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诺长/枪刺过,蓦然那长/枪被刀挡住,停在了夜羽身前,“你武功不差。”
“与你绰绰有余。”
“那就看看。”
急迫间,只听“嗖”地一声,从那枪口又飞出来一道剑光,“哧”地从夜羽颈肩而过,他没想到这长/枪上竟然还会有利器,顷刻间那剑上已沾染了血光。
夜羽危急中稍缓,又徒手握住了英诺袭过来的长/枪。
英诺双眼早已蒙了血色,一脚踹在了他身上,那力道惊人,夜羽不防徐徐倾倒,他看着人狠狠道:“你该死,今天就要你死。”
长/枪挥过……
“夜羽……”凤泠慌乱中惊地喊出声,接着一个跃身过来,挥臂替他挡过了那一枪。
凤泠扶着,喊:“夜羽,你怎么样。”
“我没……小心……啊……”
追逐的南越兵挥刀砍了过来,夜羽来不及执剑,直接将人翻转护在身后,一刀落下,断臂脱落,滚至地上,血光四溅。
“夜羽……”凤泠大喊着。
“哥哥……”
唇色已开始泛白,血色浸染,似乎不甚在意,他勉强牵着嘴角,露出了轻轻浅浅的笑意,“凤泠,能……能为你挡刀……,我死生无憾。”
“别说……”
血光映着雪光,凄凉染尽。
英诺一愣神,倏地踹了身边的小卒一脚,凤泠眼中带狠,“我要你血债血偿。”
挥剑直冲他去。
“不可以。”英柠突然从混乱中冲了出来。
“啊……不可以。”
利剑穿过肩膀,“嗖”地飞出。
英诺跨步,上前抱住了人,“妹妹……”
“你……”凤泠说。
英柠朝着人轻笑着,“姐姐……”
英诺欲要起身,回击,英柠忽然握住了他的手,“不可以,哥哥,英辰哥哥,他是……你不可伤害他,我知晓的。”
“妹妹……你怎么会……”英诺大喊着。
但英柠却笑着看他,面色已尽显苍白,“去跟辰哥哥,我要说话……好不好。”
血流染尽了周身,凤泠回身,抱着他不敢动,她全身是血,夜羽躺在她身上,她抚着他的脸颊,可是都染红了。
她手上全是血迹。
无声地泪滴落,漾在夜羽脸上,滚烫又热烈。
他轻抬着手,想要触在她脸颊上,凤泠哭的凄惨,泪水已模糊了视线,“你看到我就结巴,为何……”
夜羽抿着唇,依旧不甘心的想去触她的脸颊。
凤泠又低了身子,她不去碰,等他触到了,她才去覆了他的手,哭着道:“我知道的,你是不是喜欢我……”
夜羽不说话,目光炯炯,落在她身上,仿佛一刻也不想移开。
英诺抱着英柠走近,目光闪躲,不敢落在人身上,说:“妹妹想同你说话。”
英柠去牵了夜羽的胳膊,微笑着看向他,喘息道:“辰……哥哥,太好了,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夜羽看了凤泠一眼,从她脸颊落下,又缓缓地去握了英柠的手,“阿柠……对不起,江南之时没有认你。”
“哥哥还记得阿柠,阿柠……已经很高兴了,死前还能见到哥哥,也算了了心愿。阿柠……希望你们能和好如初。”她看向英诺,将两人的手放在一起,缓缓道:“南越需要的,你们……都是南越国的好儿郎,父亲也想见到你们和好,阿柠真的……真的无憾了。”她凝神,拼力将自己想要说的话道出。
“你们可以做到的……对吗?”
“妹妹,你先别说话。”他从怀里拿了药丸出来,欲要放入英柠口中,“吃了它,你便不痛了,哥哥会救你。”
英柠推开他的手,哑声道:“哥哥会答应的,对吗?”
