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外边候着吧。”
眼瞧着赵悯生已经起来,在这马车上再多停留也没什么意义,谢渊便直接张口将人打法了下去。
“是。”
那小太监听了人这话,才终于微微松了口气,麻利的从车中退了出去,站在了马车旁边静候。
只方才那短短的几秒,他这浑身便已经如同是被汗洗了一遍,如今即便是已经站在车下,那种战栗的感觉却还是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难怪谢渊这么多年一直不近女色,原来竟是因为他有这种癖好……
更难怪那原本在宫中无人看好的淮王,会在攀上了谢渊以后,这么快便在朝中展露了头角。
那小太监站在车下,脑海之中,早已经凭借着他方才瞧见的那一个场面,幻想出来了一整出的大戏。
这到让他不由得有些同情起赵悯生来了,明明是一介皇子,在人手下任人宰割,成为傀儡本就已经够屈辱的了,如今竟还要为了权力,而委身于一个宦官身下,这实在是……
这小太监想到此处,还不由得斜过眼睛,朝着车上,瞄了两眼,在心中悄悄的发出了一阵叹息。
赵悯生在车上睡饱了觉,一踏下台阶,拥抱这行宫的美好景色,只觉得浑身都跟着舒畅了起来。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那个站在马车边上的小太监,瞧着他的眼神好像有些怪怪的。
这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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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赵悯生看着这个小太监略显奇怪的眼神,一时之间还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也懒得管这些下人之间的琐事,此次到行宫来,他是为了和谢渊共同玩乐的,除此之外的事情他一概都不想管。
感受着周围秀丽的风景,赵悯生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去,笑着喊了一声谢渊。
“督公,快来,我带你去里面钓虾玩。”
这一座京郊行宫依山而建,山中流淌着千百年来都不曾改变的暖流,故而这行宫中的水,一年四季都是略微带着些许暖意的,更是有许多地方,还被凿成了温泉。
故而即便是在这样的寒冬腊月里,这里的水面依然是潺潺流动,鱼鲜虾肥。
谢渊在人身后,脚踩着身旁太监的脊背,威严的从马车上走下来,走到赵悯生的身边,朝着人微微一颔首。
“奴才听凭殿下吩咐。”
赵悯生瞧着谢渊在他跟前,如此恭敬守礼,微微低头的样子,心中不自觉的就觉得有些痒痒的。
谢渊的脖颈生的很好看,白皙的皮肤上,散落着些许的细软碎发,让赵悯生瞧着瞧着,就想要凑上去咬一口,并且忍不住的为之喉结滚动。
要不然今日钓完虾以后,再哄着人在这儿泡一回温泉吧。
两个人方才进入行宫,赵悯生便已经在心底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而谢渊却还浑然不知,只是一直都将注意力放在了赵悯生的情绪上。
谨言慎行,万事小心,唯恐哪句话说的不对,便勾起了赵悯生对于这里的那些伤心事。
只不过他殊不知,这个在他心中脆弱且无助的孩子,实际上却早已经在暗地里,长成了一匹精于算计的恶狼,只要他一不小心便会被人将獠牙摩擦于自己的脖颈上。
行宫之中,景致幽雅,赵悯生走在这一片熟悉的土地中,周围所能瞧见的却全都是十分陌生的面孔。
不过才几年的时间过去,可原先赵悯生所见过的那些宫人们,如今竟是一个也瞧不着了,赵悯生在这行宫中左瞧瞧,右看看,心中不由得生出一阵好奇。
不过一会儿,二人便已经走到了这行宫中,供人冬日里垂钓鱼虾的地方。
那是一个满是积雪的岸边,在一个架在水面的木板上,摆着两团厚实的坐垫,和一个正在燃烧着的炭盆。
周围的宫人们早就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站在一旁等候多时了。
“谢渊,你从前钓过虾没?”
赵悯生瞧见那一应器具都已经备好,便十分自然走过去,还顺带着唤了身后的谢渊一声。
可谁成想,赵悯生方才站在那群宫人的身边,喊了一声谢渊的名字,他身旁便有后好几个太监丫鬟被他这一声给吓了一激灵。更有一个,瞧着年岁比较小的,刚听了谢渊俩字,登时就把手里的鱼饵都给摔了。
那白瓷的小碗落在地上,叽里咕噜的滚了好几个圈,满满一碗的鱼饵,几乎是一点没剩,全都洒在了这厚实的雪地里。
赵悯生这心里还正纳闷呢,那摔了碗的小太监便惨白着一张脸,在他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他哐哐哐就砸了三个响头。
“奴才知错了,求殿下和督公饶命!”
