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大燕都知道他是我的。”石珫冷冷的说,“怎么,你想撬本王的墙角?”
——
此时,静安王的墙角安安稳稳在王府里待着,面前还坐着一个满脸愁容的雪团子。
雪团子瘪瘪嘴,一脸泫然欲泣:“小临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阮临耐下心哄道:“怎么会呢?我们珺儿最可爱最听话了。”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我?”石珺抬起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阮临满脸无奈,心里长叹一声。这个是真答应不了啊!
也不知石珺从哪儿听来的,非要缠着让他做她的……
嫂嫂。
“……这个,我真的做不到。”阮临艰难道,“而且,我觉得你哥也不会同意。”
“为什么?”石珺又要哭了,“可是别人都说哥哥最喜欢你了。既然喜欢,你为什么不能当我的嫂嫂?”
阮临绞尽脑汁:“因为……我是男子,你哥娶不了,我也不能嫁。”
石珺立刻道:“没关系!我不会嫌弃你的!”
阮临:“……”
被石珺缠的实在没有办法,阮临正想唤人去看看石珫回家了没,就见花黎从外面进来,站在他们三步之外,恭恭敬敬的叫道:“公子。”
“练完了?”阮临笑道,“累吗?坐下歇歇吧。”
自从上次被石珺的飞刀镇住,花黎便开始每日跟着王府的侍卫练武。
按理说他这年纪已有些大了,但好在花黎肯吃苦又耐得住性子,一步一步的慢慢来,倒也渐渐出了成效。
花黎坐到一旁,石珺终于松开阮临的胳膊,看着花黎,有点不高兴:“今天比昨日晚了一刻。”
“多扎了一会儿马步。”花黎解释了一下。
石珺哼了声:“你昨天答应陪我出去玩的。”
“出去?”阮临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石珺连忙道:“我和哥哥说过了,会带上侍卫的,而且还有花黎!”
阮临失笑:“没说不让你去。只是出了门听花黎的话,别乱跑。”
石珺得了阮临的同意,一下蹦了起来,拽着花黎出门。
阮临摇头叹息,就见石珫施施然进门,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送走了?”阮临瞥着眼看他。
石珫忍笑点头。
阮临莫名其妙:“怎么了?你……和她说什么了?”
“你和葛月襄说过什么?”石珫慢悠悠的说,“当年,你……”
阮临一头雾水,“嗯?”
“她说,当年你就说过,你,”石珫指着他,又指了指自己,“对我有意。”
阮临啊了一下。
“月夜下,《水镜缘》。”石珫似笑非笑,“她对你表过心意吧。你当时是怎么拒绝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开学啦,这学期课特别特别多,所以更新时间要从中午改到晚上十二点之前了_(:з」∠)_
不过日更还是会尽量坚持的,啾咪
第41章 兰烬零落(六)
怎么拒绝葛月襄的?忽的被石珫提起这件旧事,阮临倏然陷入回忆。
那年的冬来的早,也来的冷。
葛月襄一介高门大小姐,也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本册旧旧的话本子,气势汹汹的将阮临堵在回房路上的凉亭里。
冬夜寒冷,漫天大雪飞舞,落在地上一团一团的堆着,像是要砌一面玉墙。
她一向霸道任性,阮临不欲多生事端,这些日子里处处忍让,倒是纵的葛月襄越发得寸进尺起来。
“天寒地冻,不知小姐将我堵在这亭子里是有何事?”
