是谋取的大好时机,因此便推辞,提出想要在蜀地上任。
上学的时候学过李白的诗歌,“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在当时那个交通条件之下,蜀道的确非常难走,几乎与中原不通人烟,原攸主动提出去蜀地上任,其实也是为了明哲保身。
朝廷果然认命原攸前往蜀地,但是因为连年战乱,而且蜀道难行,因此原攸并没有达到蜀地,而是在路途上滞留了一阵子。
魏满说:“这怎么又和这个原攸扯上了关系?”
段肃先生说:“回禀主公,这个原攸在赴任途中被迫滞留,结果发生了一件……”
很尴尬的事情。
原攸外愚内智,与他清秀俊美的叔父不一样,原攸虽然是文人谋士,但是身材高大,硬朗英俊,因此在被迫滞留的途中,叫当地的太守给撸了去。
魏满的下巴差点脱臼,说:“太守……”
这么重口?
段肃先生似乎觉得自己没说清楚,说:“这……是被当地太守的寡居娘亲看中了,因此将原攸强行扣留了下来。”
魏满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过这也很令人咋舌了。
原攸因为一直赋闲,所以没有什么物力和人力,太守的娘亲看中了原攸的俊美,不让他离开,原攸也没有办法。
林让说:“所以……文若先生,是顺便去看他侄儿的?”
段肃先生点头说:“正是。”
巧得很,这个太守的地盘子,就在淮中附近,因此原文若趁此机会,想要去探看自己的侄儿。
他有陈继的书信,还带着使者,所以想要“狐假虎威”的将侄儿救出来。
林让眯了眯眼睛,说:“原攸……”
这个原攸也是一代名士,按理来说都应该是魏满的麾下,如果这次能顺利解救原攸,那么原文若也定会感激,说不定便可投效魏满。
魏满倒是想到一起去了,说:“看来……咱们要去会一会这个私自扣留朝廷命官的太守了?”
林让点点头,说:“正巧,臣也想要看一看,这叔父已经俊美的犹如青莲一般,侄儿还能俊美成什么样子?”
魏满:“……”这是重点么?
林让一开口,魏满便吃了一大缸子的苦酒,在醋海中沉沉浮浮的。
魏满很快便让段肃先生去招揽自己的麾下,于府署之中议会。
“这……改道?”
夏元允一脸迷茫的看着拍板定论的从兄魏满。
魏满笑眯眯的颔首说:“正是,改道。”
吴敇与庐瑾瑜正在前线攻打陈仲路的腹地,按理来说,应该趁热打铁,派兵支援才是,但如今魏满却要发兵改道,攻击小郡,当真有些匪夷所思了一点。
这个小郡是陈仲路的地盘子,不过位置很是偏僻,也没什么太多的势力,根本不足为惧,将领们在探讨地形图的时候,都自动忽略这个小郡,没人去理会它。
其实魏满也从没把它看在眼里过,不过如今不同了,他们要去“英雄救美”。
魏满敲了敲地图,说:“这个小郡兵力不足,城门不够坚固,粮草也不够充足,大军压境必然很快攻下,孤要在半月之内,拿下整个郡。”
夏元允虽然一时闹不明白,不过他是忠心魏满的,当即不敢有任何异议,说:“是!主公。”
魏满又说:“哦对了,此次出兵,孤要亲征,而且……还要带上原文若。”
夏元允又应声下来,很快退出去准备点兵的事情。
原文若被软禁在房舍里,该用食用食,该歇息歇息,看起来平静异常。
“吱呀——”
房门从外面推开,林让一身白衣,站在舍门口,看着正在闲极读书的原文若,说:“文若先生,请罢。”
原文若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典籍,说:“不知……刺史大人,这是要带文若去哪里?”
林让淡淡的一笑,说:“卖了你。”
原文若:“……”
魏满听说林让亲自去请原文若,不是很放心,因为他日前夸赞了一句,原文若犹如青莲一般俊美,因此魏满怕林让移情别恋,多看一眼也吃味儿,便匆匆赶过去。
魏满刚到门口,便听到了林让的冷笑话,说“卖了你”,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原文若也是面皮一紧,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觉得林让的笑话太过冷了一些。
魏满走进来,说:“大军开拔,请文若先生上车。”
大军?
