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书兰大惊失色,还欲再言,却被全安拦下。
“姑姑去回皇后娘娘话吧,陛下今儿谁也不见,至于昨夜宫宴赏赐一事,陛下并无其他旨意。”全安心里清楚,废后只是迟早的事儿,只是这皇后娘娘似乎还不明白,还揪着宫宴扫了颜面之事不放,如若她知晓昨夜陛下下的旨意,只怕就不愿这般揪着小事儿不放了。
她该担心的就是,林氏出了废后,该如何面对整个林氏一族。
“大总管,可是……”
“身为皇后身边的一等大宫女,姑姑连这点分寸都没有?”见她还不死心,全安也冷了脸,皇后一向识大体,看来只是一直没人触到她的底线罢了?
书兰一惊,忙俯身双膝跪地,“书兰知罪!”
全安摇摇头,“咱家还赶着去传旨,姑姑自便。”
人就这般更深露重的站了一宿,他是不忍心的,可奈何自己不知分寸。
全安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瘫在地上半响都爬不起来的书兰咬得牙齿咔咔作响。
第131章 放下手中的羹勺,云恸无声的叹了叹气,抬眸,果然见那人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无奈道,“陛下,早膳要凉了。”
玄湛闻言,索性放下手中羹勺,转正微侧的身子,“恸儿,你早些时候答应不唤陛下了的晨起时,这人儿张嘴就是陛下,他缠了他许久,磨得他终于改口,这一转眼的功夫,又反口了。
闻言,云恸眼瞳微微一缩,莹白的耳缓缓浸染上了一层薄粉。
这人难道……要让他不分场合都唤那幼时惯用的称呼么?先不说他们现在的身份,他不是垂髫稚儿,他也不是舞勺年岁的少年,怎还能以旧时呢称相称呼?
“恸儿?”
“……”云恸涩然。
伸手越过碗碟,握住他他的手,玄湛郑重的道,“我说了,对你我不是帝王也不是九五之尊,我只想做一个如同寻常人家的丈夫,出了太极殿我是皇帝,进了这太极殿,我只希望如同归家一般,希望这里不是恸儿你眼中帝王寝殿,只当做是咱们的家,如同寻常百姓家中的屋舍,回了家,我只是家中的丈夫,不是皇帝,也不是掌管天下的‘陛下’。”
云恸张口欲言,却哑然失语,只作寻常百姓家的……丈夫吗?
“恸儿,你知道吗?我只想做你的丈夫你的男人,而不是你的‘陛下’。”他从来不想做他的君,也不想让他做他的臣,从很久很久之前,他唯一想做的,就只是他的丈夫而已。
这下,云恸是整个耳根都赤红一片。
见他羞得脸儿都几乎埋进胸口里去了,玄湛蓦然失笑。
“小傻瓜,这有什么可害羞的?我是你的男人。”
云恸几乎要‘大胆犯上’伸手去捂他的嘴,让他别再说出这样羞人的话了。这殿中除了他们,还站了满屋子的奴才,这人竟将这些私密言语这般大刺刺的说出,身为帝王,又同为男子,他到底还有没有个禁忌?
在他的意识中,这些话,理应是私密之言,这些日子以来,这人也从未将这些话当众宣之以口,可现在还当着满屋子的奴才,他却丝毫没有顾忌!
朝以全安为首的一干人等使了使眼色,让他带着一干人退下,待人都离了殿中,他才伸手将人揽过,见殿中没了人,云恸到也没有挣扎,乖顺的让他将自己揽入怀中抱着。
“好了,好了,现在满屋的奴才都退下了,不害羞了?”见他脖项脸庞都一片绯红,玄湛用额抵着他的额蹭了蹭,又亲了亲,笑道,“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害羞?”
“陛下……”羞意稍稍退却,却被那句‘母亲’给弄得再次赤红了脸。
伟大的皇帝陛下见着这突然因为一句话就羞红脸的小爱妻,顿时扶额,“我的恸儿啊!”
这些日子他一直淡淡然然的,他也就以为性子沉稳肃然,不成想坦诚了心意,这小人儿竟会是这般害羞不已的模样,让他整颗心都忍不住为之震颤。
云恸抿着唇,心境突变,他也不知面对这人他竟会这般又羞又甜!
他活了十几年,竟不知人生还有如此体会!