阮临那天有些烦躁,勉强打起精神和她周旋,心里其实早已不耐。
自从入了青州,他一直想找机会与江岚风他们联系上。奈何开始时被人时刻盯着,后来又出现了个葛月襄缠在身边,这消息根本传不出去。
阮临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那件留了信的衣服上,期望母亲和江岚风李岳可以理解他的意思,别轻举妄动。
葛月襄被葛函升视若明珠,性格比一般高门女子娇蛮的多,此时却难得露出了羞涩的表情,红着脸看他。
阮临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又耐下性格问了一遍。
“你……你看话本吗?”葛月襄似乎有些不敢看他,眼神游离着,时不时瞥他一眼。
这半年阮临一直时刻警惕着,努力演一个见识不太多的乡野少年,因此只说:“我之前没看过。我才上学不多久,认不出来太多字。”
若完全一副粗野做派,只怕葛函升也会生疑,到时候去洛河村一问便会露馅,他只能拿捏着度,既不让他们起疑心,也不会让他们有所警惕,过得颇为辛苦。
只是他也没想到会出现葛月襄这个变数。葛月襄不仅时不时过来烦他,还不知道怎的劝动葛函升,让他也可以跟着葛月襄一起读书。
她这原也是一番好意,只是阮临既不想在葛府上读书,也不想与葛月襄日日相对。
课上了快有三个月了,阮临藏七分露三分,能不出头就不出头,成功的让教书先生经常忘记有这么个人。
“那……这个给你。”葛月襄像是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把将手里卷成卷的书册塞到阮临手里,“你空闲了,可以看看这个。”
阮临将手中的书展平,借着月色和不远处的灯火,勉勉强强将书封上的字看明白。
《水镜缘》。
阮临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手中的书也忽的烫手起来,他一阵头疼,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办。
《水镜缘》这个话本相当有些年头了,阮临虽未看过,却也是听说过内容的。说的便是一位貌若天仙的贵女无意间与一位寒门书生相识。贵女立刻倾心,寒门书生为了能够迎娶贵女,日夜苦读,最终一举夺魁,骑着高头大马将贵女迎进了状元府。
都道镜花水月;可怜妾心如磐,天也赐得金玉良缘。
阮临心里一阵哀嚎,我们可不是什么金玉良缘,这分明就是孽缘!
他默默将书递给葛月襄,认真道:“这书太难了,我看不得。你看——”
阮临指了指封皮:“这上头一共三个字,我只认识第一个水字。书名都念不明白,我实在看不了,小姐还是拿回去吧。”
葛月襄盯着他的手,没接,半晌抬头看他,道:“阮虚,你是不是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
阮临心里一咯噔。得,这是要摊牌了。
他没做声,葛月襄顿了顿,又无所谓的说:“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总有你喜欢我的一天。”
“你到青州以后,我爹派人去你家看过。你娘没回来。”葛月襄道,“上头的调令已经下来,过不了多久我爹就要带着走了,离开青州。”
阮临抓着书的手指一紧,就听葛月襄继续道:“你不是说你父亲在南疆的军营,你娘也去了吗?我爹这次调任的地方就在南疆。”
“所以,我去求了爹爹,让他答应带你一起去南疆。”
阮临:“……”
什么情况啊这是!
葛月襄还在说:“阮虚,我是真的心悦你。虽然你出身不好,但你聪明,努力读书肯定能考个功名,到时候让我爹爹给你出点力气,你便是朝廷里青年新贵,前途不可限量。实在不行,大不了我们家先花些银钱替你捐个官,在底下熬上几年,做些个政绩出来,再想办法弄上去也是一样的。若是再不行,托人送你去江南,跟着皇商李家……”
阮临根本听不进话了,满脑子都是葛月襄的那句“让他带你一起去南疆”。
变故发生的太快。原以为只要低调一点,熬过这段时间,葛函升便会懒得顾及自己,到时候无论被放出去还是自己逃走,都好操作。
谁能想到,葛函升的确没对自己上心,葛月襄却……喜欢上了自己。
十四岁的少女,喜欢起来便是轰轰烈烈,恨不得将一切都捧到别人面前,也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
十四岁的少年却消受不得这美人恩,只是恼怒于她的步步紧逼和任性自我,想也不想的拒绝了:“抱歉。”
葛月襄的笑容一下子凝固起来,愣愣的问:“为什么?”
阮临立刻道:“我心里有人了。”
“不可能。”葛月襄反驳,“我从未听你提起过旁的人。你若是真喜欢她,能从不说一句吗?”
阮临也不甘示弱,反驳回去:“你怎就记得我没说了?”
葛月襄看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忽然越来越奇怪,眼神也变得有些怀疑。
“除了父母,你唯一提过的就是石、石珫。”
葛月襄知道石珫的身份,直呼其名总觉得不大对劲,但葛函升嘱咐过不能让阮临知道,她便也只能装作不知,跟着阮临一起称呼。
她表情仍是难以置信:“难不成你喜欢他?!”
“……”阮临心里对石珫道了个歉,然后一脸坚定的说,“对,我心悦他。”
“不可能的。你们不可能的。”葛月襄不住摇头,急促的说,“你趁早放弃吧!你们、你们不可能会有结果的!”
