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炙羊肉是李知突然想吃,却又不知为何想吃,坐下了,看见了韩准,又吃不下了,心里还堵得慌。
李知有些气恼,可终究也说不上来什么。
“李哥哥,那个韩哥哥,你不喜欢他么。”
“外面冷,你快回去罢。”李知转身掀开帘子上了马车。“回府。”
“韩哥哥,是大泉第一美人呐!”允慎边跟马车招手边大声地道。
李知坐在马车上赶紧堵住了耳朵,又觉得自己奇怪,赶紧放下手,故作沉稳地吩咐车夫“快走。”
“少爷回来了。”管家道。
“嗯。”李知看了看官家,“韩准。”李知顿了顿,“他是谁?”
“他是韩二品将军,剩下的……我不知道。”
“嗯,知道了。”李知走入廊下,“早些休息。”
.“是。”管家退下。
李知扣上雕花的木门,回到屋子,点上檀香,上榻便歇息了。
梦里很乱,他迷迷糊糊的,只觉得的冷,双手都是血,不知道在找什么。
那天他在跪在冰上,蛊愿在旁边看着他,他不会不管他的死活,因为他只需要随手捡起那串珠子便可以走了,李知不是他所效忠的,死活不论。
“韩……”李知惊呼出口,吓了自己一跳,坐起来喝了口冷了的茶,这韩准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的眉眼那样刻薄,可李知回忆起来竟觉得带走那样的温柔,还有他的味道,是很清爽的香气,淡淡的,久了,仿佛自己的檀香气也被驱走了。
真的好香,李知回过神,不知道自己在瞎想些什么……
韩准也好不到哪去,反复无常,不是砸了东西骂人,就是要人不停地搬文书来给他看,若是晚了慢了又要摔东西。
他的样子,有些癫狂了,第二日朝也不上,宋秦玉便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宋秦玉单手抱着环儿,屋子里满室烛火呛人的味道,韩准还未起身,只躺在桌案旁混沌着。
“谁啊?!”韩准听见的动静,竟是环儿来了,还带着那个韩山遥送的玉锁,宋秦玉有心了。
“我一下朝堂就来了,刚带着环儿去拜见韩叔叔了。”宋秦玉过来坐下。
“你怎么来了。”韩准吹了烛火,赶紧命人拿水洗漱,又吩咐准备小菜粥食。
韩二品将军风采,果然名副其实,宋秦玉是佩服的。
“那日匆忙没来得及抱环儿。”韩准立着接过宋秦玉怀里的宋环,“嗯,你胖了干爹都抱不动了,环儿。”韩准笑着故意道。
“你这几日怎么了,跟李知也不好了。”
“本来也不是很好。”韩准抱着看着他笑的环儿,“你倒是关心我。”
“啊……憨……一一”环儿咿咿呀呀地,也说不清楚。
玩了一会,宋秦玉就回了,倒是韩准又进了宫。
宋秦玉说方杳然很可能死不了,韩山遥怒火攻心,差点出了事,韩准进宫就是要再送方杳然最后一程……
☆、你我
一进清玉殿内,韩准一眼一心只见一人,红衣的李知比以前更多了少年风度气派,没有了儒雅温吞之面目。
“方杳然虽莽撞,却也是出自将门方家,幼时陪陛下打猎,我曾被他一救,未死于悬崖之下,如今特来求一恩典,留他一条性命。”李知正说着,便听着了身后的脚步声。
“来了?”轩镇淡淡开口,仿佛没听见李知的诉求。
“陛下,方杳然放肆,我韩家上辅佐君臣,下有领万兵之责,更是百年一品大将军之高门府邸,岂是他敢冲撞的。”
“法理罢了,何苦要人性命?”李知侧目反驳。
“性命?”韩准看了李知一眼,“我爹乃是当朝一品,因为方杳然那个小人险些出事!”韩准又道。
“险些出事……是因为谁啊?”李知厉声反问,他听宫里人说是韩准先打了人,方杳然才去闹的。
“李知,你闭嘴。”韩准推了李知一把,“别逼我打你!”他熬了一夜,眼中有血丝?
“狂妄。”李知也怒道。
“朕知道了,你们下去吧。”轩镇才道。
韩准和李知一同从殿门里出来,屋外又开始下雪了,皇宫一片雪茫茫的白色。
“韩准?你又是什么好人?”李知突然问,他懒得看韩准,“百般刁难取人性命,杀伐之决断一如战场之上,你当京城是你的边塞之地么?!”