英诺看向夜羽,咬着唇,默了良久才又看着英柠道:“会,哥哥听你的,都听你的。”
“哥哥一直疼爱我的……英柠知道……都知道……”
“你跟辰哥哥和好了,那便好……南越在等着你们回去。”
……
雪势越来越大,因城门上的士兵都吃饱喝足,全身热血沸腾。
云莱副将与他们的将士停歇在城外,因为一路追赶,不仅饥肠辘辘,这会儿大雪纷扬,更是冰冷刺骨。
东方月看着守城军与暗卫们已怒目圆睁,知道现在正是士气高涨之时。
东方月早知道不可与这群云莱兵硬抗,这样不仅不能取胜,反而会自损兵力。
什么叫出奇制胜,兵法之道,三十六计为先。
既然城外云莱军士气已散,便是出击之时。
他看向公子玉,轻轻抚过他的长鞭,笑着道:“小玉儿,今日,看你了。”
公子玉闻言挥响了长鞭,他飞身跃下,长鞭一甩,喝道:“南越国来支援我们了,你们等死吧。”
东方月也借势大喊,“开城门,预备……”
城墙上弓箭手已就位,守将也准备好了投石机。
公子玉长鞭扫过,冲过来的云莱骑军皆从马上哀嚎而落。
他越战越兴奋,策马急奔,猛地挥鞭,缠绕在云莱骑军的马蹄上,抬臂一挥,人与马仰翻在地。
“哈哈哈,打马,马蹄儿小,好玩,好玩。”
那副将眉目一凌,腾身一跃,翻过新刀直冲东方月而去,他眼疾手快,凝碧出鞘,挥臂抵了过去。
刀剑相撞,激起无数火花。
东方月后退几步,被抵在了墙角,手肘触在墙壁,嗑得有些疼,但他顾不上。
脚抵城墙,拼近力气,又将那刀推了出去,他一步步逼近,手肘一扬,凝碧已经要擦过那副将的喉咙。
副将咬着牙,硬生生抵过推回,东方月眼看那刀就要向着自己而来,电光火石之间,借力一冲,紧接着踹上了那人腰腹。
副将轻咳,后退了一步,誓不罢休般又缠了过来。
东方月力气有些散,他看着人喘息道:“你为何还有力气。”
那人看着他,戾气逼人,“我们有一种药物,可致精神亢奋。”
东方月抬臂挡过再次砍向他的刀,咒骂了一句,“他娘的,不过就只有你而已。”
“那就看看谁能赢。”
东方月抵过他挥来的刀,一掌劈在了他肩膀,那人不甘示弱,也给了他一拳,力道有些重,东方月腿脚抵住,却因为雪路泥泞,稍陷了进去。
副将紧追不舍,左臂一撤,握着刀的手向前一击,又袭了过来。
东方月借势一晃身避了过去,然后抓住了他伸过来的右臂一拽,而后将人甩了出去。
副将摔在雪里。
东方月向前一跃,执剑刺去,那人翻滚一避,东方月往后一收,又追了过来。
副将嘴角含血,轻啐了一口,“还挺狠。”
东方月看着他,却喊:“楚溪,放箭。”
“是。”
一时间,箭矢横飞,长箭直窜而来。
那副将撑着刀起身,又斩落几根长箭。
东方月怒气尽显,但又有些开心,他看着人,眼露凶光,像是猎人找寻到了等待已久的猎物一般。
东方月笑意染上脸颊,道:“好久没碰到这样的对手了,今日就要跟你玩个痛快。”
两军势均力敌,大胡子拽着敌军,挥着人旋转一圈又扔了出去,堪堪压倒了好几个冲过来的云莱兵。
他也越战越勇,好似很久没有这般痛快过,他大笑着:“哈哈哈,让你们看看爷爷的力气。”
紧接着见他抱起一块大石,向着云莱军扔去,“砸死你们这群狗贼。”
穿云箭像是飘落而来的雪,如闪电般侵袭而来。
嗖嗖的箭声混杂着雪落之声,而这一切的静谧,都被掩盖在了战马的嘶鸣声中。
铁甲映着寒光,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战场。
一群将士们倒下,却有另一群踏马而来。
公子玉杀红了眼,长鞭扫过,再无人站起来。
大胡子站在他身侧,也是又痛又爽的模样,“小公子,今日要大开杀戒了。”
“哈哈哈,好玩,真的好玩,再来几个,不过瘾。”
说着长鞭一甩,又撂倒了几个云莱兵,“我要跟哥哥说,跟爷爷说。”
他在混乱中大喊着。
东方月笑着看了一眼,凝碧挥过,抵住那副将劈过来的刀,他脸颊上已染了血色,可他不想退。
他拼力直抵了回去,又借此猛地进攻,那副将翻身到倒地,东方月奋起直追,那人刚从泥泞里爬起身,想要挥臂抵过,可东方月这力道突然强大的了起来,他似乎有些招架不住了。
东方月笑着看向人,咬牙切齿道:“今夜就要你死在这剑下。”
“那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刀剑再次碰撞出火花。
凝碧抵住他挥过来的刀,又直直将人逼退,雪落在刀刃上,又瞬间化开来。
东方月像是疯了一般,眼底尽是杀气。
