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风流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浅书清都

作者:浅书清都  录入:04-01

  “玄儿年纪尚幼,父母早逝,又无强势母族傍身,性格温吞绵软,做个手中的傀儡自然合适。”石璋语气一顿,“但我若是不愿呢?”
  袁鼎正要开口,就听外头忽有骚乱,禁军分列两侧,尽头处站着两人,与殿内二人遥遥相望。
  石璋瞥了眼袁鼎,玩味道:“看来袁大人的计划不太顺利。”
  袁鼎脸色阴晴不定。他原本也没想过真能拦石珫一晚,只是来的这样快是他没料到的。
  更何况他身边居然还有阮临。阮临先前的态度暧昧,原本在封国师后袁鼎也曾怀疑过阮临,但他进京一年多从不插手政事,仿佛毫不在意朝堂上的斗争,竟真的将袁鼎骗了过去。
  面前都是持剑拦路的禁军,阮临皱眉:“袁鼎竟能调动禁军。”
  石珫眼神很冷:“禁军分东西营。东营据守京城,西营护卫宫城。东营统领是个老狐狸靠不住;西营统领与杜家不和,皇兄与我走的近,他转投袁鼎寻前程不奇怪。”
  他说着目不斜视往前走,从禁军刀剑中间穿过,毫无慌乱神色。
  “不愧入过西北军,静安王好胆识。”袁鼎说着又看向石珫身边的阮临,“国师也着实让人意外。”
  石珫嗤笑一声刺回去:“比不得袁大人逼宫有胆识。”
  袁鼎也知道与石珫计较口舌没有用,便重新看向石璋:“不知陛下考虑的如何。”
  “不如何。”石璋撑着额角,笑道,“难得各方人物都到场,过了今晚只怕再也没机会,不如新仇旧怨一起算算。至于诏书,不急,反正禁军都是你的人了,我们也跑不出去。”
  “陛下这般拖延时间的法子,实在是有些拙劣。”袁鼎嗤笑,“事到如今,您还在期待什么?”
  石璋不答,看向另一边的二人,“你们的意思?”
  阮临对石璋拱手一礼:“那便谢过陛下。”
  袁鼎斜眼睨他一眼,不屑道:“就算论恩怨,又与你一介江湖人有什么关系。”
  “不知袁大人可记得多年前,您的好下属曾在青州抓到一位少年。”阮临语气不徐不疾,“这少年是六王爷的挚友,两年前两人重逢,还传出一段佳话。”
  说到佳话二字时,阮临顿了顿,而后接着道:“没想到这二位关系非比寻常,你当年为了找出六王爷的下落对那位少年出手,六王爷必定会同你算这笔账。再加上这些年你为了坐稳位置,早已经将他得罪透了,所以你心里明白,这朝堂上你与静安王一山不容二虎,早晚要分个胜负。”
  “摄政王,不知我说的可对?”
  袁鼎早在他说出第一句时便察觉不对,此时瞧见他的表情,心中忽的生出想法,又惊又疑:“是你?!”
  “不可能!”袁鼎眉头紧锁摇头否认,“你为葛函升治过病,若真是你,他怎会认不出?!”
  石珫嗤道:“葛函升的病是回川治的。可谁说治病一定要见面?”
  袁鼎的目光在二人身上移动,半晌放松下来:“这一步是我看走眼,但这又如何,如今你们还是输。”
  石璋突然笑了,他面上有些显而易见的疲惫,低声感慨:“当真可笑啊。”
  石珫与石璋交换眼神,而后慢慢踱到袁鼎面前,嘲弄的看着他:“袁鼎,你真以为结束了?”
  ——
  等待逃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高望安低眉顺眼老实呆了半夜,好不容易熬到外头静下来,他屏着呼吸将迷/药撒在扇面上,而后仔细小心的把扇子收回去,随手一拿,蹑手蹑脚的推开门缝钻出去。
  今夜怕是大事,高望安心里不断揣测,越想越心惊,脚步勉强保持沉稳。
  院门口守着两人,他深呼吸几下,随后装作面有难色向门口走去。
  他是个文官,这两人便没把他当回事,此时守着都有些瞌睡,直到高望安走到附近才察觉。
  “两位小兄弟,”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他往那两人面前靠了靠,“我今晚肚子不舒服,不知……”
  他声音越说越小,那两人听不真切,下意识凑过来,高望安当机立断抖开扇子往两人面前一扇,二人防备不及,将迷/药吸进大半,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倒下。
  高望安把两人扶到墙边靠着,黑暗之中两人轮廓一左一右,倒还挺像那么回事。
  来不及做其他的,高望安看准时机借着暮色翻墙逃出,直奔姜府。
  夜色深重,姜府大门紧闭,高望安喘着粗气敲开府门,直奔其内。
  老太傅被惊动,连衣服都换,披着外套从卧房出来,就见高望安在他面前直直跪下。
  “大人!”