“你管什么闲事?你跟方杳然,又有什么关系。”韩准倒是没太在乎李知对他的恶语相向。
“你管我有什么关系,总之与你韩将军没有半点关系。”李知甩袖而去,不愿与韩准再多费唇舌。
“你对我,这是什么态度!你若是记得方杳然以前对你的恩,为什么分毫不记得我!”韩准追问。
李知一把拿过宫人递过来的伞,回头看了眼,“你我道不同,我必然是不想认识你,所以才忘了你,确实如你所认为的,单凭方杳然背后势力是不如你韩家,但我李知不会看着救命恩人死,你我!各凭本事罢!”李知神情凝重下了台阶。
韩准究竟是谁。李知努力回忆却独独不记得他,为什么?
不过几日,便是新年,李知依旧在为那位所谓的救命恩人到处找大臣替他求情,韩准冷眼看着,李知太天真了。
年后的旨意,虽朝中有三成的人求情,但陛下赐了方杳然毒酒留全尸,除去一个方家,韩家一家独大,谁也不知道这位天子是如何想的。
韩家的忠心,方家怎么比得上。
可李知眼里所见,也只有他的冷漠无情了。
“李知,你为何……偏偏要忘了我。”韩准不知道为什么,但他把李知伤成那样,他心里必然是有怨气的,可怨他,为什么要选择忘记他,还于他在方杳然这件事上作对。
新年,韩府一片热闹,韩山遥每日在园子闲逛,说是要锻炼身体,韩准的日子过得也算是平常。
“少爷,文嘉云公子来拜见。”
“怎么没听过此人,不见。”韩准盘腿坐在案前一手翻书,一手搭在自己腿上。
“文嘉云是上白山的山人,此次上白山院来京城在醉仙楼大设宴席,据说是要拍卖展览稀世古玩,所以过来请少爷。”
“哦?他们很缺钱么?”韩准翻书问。
“应当……应当也不是,方圆曾跟我说,各国送上白山院的礼太多没有地方存放,他们便只得卖了,开些粥铺医馆什么的。”孟云说完才发现自己口误愣住看了看韩准。
韩准看了他一眼,只笑了,没说什么。
“那咱们去看看。”韩准合上书,总是在府上闷着也不是个事儿,侍从去取衣裳,韩准才发现自己腰上的香包不见了,不知是掉在了哪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韩准心想。
其实那个香包里面曾装了一小截檀香,边塞之地有那些很不容易,所以他特意留着给了李知,后来韩准也是总拿着那香包不知自己是带着什么情怀的。
韩准这才想起来,轩镇的护身符还在自己的随行的事物中搁置着,没来得及归还。
韩准抬手,孟云已经不在屋里了。
算了,改日罢了。
醉仙楼,如同它的名字,他们店里的酒可以醉仙,文嘉云引着韩准进了酒楼内,这里倒是没有酒气,原来花红柳绿的绸缎皆换成了白色,上面所绣的是如血般艳红的云纹,可僻邪物。
韩准被引着上了二楼,孟云替他打点好马车就说不来了,原是军营突然有事,韩准进了用青纱给各位官宦权贵围出的临时隔间,有喊价的侍者随侍,小二上了茶和点心,文嘉云便拱手行礼告辞。
楼下热闹地展出着各种商品,韩准只坐着,突然抓了把瓜子给旁边的侍者,“就那个,看见了嘛,那个女人,本将军要了。”
楼下的一个女子被关在笼子里,娇弱地趴着,上白山院竟还卖人,韩准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好奇这女子究竟是有什么来头。
韩准坐着,那人出去他便揉了揉额头,只觉得头痛,屋子又有些闷热,起身掀帘出去,扶着栏杆的手滑,撞在了一个人身上就没知觉了。
“朕刚来,你就倒朕身上了。”轩镇故意理了理衣服才抬眼看韩准,“还好朕带了太医……”
韩准猛的一震。
轩镇坐在还算贵气的木椅上看着自己,他穿得随意看来是特意乔装来的。
“倒是没事。”轩镇看了看窗外淡淡道。又回过神来,“今日你倒是舍得出来了。”
“府里无聊,出来散心,陛下有心了。”韩准从榻上缓缓坐起来,揉了揉额头。
“无妨,你我君臣,不必客气。”轩镇走到榻边递过一个东西,是个木牌。
“这是你要的东西?朕替你买了。”轩镇问得韩准一懵,韩准接过木牌,“上白……哦……你是说那个女人呀。”韩准随手放下,便自己穿鞋起来。
又弯腰拿起来在手里掂了几下,“多谢陛下,破费了。”韩准便推门出去了。
又走了回来,“陛下乔装而来,注意安全。”韩准便走了。
“好。”人都走了,轩镇才说出来,那中接触的感觉还他指尖留存着的韩准的温度,却只是他不经意拿过木牌的接触。
