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明棠在夜羽来唤的时候已然醒了,可人还未动便被东方月那双坚实的臂膀压了下来,“若离,别动。”
而后上官明棠就真的未动作,睁着眼待到了现在。
最后终于受不住几人连环的催促,才坐起了身。
东方月追着他的手在被衿里动了动,又贴了过来,把人抱了个满怀。
只听东方月语气慵懒得道:“美人在怀,醉卧床榻,若离,这是说得我吧。”
上官明棠拍掉他环在腰间的手,淡淡地说:“那说得是昏君,也不是你,快起了,今日事务繁忙。”
自那日大雨后,两人的相处回归了以前,却又不太似之前,虽然依旧拌嘴,冥冥之中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
东方月睁开惺忪的眸子,贴近上官明棠,两人鼻间相触,呼吸喷洒,热气氤氲。
东方月抵着他的鼻尖说:“若离,咬一口。”
“不可。”上官明棠直接拒绝道。
两人近日都睡在同一床榻上,东方月倒是安稳,不再做些僭越的事,但唯独每日都要问上这一句。
上官明棠笑他是吃不到肉骨头的小狗,每日心心念念的就是在他身上咬一口才作罢。
东方月说:“你既知道我是吃不到肉骨头的小狗,为何每日还要引诱我,用你的媚术。”
“我何时用了媚术,难道是我让你同我睡一起的。”上官明棠怨道,“那今夜便分开睡好了。”
“你说的?”东方月使着小性子,说,“不睡便不睡了。”
“嗯,那起身吧。”
咚咚咚,此起彼伏的敲门声又传了过来。
“公子,该起身了。”
上官明棠嘴角勾着笑意,看向他,戏道:“大人,该起身了。”
东方月厚着脸皮蹭了过来,央求道:“好若离,给我咬一口,不然,我过会儿做工,会精神欠缺的。”
上官明棠说:“东方月你果真是属狗崽的?”
“是了,是了,狗崽子今日定要咬住小狐狸的颈,咬住小狐狸的爪子,叼在嘴里,好好游戏一番。”
上官明棠意识到他的动作,还未等人过来,便率先披了衣服起身,仓惶的下了榻。
东方月眼疾手快,也披了衣服下床,从书案前捉住了人。
东方月隔着书案把他拉至怀里,脸颊埋在他颈肩深深的吸了几口,又在那处落下个不深不浅的吻痕,这才作罢。
“公子……”门外是夜羽悠悠地呼声。
东方月放开人,利落地整理了衣衫,开了房门。
“今日不必带饭食去了,让你们公子过会儿送过来。”东方月对着院外的凤泠说,而后还特意看了眼门内的人。
笑意满满地走了。
第43章
正午暖阳当空。
东方月脱了外袍挂在一旁的树干上。
夜羽见状走了过来, “公子,这天虽是温暖,却还是冬日, 您出了汗, 衣裳还是要穿着, 一阵寒风过来,是要染风寒的。”
东方月抬手擦掉额头的汗,喘息着:“无妨, 看这样乡民们也该是累了,叫大家停下休息吧。”
夜羽领了命,便招呼高扬一同散了乡民。
东方月这会儿坐在了一块小石凳上, 眼睛忍不住瞥向远处的道路。
早上出门那会儿, 他是特意从门内观察了上官明棠的神情, 心里也大概能猜到一些, 今日就算他自己不言语,上官明棠也定会来修渠之处查看一番。
只是这苦力做了良久, 也不见那人的身影。
而那此刻, 太守府的别苑里, 上官明棠品着香茗, 翻着书卷, 好不闲适。
奴牙在那灶房往廊下看了半天也不见他起身,心里便有了些急躁。
凤泠也立在她旁边,说:“公子今日是怎么了?”
奴牙看向她,说:“还能怎样,如此淡定,也不愧是公子了。”
“公子也是太不急躁了,看得我都急了。”凤泠说, “这晌午眼看着要过,今日大人带着夜侍卫他们走时可是未进食,做了一上午的工,这会儿该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吧。”
奴牙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公子如今心里想得什么,你我都不清楚,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为好。”
奴牙将手里的食盒递给她,努嘴道:“给,去吧,到时候了。”
凤泠极不情愿的接过来,“你同我一起去,我不愿一人。”
“不去。”奴牙说,“若是我同你去了,府里就公子一人了,不放心。”
凤泠不情不愿的拎着食盒出了灶房,原本走过回廊下的青石板路便可以直通府门,凤泠这厢
特意绕了远,晃到了上官明棠身前。
凤泠上前唤了声:“公子。”
上官明棠搁了书卷,抬眸看她,“何事?”
