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齐力抵开沐风的刀,从中退出来。
东方月对着战场上的众兵,大喊道:“撤退,全数退回城内。”
晨风也道,“禁卫军听令,不可急战,都给我退回城内。”
沐风还未察觉到危险,他只当他们打不过了。
而他此刻战意正盛,怎么会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追,不可让他们踏入城内,都给我追。”
战场上,你退我赶,混乱不堪。
而城门下,火信子燃得正旺。副将点燃了洒在地层上的引火线。
东方月等人压住进攻来得云莱敌兵,待将士们进城。
城门欲关,几人狂奔而来。
火线噼里啪啦闪着星点,灰烟袅袅,直窜而去。
“关城门。”
令刚下,就听地下轰隆轰隆的声音传了出来,紧接着便是震天的响声,仿佛整座城都要摇晃。
沐风大喊,“不好,中计了,撤退。”
然为时已晚。
……
数日以后,虞都皇城。
夜色迷蒙,将这座繁华之都淹没在了黑夜里。
本该是冬日的第一场雪,却伴随着冷雨而来。
夜起,窗外的雨瓢泼而落,肆意又急切地拍打着木窗。
上官明棠不能入眠,起身点了灯,端坐在书案前。
从安西到虞都已有半月之久,那里确一点消息也没传过来。
他心有疑虑,可更多的是忧心。
雨落声肆意,让他静不下心来。
奴牙提了灯笼从回廊上走了过来,见房内有亮光,便轻轻叩了下房门,唤了一声:“公子。”
上官明棠道:“何事?”
“方才听了些声响,想来看看公子。”
“无事,你且回去休息吧。”
烛光在风里摇曳,忽明忽暗,更让人烦躁了。
上官明棠无奈地叹了声,收好纸笔,又躺回了床上。
往日不觉被褥凉,今日许是因为下了雨的关系,竟让他不自觉地蜷缩了身子。
半合眼间,忽听得房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上官明棠猛然坐起,抽出匕首便要刺向那房中的黑影。
东方月一个闪身绕至他身后,扬声道:“是要谋杀亲夫?”
黑暗中,上官明棠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但出口却略带了怒意,“何来的亲夫?据我所知,月公子已是有妇之夫了,就在这虞都皇城里。怎么还这般浪荡,偷闯男子厢房。”
东方月不顾衣衫滴落地雨水,把人箍紧了些,柔声道:“话虽如此,但你也该是听说过了,我那妇早已葬身火海,如今徒留了我这可怜人。黑夜风凉,雨大心燥,不得找个暖身的地方。”
“月公子这话说的,想要亲近你的人怕是已经排到宫门口了吧,何故来此啊。”
东方月牵过人,迫使他看向自己,笑意漾开在唇角,说道:“有是有,可没有心慕之人又有何用。”
“能让月公子心慕之人,怕是要绝色倾城了。”
东方月抚上他的脸,不轻不浅的在他额上落下一吻,哄道:“可不,绝色佳人,世上无一,本公子怀里便有一个,想来食髓知味,尝过便忘不掉了,这才趁着月黑风高夜,潜了进来,为得不过是一亲香泽。”
上官明棠推了他一下,微微避开些距离,“远一些。”
他是有气,半月之久,音信全无。
而人在虞都,安西要忧,人要惦记,还要废心力躲藏,更重的是要查那人安插在虞都的眼线,最该焦躁不安的便是他了。
东方月也知他心意,猛一下将人抱起,稳稳放回床榻,栖身过来,蹭着他耳畔呢喃:“若离,多日不见,想你想得快要疯了……”
第84章
三更时分, 骤雨初歇。
丞相府外破旧的灯笼在风中一摇一晃,咯吱咯吱,声音里似乎带了些韵律。
清水映残月, 寒光幽幽, 铺就了满地萧瑟。
“呃……”
废院里, 忽传出一声响动。
再望向屋子里,纱帐情暖,身影痴缠。
“东方月, 你咬我做甚。”上官明棠的哀怨声打破了一时的静谧。
东方月褪了湿气的衣衫,伏在他耳畔,“你不是也想我了?”