雪落在头盔上,却引不起他的注意,被污泥沾染过的眉眼,早已浸染血雾。
那副将好似从他眼神里看到了凶狠的兽,不是狠戾的狼,不是赤鹰的利爪,是他从未见过的猛兽,仿佛一口便可将人拆吃入腹。
太狡猾,他想。
方才他还留了气力,为得就是这一击。
“你跟刚才不一样了。”
“是吗,那就要你尝尝这不一样。”
硬生生地直劈并不能取胜,东方月知晓,再这样下去,一夜也分不出高低。
太激进,也太执拗。
若要速战速决,便只能以快取胜。
东方月寻到要领,现在的剑势比之刚才更锐利了些。
那副将被忽快忽慢的剑势击落在地,但很快又撑着刀站了起来。
“你的招式到底哪里学来的。”
东方月说:“师傅教的。”
那副将拼尽全力,抗住了东方月的剑,可下一秒,那剑突晃了一下,那人来不及反应一剑刺喉,这一招来得太快,他躲不掉。
迷蒙中他好像看到东方月唇角动了动,似乎说了些什么。
但他听不到,他要倒下去了。
东方月冲着他笑,那笑容里却满是狠戾。
他说:“我不是一个人,还有他在等我。”
这一场激战,由始而终,都不是他一个人在奋斗。
“赢了,我们赢了。”人群中有人高呼道。
东方月听到了欢呼声,脸上浮起淡淡地笑意。
他看着血染的战场,他的兵不是一棵枯草,他们是肆意在漠北高空的雄鹰,也是急奔在漠北高原上的狼群。
大雪纷扬,北风呼啸,火光剑影,血色赤焰。
这一场来自“漠北的狂风”,吹在了西北上空,吹散了暗无天日的日子,为漠北带了一丝通明,那风并没有驻足,好似又要向着西南浩荡而去。
但没有人知道,漠北的狂风,他最终的归宿,在虞都皇城,繁华落尽之处,风势渐小,那是他温柔的抚/摸,对着他爱的人。
“若离,等我。”
……
上官明棠搁下书卷,仿佛听到了东方月的呼喊。
他的狗崽在喊他。
说着。
若离,我可以。
若离,你与我同在。
若离,皇城深处,等我踏马来寻你。
奴牙搁下茶盏,看着他道:“公子,将军府已经查探过了,侯爷确实被幽禁了。”
上官明棠望向窗外,枝头的红梅在雪夜里开的烂漫,好似不甘心一般,非要留下这般繁花盛宴。
奴牙看着他走向窗外,没有唤他,她看出他眸光含情,心中有念。
上官明棠站在窗外良久,奴牙已有撑头欲睡的趋势时,他才回转了身子,说:“你若是累了,便去歇了吧。”
“公子既然知道侯爷处境,今夜不去救吗?”
上官明棠看向她,淡然道:“如何而救?现在外公还是安全的,若是我打草惊蛇,那么我们便什么也办不成。”
上官明棠不紧不慢道:“我了解他,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做事。前日听闻皇上烧了承德殿,我想他已经有计划,在做了。”
奴牙一下便了解了他的意思,“公子是说,皇上欲要自焚之事与他有关?”
上官明棠道:“他学识渊博,并非常人,不仅通晓观星望月之术,更有妙手神医之能,所以我想问你,这世间有没有一种药物,可使人致幻,又可杀人于无形?”
奴牙抿了双唇,思虑万千,她不是博览通晓之人,虽然然听过却也没有真正见识过,所以不好说,也不敢说。
上官明棠猜出了她心存疑虑,便说,“明日你去寻萧大哥,就说让她带你进宫,而后你去查个明白。”
上官明棠说完又小声嘟囔,“若是已经出手那应该是做了最严密的部署,不然他不可能这般轻易,这皇城里该还有他的人在。是在城外,还是城内?”
被欺骗了那么多年,上官明棠相信,这一局棋绝不是一个帅这么简单,这局里到底有多少卒,多少马,他们现在无从得知,想要找出来,简直难上加难。
上官明棠心乱如麻,整整二十多年,他都被人利用着,若说不心寒不可能,但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伤害了一个又一个,他靠近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就是要颠覆虞都?
上官不敢想,这个人到底有多可怕,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他是个疯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魔头。
奴牙见他神色忽闪,便退了出去,悄悄关上了房门,可那门还未合拢,就被上官明棠打开来,他说:“有东西,要你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