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砚文见他心情颇佳地去练兵,却带着一肚子气回来,惊道:“发生了何事?”
严曦卸了铠甲,愤愤道:“蔺容宸说我死缠烂打!”
自上次掘坟回来不久,收到蔺容宸的密信,他就为这两人操碎了心,“殿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严曦拍桌子,“误会?能有什么误会?这两个月来,他一封信都没有,如今还当着百官的面说不喜欢我,好啊!正好我也不喜欢他,一拍两散,皆大欢喜!”
梁砚文:“……”
严曦窝在府里睡了三日,直到梁砚文送来延丹王的文书,说蔺容宸派人来求亲了,他才起来,“和什么亲,谁要和亲?”
梁砚文道:“殿下跟蔺容宸的事,在云楚也算三百年不遇了,想来蔺容宸没少费心思。殿下果真要错过这唯一的一次机会么?”
严曦动作一滞,撕文书的手生生停住,只是彼时还在气头上,说什么也不会乖乖应承下来。梁砚文猜到事情没那么顺利,不过万万没猜到严曦翻开文书,大笔一挥,回复了两个字——入赘。
他看着文书上斗大的两个字,头疼的紧。心想公文在严曦手里躲过一劫,恐怕在蔺容宸那是躲不过去了。
严曦的回复不日传到蔺容宸手里。何舒月打开一看,笑得险些岔过气,“九殿下不愧是九殿下!微臣觉得,迎娶还是入赘这件事……您二位可以床上定胜负。”
蔺容宸十分想喊御林军进来将人叉出去。
赵珣以拳抵口,轻咳一声,面色微红,“何大人,圣上面前,怎可说这些污言秽语?”
何舒月噙着一抹笑,拍拍赵珣的肩,转身笑道:“皇上绕了这么一大圈,不仅将满朝文武百官骗的团团转,还伙同梁砚文、赫连将军和骆将军将严曦卖个底朝天,总不能功亏一篑吧?”
“何卿,你是不是知道得太多了?”蔺容宸揉揉额角,不温不火道。
何舒月极识时务地闭了嘴。
“罢了,朕御驾亲征!”蔺容宸一筹莫展之际,周公公在外道:“皇上,公主和静王来了。”
“传他们进……”来字还没说完,荻秋已进了殿。兴奋道:“皇兄,听说严哥哥让你入赘?”
“……”蔺容宸拉下脸,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平素不苟言笑的静王,竟也莞尔,“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如今看来,云楚历经一场内忧外患,倒正好成全了你!”
蔺容宸点点头,尚未开口,殿外又有人禀报:“皇上,钦天监冯监正求见!”
“传!”
冯监正小跑入殿,抬头一看御前这么多人吓了一跳,一一行礼过后,急道:“皇上,微臣有要事禀告!”
蔺容宸基本上能猜得出来他要说什么,接道:“可是天象有异?”
“正是!正是!”冯兰山连连点头。
太皇太后崩后,他就自请去天蕲观观星,只求戴罪立功。太皇太后驾崩,天象未现,这对冯兰山来说,简直是任职生涯的奇耻大辱!
蔺容宸本就不太相信这些,不过冯兰山当了真,深信自己修为不够,没有看透星象预兆,为此自责不已,非要去天蕲观赎罪。蔺容宸懒得废话,挥挥手便同意了。是以,他对和亲一事尚一无所知。
“不知为何,后宫之星越来越亮,微臣,未曾已看不到太子星的光芒了……”冯兰山有些底气不足,怕蔺容宸闻言,突然发难。“敢问皇上,可是准备立后了?”
蔺容宸“嗯”了一声。
“使不得!”冯兰山生怕自己劝不了蔺容宸,铸成大错,扭头对静王和何舒月道,“王爷,何大人,你们快劝劝皇上,这个皇后人选克皇子啊!”
何舒月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朝他竖起大拇指,“冯大人,你今次这番天象看的真准!”
冯兰山心急如焚,见何舒月不当回事,连连跺脚,“下官说的是真的!”
“莫说本官,这回就连皇上都觉得你算得特别准!”何舒月摸摸鼻子,笑道,“皇上不用担心,有冯监正这番话,此次御驾亲征定马到功成!”
冯兰山也不知他们在说什么,打定主意,若皇上不听劝,明日就找几位老臣联名上奏疏。
当然,奏疏到底也没上成。
严曦每日正午都会小憩片刻,今日正睡得香,梁砚文来敲门,“殿下,云楚派人来了!”