从醉仙楼出来时已经日到下午了,韩准原本打算直接回府,却又想着李知,想去看看他,“去……你们先回吧,本将军自己走走,一会回去。”
“那……那个姑娘……”
“回去带给阮临瞧瞧可还能活。”
醉仙楼离玉清楼不远,韩准步行了一会就到了,玉清楼门口的糖果铺子不开了,换成了布料铺子,韩准进去,随手就买了个香囊戴上,瞧着铺子上挂着的像是顺滑织金的布料,又差人送了四十多匹青白色和院几匹红色的全让人送进了玉清楼里。
那日他穿红色是极艳又不媚气的俊俏。
一进门,还有人在店内吃饭,“来两壶梅子酒,要烫肉清淡锅子,烤鱼,煎切牛肉,甜酥肉,香煎豆腐,珍珠汤,月季酥,还有一道玉米糊。”韩准对着走着懵了的小二一通点。
“那个这位爷,这……容我先把这些布料……”小二慌张从柜台里出来。
“不必,这是我送你家老板的。”韩准笑着道完,抬头只见终于有人从二楼出来了。
“我不需要。”李知一身素白如在行丧。
“本将军来都来了,送些礼罢了,你收下吧。”韩准说的柔和。
只见李知下来,他也走到楼梯前,只见李知靠近了,伸手似是要抱自己,韩准激动地要抓他的手,只见李知推倒了韩准身后的布料,冷眼淡淡道,“听闻韩将军一向风流又大方,但李某自小冷漠又胆小怕事,还请将军以后就别来我这地方了,小二,把东西给我丢出去。”李知说要转身欲要走。
“李知!……”
“还有事吗?”
“本将军要一次上去与你独聊的机会。”
“你我没什么好聊的。”李知继续往前走。
“李知……你当真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与我生分吗?”韩准颇为动情地问道。
“还有,你为什么不记得我?当年的情分都是假的。”韩准上前一步,说的话字正腔圆,毫不掩盖。
李知回头看了一眼走的更快了“行了,上楼!别在这里磨叽。”率先进了长廊。
方杳然的事李知有气,以他的性情,韩准只得这样死皮赖脸地磨他,才能让他软化下来,如今他没了记忆,韩准只需重新像以前一样挑逗他,难保他不心动,甚至比原来更甚。
至于李知原来的好与不好,重新开始对大家都好,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那玉珏在李知手里,韩准还要用些心思。
“说吧,你想怎样。”李知喝干了一盏茶,放下盏子,袖子一控坐了下来。
“李老板,方杳然的事咱们先放下,说说……”韩准恶意地顿了顿,“你我的事。”
“你我?你我有什么事,我根本不认识你。”李知斩钉截铁,他自打醒来,就不记得有韩准这个人。
但是梦里……
☆、自断
李知是梦见过韩准的,他去看过外头的医馆,大病一场,忘记什么人,什么事,仿佛没什么稀奇的,可看韩准的语气表情,李知总觉得是自己错了。
“我杀方杳然,确实手段狠厉,可他并非善类,李知,我知你有恨,可方家日强,方杳然跋扈嚣张,轩镇一早就容不下他,我如此做,不过是买给他一个人情。”韩准平静地道。
“嚣张跋扈,可到底如今权势遮天的,是你韩家,方杳然为人狡猾愚笨,总比你好控制些许,你杀他,不过是报私仇。”李知看着韩准,面前的人的狠厉无情,不止在战场塞外,还用在朝堂之上,令人齿寒。
“私仇……”韩准冷笑,“李知你就这样想我吗?!”韩准轻呵,心却甚痛。
“若方杳然不善,你也绝不是善类!”李知回复。
“看来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韩准失望道。
“记不记得,都不重要,从现在起,你我恩断义绝,以前的事,你也忘了吧。”李知断然地道。
“你说忘就忘,是你先勾引我,随后又下毒给我……”韩准走进,强钳住李知的手往自己身前带,“你说,这对我公平么?!”
这些事,李知竟然毫无印象,他惊异地看着韩准,有低头想了一下,“别骗人了。”
“你不信?”韩准又抓住李知的手将它平展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让李知看,“这是你为了救我留下的伤疤,你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