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悯生的出现,对于他来说,就像是落进了阴沟中的一缕阳光,让他终于有力气爬起来,不断的追着人跑。
“别再什么?话说到一半愣什么神啊,老师?”
赵悯生站在人的跟前,抬手之间,又从池中撩了些水,溅在人的脸上,激的人双肩微抖,猛的一下别过头去。
“我是说,殿下别再这么站在水里晾着了,冬日里天凉,小心再染了风寒,又要喝苦药,我谢府里可没有糖给你。”
赵悯生听了人这话,站在水里嘿嘿一笑,弯下了腰去,对着人的眼睛舔了舔嘴唇,调笑的说了一句。
“谢府里没有糖不要紧,有督公您就行,你可比糖尝起来要甜多了。”
随着赵悯生这一句话,谢渊便不禁的想起了两人方才在雪地中的事情,一双耳朵腾的一下便红了起来。
“我……我有些热,先出去了,殿下自个儿留在这儿,慢慢洗吧。”
谢渊说着,便从岸上扯过了一件中衣,披在身上,转过身去便要上岸。
赵悯生本也就只想逗人一逗,却不想这话一出,却把人给惹恼了,穿上了衣裳不想再和他一块儿玩了。
瞧着谢渊毅然转身的背影,赵悯生这心里也跟着有些急了,在水中猛得踏了一步追上人去,一把就抓住了人的手腕,微微一使劲儿,他本想让人转过身来,再同他说些好听的哄哄人家。
却不想这还没等开口,赵悯生自个儿便先脚底下一滑,整个人都猛得向后仰去,连带着被他抓着的谢渊,都一同“扑通”一声摔进了水里。
那池子修的巧妙,池中深浅不一,只有那边缘的一圈,为了供人坐着而修建了小小的台子,其余的地方皆是齐腰的水深。
对于两个成年人来说,跌进这方才齐腰深的水,也实在不算是什么大事,可被人人拽进水里的谢渊却不一样,谢渊怕水,这一点赵悯生知道。
早年间,他还在马厩里任人欺侮之时,便险些被一个大太监按进水桶里溺死,自那以后谢渊也就染上了这畏水的毛病,只是他平日里将这事隐藏的太好,所以鲜少有人知道这点罢了。
唯独只有赵悯生,在上一世的时候,便瞧见过人落水时慌乱的模样,所以一直知晓。
二人的落水,在这池中掀起了一阵巨大的水花,惊起了周围树上的片片飞鸟,谢渊的中衣在人落水的那一刻,便脱离了人的身体,飘飘荡荡的浮在水面上。
赵悯生刚一砸进水里,便感受到身边谢渊的手,惊慌失措的在自己的胸膛上拍了许多下,大小不一的气泡不断的从谢渊的口中溢出来。
这让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只是下意识的便抓起了人的手,一把将人拽到了自己的身前,迅速的吻了上去。
谢渊刚一被人带进了水里,从前惊恐的回忆便迅速的汹涌而出,让他只觉得身处泥潭之中,谢渊能感觉的到那大太监肮脏的手,仿佛还一直的钳在他的脖颈上,用力的按着他的头,迟迟不肯松手。
感受着空气从自己的身体里,一点点的流失,耳边当年那些人肆无忌惮的嘲笑与叫嚣,也仿佛越来越清晰。
就在他感觉到自己即将被这泥潭所吞噬之时,赵悯生拉过了他,吻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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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赵悯生抬手环住了谢渊的脖子,将人近乎是禁锢在了自己的怀里,温暖的泉水包/裹着他二人的身体,缓缓的从他们身边流过。
谢渊的身上带着些触/手冰凉的寒意,可嘴唇却是温热而柔软的,赵悯生迫切的将自己口中的空气度到人口中,或大或小的气泡,从两人口舌交缠之处,带着些暧昧的不断涌上来,又消失在水面上。
他二人也就这般交缠在泉水之中,随着水流而不断的上下漂浮着。
谢渊的双唇犹如罂粟一般,对赵悯生有着致命的吸引,让他一旦浅尝到了其中的味道,就不想再轻易的放人离开。
那种味道与谢渊本人很是相似,初尝之时满是清苦,直到后来才会不断的有所回甘。
水流不断的冲刷着二人的身体,不过一会儿,二人便从池水的深处,慢慢的浮到了水面上。
“哈……殿下!”