“不见!”严曦翻个身,继续睡。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严曦半睁着眼,微恼道:“都说了不见!”
“当真不见?”来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严曦浑身一震,正要起来,被蔺容宸压了下去,随即一股熟悉的气味萦绕在鼻尖,“殿下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么?”
严曦被他的鼻息撩拨的面红耳赤,伸手去推人,“不考虑!”
“口是心非!”蔺容宸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此次和亲,我势在必得!”
严曦偏头躲开,“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蔺容宸在他耳边呵了一口气,“自然有关,你若不同意,只能兵戎相见!”
严曦睁眼,惊道:“你……你想做什么?”这疯子该不会真要打仗吧?
蔺容宸话也懒得回了,一番上下其手。严曦挣扎道:“蔺容宸,你放开我!先把话说清楚!”
蔺容宸邪恶一笑,“既然殿下不接受和亲,那就战场上一分高下!”
严曦气的不轻,“打就打,谁怕谁……你,你这是做什么?”他捉住那双不安分的手,呵斥道。
“刺啦”一声,蔺容宸撕烂了严曦的里衣,喉结滚动,一字一句道:“御、驾、亲、征!”
严曦怔了怔,待明白这个“御驾亲征”的意思,一抹红晕染上脸颊,“我去你的……唔……”
……
欢愉过后,他睨着枕边之人,不无嘲弄,“敢问皇上,孝期可满?”
蔺容宸浅笑一声,“这是延丹,无碍。”
还有这种解释?严曦也算开了眼界,“强词夺理!”
蔺容宸噌噌他的鼻子,诱哄道:“云昕,你跟朕回去。”
“皇上后宫那么多妃子,还不够用?”
蔺容宸苦笑,“朕用过哪个,你不清楚?朕来之前,已将她们全部送出宫,另谋良缘了。骆羽他们都知道,当初送自己女儿入宫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做做样子的也仅限于心里向着他的。站在对立面的,他可是没少坑。比如黄婉,他下手何曾软过?
严曦冷哼一声,“有人知道,也有人不知道,杜俊和杜若,不就是奔着后位去的么?”
蔺容宸道:“你离开云楚没多久,李琛就病死了。杜若不愿再嫁,朕送她去带发修行,将来想还俗的时候,随时可以还俗。朕对她们已经仁至义尽了。换作任何一个皇帝,留她们在宫中孤老一生又如何?难不成还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严曦不吭声。
蔺容宸搂住他的腰,下巴枕在他的肩胛骨处,“殿下还有哪里不满意?”
说起不满意,倒是有不少。
严曦似笑非笑,看着一眼,“听闻皇上在朝堂上说不喜欢我?”
“……那都是骗骗百官的。你也知道,我若贸然说接你入宫,他们肯定会死谏,若是能逼得他们自己说出来,我再顺水推舟,一切就水到渠成了。”说着手又往不该摸的地方摸去,“朕喜不喜欢你,你不知道?”
“少来!”严曦一巴掌打掉他的手,“你这张嘴说的话,我能信一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梁砚文串通的事!”
“……”果然瞒不了他。“殿下明察秋毫。”
“皇上算计人的本事,让人好生佩服!”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不忘坑一把自己。所以说,这是天生的么?
蔺容宸心虚,“殿下也不吃亏,嫁了过来,整个云楚都是你的!”
“呵。”严曦白他一眼,“谁稀罕你的江山?本殿下要是想要,还用得着你给?”
蔺容宸顺毛,“嗯,殿下是天之骄子,想要什么没有?”
严曦:“……”
蔺容宸将人又伺候了一回,直到严曦舒服的只哼哼,这才停住,“这位天之骄子,要不要赏个脸让云楚蓬荜生辉一下?”
严曦闷笑,“那要看皇上的聘礼是什么了。”
“聘礼么?”蔺容宸执手道,“万里河山,百里红妆,一世相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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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新文《遇鬼》,两个月后开。
连载了四个多月,特别感谢小可爱们一路追下来,真的非常非常感动。
尤其纸萤漆白,一偶朝,七月。july。……一直在留评,也谢谢其他留言给我鼓励的小天使,还有很多默默追文的读者【我在后台都能看到你们。泪目……
作者自知笔力有限,能力有限,写出来的故事,自己看都忍不住吐槽。虽然每次发文前,会检查两遍,但还是有很多错别字和逻辑不通的地方,谢谢你们全都包容下来!
