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安被踹在地上,捂着胸口喘息着喊:“愣着做什么,上啊。”
东方月眼疾脚快,一记扫堂腿将冲上来的几人纷纷扫退在地。然纵身一跃,利剑挥着光从空而落,他逼近杜安,笑意凛凛。
“你....你一个人是逃不掉的。”
“还愣着,都给我上....”
数道剑光如雨般袭来东方月一个闪身退至一侧,躲开了锋芒,电光火石之间,他挥剑突进纵身冲入人群。
一剑穿过那几个侍卫围控的间隙,剑光扫落一众人。
“啊……”
“额……”
“哎呦……”
哀呼声阵阵。
东方月借势离地飞起,利剑寒光,直至还在怒吼咒骂的杜安身前。
剑架在杜安脖子上,东方月侧身而站,嗤之以鼻道:“杜大人,还来吗?”
杨易见状拔腿要跑,却被冲进来的夜雨拎了个正着。
“公子。”三人齐声大喊。
东方月面不改色地看向杜安,“杜大人,怎么办呢,好像不能如你愿了。”
“东方月,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了你。”
凤泠过来将他两手束在背后。
“你当然不怕。”东方月说,“你是太尉府的侄子嘛?但你的所作所为若是被你叔父知道了,你说他会怎么样。”
东方月拍着他的脸问:“告诉我,赈灾款去哪里了?”
“不知道你说什么,赈灾款?哪里来的?”杜安瞧着他说。
“跟我装傻?不如我们就去去你的刺史府看看。”
夜羽探身过来,说:“公子,这个怎么办。”
“把人先押回太守府,另外奴牙。”
奴牙委身上前,“公子,奴牙在。”
“有一事需要你去帮我办。”
奴牙说:“公子要奴牙做何事?”
东方月看向她,先是一愣,这才恍然,仔细看这张脸确实同香怜长得一模一样,若不是没查到一/二,真的要怀疑是双生胞女了。
奴牙见他慌神,喊他:“公子?”
“嗯。你去这个地方,找上官公子,日后便在他身前侍后。”东方月稍顿片刻,忽然正色道:“若是他身体有一丝闪失,你便提头来见,可记住了。”
“奴牙谨记。”
“去吧。”
看着奴牙离去的身影,东方月脸上挂了浅淡的笑,似冷似邪。
……
几人将杜安跟杨易一起带回了太守府。
夜羽押着人上了前,问:“公子,这人怎么处置。”
东方月琢磨了片刻,说:“先押回牢狱,待我查了之后再说。”
凤泠也在此刻进门,与夜羽打了个照面。
夜羽顿时红了脸,低着头,带着人走了。
“他又怎么了?”东方月无所谓的问道。
凤泠回他:“回公子,夜侍卫最近好像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有时会口吃。”
东方月淡淡地应了声,问道:“他又口吃了?”
凤泠疑问道:“夜侍卫,以前也有过?”
东方月说:“很久之前了有过,府里可查清楚了。”
凤泠拱手说:“查清楚了,府里有粮,约十旦米。”
“亲眷呢?”
“关在一处了。”
“问问府里有多少银两,去临镇换一些米回来。”
凤泠领了命,转身要走,又被东方月叫了回来,“不急,先把府里有的米派出去给镇上的百姓。”
“是。”
凤泠带上了房门。
东方月将剑柄放在桌子上,从怀里抽了帕子擦拭着剑。
一旦有心事,他便是此状态。
这样便能很快静下心来。
“月儿,为师如今已没有什么可交于你了,唯这把剑是跟着师傅一起走过来的。他砍过奸佞,劈过豺狼。”
那时的他年纪尚小,也不过十几岁年纪,操着口奶音问:“师傅,你给了我,你用什么?”
却听那人叹了一口气,“自此以后,师傅也用不到它了。”
东方月笑得烂漫,“那我就收下了,月儿不会辜负师傅悉心教导,一定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不知是否应了师傅的话,做了那男子汉,但深处朝堂,总有些身不由己,若要安稳的活着,在那虞都里便要学会审时度势,更要韬光养晦,不激进。
夜羽倒了杯热茶回来,递给他,“公子,可有办法?”
东方月从恍惚中回了神,摊开桌子上的郡县图查看了起来。
“旱极而蝗,数千里间,草木皆尽,或牛马毛幡帜皆尽。如果旱灾得不到解决,那便很快会爆发其他疫情。”
“公子可是有办法了?”