“那又怎样?”阮临立刻做出一副情圣的模样,“我就是喜欢他,觉得他哪里都好,就算不能在一起也无所谓。”
他看了葛月襄一眼:“你与他不是世交吗?反正你们这种高门大户,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来攀亲。这辈子能认识他,还可以成为好友,我已经知足。不奢求太多,只要远远的能够喜欢他就好了。我心里只有他,再无旁人。”
葛月襄被他这一段言论震的半天无话,最后破罐子破摔,横道:“反正过几天你就得跟我们一起去南疆。咱们走着瞧吧,你绝对会喜欢我的!”
她说完一把夺回那本破破烂烂的话本,气鼓鼓的离开也依旧是昂胸阔步的,仿佛什么都打不倒她,就连阮临如此直接而没有余地的拒绝也不能让她改变心意。
但这次她失算了。
五天后的子夜,雪下的几乎看不见路。每个人都蜷缩在被子里,从燃烧的火炭、厚实的被子和香甜的梦境中汲取温度。
房间微乱,暖。挂在一旁的披风,临睡前脱下的发带,叠在床边的袜子,所有的所有,都原封不动的放在它该在的位置。
怕被发现,阮临连厚衣都没敢穿,就这么在中衣上头裹了层外套,头发披散,趁着四野寂静之时,一头冲进刺骨的寒风里,趁着雪夜从葛府逃走。
风和雪一股脑的扑在脸上身上,刀割一般,一寸一寸的将身上的温度割走。他不敢回头,更不敢停下脚步,只是飞快的跑着,小心翼翼,心如鼓锤。
回忆到此,被阮临生硬的掐断,就这么戛然而止。
身边的石珫还在一脸戏谑的看着他。
于是阮临反问:“你真想知道?”
石珫自然不拒绝,似笑非笑道:“洗耳恭听。”
“我对她说,”阮临神色淡淡,说出去的话也是轻描淡写,却字字敲在石珫心里,“我心里除了你,再无旁人。”
“够了吗?不够还有。”阮临看了他一眼,又道,“都是真心话。”
作者有话要说:人千万不要立flag,无论是拿石珫挡刀的阿临,还是信誓旦旦说十二点更新的我,都是前车之鉴。
真是过早的窥探到人性的真实,还承受了我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沧桑,点烟。
第42章 兰烬零落(七)
石珫脸上的戏谑尽数消失,僵在原处,半晌道:“你这是何意?”
阮临深深的看他一眼,忽的又笑了起来:“玩笑罢了。”
石珫僵住的手指微动,顿住的呼吸也终于继续下去,脑中却是一片混乱。
“葛月襄就这么走了?”阮临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波动,只轻轻的勾着唇角,似笑非笑道,“你说动她了吗?”
“还留在青州,看样子尚未死心。”石珫道,“你若不想见她,我传信给葛函升,让他亲自把女儿拎回家。”
阮临闻言摇头:“也不必。不用上心,由着她去。”
“这事一出,你便真得与葛函升结仇了。”阮临蹙眉,还想说什么,就被石珫打断。
“无妨。”石珫沉声道,“本就立场不同。你也不用多想。”
如今石珫与阮临的流言满天飞,葛月襄这么一来,他们俩也算是自己把传闻坐实。
这么一来,既然石珫如此“宠爱”阮临,当年葛函升请阮临去府上“做客”的事,石珫免不得要记在心里和他算算。
葛函升心里也明白的很,这次能放葛月襄过来,也是借着女儿的眼来打探虚实。一旦这位阮公子当真是当年的阮虚,他与石珫这梁子也就彻底结下了。
阮临对此多少有些歉疚的心思,石珫却并不觉得有什么。葛函升与袁鼎一个鼻孔通气,便注定要与他撕破脸。现下只不过是多了个名头而已,实在算不得大事。
不过,既然提到这事,石珫没忍住问:“你当年怎么从葛函升那里出来的?”
葛月襄说的含糊不清,他心里隐有猜测,却更想从阮临口中得知真相。
阮临怔了怔,随后轻描淡写道:“当时葛函升忙着准备赴任,府中上下忙成一团,没人得空看着我,我就趁机跑了。”
石珫目光沉沉,盯了他半晌,涩声道:“你不愿意告诉我。”
阮临心里一紧。
“那么冷的天,”石珫猜测着当时的情况,半真半假的拿话诈阮临,低沉道,“你是因为我才受了这样的苦。你这样畏寒,可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