“潮, 离我远些。”上官明棠抬手, 推开了人。
“我连夜赶路, 遇上大雨都未曾停歇, 原以为见到我,好歹也亲亲软软, 哪成想你不过就是个薄情郎, 信里幽幽怨怨都是念我, 想我。我来了你又推开我。不过半月光景, 你就这般做事, 简直就是……”东方月还挺委屈的。
上官明棠坐起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简直是什么,继续说啊。”
“负心绝情,大虞第一人。”
着实让人恨啊。
东方月脸上酝酿着委屈的神色,宛如不足月的狗崽子没吃到食物的模样,眼泪汪汪, 实在怜人。
上官明棠微微抬眉,与东方月对视,一眼情明,再而深陷。
颀长的身姿,明朗的眉宇,如高悬的月,清明高贵,这样耀眼的落在了他身前。
上官明棠轻抬了手,还未触到他的眉目,就被东方月在半空截住了。
东方月看着人,笑而不语。
房内未燃碳火,东方月知他怕冷,便往前贴近了一分,恰好隔了一拳的距离。
他就要这样,如此恰能捕捉他脸上所有的神色。
上官明棠的微凉的手被他暖热的掌心包裹,那热度滚烫,直抵心尖。
上官明棠感觉自己要昏迷了,马上了,很快。
是东方月看过来的眼神过于炽烈,也存了凶狠。仿佛他只要动一下,东方月就能猛兽一般扑过来,叼住他的后颈,咬得他鲜血淋漓。
于他眼中如此,但在东方月眼中,他看到的不只是猎物,是摄人心魄的狐狸,一个眼神,一计狐媚之术。
比之前更甚。
他抬眸,眉眼弯弯,东方月觉得是在说情。上官明棠低首,他觉得是在与他谈爱。
仿佛这人眼中所有事物,都染了柔情,却看着都与风月无关。
越是这清恬寡淡的模样,越是叫他惦记。尤是在床笫之间,那身体的每一寸都是他想侵占之处。
眼前这人,这具身子,他念得要发疯了。
绯红袭上脸颊,以不可预料之势侵袭全身。
相视中,对峙间,暧/昧浮现,氤氲一片情热。
从眉眼蔓延到脚踝,直到浸透心间。
理智犹存,呼吸促然……
上官明棠有些怀疑,疑虑自己是否是不着衣物的现在他面前,又或许是那眼神过来已经将华裳灼烧殆尽了。
静谧中,不知是谁先起的意,在这冰凉蚀骨的冬日,点燃了整个屋子。
亲吻来得突然,没有任何章法,亦没有任何柔意。
情意化在心间,此刻就是该花前月下,耳鬓厮磨。
衣物薄衫一件件飘落,烛火忽然灭了,方才轻晃的身影,也在黑暗中荡然无存。
不安分的手肆意地游离着,似是不甘心一般,每一处,都要被他触一遍。
“没人盯着便不吃不喝了吗?”东方月语气里带着责备,他原意是想问,你是否又瘦了,可话出来,就带了怨气。
上官明棠微抬着手,找寻着。
他要寻一处地方,让他切实的靠着,不要像现在这样,仿佛飘在海上的浮木,漫漫欲/海,着不到点。
东方月直挺着身子,目光扫过人,见他肌肤浅显,弥漫着一层雾色,也是漾出来的满满春/情。
东方月没给他支点,那只手还悬在半空中。
他就是要看着,东方月心想,看着他被撩拨得不成样子,看着他清冷禁欲的脸上滑过谁都见不到的情/欲,只于他眼中得见,也只与他缠绵承欢。
“名扬……”上官明棠唤他。
他认输了。
斗不过他的,上官明棠心想。
东方月只轻轻“嗯”了一声,依旧没有动,没有应他。
还不够,他的若离,他还没看够,也没欺负够。
他要将人拢在自己怀里,要他同自己一起浸在这深潭情海里,即便是暗无天日,也要一起。
眼前这人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所以只有他可以触碰,别人,不论是谁,都不得觊觎。
上官明棠在强烈的震颤中失了理智,眼底浸染的绯红已被雾水掩盖,湿润不堪。
温软的身子,被挑拨到顶端,一击既破。
东方月抓着他的腿腹,脚踝上浅见的红绳滑了下来,从东方月脸侧滑过,他余光瞥见,继而停了动作。
酥软的身子一下被松开来,上官明棠借此长舒了一口气,浮着的心也平了下来。
一秒,也仅仅是一秒钟缓吸的时间。
下一秒,烫热不堪的唇/舌,轻/舔,啃咬过来。
已经润湿的红绳松了,顺着滑下,又被东方月叼在了嘴里。
他探下身来,衔着的红绳一晃,放在了上官明棠眉间。
上官明棠微颤了一下,觉得眉目有些痒,他想去拿。
抬起的手被东方月抓了个正着,他咬着他的指尖,呢喃道:“若离,红绳重要吗?”