“以实仓廪,备水旱’,可看这镇上并非有充实仓廪,明日你且去刺州府探探,先把余粮派给灾民。”
夜羽说:“为同公子汇合,来汴州县的路上也曾看到过流离的灾民,怕是一个州府粮仓,并不能……”
东方月看着他,说:“我给爹写了信,不知何时能传到虞都,若是想要尽快赈济灾民,只有借助其他州府的力量,然与汴州相通的州府势必已经受到了影响,唯一能在几天之内便解决此灾患的除了虞都便只有一个人。”
夜羽不解,谁会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在几天之内解决灾患。
但看东方月脸色低沉,他也没再问。
东方月胃部突然翻腾,扶着桌子干呕了几声。
夜羽想要上前,却被他拦住。
“无事,明日我要去江州一趟,你同凤泠把交代的事情办好了,等我归来。”
第33章
清晨, 晨露未消。
浸了一夜寒气的四季海棠焉着脑袋,抗议一般落了一地花瓣。
上官明棠撑着纸伞穿堂而过,晨露浸湿了他的衣摆。
他今日着了一身湖绿色的无纹软裳, 气度雍容, 如青竹一般苍翠欲滴。
如墨的头发随意披散着, 白绸抹额上嵌着红玉点缀,恰好印在额心,无端的添了几分魅惑之气。
眉目流转, 一张一合间,勾魂摄魄,夺了几人春心。
公子玉站在远处“哼”了一声, 沉下了脸, “哥哥不过回来一趟, 扮做这般好看做甚?”
上官明棠倾身过来摸着他的头, 笑了笑,说:“外公他可起了?”
“起了, 起了。”玉不耐心地道, “说什么回来同我玩, 哪里是玩来着, 分明是有事, 肯定又要走了。”
上官明棠也不气,反而温柔地看向他,“玉儿乖,哥哥待会儿陪你玩,好不好。”
“不好。”他甩开上官明棠的手,气道:“我不要同你亲近了,我要练剑去。”
定远侯沈弘弼发已花白如雪, 原本硬朗的身子骨也在日渐消瘦,今日清晨,他特意拿了他的长/枪出来,要在那院子里耍上几枪。
上官明棠穿过长廊,站定在檐下看他。
曾经叱咤南北疆场的风云人物,如今却只能在这江南烟雨中舞枪解闲愁,叫他怎能好受。
上官明棠一时恨上心头,无声的红了眼。
沈弘弼见他傻愣着站了半晌一直未言语,便先喊了人,“离儿,过来。”
上官明棠因这一声回了神,忙上前搀扶着,说:“外公以后不可再做过激的运动,若是闪了身子,若离该急哭了。”
“傻小子。”沈弘弼说,“除了你啊,现在没人可让你外公伤身了。”
上官明棠被直说得没了脾气,立刻撒娇道:“怎么会呢,若离可最听外公的话,自小就是。”
沈弘弼把手里的长/枪递给他,抬手摸着他的头,凝视了一会儿,说:“狡辩,怎么能做如此危险之事。”
上官明棠自然是知道他说的哪一件事。
虞都与虽然距离远些,可也不至于传不得消息,他在皇城的一举一动自是传到了沈弘弼耳里。
上官明棠正想着要怎样解释,却听沈弘弼伤怀道:“如今外公就剩你一人了,你不爱惜自己,若是出了事情,难道又要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若离知错了,以后再不敢做那些事。”
上官明棠掺着他进了屋,又吩咐下人打了些热水过来,伺候他抹了脸。
昨夜才到了江州,因时间太晚,上官明棠便没扰他,直接去了府里,今早处理完府里的事务才来了侯府。
沈弘弼冷“哼”了一声,微微偏了头。
上官明棠俯在他腿侧,一脸温驯,“若离,真的知错了,这不是过来同外公道歉了吗?”
“外公……外公你看看若离啊。”
沈弘弼闭了眼,也不搭理他。
上官明棠对他没办法,只好跪着求:“外公,若离这次只有一点时间啊,如果外公再不理我,若离就要回那虞都了,您也知道那里多少豺狼虎豹,也不知若离这次回去还能不能回……”
沈弘弼猛的推开他扶在腿上的手,奴道:“回不来就不去了,去做什么,外公养不了你吗?”