凤泠欲言又止,哼哼唧唧了半天才问了出来:“我们已在汴州待了良久,这边已无事,为何还要待在这太守府?”
上官明棠看向她,眉头微蹙,说:“严格说来我们却不应该在此,可我的身份已经暴露,我不知东方月到底知晓了我多少事,但他知道确是事实,况且,他一监察御史不会只为了追查我一人来这江南,平日里看他为了修渠一事繁忙,可暗地里在查些什么我们还不得而知。”
“皇上遇刺一案横生了多少指节,我自离开虞都的早,便不知道了,那日你同我说是为了南宫寒一案,我觉得不尽然。你可还知些什么?”
凤泠搁了食盒站在一侧,说:“奴婢就只知晓是这个案子,其他的却也无从听说了。”
上官明棠说:“南宫寒一案,听闻皇上已经交给了御史大夫沈凌白沈大人,左、右御都察史与监察御史同属他门下,让他来查案子有说的过去的部分,可如今来了这汴州多日,他却从未提起,只那日识破了我的身份,也知我是公子府的人。”
“可却不知公子便是府里的掌舵人。”
上官明棠有些意外地看向她,说:“任谁应该也是查不到我这里,只会认为我不过是个参与者。”
上官明棠长叹,“若不是爹离世,这公子府又怎么交于我。外公曾说这府起初由四人创立,却从未告诉我到底是哪四人,除了爹与师傅,另外两人我还未知晓,怕就怕在其余二人若是不与府中人一心,那么变会造成大乱。”
凤泠说:“还是公子想得周到一些,是凤泠愚昧了。”
上官明棠没放在心上,便挥了挥手。
凤泠提上食盒刚要走,就听上官明棠又说道:“去送食?”
“嗯,大人跟夜侍卫他们出门时未进食,这会儿该饿了,奴牙做了些吃食,公子要一起去吗?”
想着东方月临走时那得意的神情,上官明棠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不去。”而后又拿起书卷,看起了书。
凤泠提着食盒灰溜溜的走了。
奴牙从灶房端着熬好的汤药出来,走去了回廊下。
上官明棠见了她,问:“都熬好了吗?”
“熬好了,公子做这些汤药了是为何,一天也喝不掉的?”
“不打紧,不是我喝。”上官明棠搁下书卷起了身,“把东西带好,我们走。”
奴牙疑惑,“公子,去哪儿。”
“送药。”
上官明棠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怔在原地的奴牙,说:“傻愣着做什么,不想出去溜达溜达。”
奴牙笑说:“当然想,还是公子厉害。”
……
东方月斜靠在枯树旁闭着眼休憩。
远处路上依旧没有人影,东方月“啧”了一声,想着是清晨出门的时候太高兴了,无端的给自己惹了些烦恼,还以为那人就算不来送饭食,至少也会来看一眼,毕竟这修渠,不是小事,他们既没有工部的图纸,亦没有他们的帮助,一窍不通的人,做起来确是麻烦些。
便是这样想着,东方月确有点昏昏欲睡的兆头。
不远处与夜羽靠在一旁的高扬凑过来,小声的问了句:“天还是有些冷,大人这般不会染风寒吧。”
夜羽说:“已经说过了。”
高扬耳朵一动,又低声道:“大人跟我家公子是否……”
“不知。”夜羽拿了块木棒堵住他的嘴,说:“公子们的事,我们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高扬悻悻地点了头,“也是,也是,不过我也是好奇的,没有其他意思。御史大人的风流事传遍了虞都,我还以为大人他真的是贪恋那烟柳花巷呢,不过这几天看下来,发现他是对我们家公子有情有义。”
夜羽腾地起了身,说:“我公子的优点你会慢慢发现的。”
高扬暗暗低了头,自顾自地说:“那也是,大人他……哎,你去哪里?”