上官明棠点了头,无意识地“嗯”了声。
“为何重要。”东方月纠缠不休。
“心……意。”上官明棠吟道。
“谁的心意,又是谁的心。”
上官明棠不想回,东方月就是这样,他知道他。
东方月非要让他全数显在他眼前,剖心拆骨,一定要看看,那心里究竟有没有,他是要认透。
就像他嘴上常喊的那般,是我的若离吗,小狐狸是我的。
他要看清的。
活在清冷面具下的人,那颗心是否炙热滚烫。
耳畔是东方月低沉地声音,他一遍又一遍的确认着。
“若离,谁的心意。”
一记凶狠,骨头像是被拆散了一般。
声音隐了去,他不敢。
“是谁的?”
上官明棠被颠得凶狠,他实在不行了,受不住他这般的。
唯有认输:“是你。”
“是我?我是谁。”东方月还在问着,就是要把他心里的话逼出来,他贴近人,咬着他的耳垂,“到底是谁,若离,告诉我。”
上官明棠双目空洞,呼吸被激撞得没了,仿佛陷入了无声中。
东方月不急,等他喘息的时间。静默了许久之后上官明棠又缓缓开了口:“名扬……是……”
“嗯,我的小狐狸。”
“是。”
烛火摇曳,幽幽晃动。
被衿微凉,被细汗润湿。
可那互缠的身影,却被热气蒸腾着,在这静谧的深夜里,向着癫狂而去。
……
夜深人静。
交缠的呼吸声,萦绕在这纱帐里。
一场痴缠,一段情绵,一阵云雨翻腾。
多日不见,情意都化在了这场情欢里。
东方月将人箍进自己的臂弯,低头亲吻在他额头,“你没什么要问吗?”
上官明棠缓出一口气,嗯了一声,道:“你要说……”
东方月说:“我们赢了,云莱大军退回边境了。”
上官明棠觉得绝非如此,定还有,“仅此而已吗?”
“不。”
上官明棠抬了手,去摸他的脸颊,可不小心触到了他肩上的伤口,东方月在黑夜中“嘶”了一声。
“受伤了?”上官明棠语气极轻,他是不敢看的。
他怕看到东方月身上的伤口,更怕他是死里逃生,只是想想就会觉得胸闷,再而痛心。
上官明棠不自觉地向下探,东方月腹部那很深的刀口,曾是他刺。
“刀口,别碰那里。”东方月抓住他的手,淡淡道。
“旧伤未平,又添新伤。”
东方月知晓他的意思,“今日的伤便是日后的德,以命换心,终能大成。”
东方月没想再提,只是说道:“那夜我们被云莱二十万大军围堵,晨风在城外挖了隧道,利用爆破之法才得以解救困境,真是险胜。”
“那怎么伤的。”
“那云莱首将太过凶猛,砍过来的力道极大,我持凝碧抵不过,硬是让他将刀压在了我肩膀上。”东方月说完一段,还不忘低眉看人,却见上官明棠微颤着手,在他肩膀上摩挲。
东方月将人往上拢了拢,语气随意,“无碍。”
上官明棠不想言语,他只觉得胸腔发闷,是说不出的难受。
东方月默了许久,没等到他的话,又继续道:“我们已同云莱达成共识,那首将沐风也应了。”
上官明棠:“嗯。”
“日后云莱同大虞只做友好邦交,绝不来犯。”
东方月说着,便想起了那夜的战火。
他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响彻云霄一般,震在安西夜空之上。
沐风知道中计了,但却来不及回撤,他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大军要死在了这场血战里。
东方月在最后一秒冲进城内,炮火紧随其后炸开来,紧紧是一秒,若是再晚一些,他便被炸得尸骨无存了。
那时他便想了,或是上天佑他,多次都能死局逢生。
东方月说:“若是晚一秒,今日我便见不到你了。”
“如何谈的,”上官明棠问,“听闻那将军身经百战,不是轻易屈服之人。”
东方月说:“自是有我的法子。”
他依稀记得那日,他是废了多少口舌。
东方月站在城墙上,看着人,大声嚷道:“沐将军,生死一线,云莱还不肯撤兵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