双手捧着他的脸,玄湛猛然覆上那柔软微白的唇,唇齿间依稀耳闻他那句喃呢,“又唤陛下……该罚……”
他试着的让自己敞开心扉去接纳这种属于夫妻间的亲密,唇齿间的亲密相依因为释然变得美好,撇除心中那些下意识堆积的隔阂,肌肤相亲再也不是一种折磨。
男人宽厚温热的掌捧着他的脸,唇舌亲密的抵着他的,云恸眨了眨眼,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松开拽着男人袍角的手,有些迟疑又有些笨拙抬起手,不知该将手扶着他的肩,还是学他一般捧着他的脸。
退却淡然的外衣,他似乎重拾少年人应有的性情,不再那般老沉稳重安之若素,面对夫妻之间的亲密也不再漠然沉默无动于衷。
玄湛简直爱极了他这会羞会恼的模样,这些年他背负的东西太重太多,生生将他幼时那般开朗调皮的性子压成了如今这沉稳持重的模样,他只愿坦诚了心意,能将他应有的性子养回来一些,别让他只是瞧着,都这般心疼。
恋恋不舍分开时,云恸已然是面若桃花眼若潋滟,他惊疑不定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隔着一层不算厚实的秋日衣衫,拿紧贴着他的身子紧绷一览无余,想要挣扎却又怕惹得他狂性大发,他明明昨夜还……那么需索,这一早,怎么……
见他一副愕然的神色,皇帝陛下越发无奈了。
扶着额,皇帝陛下几乎是晈着牙才吐出威胁,而不是直接将人办了,“再看为夫就不忍了”他好不容易盼到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这一日,可不想因为夫妻闺房之事将他惹恼,但是看着他这小模样,他实在忍得有些辛苦。
云恸豁然撇开脸,落在男人怀中的身子抑制不住的细颤,裸露在外的肌肤一片赤红,连鬓角处都是。
看着他的模样,玄湛觉得,他根本就是疯了,才这般自作孽定了在他们相互坦诚心意的次日沐休,如若他此刻在前朝,哪里会这般难熬?
早膳之后,皇帝陛下领着人在后苑转了转。
相较于政务繁忙的皇帝陛下固定在午后的弓马骑射,常年在军中的云恸习惯的是一早练功都是长久养成的习惯,又都是自律之人,轻易不会更改习性。
两人心意相通,皇帝又难得沐休,自是不愿在这闲暇之日去揽上一堆的政事,云恸要前往含章殿练功,皇帝陛下二话不说就跟着前往。
行军打仗之人,强身健体之人自是不能相比,云恸擅长使长枪,但是却是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上了战场,衬手的是自己惯常所用的武器,但是紧急情形下,为保性名,却是什么都能使得动的。
相比领军打仗的云恸,身为帝王的玄湛,更多的是养尊处优,他的文韬武略和博大心性天下难寻其二,身份已然决定了各自超然于上的领域。
云恸甚至也这般以为,但是看着对面那跟着他一再变换手中武器的皇帝,他眼中的惊异越来越大。
身为云家人,他的血脉注定了他的非同一般,他的身手是德叔和罗将军亲手所教,但他却早已青出一蓝胜一蓝,上次在雍州,他以有孕之身,都能那般轻而易举将云图三皇子贴身的一干精锐斩杀于手下,并生擒那狂妄自大的云图皇子。
可以狂妄的说,以他的身手,只怕是难逢敌手。
所以看着这与他对阵百来招都还毫无落败之像的皇帝,他自是惊讶不已。
见他手持长剑对阵竟还分神,玄湛刺出的长剑微微一斜,偏过他肩侧,剑气所过之处,衣衫被撕开了些微的口子,反手一送,左手一推,将长剑推出钉入他身后的殿中大柱。
“怎么了?对阵怎还分神?”卸下他手中长剑,玄湛仔细将他额际的汗擦干,“是不是累了?”昨夜沐浴时睡得迷迷糊糊还知道说身子不适,这一睁眼又自己忍着。
一晃神的功夫,前一刻还在对阵后一刻就被这人揽在怀中了,云恸顿时有些懵。
见他一脸的迷糊,玄湛忍不住失笑,“你这迷糊的模样,到底是如何镇压西北那些兵宿子的?据我所知,大胤这么多个边关大营,就西北那群兵痛子最不安生最能折腾。”这么一个矜娇贵气的人儿,身为云王世子,西北又是云家根基之处,他是云家最后的血脉,却不会因他是最后的血脉而被那群忠于云家的铁血之人轻易认主,可是他小小年纪便承继家主,统领云氏一族,这样一个矜贵的世家公子一般的人儿,却横行西北,连罗毅都要弯腰叫一声主上。
细细喘了几口气,将粗重的呼吸吐纳压了压,云恸才摇头,“他们都是一群铁血男儿,只要能够得到他们的认同他们能以命相交,谈何镇压?”