高扬再次抬头时,发现夜羽已经起身走了,再定睛一看,发现是凤泠送食物来了。
凤泠见夜羽上前,递了食盒过去,“公子该饿了,你去拿给他。”
夜羽悠悠地上前接过,“辛苦。”
“没事,公子亲自下身与乡民一同挖渠才辛苦些。”凤泠说,“上官公子也是惦记着,所以就派我过来了。”
那句公子说得有些重,好似是故意让闭眼休憩的人听到。
话语随风而来,即便不想听,它也飘进了耳里。
夜羽过来,俯了身问:“公子,饭食来了,可是要吃些,平日里公子也不做这些事,今日该是累着了。”
东方月睁开眼,坐了起来,叹气说:“身子累是其次,这心也跟着累了就是大事了。”
“确实啊,这心累了,确实没人能解,你说呢,奴牙。”上官明棠从他身后走来,说道,“今日倒是得见月公子神采奕奕了,比平日里酣睡在温柔乡里是看着精神了些。”
东方月听到声音回转了身子,眉宇微凛的瞧着他,说:“怎么?这会儿看着你月公子俊郎了,早前干嘛去了。”
上官明棠甩了袖子,将自己露出来的光洁的手腕隐了下去,然后抬着眸子,笑说:“确是,叫公子这张脸那放在虞都的花巷里可是招蜂引蝶的很。”
东方月倾身靠了过来,胳膊搭在上官明棠的肩上,姿态略显慵懒,“那怎么办呢,若离啊,不如给你月公子想个法子啊,这般浪可是不行,家里人看着该着急了。”
夜羽放了食盒,默默走了。
奴牙也拉着高扬给前来做工的乡民分发汤药去了。
这人一走一散,就剩此刻正纠缠着的两人了。
上官明棠抓着他腰间覆过来的手,笑着看向他说:“大庭广众之下,月公子这般浪荡就不怕家里人了?”
“我是个风流种吗,家里悍妻这不是在呢吗,还有什么好避讳的,你说对不对啊,若离。”
“这个若离便不知了,若离从乡野小镇而来,哪里晓得大人的私事啊。”
东方月拽了人在怀里,要强迫他坐在自己腿上,上官明棠不愿,这一推一搡间,双双倒了下去。
东方月被压在身下,恰巧把人抱了个满怀。
上官明棠伏在他胸口,刚刚倒下的动作太猛烈,这会儿正喘息着。
东方月干脆把手放在了脑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上官明棠稍缓了过来,发现身下的人没说话,便抬了眸子看他。
鼻翼间是两人交错的呼吸,东方月从这个角度看他,恰好能将他脸上的神色一览无余,看到他眼里的光影,还有他微微染上红晕的耳廓。
东方月一双手搁在他腰间,抬了头贴近,眼神里不知不觉染了些情。
他喊:“若离……”
上官明棠忙把手抵在他嘴上,面带愠色地说:“别喊我。”
他还要继续说些什么,还未开口,却觉得手掌已然湿腻。
上官明棠忙撤回了手,又道:“东方月,又做什么。”
“那不喊你的字我该喊你什么。”东方月也无奈。
“喊名。”上官明棠言简意赅。
“明棠?”东方月含笑说,“那多见外啊,人人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俩这可不是一夜了。”
上官明棠一听就知道他接下来又要浪荡上了,便挣扎着要起身。
东方月忙勾住人,让他贴近自己,上官明棠这一低头,东方月恰巧看到脖颈处那浅红的痕迹。
东方月挑眉笑着,清晨那一嘬虽然没用力,却也在那处留下了不轻不浅的痕迹。上官明棠在他眼里是高傲清冷的竹子,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更是那夜与他缠绵床榻的柔软。
他的冷,他的漠,他的俊逸和柔情,都于他眼里见过。
所以他败了,败给了情,也败给了义。
自那一夜的酒醉之时开始,到了现在的彻彻底底。
但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即便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他身前,他就真的下得去手嘛。
东方月瞧着他,便也这样相信着。
上官明棠对上他炽烈的眼神,眸光含了笑意,他贴近,伏在东方月耳边,戏道:“小狗崽这是要随处发情吗?”
东方月也不甘示弱,与他咬耳道:“这要怪谁啊,谁让我们家小狐狸随处摇尾巴呢。”
上官明棠笑了,那笑意晴朗,点燃了东方月脑海里的肆意痴狂。
东方月捏过他的手,轻吻着,“若离,你已经要跟你月公子和睦了,可我不行啊,这和睦要得,这人也是想要的。”
“大人要得倒是全。”上官明棠嗤笑道。
“那是自然,连身再心,我都要。”
东方月起身,抱着人退居树后,那树干粗壮,恰恰隐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