  姜老太傅面容苍老,眼神却极亮,只是亲手将高望安扶起,而后道:“高大人且等我片刻。”
  高望安心中石头落地,又朝姜太傅离开的方向深深一拜。
  勤政殿。
  “臣不欲与静安王呈口舌之快。”袁鼎的视线越过石珫,“陛下,请吧!”
  石璋笑了:“袁鼎,你也算是个聪明人,可惜……”
  他话未说完,阮临替他接下去:“可你太心急。袁鼎,你必败。”
  “外面,三千禁军皆听我号令。”袁鼎反问,“你们拿什么翻盘?”
  “我们拖时间,难道你不在等?”石珫道,“放心吧,人回不来了。”
  石璋笑着看向袁鼎:“杜将军想必已经到了城外,张统领是个识时务的人,不会做出错事。”
  “杜远?”袁鼎一惊,随后反驳道,“不可能!若你真料到今夜,怎会在宫中毫无布置?!”
  石璋终于从龙椅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问得好!”他停下脚步,离袁鼎几步远,“为何朕不提前布置?”
  他挥手向殿外:“摄政王手眼通天,连禁军都能握在手中,若朕提前动作,岂不打草惊蛇。”
  “更何况,就算让你到我面前又怎样?”
  “你!”袁鼎咬牙怒目,脚步刚动,石珫侧身拦在石璋面前,手扶于剑柄,冷眼望他,目光隐有威胁。
  袁鼎深吸一口气,“纵使杜远在城外又如何,大不了同归于尽。我这条命不值钱,陛下与静安王可要好好考虑清楚。”
  卢葳呼吸一滞,姜流忽的收了短剑,一把将卢葳推出去,卢葳踉跄几步,与袁鼎遥遥对视,一复杂一惊诧。
  姜流手持短剑站到石璋身边,摇头叹道:“袁大人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你怎么在这?!”袁鼎急切道。
  卢葳扶着墙站稳,看着袁鼎慢慢说:“你早就算好时间。”
  “朕发现一些有趣的往事,想与母后叙叙旧。”石璋看着卢葳与袁鼎,似笑非笑,“二位若有什么话就抓紧时间说罢,时间不多了。”
  自从卢葳出现,石珫的脸色便越发冷硬。阮临浑身紧绷着观察形势,瞥见石珫的表情心里又是一酸。
  直到此时,袁鼎才终是如梦初醒,他的目光从殿中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好!好啊!”
  “事已至此,我亦无话可说。”他发狠道,“石璋,这诏书你是写还是不写!”
  “已经晚了!”石璋笑的嘲讽,“这诏书朕早已写好送出宫外,就算你此时弑君也已无用。至于你想立石玄,想法不错。可惜他身边的侍女是朕安排的,若朕出事,她会立刻杀了那孩子。”
  “袁大人,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石珫道,“我的剑只会比外面的禁军更快。”
  “算无遗策。是我笑看你们了。”袁鼎咬牙,“只怪我当年心慈手软,没将你们兄弟两人除去。”
  阮临淡淡道:“没能杀王爷是你没本事,留下陛下是要利用他。这其中哪一点与你那个根本没有的良心有关?”
  “你算个什么东西!”袁鼎刚开口说了一句,石珫忽的欺身上前,一脚将他的后退几步跌落在地,随后拔剑指向他的胸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声道:“你又算什么东西。”
  阮临走上前,轻轻抓住他的手,石珫这才将剑收回剑鞘。
  天幕无边,刚入秋的天明的早,此时东边已微微泛白,袁鼎偏头看了眼天色,躺在地上大笑起来。
  卢葳闭上眼,面上有一丝晶莹划过,而后抬手将一直藏于掌心的药丸一口吞下,随后冲向姜流一把夺下他的短剑。
  她的动作太过突然,石璋伸手将姜流拽到自己怀里侧身挡着。众人尚反应不及,就见卢葳冲到袁鼎面前,将剑刺进他的胸口。
  袁鼎一手伸出,像是要拥住卢葳。剑入体,他的动作猛然一滞,而后慢慢的抚上卢葳的背,拍了拍,慢慢的露出一个笑容:“做的好。”
  力气流失的很快,袁鼎深吸一口气,轻声说:“你亲手杀了我,他们没准会放过你。别怕。”
  卢葳双眼通红覆在他耳边道:“我刚才服了毒。放心,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只几句话的功夫,袁鼎的脸色已然变得灰败。身下的血洇开,卢葳衣裙下摆染满鲜红,她伸手抓住袁鼎落下的手,颤抖着触碰他的脸颊。
  还很柔软,还有温度,但已经没有用了。
  卢葳回头看向石璋:“我手刃逆臣袁鼎,不知可否能向陛下讨个恩典。”
  石璋静静的看着狼狈的卢葳:“说罢。”
  “这些年我所作所为,皆是我自己决断,同卢家无半分干系。”卢葳跪在一片血泊之中,“我罪有应得,于卢家却是无妄之灾。卢家人丁奚落,只望陛下念在那一丝血脉亲情,能高抬贵手。”
  顿了半晌,石璋开口:“外祖当真不知情。”
  卢葳惨笑:“你既知内情,也能料到我绝不会宣扬出去。只求你在我死后不去牵连我母族。”
  “陛下给你的不是毒。”姜流突然开口。
  卢葳僵硬的看向他:“什么?”电光火石间,她忽的明白了石璋的目的,“试探……”
  石璋轻轻摇头:“我只是不想亲手杀你。你给我一条命,我如今还你,算是两清。”
  他说着看向石珫,目光平静:“你做什么,我不会拦。”
  石珫:“我若是杀了她呢?”