都说西北将领不好当,西北兵不好带,其实只是一传十十传百的误传而已。
“怎么喘得这样急?”怀中的人儿半响都平复不下去的喘息,让玄湛忍不住皱眉,将人打横抱起,送至一旁的软塌,他眉眼处满是焦急,“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昨日孙敬才来请了平安脉,明知他身子一切安康,可是他心里却仍然止不住的担心,应是知晓他能孕子一事之后,他便时时刻刻都惦记着,生怕他有一丝半点的不适,毕竟他情形特殊不必旁人。
云恸有些涩然,他身子到底有何不适,这人明明比谁都清楚是何故,却偏偏一有半点风吹草动便急得分寸大失。
“无碍……”
“真的无碍?”玄湛犹不放心,这半响他连一滴汗都没出,可这人儿满头大汗不说,还喘得这样急,半响都无法平复。
云恸眼神有些飘忽游离,不知该如何与这人说。
“恸儿?!”
云恸垂着头,忍了半响才拉过他的手扶上他那纤细得不堪一握的腰,细若蚊呐的低语了一声,“这里有些酸软……”不止腰,他整个身子都酸软不堪,勉强能跟他对阵不落下风已是难得,偏偏这人却不喘不累,跟没事儿人一般。
即使没有听清这人儿说的是什么,他拉着他手扶上之处已然清楚明白,他松了一口气,用下巴蹭蹭他的额,笑道,“小傻瓜,身子不适怎么不跟阿湛哥哥说,还勉强练功?”
“我没事……”云恸嗫呢低语。
他无病无痛,哪里有事?
玄湛失笑,直接将人抱起身,“身子不适就不练功了,明日好些再来,咱们去沐休梳洗。”
“陛下……”
“嗯?”
云恸缩缩脖子,不出声了,“……”
皇帝陛下哼了一声,直接抱着人前往后殿沐浴。
□作者闲话:写久了虐,怎么写到甜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写了呢?好晕—
第132章 “南苑秋祢?”云恸眼中雀喜一跃而起,手中标记注解的小笔都尚未搁下,人便从书案后起了身。
但一想到前朝事务的繁重,满心的欣喜微微缓了缓,“可是朝中事务繁多,而且这般突然匆忙,安排只怕不能妥善……”中秋沐休一日,紧接着两日,这人都忙到掌灯时分才堪堪回宫,这个时候去往南苑,是否有些不妥?
他听全安提过两次,说往年南苑秋祢都是因朝政繁忙免了的,今岁较之以往的忙碌,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况且帝王出行,非同小可,不是三言两语说走就能成行的。这其中需要安排的事宜,只怕是短时之内无法妥善。
玄湛失笑,将他手中小笔取下,接过福全递上的温热湿巾将他手上不小心沾染上的墨汁擦拭干净。
到底是常年行军打仗的,心思一下就转到紧要的关键上了,不过——刮刮他挺直的鼻梁,玄湛有些心疼,摸摸他泛凉的小脸儿和双手,将人揽入怀中,“这些事儿自有全安去安排,你只需好好计划一下出行便是,南苑有猎宫,还有一处温泉,这一趟让孙敬将所需之物全数备齐,去行猎是其次,主要还是好好疗养一下你的身子。这才刚刚入秋,你这手脚就开始凉,入了冬可怎么熬?”
刚刚回京时正值寒冬,睡至半夜,他的脚手都是凉的,这一年又是几番折腾,今岁这冬,他只怕会更加苦不堪言。以往在西北那苦寒之地,也不知这小东西是如何熬过来的。
如今回了他的身边,他断然是不舍让他受这苦楚。
望了望窗外飘飘忽忽的绵绵秋雨,云恸忍不住失笑,“无碍,不冷,今儿下雨有些微凉,我添加衣物了。”
晨起时,这人不小心将他闹醒,在榻间缠着他小闹了片刻,全安进殿来唤他起身,说今儿外间降了些小雨,这人就絮絮叨叨让福全给他添上稍稍厚实些的衣衫鞋袜,殿中要注意保暖又要注意通风,更是将早膳中微带凉性的膳食全部剔除,还让福全一早就宣了孙敬前来,来来回回折腾一两个时辰才罢休。
而且听说甫一下朝就急急召见了孙敬前去回话。
似乎有记忆以来,他一直是畏寒的,德叔说,刚去西北的那两年,他身子完全受不住,病得床榻都不能下,后来实在没法子,一到十月,他都是跟罗将军悄悄把他送往滇西,直到翻春才有将他接回。后来大了一些,体魄强健了一些,便没有再去,只是慢慢让他熬着,熬到后来,也就渐渐习以为常了,只是一入秋,手脚就凉,他瞒着连德叔都没有说,他大了德叔也不好再像幼时那般近他身,才没有被发觉,不成想,回了京,到叫这人这般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