上官明棠笑着说,“当然不是,外公是什么人,可是富硕一方的沈弘弼,更是驰骋疆场的定远侯。”
“就你嘴甜。”
自从上官明棠从公子府回了荀北,爷孙两个便没再见过。也是没想到上官羽会被人陷害,落得那般境地。
沈弘弼伸手抚着他的脸,也感叹,“才几年时间,这世道就便了,皇帝昏聩,朝廷大乱,战乱频繁,百姓流离失所,还能再见到我的好若离,老夫也是死而无憾了。”
那手因为长期握兵器早已生出了老茧,摸在上官明棠脸上,却让他更不舒服了。
沈弘弼已近古稀,他还未进得朝堂半步,不知何时才能让他再去看看紫荆山的风雪,更不知何时才能让他平安归得皇城。
上官明棠想,他的时间太紧了,如果外公可以再多给他一些时间的话。
昨夜归来时就早已听玉儿说过了,他的身子大不如前,夜里不能入寝,吃食上也有了太多忌口。
他想,怕是今早上耍的那几枪是特意给他看的。
高扬跟着府里的下人,端了早善过来。
推门却见两人眼底都泛了红,刚想开口问上官明棠是否身子不舒服,却见他立马换了脸色,面带笑意的接过了手里的饭食。
“外公,你最爱的炒肉子,我特意让人从虞都给你带过来的。”
上官明棠给他夹了菜,爷孙两人坐下,吃了久违的一顿早膳。
晚些时候,院里飘了绵绵细雨。
沈弘弼与他坐在长廊的小亭子里下棋。
沈弘弼抿着清茶,说:“虞都一切可好?”
上官明棠说:“一切都好,萧师兄与晨师兄两人虽不是大官职,却也自得一些。”
“那俩臭小子,都多久没回来了看我了,前几年还师傅长师傅短的写信过来,这几年长了岁,却没长礼。”
“两位师兄也是惦记您的,前阵子你派煜儿过来,他们也都知道,听晨师兄说,你是要给萧师兄说个姑娘。”
沈弘弼道:“那家伙最不安分,不让晨风在一旁看着他,指不定要出什么大事来。”
上官明棠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外公,话说起来,离儿有一事不明,那日我被押解入京,在那万春门外跪了几天,被皇上召见前有一位公公,给若离提了醒,不知外公可知道是谁?”
沈弘弼哀叹,说:“外公我早已被逐出虞都数年,哪还知道是谁,不过人心难测,自是帮了你,日后便有所求,小心些为妙。”
上官明棠落了棋子,笑说:“公子府的人遍布大江南北,玉令在手,若离便没什么可怕的。”
沈弘弼敛了神色,那神情是从战火中淬炼出来的威严,只浅浅一眼,便可震慑人心。
上官明棠看向他说:“外公可是想起了什么事?”
沈弘弼道:“你可知,阿羽死前为何要你扮做女子?”
上官明棠回:“爹是想要我用金蝉脱壳保了性命,之前从未听爹提起过,难道果真是有赐婚一事吗?”
“确有这事,不过,先皇与阿羽想这计策之时要保的并非你,而是……”
“公子………”
“侯爷……”
一阵疾步的喊声从回廊传来,上官明棠起了身,不紧不慢地说:“何事,如此心急。”
“是……是……大人……”高扬喘着粗气,“御史大人他此刻正在府外跪着呢。”
“你说谁?”
“御史大人,监察御史大人……”
“东方月?”
“是。”
上官明棠收回了目光,看向沈弘弼说,“外公,此人心机甚重,对于明棠他还有疑虑,所以我不便在这里出现。”
沈弘弼笑说:“外公自有分寸,你且去吧。”
……
赶了一夜的路,此刻东方月早已被晨雾和微雨淋湿,寒气侵入肌骨,本身健体强的他也略微感知到了冷。
他抬头,望着侯府外挂着灯笼,那红色一闪一闪,他似乎看到了他今日的结局。
沈弘弼携了公子玉及几个下人过来,见了人,问道:“何人至此?”
东方月眉头微展,试探着说,“侯爷,下官东方月,有事来了见侯爷。”
沈弘弼看着他说:“既然有事来见我,那应该也做好了准备,本侯也正好有事要问东方家的人。”
东方月轻笑,说:“我既决定来此,便已经做好了准备,待我说完要请求王爷的事,要杀要剐全凭王爷做主。”
“哈哈哈,大言不惭。来人,给我把他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