  石璋疲惫的揉了揉额角:“请便。”
  石珫走到卢葳面前,低头看她:“当年,你们是怎么杀我母妃的?”
  “我在她每日的饭菜中下了药,又在她的香料里添了东西,二者相冲,日子长了毒入骨血,自然就死了。”
  这与他们查的吻合,石珫长出一口气,又问:“那父皇呢?”
  “起初我用你来威胁杜晓,她怕你真在我手里,只能闭口不言。后来她身体虚弱下去,便察觉到我已经做了手脚,料到自己时日无多,竟向先皇透露了此事。”卢葳讥讽一笑,“可惜她不知道,先皇身边的总管受过我的恩惠,所以她败了,先皇也败了。”
  “她死的太匆忙,甚至来不及传信给她兄长。”卢葳盯着石珫,“当年就是这样。现在你想亲手杀了我吗?”
  尽管这些事他早已知悉,但此时从卢葳口中听到,石珫还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该如何报仇。原想着将你与袁鼎的事公之于众,但如此一来恐怕会连累旁人。何况我母妃那样骄傲,不会愿意成为天下人口中的谈资,更不会愿意在史书上成一个可怜人。”
  石珫拔出剑扔到她面前,“八年,我只求一个交代。”
  外头的禁军看不见殿内的状况,此时突的喧哗起来,惊呼声大起,随后便是宋何的声音:“你们统领已经伏诛,还要执迷不悟吗?!”
  他的话音落下,接着便有零星武器落地的声音。
  殿内众人向门口看去,就见不一会儿出现一群身影,为首那人白发苍苍精神矍铄,正是姜老太傅。
  “祖父?!”姜流赶紧上前扶住,姜老太傅看了眼地上袁鼎的尸体,叹了口气,行至石璋面前,将手中紧握的诏书奉上。
  “当日陛下将此物交于老臣,臣便料到有此一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石璋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往外看着,突兀的说了句:“夜终于过了。”
  “快到早朝的时辰了。”石璋回过神来,缓缓转身向外走,“等诸位大臣来齐,劳烦太傅将诏书宣一遍。”
  “陛下……”姜流忧心的看着他的手背影,手上还扶着太傅,一时间进退为难。
  老太傅叹了口气:“若是担心便去看看。”
  姜流闻言立刻应下来,快步追上石璋,一同消失在殿门。
  姜老太傅转头看向石珫,忽然跪下拜倒:“自王爷那年回京,陛下便拟好诏书,只待有朝一日诛除奸佞,便将江山托付给王爷。还望王爷从此心有黎民,不负江山。”
  阮临震惊的看向石珫,却见他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只亲手将太傅扶起,郑重应下。
  卢葳将他们的对话听的清楚,而后拿着剑站起来往殿外走去。裙摆随着她的步伐在地上拖曳出一道血迹,她的身影刚离开殿门,紧接着外头便又是一阵慌乱。
  宋何踏进殿中,沉声宣布:“太后自刎。”
  石珫的手猛然握拳,而后慢慢放松下来,轻声道:“让人这两具尸体收了。”
  ——
  整个早朝,石璋都没有出现。姜老太傅多年不在朝堂上出现,此时却立于殿上,将石璋的那份诏书一字一句念完。
  一夜之间江山易主,朝堂之上众人脸色各异。依附袁鼎的此时脸色难看至极;平日里受打压的却是扬眉吐气,至于暗自猜疑者、犹豫茫然者、心怀鬼胎者,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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