这小太监倒也真下狠,三个响头磕下来,直将自个儿的额头都磕破了一小块儿,殷红的伤口上,还沾着些半融的白雪。
从人摔碗,到此时磕头,赵悯生始终都是楞模楞眼的站在一边,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也不知道怎么就能给这周围的人吓成这副模样。
那小太监原本跪下来磕头认错的时候,眼圈中就已经急出了些许的眼泪,如今他好不容易瑟缩的从地上抬起了头,却不想又正对上了谢渊那一张满是威严的脸。
这一下子,可把他吓得彻底连说话都带上哭腔了。
有了早年间谢渊所做的那一档子事,如今这座行宫中的宫人,在得知人要来此的时候,都无不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的伺候着。
唯独他一个,偏赶上这时候,在人眼前摔了饵食,这可叫人怎么办才好。
他才刚刚十六岁,家中还有弟妹要靠着他寄回去的银钱养活,如若是他今日在这丢了性命,那他那一家子的人只怕全都要跟着饿死了。
“督公……求您,饶小的一命吧。”
对于这人,谢渊并未多理会,只是面不改色的朝着这边扫了一眼,而后便微微带着笑意的回了赵悯生的话。
“回殿下,奴才从前虽然也曾跟着陛下来过此处,却未曾钓过鱼虾。”
谢渊虽然没理会这些宫人,但赵悯生站在一旁,却能明显的瞧见,这些宫人因为谢渊那一个简简单单的眼神,便全都变了脸色。
这其中的原委,对于这行宫中,除了赵悯生的每一个人,大约都十分的刻骨铭心。
谢渊虽然从未在这行宫中钓过虾,但他却在这里杀过人,而且还是很多人。
这件事就发生在赵悯生,刚刚被接回宫中几个月的时候,那时候谢渊虽然尚且还没坐到如今这太仆的位子,却也已经从太后宫中,转到了皇帝的身边,替人赶马驾车。
那一日,皇帝来这行宫之中,休息享乐,谢渊便全程跟随在人身边,几日之中皆没出过什么问题,唯独只到了人临走的那一刻,皇帝在上车前,忽然便对谢渊摆了摆手,再而后的那一个下午,谢渊便在这宫中手刃了许多的宫人。
即便是侥幸在人手中活了下来的,也全都被送到了别的地方做活。
自那日以后,这京郊的行宫中,虽然全部都重新换了一拨宫人,但谢渊的名声,却也一直都刻在了这些人的骨子里。
让他们一听到人的名字,都会想起那一个血流成河的下午。
现如今那个打翻了鱼饵的小太监,仍旧瑟瑟发抖的跪在冰凉的白雪里,而谢渊却好像并不太在意。
他方才之所以会向这些宫人之中,扫视一眼,其实与这人打翻了鱼饵,也并无关联。
方才那一下,他也不过是在确认,确认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当年的面孔,在这座行宫里出现。
“殿下,奴才再去给您取些鱼饵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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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谢渊站在赵悯生的眼前,瞧着这雪中散落的一地鱼饵,所说出的这一句话,惊呆了其身边所有的宫人。
他们谁都想不到,这杀人不眨眼的冷面督公,竟会对这样一个刚刚展露了些许头角的皇子,如此的毕恭毕敬。
除了方才误闯了马车的那个思路清奇的小太监,这其中的所有人只有他一个,不但在此时,丝毫不感觉到意外,还感叹于谢渊的沉稳与收敛锋芒。
为了不被人抓住把柄,在人前他会将所有的一切,都做的滴水不漏,万般周全,哪怕是眼前的这个人,早就已经被他收为了娈宠,踩在脚底,他也已经能够在人面前,做出这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来。
那小太监也不知道是为何,就死死的认定了,赵悯生一定是两人这一段关系中,躺在下边的那一个,而且如今想到这里,他便又开始担心起,自己会不会被谢渊杀人灭口这件事上了。
可实际上,真正的谢渊,只有赵悯生知道。
“你去拿那东西作甚,你今天可是来陪我玩的,至于那鱼饵叫其他宫人再取一份来就是了。”
赵悯生说着,从身边人的手中,取过了一根细长的鱼竿,丢到了谢渊的手里。
“是,奴才明白了。”
谢渊说着,手中攥着鱼竿,一边思考着这鱼究竟应该怎样钓,一边转过头去,又将目光落在了那个跪在雪中的小太监身上,声音低沉的说了一句。
“还不去拿鱼饵?”