两人刚浮到了水面上,赵悯生便被谢渊按着肩膀,一下子推开。
仍旧意犹未尽的他,再一次的在泉水中沉浮了一次,而后才又轻巧的从水中冒出头来,瞧着眼前赤裸着上身站在水中的谢渊,缕了一下自己已经完全浸湿了的头发,摸了摸嘴唇,轻笑了一下。
“谢督公尝起来,的确比糖还要甜。”
谢渊站在水中,略微有些慌乱的喘着粗气,红着眼睛瞧着赵悯生,那人此时正挂在嘴角,微微渗着血的伤口,十分刺眼的提醒着谢渊方才发生的事情。
赵悯生吻上了他,这种事情在谢渊从前好一段的日子里,都只能在梦里出现,在现实中他连想都不敢想。
想到此处,谢渊不禁又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如若是放在从前,在经历了这种事后,他定会为此而兴奋的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可如今……他却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作何感想。
他明明已经下定了觉心,不再妄想赵悯生的一份真心,可为什么他又要在这种时候,不断的撩拨他的底线。
对于他来说,不过玩笑作弄般的一个吻,可放在谢渊这里,却足以让他意乱情迷的,将自己的命再交托出去一次。
不过只是一个吻而已。
“我先回去了。”
谢渊的心中,被赵悯生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搅得一团乱麻,让他既找不到头绪,又理不清自己的心思,更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
自谢渊上岸以后,赵悯生也跟着去换了身衣裳,而后同人一块进入了殿中,相对而坐。
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清粥小菜,还有方才他二人钓上来的鱼虾,这行宫之中的鱼虾的确要比寻常地方吃到的肥美许多。
可谢渊也只是象征性的,夹了几筷子,而后便不再动,也不知道是他的食欲不大好,还是这行宫中的厨子所做的不太合他口味。
赵悯生手拿着碗筷,坐在人的对面,暗自留心着谢渊对于每一道菜所动的次数,而后又将自己手边的那一小碟未动过的桂花糕,默默的端进了人的视线。
这桂花糕是赵悯生平日里顶喜欢吃的一道糕点,也是今日里这些宫人们听闻人要来,特意备下的。
赵悯生扫过了这桌上所有的菜,也单单只瞧见了这么一道带甜味儿的,所以自打上桌以来,便一直没舍得动,全都给谢渊留着。
他对于谢渊平日里的衣食起居,远不如人对他了解的那么透彻,他只是浅显的摸出来,谢渊偏爱吃甜,所以便尽可能的留意着。
那清透的小瓷碟落到红木所做的桌板上,发出了微弱的一声,谢渊应声抬起头,却正好瞧见了赵悯生放完东西后,缩回去的那一只手。
桂花糕的香气不断的从那小碗中飘散出来,谢渊板着一张脸,若有所思的瞧着那几块儿桂花糕,那是赵悯生喜欢的糕点,谢渊对其却一直无感,说不上有多喜欢,但也不至于讨厌。
可只要是赵悯生送过来的东西,不管喜不喜欢,谢渊就总是想要尝。
那一双银筷攥在人骨节分明的手中,明明都已经落在了那瓷碟上,却又猛然间被人收回到了身前的小碗里,颇为倔强的夹了一块儿鱼肉,递进了嘴里。
谢渊食不知味的咀嚼着口中的那一小块儿鱼肉,眼神却一直盯在那桂花糕的身上,耳边充斥着赵悯生的哪一句话。
谢督公尝起来,的确比糖还要甜。
他只要瞧见那桂花糕,便总能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中回忆起这一句话,进而又回想起他与赵悯生方才在温泉之中的那一个吻。
这也就难免,让他那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一颗心,再一次的乱了起来。
直至两人这一餐饭吃完,那一小碟子的桂花糕,都未能让谢渊动上一块儿,赵悯生一直都偷偷的瞧着,心里也不免对此感到有些纳闷。
可左向右想,也想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只能将人此举,归咎到了他对于桂花糕的不喜欢上。
“喜欢吃甜的,却又不喜欢吃桂花糕……桂花糕怎么得罪他了。”
直到两人用完了饭,稍微洗漱,准备就寝的时候,赵悯生才坐在床上歪了歪头,略带着疑惑的说了如此一句。
自那以后,赵悯生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误以为是谢渊不喜欢桂花糕,却没想到,原来得罪了人的不是桂花糕,而是当日里冒冒失失的自己。