一到完结就感慨万千,舍不得主角们,也舍不得你们,希望我们下本还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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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赫连瑾x常潇
常潇到函关时, 正值冬季。
比起江南冬天的湿冷,这种吹在脸上如刀子一般的风更为要命。或许季北城没有去过函关,并不晓得这里的天气跟西南有着天壤之别, 也或许, 他是为了让常潇看上去更像一个落魄乞讨的叫花子, 所以没有给他备下厚棉衣,无论是哪一个原因, 反正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常潇冻病了。
病了的常潇, 高热不退, 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就算这样, 他也知道自己身负皇命, 需在函关等待向夫人。只是今日起的有些晚了,往日讨饭的地方已被人占去。
这一占不打紧,常潇只能换位置。
整个函关位置最好,行人最多的一条街叫肃江路,而视线最好,可以看到城门的是金榆路, 常潇原来在这两条路的交叉口。
他由南往北走来,本也不是专门讨饭的, 不过为了帮蔺容宸多了解些各地的民生罢了, 也算微服私访, 所以是不是个能讨到钱的好地方,常潇原就不怎么在意。更何况抢他位置的还是个孩子,他总不能将孩子赶走吧?
明明这两天都在吃药, 身子却没见好。常潇扶着墙,颤颤巍巍地走到金榆路,随意选个地儿坐下后,靠墙歇息。距离过年还有近一个月,他至少还得再等半月。
北风呼啸着往衣裳里面灌,常潇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不清,快要晕倒的时候,被人踢了一脚,一个极为冷淡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滚!”
常潇两眼发红地抬起头,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眉目清冷的年轻男子正睨着他,“敢在将军府门前乞讨,胆子倒是不小!”
是赫连瑾么?居然有点眼熟,常潇想他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个人。身子沉得仿佛随时都能倒下去,常潇张张嘴,昏迷之前下意识地喊了两个字,“阿瑾——”
赫连瑾皱了皱眉,再想多问一句,常潇已经晕过去了。
他回身对左右道:“你们刚才听到他叫我什么?”
左右互看一眼,“……似乎叫将军‘阿瑾’。”
赫连瑾抱胸,将靠着墙根仿佛睡着了似的常潇细细打量了一遍,“乞丐帮最近来了新人?”
不怪赫连瑾对函关的乞丐格外冷漠。他刚来函关时,还搭设过粥棚救济这些人,更甚至替他们安排一份差事,但这些乞丐大都是专业行乞,甚至家族行乞。没过多久,赫连瑾就看出他们的本性,好吃懒做,偷鸡摸狗,便渐渐对这些人心生厌恶。
“这倒没有!还是从前那帮人!”
赫连瑾点点头,交代了一句,“先带回去,等人醒了问清楚!”
常潇很久没这么舒服地睡一觉了。床垫柔软,被窝暖和,若不是身上突然一冷,被子被人掀开,他绝对可以不吃不喝地睡它三天三夜。
“伺候的不错!”而今掀他被子的人正瞟着一旁战战兢兢的下人,不温不火道,“本将军怎么不知道,府里何时来了客人?”
那下人见常潇被扶进来,又听说是将军亲自开口让送到府里,便想着这个人定然不简单。这般无微不至的伺候,多少有些拍马屁的成分,哪想赫连瑾根本就没拿对方当客人。
“都下去!”
常潇睁开眼,见房中只有赫连瑾一人,想起晕倒前说的话,心中暗道不好。他随口那么一叫,只是希望赫连瑾能救下他,别让他病死或者冻死在外面。过强的求生欲让他眼下进退两难。
“赫连将军?”
赫连瑾长腿一伸,勾过一旁的凳子,坐了下来,偏头看着他,“不叫阿瑾了?”
常潇默默微热的脸,“那个……一时口误。”
“口误?”赫连瑾似笑非笑,“你是谁?从哪里来?有什么目的?不如一并交代了,省得本将军动手。”
常潇心念一动,道:“小民自幼仰慕将军久矣,背着家人来到函关,只希望像将军一样,征战沙场,报效国家。”
赫连瑾掀了掀眼皮。
常潇下床,跪地道:“书中常言:‘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小民每每读来,便觉胸中豪情万丈,激荡澎湃,愿效英烈马革裹尸,埋骨他乡!”