“啊?是是是,奴才这就去拿,多谢督公,多谢殿下。”
那小太监没想到这事这么简单的便过去了,只见他抬起头来瞧着谢渊,微微一愣,而后才从地上连滚带爬的站起了身,迅速的跑开了。
赵悯生手持着钓竿,坐在岸边的垫子上,烧得正旺的炭盆,摆放在他二人的中间,还被谢渊偷偷的推到了更偏向赵悯生的那一边。
“这里的鱼虾特别鲜美,老师之前尝过没?”
赵悯生面带笑意的望着谢渊,颇为自信的将那鱼饵挂在了鱼钩上,打算在人面前,好好的露上一手。
赵悯生的笑,被映照在冬日温暖的骄阳下,看起来就如同这满地的银装素裹一样,在这大地上闪闪的发着亮。
“奴才没这福气,未曾尝过。”
“嗐,尝这个可不是靠福气,而是靠手艺,我小时候在这边时,所吃的饭菜常有馊的臭的,所以为了填饱肚子,我就偶尔会偷溜到这边来,掉些鱼虾吃。那时候我都不用这钓竿,光用这个,也能搞上来个一两只。”
赵悯生说着,便神色轻松的指了指他二人身后的那一排垂柳,那个时候他没有鱼竿,就只能用这柳枝,勉强的钓几只虾子上来。
又因为害怕被身边的宫人发现他偷跑出来,而不敢耽搁太多的功夫,精细的处理。就只能偷偷的在角落里生一小堆火,只要勉强能算熟,就赶紧拿出来吃,连盐巴都未曾放过。
不过即便是这样,在那时候的赵悯生眼里,这也是十分难得的美味了。
谢渊听着赵悯生所说的话,转头瞧着这些柳树,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阵心疼。
“谢渊!你快来看!”
就在他瞧着这些柳树,回想当时的赵悯生,究竟是经历着什么样的艰难时,身边这人却忽然间颇为惊喜的喊了一下他的名字。
“怎么了,殿下?”
谢渊应声回头,而就在他转过去那一刹那,赵悯生也刚好一用力,猛抬了一下钓竿。
纤细的鱼线在这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划出了一道波纹,随着人手臂逐渐的向上抬,一个晶莹剔透的虾子紧跟着跃出了水中,在空中剧烈的弹跳了几下,而后又在鱼线的牵引下,划过谢渊的眼前。
这里的虾子,的确十分的肥美。
赵悯生将那肥虾略有些吃力的从钓钩上取下,拿在手里,有些孩子气的朝着谢渊炫耀。
“没想到我垂钓会这么厉害吧,这么快就钓上来了一个。”
“是,殿下你好厉害。”
谢渊看着赵悯生如今开心的模样,心中也算是稍微有所安慰,从前的事情,他早已无力改变,今日既然已经来了这里,再多惆怅,也是无用,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陪着赵悯生好好的放松一下。
赵悯生瞧着眼前的谢渊,终于隐隐的带了点笑意,心中也算是松了口气。
在到来此地之前,赵悯生从未想过,在来到这里之后,谢渊竟会是心情更加沉重的那一个。
这也让原本想要带人来玩的他,有那么一丝丝的怀疑起了自己所做的决定,不过好在这种情绪,并没有伴随着二人多久。
在赵悯生的带动下,谢渊也很快的就感受到了垂钓的乐趣,不过令人没想到的事,原本在所有人眼中无所不能的谢督公,在做起这件事的时候,却显得有些格外的笨拙。
眼瞧着赵悯生那边的桶里,都已经快要被鱼虾装满了,谢渊这边却还只有仅仅两只瘦小虾子,孤独的躺在桶底。
这原本也没什么,毕竟他们此次是来垂钓的嘛,只要两个人都享受着垂钓的乐趣就好,不必在意成果的多少,真要是想吃,动动嘴让宫人下去捞就是了。
可他却没能想到,赵悯生竟会在此时,说出如此一句光明正大欺负人的话。
“只是坐在这等着鱼虾咬钩,未免有些太无聊罢。不如咱们再来点什么彩头?就比如说,谁的桶先装满,就能拿着炭条,在人脸上画个小花猫怎么样!”
赵悯生这话一说出来,明摆着就是欺负人的套路,而且还是个十分凶险的连环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