二人只在这行宫之中,住了一夜,等到第二天一早便打点行囊,又回到了谢府去。
陵王自那日里纵火之后,在朝中的地位早以大不如前,可在这波诡云谲的皇城之中,今天难知明日事,只要是皇后一天不倒,那赵展便随时都有可能重新再起东山。
所以如今趁热打铁,将人从后位上趁早的拉下,永诀后患才是正道。
为了寻着这个机会,赵悯生已经等了几日,如今好不容易才让他等到了赵展出京前往岭南的这一天。
清晨一早,赵悯生便站在了城门口的小山上,自上而下的瞧着眼前这个,被自己亲手踢出局去了的棋子。
比起往日的前呼后拥,今日的他看起来带了许多失败者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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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赵悯生站在那山头上瞧了许久,直到那一堆简单的车马零零散散的彻底走出了城,他也才终于身出双手,微微的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转身下山朝着谢府的方向走去。
“殿下,殿下所吩咐的东西,已经送出去了,估计这两天就能送到。”
正当赵悯生转过身来,打算回去谢府的时候,打旁边的树上却突然间跳下来一个段杰,他猛得落下来正好就跪在人的脚边,王起就这么站在赵悯生的身边,再一次的被这小呆鹅给吓了一跳。
“嗯,回去吧,谢督公怕是还等着咱们吃中饭呢。”
赵悯生说着,抬起脚便几乎朝着山下走去,段杰跟在人身后边,转头瞧着身旁的王起,两个人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又各自在人身后应了一声是。
经过这一段时间在谢府的相处,赵悯生如今这句话说的,连段杰那样的小呆子都不敢苟同。
谢渊那样杀人如麻的冷面督公,从来都不会等“他们”吃饭,能让他心甘情愿一直等着的,从来都只有赵悯生这一个。
这二人相互看了一眼之后,谁也都没敢出言反驳,颇有默契的一块儿抬了腿,默默的跟在了人后面。
他二人都知道,赵悯生今天的心情并不是太好。
今日早晨,皇帝下旨将他与承王赵宁一块儿召进了宫中,父子三人十分难得的坐在一张桌上,用了一次早膳,过程之中虽然几乎没有谈论丝毫的政事,但他与赵宁却都知道,在这顿早膳用完之后,新的棋局就要开始了。
赵悯生看着远处,有些朦胧了的暖阳,微微仰着脖子,对着空中长出了一口气,周围却并没有随之而冒出多少的白烟。
脚下的冰雪也在这阳光的不断照耀下,微微有所融化,这代表着冬天很快就要过去了。赵悯生走到了半山腰,瞧见了旁边道路上那熟悉的人影,低下头轻轻的在那雪地里踢了两下。
远处的赵宁也跟他一样,站在道两旁的雪地里,瞧着陵王远去的方向,兔死狐悲的有所感伤。自打出了宫门以后,他二人便没再互相说过话,可哪曾想这一路的背道而驰,最终却还是都来到了一样的地方。
开弓没有回头箭,直至今日这朝中真正的角逐才算是开始,而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他与赵宁都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身为皇嗣,这样的事情,似乎打他们一出生,就已经是命中注定的了,没有兄弟,没有父子,有的只是君臣,和看不见的厮杀。
对于这些赵悯生习以为常,也并不会因此而胆怯,上一世他能做得到这事,这一世再做起来只会更加的轻松愉快。
唯独能够让他感到心慌的,就只有谢渊。
许是离着储君之位的争夺又近了一步的原因,最近两天赵悯生在看着谢渊的时候,总能不自觉的就想起两人上一世的种种来。
今天的天很晴云也很多,下山的路不是太好走,窄窄的山道上,到处都蔓延着伸出来的树枝与荆棘。
赵悯生皱着眉头,沉浸在自己这没来由的预感中,一不留神便被那已经干枯了的树枝勾了一下裤脚,让他冷不丁的在原地停住了脚步。
他为此而弯下腰去,摸到了那勾在他裤脚上的枯枝,并轻巧的将它移走。
可也就是在那枯枝脱离了自己裤脚的那一瞬间,赵悯生的脑中却忽然间想起,上一世谢渊拉着自己裤脚时的情景,让他不由的感到一阵心疼。
如果现在的谢渊也知道自己从前都干过什么事,肯定会毫不留情的离开他身边吧。
想到这里,赵悯生才缓缓的直起了身,捏着方才从自己裤脚上摘下来的一枚干掉了的苍耳,又抬起腿继续朝着谢府走了过去。
今天一早,赵悯生便将自己给李念写的亲笔信,交到了段杰的手上,让他用谢府影卫传递密信的方法,给人送到了江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