原文若还不知道魏满要出征小郡的事情,站起身来,跟着往外而去,很是顺从的上了辎车。
魏满骑了绝影马,回头一看,没找到林让,无影马空着,不知道林让跑到哪里去了。
魏满对段肃先生说:“可看到刺史了?”
段肃先生有些犹豫,夏元允则是笑呵呵的说:“哦,刺史说了,他不骑马了,要与文若先生一同坐车。”
一同?!
魏满回头一看,果然看到靠后的一辆小辎车边,林让正站在那里,打开车帘子,准备上车。
那不正是原文若乘坐的辎车么?
魏满心头警铃大震,立刻策马冲过去,一把抓住林让,不让他上车。
林让回头一看,奇怪的说:“魏公?”
魏满说:“你为何不骑马?”
林让淡淡的说:“哦,路途遥远,辎车坐着正好儿。”
魏满心想,什么正好儿,你就是想要亲近“美人儿”,与杨樾没学什么好,倒是喜爱美色起来。
魏满眼珠子一转,说:“那……孤也一同参乘,正巧找你有事儿谋划,如何?”
原文若乘坐的辎车不大,有些拥挤,是专门送物资的“小破车”,配置很低。
原本只有文若先生一个人,那就很空当了,再加上一个林让已经刚刚好,毕竟车上还堆放着一些物资。
魏满身材高大,强硬的挤进辎车中,瞬间便满满当当,感觉车子要撑得爆裂了!
原文若:“……”
三个人上了车,很快全军开拔,辎车一晃一晃,因为不是什么好车,也不减震,魏满就用肩膀一下一下的撞着林让。
那“山”一样高壮的身躯,还穿着几十斤的介胄,林让几乎要被他撞得“内出血”,十分嫌弃的说:“麻烦魏公稍微往旁边靠一点,可以么?”
魏满腆着脸一笑,说:“不行,孤欢喜挨着你,那便挨着你。”
魏满这么说,好似车子里就他们二人一般,说的很是亲昵,还有点耍小性子的模样。
原文若虽然眼观鼻鼻观心的低着头,但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有些惊讶,威名在外的骠骑将军,竟然也会耍无赖?
而且和麾下的干系似乎很是亲厚似的。
原文若这个“正直”之人,哪里能体会“亲厚”二字,到底有多亲厚啊!
魏满耍够了无赖,便把一张地形图铺在案几上,开始说正事儿,说:“咱们带的兵马众多,行程必然不快,但是小郡距离不是甚远,因此开到的话,大约需要五六天光景。”
原文若瞥了一眼地图,没成想魏满点着的地方,竟然甚是眼熟,不由抬起头来,说:“这郡……”
魏满见原文若终于抬了头,便笑着说:“文若先生不必惊讶,这也不是巧合,孤深知文若先生的侄儿深陷小郡,因此特意拿出一些诚意,发大兵五万,势必会将文若先生的侄儿营救出来。”
原文若看着魏满,脸色动了动,不过并没有说话,似乎在考虑魏满所言真假。
毕竟他已经被陈继诓骗了一次,而魏满的口碑还不如陈继要好,原文若自然留了一个心眼儿。
魏满知道原文若不信自己,但没关系,毕竟他的诚意还没真正拿出来,如今……
宣布主权最重要。
魏满跟林让探讨着地形问题,突然一歪,很是“娇弱”的靠在了林让的肩膀上,说:“不行,孤晕车……让孤……”
靠一下。
他的话还未说完呢,林让已经从怀中拿出一瓶药丸,冷淡的说:“刚好卑臣配了新的晕车药。”
晕车药?!
魏满吃了一惊,林让竟然还准备了这种东西?
其实魏满想太多,林让准备晕车药,纯粹是为了自己,他坐车一直都会晕车,所以特意配了一些药,哪知道第一个竟给魏满用上了。
魏满扎着手,没有去接,林让便眨了眨眼目,很淡定的说:“要不然……魏公下车起骑马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